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卓怡曉完全沒有get到卓裕的心。

兩天后去醫院看謝宥笛的時候，還在回味那一晚，“哥，宛繁姐對你的印象應該還不錯，因為夸你很厲害。”

剛做完熱敷回病房的謝宥笛：“你倆就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卓裕把妹妹往后撥了撥，“什麼話你都說。”

“實話實說怎麼了。”謝宥笛雙手背在后，笑瞇瞇地問：“怡曉，宛繁姐是不是很漂亮，讓當你……”

“謝宥笛。”卓裕不悅，“真該給你上扎兩針。”

中午一起吃過飯，先把卓怡曉送回學校。

謝宥笛嘖的一聲，“咱妹妹真好看，你覺得妹妹和姜宛繁，誰更好看？”

卓裕睨他一眼，“你最好看。”

謝宥笛點了點卓怡曉的背影方向，“別把當小孩兒，其實什麼都知道。”

卓裕淡聲，“那我更不能讓失了。”

“靠，不死你。”謝宥笛了手臂，說正事：“林久徐和向家走得很近，我聽到最多的，是你和向衿的事，你真去跟相親了？”

“面都沒見。”

“你姑姑這麼熱衷撮合，你不怕得罪？”謝宥笛笑著拿話刺他。

卓裕淡定，“我說我有個哥們暗向衿十年，我不能和兄弟搶人。”

“你哪個哥們？”

“謝宥笛。”

“……”謝宥笛呸，“還能做個人嗎你？”

卓裕說得輕松自如，但確實為了這事和卓憫敏鬧了不愉快。

卓憫敏有意結親，倚仗向家資源更上一層樓。那日卓裕說他有喜歡的人，本以為是玩笑的推辭，但之后再提此事，卓裕連話茬都不接，端坐著，連個笑容都不給。

謝宥笛呵了呵，“3月董事會召開之前，你的辭呈一遞，我看他們怎麼辦。”

這些年，姑侄之間的嫌隙不是沒有過。但都知輕重，權利弊，總有緩和的主和自覺。

往上說，是親人。

往理上說，是場面上的人。

但這一次，卓裕的態度，沒有半分服的傾向。

卓憫敏再不滿，總能笑臉相迎。但林延是個憋不住緒的，不敢直接拿卓裕開刀，只能挑剔為難他的心腹。

周正被他批了幾次，扣獎金扣工資，各種奇葩理由強下來。

周正沒事人一樣，反倒高興，“裕總，你做了什麼事？看把小林總急的。說說看，我也一起樂樂。”

卓裕正看文件，手指點在付款條約上快速閱覽，“都扣工資了還有這閑心？”

周正攤手，who care。

敷衍的一聲敲門響，林延站在辦公室門口，面無表道：“出差，十五分鐘后出發。”

周正和卓裕相視一眼，不言而喻。

待人走后，周正語氣不滿，“什麼態度，好歹您也是總經理。”

卓裕摁了摁眉弓骨，按通線吩咐幾句，又從屜里拿了一盒藥丸。

周正是真心為他打抱不平，“又讓您去收拾爛攤子的，我問了Annia，南郊生產線上的供應鏈出了問題，延期付的賠償金不。”

這條生產線上原來的供應商與[兆林]合作了三年，彼此友好共贏，但今年年初，林延強地要更換采購商，這新供應商不怎麼靠譜，延遲了幾次到貨時間掰扯得一團麻。

員工私下里說，之所以要換采購商，是因為原來這個跟卓裕關系太好，小林總看不慣。

“那出了問題，怎麼又讓裕總去收拾爛攤子呢？這不是打臉嗎。”

“這些年小林總的臉挨打還嗎，他就是這種風格唄。”

“不是看不慣，是忌憚吧。”員工竊竊議論。

……

過去Z市一小時車程。

到后，供應商負責人借口不見面，林延氣急敗壞，“不是約好兩點的嗎！”

卓裕攔了他一把，“你沖人員工吼什麼，還沒明白？對方故意的。”

