賀英柏這次十分不幸地墊底了。

因為爬著爬著, 他就覺到了上面祝延冷冰冰的視線，于是手指發麻，四肢僵, 踩空了好幾次。

連帶著舒明悠也差點給他扔下去。

舒明悠灰頭土臉——

看看祝延看看賀英柏，覺人鬼有別。

但是仿佛僅僅是一個開始。賀英柏爬得意外頻出就算了, 中間還繩索差點裂開一次, 好不容易上來了，他的服就撕拉一聲, 被山崖給掛爛了。

一抬頭, 還下雨了。

完復刻那次舒棠的遭遇，而且他還是被全網轉播的，眼可見即將被做表包傳遍大江南北。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今天能夠這麼倒霉呢？

彈幕上嘲笑了一會兒賀英柏, 有開始討論海棠花cp：

【這是保安麼，這是特工吧？】

【嘿嘿嘿, 型差, 力差嘿嘿】

……

他們還空給賀英柏取了一個外號：保鏢。

指在別人的里面發揮不怕苦不怕累的神，為別人的保駕護航。

舒棠看了看狼狽的賀英柏，覺人果然是要有夢想的, 你看, 當時想要日他祖宗，這夢想不就快要實現了麼？

于是幸災樂禍毫不掩飾的舒棠, 高高興興地和神揚長而去。

這天夜里，賀英柏下了直播, 發現自己更倒霉了。

他郁悶至極之時, 接到了一個電話。

賀英柏雖然出賀家, 卻很和本家的人有聯系, 所以當賀英基聯系他的時候，賀英柏很是寵若驚。

賀英基年紀輕輕就接手了家業，如今不過三十歲，可是同輩看見他，都要恭恭敬敬一聲大哥。

這樣的大家長接班人，對于家族中人而言，地位是遠遠凌駕于其他員的。

所以賀英柏有些寵若驚。

賀英基發過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有一個有點模糊的側臉。很奇怪，你明明看見那五，卻像是腦海里有云霧遮罩，讓你無法辨認、無法識記，只是依稀知道，這照片上的人長得十分好看。

賀英基：“我聽說你現在a國這邊的海島上拍節目？”

賀家自從幾十年前一場海嘯將神廟沖毀之后，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尋找那座神像。重新將神供奉在賀家的神廟里。

乃至于到了賀英基這一代，他的使命就剩下了一條：不擇手段、不計代價，一定要找到神、侍奉神。

但是大海又是何其遼闊？

這任務如同海底撈針一般艱難。

唯一值得安的就是，賀家供奉的那位神，已經蘇醒。那張模糊的照片，就是唯一的希了。

賀家耗費了巨大的心去尋找海神，請了無數專家，復刻當時海嘯的場景、計算海神像可能出現的地方。

好巧不巧，正是賀英柏所在的a國孤島一帶。

本來，賀英基完全沒有必要聯系賀英柏，可是來不及了。

今天不一樣——

這是幾十年里，第一個滿月的汐之夜。

“你可知道上任家主的弟弟，在海難中去世？你就以替家族尋找小叔叔的名義，去尋找照片上的人。”

這也是他們多年來尋找海神的借口。

賀英基道，“今天夜里，去找，我會派人派飛機過來配合你，但是今天夜里，你必須出現！”

他的語氣突然間空前地變得嚴肅莊重起來，

“祂名義上是你的小叔叔，但是若是真的見到了祂，要祂先生！一定要足夠恭敬、足夠謙卑。”

賀英柏聽得云里霧里：怎麼找個小叔回來，覺像是請了一尊神回去？

“祂喜怒無常，最厭惡人欺騙與瞞，若是你做出了讓祂不喜的事，祂會隨時要了你的命。”

賀英柏脖頸一涼，聽起來這個小叔叔像個黑手黨/教父之類的狠角，他懵了，“現在這是法治社會……”

賀英基極為輕地，笑了一聲，像是自嘲。

其實某種意義上，他們和普通的信徒不一樣，他們是主為神的“家臣”的。

幾十年前，賀家家主賀海翔企圖將神廟私藏，惹得海神發怒了，當時進了神廟、跟著賀海翔了手的人，全都無一例外死于心臟病發作。

僥幸活下來的幾個人，此生都不敢提起“海神”二字。

當看見那些詭異無比的記錄的時候，賀英基都一陣發涼。

賀英基生怕小子不知輕重，開始和賀英柏談起那些侍奉神的注意事項。

賀英柏本來還是提心吊膽的，但是越聽越不對勁。

比方說侍奉祂需要水或者純凈的雪水；

比方說給祂的食，要焚香沐浴之后才能夠烹飪，送上去的時候要心中虔誠；

聽完之后的賀英柏：……

這還是人麼？這是什麼古墓派出來的仙男？

“要是你侍奉得好，可以趁機與他拉近關系，若是可以的話，你可以他一聲……”

“叔叔？”

