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吧》第15章 是必選題
chapter15
六點多, 憋了一天的雨終于下下來了。拍在窗戶玻璃上,像集的鐵釘。姜宛繁還以為是下冰雹。
“樓上窗戶都關好了嗎?”
“關好了,就是頂樓有點水, 還是老位置。”
“天晴了我找人來修。”
姜宛繁找了個桶,放去水的位置。去看了才發現,這哪是水,分明是流水。
窗外雨勢大,像給世界蒙了幾層塑料,什麼都看不清。皺了皺眉,“別開窗,別出門, 今晚上也別繡活了,都休息。”
山上夜晚更冷,姜宛繁生了一個炭火盆放在堂屋中間, 大家圍坐著閑聊。
阿嬤笑瞇瞇地說:“姜姜的男朋友很好的。”
姜宛繁彎,拉著木炭讓火燒旺些, “才見一面, 怎麼就知道他很好了?”
小水發現重點,“姐你承認他是男朋友了。”
姜宛繁一愣,嘖的一聲,“人小鬼大。”
小水憨笑著腦袋,把空的管上來些, “我也喜歡這個哥哥的。”
“怎麼個喜歡?”
“他給我看短視頻,給我講解, 好耐心, 還說會送我一個航模。”卓裕的每一個字, 小水都記得清楚。
“一個航模就把你賄賂了。”姜宛繁說:“我給你買兩個。”
“那我還是喜歡他。”小水老實道:“不能撒謊。”
炭火盆的焰把姜宛繁的臉襯淡淡橘子紅, 像和的反板,和此刻的緒相得益彰。
木炭燃燒的噼啪聲,蓋不住外面的雨聲。
姜宛繁扭頭看了窗戶好幾眼。
九點,老人家陸續進屋休息,姜宛繁把這個把月的品放在竹床上整理拍照。
樓上的水聲越來越大,像小瀑布。
姜宛繁放下相機,拿起手機,信號減弱,微信也自下了線,紅字提示網絡不佳。
“轟——”電閃雷鳴,一瞬間把天空劃亮詭異的青白。
姜宛繁手跟著抖了下,剛想走到窗邊看雨勢,“嘩——”的一聲重響從二樓傳來。
姜宛繁飛快跑上樓,“阿嬤別!”停起床張的老人,然后走到水的地方一看,好家伙,屋頂裂被風揭掉一塊瓦片,風順著隙無孔不,嘶吼聲怖人,雨水也不留地往屋里澆灌。
姜宛繁心一沉,大聲道:“都起來!傘,雨帽子都帶上!”
這里的地勢復雜,看著三面環山,其實建房是低洼的平地,經不住長時間的暴雨,再拖延,勢必積水河。姜宛繁最擔心的,是泥石流和山頂洪水。
好在離這里五百米遠的地方還有一座房子,也是家的產業。雖閑置沒住人,但四周都是平地,比這安全。
開門后暴雨飛撲,沒幾秒就全部。
“嬸,你扶好張嬤,腳不便的咱們先送上去。”姜宛繁扯著嗓子,聲音被雨聲蓋去大半。
這里有六個老人,兩個能勉強幫忙的中年婦,還有三個殘疾的。送完第一撥,再回到這里后,雨水已經傾灌進堂屋,并且勢頭加劇。
“別怕,你抓著我的手。”姜宛繁抹了把臉,老人行慢,又是這種天氣,轉移過程更加困難。
烈風呼嘯,雨像潑水一桶桶往上澆。
“全部上樓頂待著!”將人送到,姜宛繁轉就要回跑。
“姜姜,姜姜。”阿嬤拉住的手,怎麼都不肯松。
“我沒事,來得及。”姜宛繁輕輕拍手背,“您別怕,我一定回來。”
再折返的時候,水湮小,姜宛繁腳底沒踩實,直接摔下土坡,腳踝上的刺痛鉆心,疼得半天說不出話。
“沒事吧?”嬸子急得要命,“這,這怎麼辦啊!”
姜宛繁扶著的手站起,“轟”的一聲巨響,眼睜睜地看著右前方的一面山坡傾倒,順勢下來的山洪渾濁瀑布。
“你帶著阿嬤走,走了就別回來,聽見沒有?”姜宛繁冷靜安排,“沒時間了,作要快!”
嬸子急著問:“那你呢?”
