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還沒來得及給出一個答案，敲門聲響起來，敲了一下，就像例行通知似的，下一秒，房門就被推開。

“南哥，我借你車用一下……”

趙西政聲音吊兒郎當的，人聽著有點冒，推門進來，也沒想是這副景，葉緋扯了扯擺，說去給他倒杯水，不等回應，就先去了套間里的廚房。

黎羨南從口袋里拿出車鑰匙扔過去。

趙西政眉弄眼，“南哥喜歡這樣的啊？”

黎羨南瞥他一眼，不輕不淡，“還有事？”

“沒沒沒，”趙西政攥著車鑰匙，宿醉后頭疼，瞧見他桌上的布芬，走過去打開拿了一粒，順手了桌上的礦泉水就著吃了，含糊說，“別太認真。”

其實也算是點到即止，畢竟早就聽說黎叔叔那邊有在準備給他安排，前陣子聽說給他安排了幾個千金小姐見面，黎羨南也沒去，照舊跟他們呆在一塊打牌喝酒。

黎羨南比他年長幾歲，人也是他們這一圈里最沉穩的，估也不太會把放眼里，更何況趙西政也沒覺得葉緋哪兒不一樣。

黎羨南懶得搭理他，趙西政說，“我得去一趟承德，估著幾天回不來，幫我盯著點趙西湄，別讓跑出去發神經。”

“還沒斷呢？”黎羨南問了一句。

“斷個屁啊，趙家出了這麼一個腦，非得那男的不行了，”趙西政煩躁抓抓頭發，“我去了。”

黎羨南嗯了一聲，房間里終于是歸于安靜，半天沒見葉緋倒了水，他抬步過去的時候，葉緋正在一個電熱水壺旁邊站著，似乎在發呆。

水咕嚕咕嚕開了，葉緋拿了個玻璃杯，兌上溫水，一回頭看見依靠在門口的人影，把杯子遞給他，臉頰上還是沒褪去的緋。

黎羨南確實因為趙西政那句“別太認真”有點心煩意，好像篤定他肯定怎麼著似的，他咬著煙還沒點，一晃神的功夫，里咬著的煙被走了。

黎羨南一眼皮，葉緋端著水，“別了，吃了布芬睡一會吧。”

聲音好聽的，其實真沒什麼太特別的，就是地掃過心尖，讓某種蟄伏的緒蘇醒。

黎羨南往前走了一步，比高了一頭多，他接了那杯水，隨手放在后面的桌臺上，沒要走的意思，葉緋被他困在桌臺與他的懷抱之間，周圍安靜極了，他一靠近，的心跳就要失控。

黎羨南的手攏在腰上，稍稍了一下，距離拉近，嗅到他上清寒的味道，掌心是有力度的，隔著薄薄過來。

就像剛才喝的那口酒沒有咽下去，還含在口中，涼意后是辛辣，讓整個人泡在虛無縹緲里的迷醉。

循規蹈矩的生活被打破了。

但好像也有種無畏的刺激——像一個總被束縛的乖乖，總會在心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叛逆。

也許只是星點火苗，就這樣被他點燃。

“陪我會。”黎羨南靠過來，低冽的聲線蹭過的耳廓，有點不懷好意，著聲線，像一種哄，“行不行？”

末了，還蓋彌彰似的補了一句——

“不你。”

葉緋起初是坐在床邊的沙發上，黎羨南笑著問，“你當看病號守夜呢？”

葉緋一窘，“你睡吧，我等會去客房瞇一會。”

黎羨南簡單沖了個澡，換了黑的睡，掀開被子，床很大，他掀開上床，拍了拍，“過來。”

——真的本來應該是一句很曖昧的邀約，但是他這樣隨意的口吻，好像只是一句過來。

黎羨南可能也像一樣睡困難，呼吸平穩，過了十來分鐘，他還是毫無睡意。

葉緋瞧見眼里了——今天睡到下午才醒，這會人也不困，問說，“你是不是認床？”

“有點吧。”黎羨南扯了個靠枕塞在后，干脆坐起來了，目轉過來，看著葉緋，干凈的一張白紙，偏偏能讓他忍不住探究，也頭回有種無端躁意。

不抵抗，也不靠近。

要的是什麼，好像寫在了眼里，他給不了，也不要不爭不說。

“跟我回西郊吧。”黎羨南看著，目沉的像這個夜晚，“去嗎？”

“好。”

這是葉緋第二次來這兒，深夜的西郊安靜空曠。

黎羨南喝了酒，是柯棋開的車，門衛瞧見了是他才放行，黎羨南只在睡外披了件外套，說，“西郊就二十來個住戶，估著也沒幾個人住這兒。”

很沒煙火氣。

柯棋自覺在門口停了車，黎羨南帶進去。

院子里都是造景，方正的院子，一條人工水池，兩邊都是綠植，青石板在水池中間分出一條路，小溪里影影綽綽。

葉緋停了停腳步，彎腰看了看，水里面很多錦鯉，金的，暗紅的，錦鯉很胖，想起來樂生的朋友圈發過——到這年紀，好也就是喝茶養花草，前陣子樂生想養魚，有人說這錦鯉也得看品相，幾百到幾萬，到幾百萬都有可能。