林延火冒三丈，臉青紅加，掄起文件板往前臺上砸。

砸完了，又看向卓裕，“哥，你來解決吧，這批面料一斷，違約金都得幾百萬，我沒法跟這批客戶待啊。”

卓裕回去車里打了幾通電話。

千萬縷的關系周轉，總算約到了對方負責人。

晚上飯局就是鴻門宴，卓裕這段時間應酬多，犯的胃炎還沒好全。他在車里提前吃了兩顆藥，掌心著胃了。

林延和這新供應商并不，按他的說法，是人朋友牽線搭橋。

卓裕冷冷一笑。

林延說：“哥你別怪氣，現在解決問題最重要。”

卓裕說：“長點腦子比解決問題更重要。”

這話尖銳，直白，敲打得林延面紅耳赤。

飯桌上，周旋一來回，卓裕就知道對方是塊難啃的骨頭。詐狡猾，笑里藏刀，說只要采購系數提高5個點，那麼一切好商量。

林延喝得傻乎乎的，“行，行啊。”

卓裕按著胃的手一頓，面若熔漿，“不行。”

場面一瞬靜默。

對方笑瞇瞇地問：“你們這公司，到底誰做主啊？”

林延不得激，剛要開口，桌子底下就被卓裕的皮鞋尖狠狠踢了一腳。卓裕笑意不達眼底，“5個點，林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林延腰桿直直的，提聲示威一般：“能不能眼長遠一點！”

卓裕笑意依舊，毫不影響，疊著，斜靠著椅背，悠哉地點了煙。

林延覺得掙回了臉面，喝酒喝得越來越投。

觥籌錯，浮掠影，恭維聲夾雜一起鈍鈍耳。明明是熱鬧的，一切又似乎是虛無的。有一瞬間，卓裕覺得沒意思了頂。直到他垂低眼睛，看向手機屏幕——

朋友圈自更新，呂旅剛發的一條：

【師傅，大妞，世上最最最好的人！生日快樂麼麼噠！】

九宮圖湊齊，蛋糕，聚會，吃飯，最中間那張是姜宛繁的側臉抓拍。

這張側照沒有修圖，鼻尖一顆細細小小的印都能瞧見。因為真實，所以眼底里的溫與愉悅能跳出屏幕一般。像一繩，拽住卓裕，把他發散的神魂定回了原位。

今天26歲生日。

沒有任何猶豫，卓裕推桌站起。

林延嚇了一跳，“你，你干嗎？”

卓裕單手搭著西服，言簡意賅：“各位慢吃。”

司機在大廳等著，見他出來懵了懵，“裕總，就結束了？”

卓裕說：“你跟我走，明天再派車過來接林總。”

—

80多分鐘的路程，司機一小時開到。

呂旅發的朋友圈照片里，有他們聚餐的店名。司機把車停在花圃后邊，斜對著飯店的大門。

最近煙的頻率陡升，手邊的煙盒里只剩四五支。卓裕降下車窗，轉頭就看見一行人走出店。

燈影綽約，和隔壁高樓廣告牌鋪下來的燈層次分明，姜宛繁捧著花，笑著與人說話。站的位置正好被最和的那一角勾描。

卓裕就這麼看著，這一刻，風塵仆仆，魔怔躁都乖乖歸順。

他心都溫了。

“呀！裕總！”一店員對他狂招手。

卓裕下車，輕松閑適的姿態仿佛偶遇。

呂旅：“太巧了吧！”

“剛下班，正好路過這里。”卓裕的目落向姜宛繁，“你們這是聚餐？”

“今天宛繁姐生日，我們給過生日呢！”呂旅眨眨眼，聲很大。

卓裕神微訝，分寸拿得剛剛好。藏了一宿的迫切終于能順理章地說出口。他看著姜宛繁，“生日快樂。”

姜宛繁在他的注目里彎了彎角，“謝謝。你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

“我們要去K歌，一起？”