屋里還剩一個沒了半截子的小水,他才是最難轉移的。
姜宛繁沒有半點猶豫,“我去接他。”
河谷坡度陡峻,山洪一旦起勢就沒有緩解余地。迅速、破壞力驚人,就這麼十分鐘時間,水已經湮到腰部。
小水在堂屋的竹板床上,懷里抱著一堆繡品,聲音發抖:“姐我會游泳,我不走,你別管我了,我會拖累你的。”男孩兒臉上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廢話什麼!”姜宛繁厲聲:“雙手摟我脖子,不許放開!”
洪水分秒之間急速上漲,等姜宛繁轉過,濁浪撲面,直接把扯進了洪水里。
……
“急播報,省西南突發極端暴雨天氣,林梅等地特大暴雨,其中霖雀鎮小時降雨量達到200毫米,已調派消防、應急隊、水上救援專業隊伍前往救援。”
“山上發洪水了!淹了好多房子!”
卓裕走到賓館前臺,就聽到了這一句。
賓館外不停有救援人員穿梭,鎮府工作人員舉著喇叭喊話:“不要外出,原地等待統一安排轉運!”
卓裕抓住賓館小哥的胳膊,“出什麼事了?”
“雨太大了,山上全淹了,你別出去啊,可危險了哎哎哎!你去哪里!!”
卓裕搶過他手里的雨,邊跑邊往上套。
半山腰就拉起了警戒線,消防車,警車閃著信號燈,烏泱泱的全是人。卓裕的車開不過去,他橫倒方向盤停在路邊。
“暴雨引發了山洪,右山土質松,這一片全是泥石流,連著這附近,很容易連帶次生災害。”消防戰士在講解,圍著他的人或哭或追問,都是被困者的親屬。
“相信我們!救援難度雖然大,但我們不會放棄的!”
另一邊響起激烈的爭執——
“讓開我要上山!我姐在里頭!”
卓裕耳里甕聲一片,他神的鎮定冷靜與當下格格不。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他以車作掩,從右邊的灌木里鉆了進去。
風雨呼嘯,瓢潑之勢讓人本睜不開眼。災腹地有救援隊的亮,卓裕順著的方向往上找,很快,那棟悉的房子就在百來米之。
簡易棚子勉強遮風擋雨,獲救人員淋淋地坐在椅子上,卓裕剛走近,就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阿嬤?”卓裕認出來,然后下意識地尋覓。
阿嬤白,子發抖,巍說著什麼,手往后邊指,然后眼里就涌出了淚花。
卓裕的心往下狠狠一跌。
“救援難度太大了,西和南兩個方向的山嚴重損,這邊已經塌過一次,路全給堵死了,路中間正好是洪峰旋渦,沖鋒艇也過不去。”救援人員討論著施救方案,“據信息收集,還有三名被困人員,什麼況暫不清楚。”
“西面被困者施救難度小,我們有把握。麻煩的是左邊的,必須越過洪峰,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沖鋒艇開到洪峰附近,咱們的人帶著安全繩游過去。”
卓裕猛地出聲:“我愿意去!”
隊長狐疑,“你是?”
“二中隊。”
事發急,多方增援,隊長將信將疑,卓裕已經穿好救生,麻利地上了救援艇。
冒雨進,船劇烈晃。中心旋渦吸力比想象中還要驚人,差點掀翻艇。
卓裕沉默不語,練地系安全扣,調整安全繩的位置,圍著腰間一拉。
消防戰士:“同志,你,你是哪個隊的?”
“五隊吧。”卓裕正答,再次檢查安全扣后,毫不猶豫地跳洪水中。
寒冷裹,流似是停滯,一瞬間降冰點。卓裕嗆了幾口水,本游不了。救援艇配合地調整方向,救援人員嘶喊:“不行!太危險了!快上來!”
卓裕力一個,冒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氣,下一秒,整個人沉水底。
水下的阻力遠比水面要小,五分鐘后,繩索繃直,卓裕潛過洪峰,終于冒出水面!
艇上消防員驚喜:“他過去了!”
同時過喇叭指引他施救:“1點鐘方向,煙囪上有被困人員!”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到來時,姜宛繁才覺得,在某種意義上,人生是一道毫無招架之力的被選題。
生或者死,分秒而已。
可當看清卓裕臉的這一秒,恍然,在他這里,自己是一道堅定的必選題。
兩人狼狽到沒眼看,可對視之間,萬猶如靜止。
姜宛繁張了張,“你,你怎麼來了?”