葉緋蹲在青石板上看魚，問他，“這都是錦鯉嗎？”

“有幾條極品紅龍。”

黎羨南停著腳步，看著葉緋蹲在那兒。

他家永遠都亮著燈，外面是寂寂月。

“緋緋，”他站在那，視線看著，像猶豫過的，他的目攫住，問，“就不怕我跟趙西政一樣，不是什麼好人？”

葉緋站起來了，呢絨大因為蹲下掃過了青石板，輕輕拍了拍，眼睛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睛，安安靜靜，平他今夜的躁意。

“那你呢，把我帶到這兒。”

是想四兩撥千斤，但哪兒能呢，這場無形的陷阱里，本不是他的對手。

黎羨南折回來，走到邊，將拉過來，他的大里面只有一件睡，掌心泛著冷意，葉緋的外套也敞開著，他的手從的腰間探進去，冰涼的指腹讓栗了一下。

水面被風吹著泛起陣陣漣漪。

黎羨南低頭，鼻尖抵著的，呼吸掠過的齒，甚至覺得連他的氣息都讓人迷醉。

細細的端詳著，小姑娘的一張臉白皙素凈，這樣湊近了看，半點兒脂都沒有，上還有點淡淡的水果香氣。

黎羨南騰出另一只手，冰涼的指腹蹭過的邊，視線鎖著，瓣櫻，視線低斂著，不經意里跟他的視線相撞。

“還要回去嗎？”他嗓音略啞，卻讓夜風升溫。

葉緋搖搖頭。

他的掌心向下，落在的脖頸上，像是在眷地挲著那顆很小很小的痣。

葉緋覺得很，他冰涼的手被的溫回暖著。

黎羨南一低頭，輕而易舉吻上的，另一只手搭在的腰上，被掀起了一點，冷風灌進來一些，下意識地往他邊靠了靠。

葉緋心想，那杯酒……明明只喝了那一小口。

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后勁，讓有種溺水的失重，倚靠在他邊，又像是抓住了浮木。

黎羨南的手托著的腰，他的掌心也是冷的，可卻覺得很熱，在慢慢地覺到他的手也在升溫。

池水里的魚里面慢悠悠地游著，時而躍起一條，濺起四散的水花。

水花撲騰的聲音也變的很溫。

池水中倒映出他們的影，的氧氣被空，水里的影子是真實的，卻覺得這個吻纏綿的不真實。

冰冷的冬夜是讓人清醒的，可卻甘愿溺在這個綿長的吻中。

是能覺到這個吻的不同，像帶著年人之間最直白的與，閉著眼睛想，生命走過了五分之一，是年輕的，往后明明有幾十年——可卻也篤定，再也遇不見一個黎羨南。

有且只有一個的黎羨南。

二十二歲遇見的一場夢，理智讓清醒，本能讓沉溺。

明知道的，像趙西政說的——別太認真。

可也就一回，心也只在心時認真。

也明知他們這個圈子錯綜復雜，一時的迷大概是迄今最勇敢的決定，而黎羨南，又恰好這樣溫縱容。

黎羨南松開的時候，葉緋的臉頰泛燙。

“為什麼養了這麼多魚？”葉緋有意岔開話題，仰著臉問他。

“大概是羨慕魚的七秒記憶吧。”黎羨南也隨意地答了一句，深深地眼底被一點酒意彌漫的更深。

他的手順著的腰探了一下，是直細膩的脊背。

他彎，聲音也讓溺水，“人是很容易忘記什麼的，緋緋，我不會忘記今晚，你也要記得久一點。”

“……”

“緋緋，我問過了你三次，以后可沒有后悔的機會了，”黎羨南說，“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跟在我邊的日子，別留憾。”

要什麼都能給——其實葉緋知道，不能要什麼。

別留憾，像是一句，本沒有任何底線的縱容。

“你以前，對別人也是這樣說嗎？”葉緋其實知道這句話煞風景，可還沒忍住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哪兒有什麼以前，誰能有你這樣的膽子問我能不能心甘愿聽說再見？”黎羨南笑起來的時候，語調都是曖昧的，他笑著著的脖頸，一低頭，就著的耳邊，泛著麻的，他低聲說，“晚上給你講的，你還記得麼？”

“你講了那麼多……”

“上一世的人下一世才會一見如故，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上輩子當皇帝，這輩子對那麼多人都喜歡，”黎羨南拇指蹭著的瓣，說，“在我邊，你是唯一的，我也希你記得你的二十二歲，記得你二十二歲生命里的黎羨南。”

這年的黎羨南正三十二歲，他的生活也像的一樣循規蹈矩，他厭惡現實，厭惡很多事與人，心里存著百分之一的一點希生活，直至某天，人群里的驚鴻一瞥，坦誠又干凈，他把所有的勇氣和打破的例外，全都甘愿的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