賀英基恨鐵不鋼：“爺爺啊！”

“他一聲爺爺是你的福氣！”

賀英柏：……

這是祖宗吧？這是請了個祖宗回來吧？

賀英柏臨時命，賀英基安排了直升飛機、還有當地附近的人去接應賀英柏，要在賀英柏的帶領下，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聽著賀英基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邊的小輩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是今天，為什麼一定要今天？”

——顯然是看不慣賀英柏這個在家族里平平無奇的家伙出了風頭。

賀英基嘆道，“天時地利人和，若是今天找不到，接下來我在家主位置上的幾十年，都可能找不到了。”

他攤開了一本厚厚的家史，手指點了點。

——因為幾十年難得一遇的滿月的汐之夜，是七百年前，虛弱的神上岸后，被囚的那天晚上。

汐之時，濁氣壯大。

神和家臣的關系，此消彼長——一方強大，便制約另外一方。

七百年前的那場家臣的反撲，不就是真實的寫照麼？

高高在上的神，竟然會被人類囚。

這仿佛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告訴了家臣們，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年過三十的賀英基，仍然看上去年輕、有力，語氣和，卻有一種狂熱，“我們會找到神，對神虔誠、卑躬屈膝、獻上一切，絕對不會做出叛神的事。”

“但是神應該接我們的供奉。”

“——只接我們的供奉。”

*

無形的貪，如同夜，在不斷地滋長。

大海在無聲地漲，海水蔓延，而一巨大的月亮高高懸掛在了天際。

七百年前與七百年后，似乎也沒有任何區別。

今天的晚餐是靠著積分排名兌換的，這一部分作為彩蛋，是不會被直播的，所有的嘉賓們都顯得松弛了許多。

只有賀英柏不知道去哪里了。

因為攀巖拉高了積分，舒棠和祝延的晚餐是熏，還有葡萄酒。

他們在高懸的月和花海中間吃完晚餐，遠遠地看著大海。舒棠想起來了那個久遠的故事，在記載里，似乎也是這樣一個漲的天氣。

——還有一圓月。

海怪泛濫、大海驚濤駭浪，神明鎮邪祟，是個很圓滿的故事。

舒棠卻覺到了祝延似乎不太對勁。

他仍然如同之前那樣，像是大貓貓吸貓薄荷似的吸，舒棠也漸漸習慣了，而且還調整了一個姿勢，和他窩在吊椅上。

舒棠很慵懶地癱著，依稀間覺自己變了一只散發著香氣的咸魚，被一只大貓貓在一邊垂涎三尺，一邊吸。

這不是錯覺，因為舒棠聽見了不正常的呼吸聲。

舒棠注意到了祝延的管。

人魚的是藍的，管也是如此。此時正隨著大海的汐，管張合、吐息著；而依稀能夠聽見的心跳，也幾乎和大海是同一個頻率在跳著。

舒棠從未這麼清晰地認識到了“海神”的存在。

后，仿佛就是一片廣袤的大海。

可是大海此時在急促地涌著暗流，像是汐，急促地一浪浪打過來。

人魚的耳鰭幾乎都要冒了出來。

舒棠覺到了不對勁，想要去試探他的溫，可是神睜開了眼睛，抓住了的手。

神的眼里仿佛藏著大海里深深的暗涌和汐，手背上鼓起的藍管、渾繃的全都在詮釋著這只兇正在忍耐著極為巨大的痛苦。

這一切，都是從夜降臨，汐蔓延開始。

可是這只兇，卻極為克制。

用幾乎聽不出任何問題的聲音說道，“親的，我有些事要理，要提前離開，你先回去睡覺，可好？”

——祝延從未說過這麼長的句子。

但是深海之主藍的眼睛有種平靜的能力，讓小人類很容易就被安、相信了他。

郭導那邊已經在招呼著去補拍個小片段了。

小人類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一半，又跑回了神的面前，把手機塞給他，叮囑了有事打的電話。

深海之主目送遠去，然后垂下了那雙藍的眸子，消失在了深深的、仿佛是月都照不見的黑夜里。

仿佛再晚一步，漂亮的青年，就會出近似怪的模樣。

在月下，地上殘留著一點點藍的。

*

舒棠勉強被哄過去了。

可是接下來的拍攝一直在看著月亮走神。

也許今天的月亮和汐太悉，腦海里總是會回憶起來那個從電腦上找到的，七百年前久遠的故事。

神說，故事就是記載上那樣的。

可是舒棠卻在此刻找到了一點的不同，那個故事，如果是圓滿的結局，為什麼強大的深海之主，大海意志的化，會是一開始見到的模樣？

虛弱，奄奄一息，連人的形態都只能借著大雨降臨？

舒棠想起了他不正常的呼吸，在所有人驚訝的目當中，嚯地站了起來——

“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舒棠：賀英柏，我要日你祖宗！聽見了麼！

于是賀英柏走到了海神的面前，了一聲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