卓裕仍是笑，“不了，我還有事，下次。”

姜宛繁看著卓裕風輕云淡地轉，黑襯衫的背影明明是拔利索的，卻覺得消沉寂寥。

呂旅的車到了，卓裕看著他們上車開走，才把響了五六遍的手機翻轉朝上，按了接聽。

林延暴怒：“你什麼意思？！說走就走電話也不接？這是你該有的態度嗎？！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對公司的貢獻再牛，也不能目中無人吧！”

好不容易熄平的躁又滕然升起，像絞繩，張狂示威般勒住他的脖頸。

卓裕握手機的手在抖，指腹著機泛出青白，另只手從不適的胃部挪到眉心，狠狠一掐。

胃上的疼痛放大，就在他覺得快要克制不住的時候，司機忽然小聲：

“裕總，這是找你的吧？”

卓裕手一頓。

車外面，姜宛繁彎著腰，敲了敲車窗。

“怎麼了？遇事兒了？你不是坐車走了？”卓裕下車，問得急。

姜宛繁一時啞聲。

卓裕視線下移，這才看清左手拎一只蛋糕小紙盒。

“吃嗎？”姜宛繁問完，自己都覺得這行為有點無法解釋，索坦然一笑，“你都祝我生日快樂了，蛋糕分你一塊。”

卓裕側頭，手虛握拳抵著，淡淡忍笑。

站在馬路邊怪傻的，兩人坐去苗圃邊的長椅上。

“呂旅他們呢？”卓裕剝開紙盒，吃相隨，不端著，“待會我送你過去，你是壽星，離開太久不合適。”

“其實我不太喜歡過生日，他們太熱了。”姜宛繁輕呼一口氣。

卓裕吃了大口蛋糕，點點頭，“看出來了，是找借口躲出來氣的。”

姜宛繁轉頭看著他，“不是。”

“嗯？”

平靜的目里，姜宛繁說：“沒找借口，就是來給你送蛋糕的。”

卓裕愣了愣，耳像灑了一碗綠豆，綿綿不絕跳躍著，屏蔽外界所有聲音。

他低聲笑，再抬頭時，眼神如粼粼波，“我會多想的。”

姜宛繁淡定地點頭，“那你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兩人搭在一起的視線都沒有挪開，就這麼靜靜看了幾秒，鼻間還飄著清新松的蛋糕香，溫撥挑五六。

這是姜宛繁第一次認真看卓裕的眼睛。眼廓長，眼尾往上挑了道微小的弧，不是刻意多的桃花眼，更像緒盲盒，有沉問，有索要，有犀利的探究，也有清亮坦的求。

被他注視時，姜宛繁蓋在凳面的手心微微發汗，覺得，對這樣一個男人用不著撒謊，說任何實話都理所應當。

姜宛繁輕輕嘆了氣，“打招呼的時候，我聞見你上有酒氣，想著拿東西給你墊墊肚子。”

卓裕“嗯”了聲，自然而然地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沒再說任何讓姑娘尷尬的話。

分寸在他上展現得游刃有余，總是可以把氣氛引到一個正常維度。姜宛繁看著他，不自覺地彎了彎。

“笑什麼？”卓裕揚了揚眉。

姜宛繁指了指他手里空了的蛋糕盒，“盤不浪費，表揚。”

卓裕樂的，“我都二十八、九的人了，個盤還能被表揚啊。”

姜宛繁從包里拿出一瓶牛，“來，喝完它，再表揚你一次。”

卓裕沒接，然后抬起頭，目由淡轉濃，“本來想瞞著你，但現在不想了。不是順路，不是偶遇，不是巧合，我特意從C城開車趕回來，就是想見你，很想很想見你，對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頓了半秒，卓裕此時的目已經熾熱直接，“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姜宛繁還沒回答。

他聲音略低，“應該還不錯，不然也不會給我送蛋糕。既然這樣，要不要跟我試試？”

姜宛繁抬起頭。

“這樣你送小蛋糕的時候，就不用找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