卓裕灌了太多水,嗓子都泡變了聲音,笑容被雨沖刷得,他說:“這話你問了我兩遍,其實我不想來的,可是你在。”
煙囪只有剛夠落腳的地,再過兩分鐘一定淹沒。
卓裕把另一條安全繩給姜宛繁,極致的沉著:“作要快點,手別抖,一定扣。”
語畢,他把兩人的繩子纏在一起,打了個非常專業的救生結。然后抬起頭,向姜宛繁,“信我嗎?”
姜宛繁用力點頭。
“我數到3。”卓裕倒計時,口令一發,姜宛繁縱一躍,默契地往水里鉆。
救生艇鉚足勁往回拉扯,水面不斷有漂浮速度撞。
卓裕在前面,哪怕有安全繩綁,他仍時不時地反手去姜宛繁——怕意外落水。
忽然,姜宛繁大聲:“沉水里!”
卓裕還沒反應過來,已迅速從后超趕,拽著卓裕就往水里栽。
耳朵被水封閉,陡然凝滯。渾濁不堪看不清彼此,兩人下意識地索對方,卓裕長勾的,死命將人環在懷中。
一團黑影從頭發上沖過。
浮出水面后看清了,那是一厚實的老樹樁,砸到腦袋上鐵定沒了命。
“把手給我!”
“快,快抓!”
終于,兩人被拉上救生艇,遠傳來掌聲和歡呼聲。
“霖雀.特大暴雨”的新聞tag已經遍布社網絡——
【小時降雨量200毫米,相當于半小時把20條澄溪江灌了進去】
【臥槽,霖雀我去過!山水的小地方千萬不要有事啊!】
【愿平安!!】
各路記者趕來現場報道,消防武警民間救援志愿者絡繹穿梭,姜宛繁在簡易安置棚里理腳上傷口,不斷張尋找,就是不見卓裕的影。
問了好幾個人,都搖頭說不清楚。
傷口剛包扎好,姜宛繁便急急起,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雨還在下,視線粘稠模糊,跟此刻的思維一樣。
忽然肩上一沉,姜宛繁回頭,卓裕竟站在了后。男人模樣狼狽,著,領口全是臟泥,著的目卻澄澈依舊。
姜宛繁鼻尖一酸,低下頭。
卓裕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牽住的手,無聲地走到一旁角落。
他的手很快松開,語氣帶著愉悅的調侃,“你別哭啊,哭了我真會多想的。”
姜宛繁抬起頭,潤的眼睛像明珠。這一刻的輝,真摯又,完完全全是屬于他的。
卓裕腔塞得滿當當,沉默地別開臉看別,再轉回來時,他的結微,聲音仍勉力維持著輕悅,“我們現在也算是過命的了,我多想一想,應該也不過分。”
姜宛繁被逗笑,眼眶中的淚凝在睫上。
笑,他看著,目灼熱、聚力、漸漸濃烈。
忽然,卓裕再次牽起的手。
這一次沒有試探,沒有猶豫,沒有權衡分寸的完借口。
姜宛繁被用勁箍在懷里,鼻是雨水的冷意,黏土的腥稠,以及淡淡的尾調香。過,溫傳遞,如丟進熊燃升溫的火把。
“聽謝宥笛說你病了的時候,我是直接從我姑家開車來霖雀,天氣不好,下雨看不清路,我那時候也想過,萬一高速上出點什麼事,值嗎?”
姜宛繁聲音不自覺地抖,“值嗎?”
“不是值不值的問題。”卓裕笑,“是會覺得憾吧。憾開車技,憾沒集中神,憾沒實現和你的一些‘可能’。”
安靜半刻。
“姜宛繁。”他低聲,“我很喜歡你。喜歡到什麼程度我不敢說,但就像剛才,我往洪水里跳,想見你,想護你,想救你,是本能。多難喜歡上一個姑娘啊,我就得讓好好的。”
嘶吼的風雨在耳里幻化攢在枝頭的瑩雪,姜宛繁的心靜了,雙手下意識地輕擁卓裕的背。
卓裕肩膀微,沉聲問:“你想談一場什麼樣的?”
姜宛繁搖頭,只更用力地擁住他。
“要求太多了嗎?”卓裕笑,“可我不想給你半點猶豫思考的時間了。”
命運如蟻,一潰千里。
誰說人間多團圓?
不過是劫后余生,只爭朝夕罷了。
“我有什麼,就給你什麼。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卓裕輕溫熱的脖頸,啞聲說:“姜宛繁,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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