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小食堂》第100章 過橋米線

待過了家長會,國子監的大多監生就都歸家準備過新年去了。

倒也有極數來年要下場參加科考,且家在外地的監生,依舊留在國子監齋舍勤懇讀書。其次,監一眾監和學也沒到放假的時候,日日都得來監中當值。

為此,食堂依舊要為他們提供朝食、暮食,庖廚和雜役們暫且沒得休息。

好在這些人加起來的人數并不算多,無須食堂的庖廚、雜役如平日那般全員到齊。故而,魏詢與孟桑找上徐監丞,三人合計了一番,最終定下一個臨時的排班表,讓眾人流來食堂做活。

如此一來,大家無須日日過來枯坐發呆,也好回去多陪陪家人。

至于百味食肆那邊的庖廚、幫工和仆役,基本都有契被昭寧長公主握在手中,并非像食堂這邊都是良民。

按著常理,孟桑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他們馬不停歇地干活到除夕前一日。不過孟桑自認不是那等剝削手下人的無良老板,與昭寧長公主簡略商量過后,也給百味食肆的庖廚、仆役們列出排班表,聲明此乃帶薪休假,權當做員工福利。

百味食肆的員工們歡天喜地,卻苦了國子監一眾監生和數位員。庖廚一減,能買到的吃食品種隨之了許多。如若年郎和員們有特別饞的吃食,須得記準食單子上標明的日子,一旦錯過,那就等來年國子監開學再說吧!

說起這個,倒也有一樁趣事。

原本監生們以為考完歲考、熬過家長會、吃上一頓竹筍燒,之后便能松快許多。依著他們的想法,定然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后溜溜達達到國子監去買吃食。

哪承想,現實十分骨夢注定破碎。

畢竟年郎們是休假了,但他們的阿耶、阿翁還得日日去衙上值,累死累活地再忙碌□□日。

故而,年郎每日都得被家中一眾長輩揪醒,頂著諸人的濃濃期盼,睡眼朦朧地來到國子監繼續搞代購。等送走他們的阿耶、阿翁、阿叔等等,年郎們又得馬不停蹄地趕回府中,將朝食、暮食帶給自家弟妹、阿娘、阿婆等一眾親人。

這麼一來,甭提好好松快一番了,監生們真是比平時在監中讀書還累!

甚至其中有不監生,竟然已經開始期盼起早些回國子監了……可見他們有多心俱疲!

孟桑聽見這些趣事兒后,伏案笑了一會兒,為可憐的監生們掬幾滴鱷魚的眼淚,然后笑瞇瞇地挎著小布包,回孟宅開始舒舒服服的宅家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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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距離除夕還有十日景。期間門除了祭灶日,也就是后世更常稱呼的小年夜之外,其實也沒其他太重要的日子。

有百味食肆在,孟桑心安理得地犯起懶,每日都得隨著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對于裴卿卿的“嫌棄”,一邊抓著熱乎乎、白花花的大包子,一邊振振有詞地講起《論冬日睡懶覺的一百種好》,直說得孟知味半是寵溺半是無奈地搖頭、葉柏賣力鼓掌,時不時也讓裴卿卿久違地想用刀鞘來揍“熊孩子”。

待過了每日早間門這一必經戲碼,過不多久,昭寧長公主就會笑地從長樂坊過來。逮著空了,皇太后、舅母張氏或者宋七娘,也偶爾會來孟宅坐坐。

等到宅子里熱鬧起來,孟桑差不多就和貪睡蟲徹底一刀兩斷,神抖擻地去到前院庖屋,開始大展手腳地搗鼓起五花八門的吃食——主食有過橋米線、燜面、炒米,菜品有旺、口水、獅子頭……除此之外,像是水麻薯、雪娘、蛋黃等等的下午茶甜點也是不能的。

過橋米線,用的得是煨足時辰的高湯,以油封頂來維持湯底的熱度。周邊一字排開各種食材,除了潔白如雪的米線之外,里脊、豬肝、豆皮等等都有,俱都已經燙到半

等到上桌開始吃了,諸人各自挑喜歡的食材,拉到自己的大湯碗中燙,一邊嗦米線,一邊喝熱湯。

溜溜的米線在湯碗中走過一遭,上還掛著高湯鮮香,在齒間門中不斷靈活地;豆皮本就薄得像一張紙,被切一指的長條,嘗著而不爛,豆香味十足;至于薄薄一片的里脊,下到湯碗中沒多久就被燙,吃著無比……

孟知味嘗了一口,便不贊道:“桑桑的手藝進許多,與去年做給我和卿卿品嘗的過橋米線相比,高湯更為香醇,米線一咬就破,很是味。”

而裴卿卿就比較直白了,呼啦啦吃完一眾配菜,然后豪氣地將碗推過去:“桑桑,再來一碗!”

對此,孟桑先是嘚嘚瑟瑟地脯,然后眨眼道:“待會兒還有點心哦!若是阿娘現在用了太多米線,只怕腹中就沒地方留給點心啦。”

此言一出,葉柏與昭寧長公主齊刷刷抬頭,眼睛陡然變得更亮了。

小郎君矜持一些:“阿姐,是什麼點心呀?”

昭寧長公主期待地合手:“有紅豆嗎?是甜的嗎?昨日那個水麻薯就很好吃,桑桑什麼時候再做呀?”

連一直溫笑著的張氏,聽了昭寧長公主提到的水麻薯之后,也不由朝孟桑投來期盼的目

昨日孟桑做水麻薯時,按照諸人的口味,做了不同風味的底料。像是昭寧長公主,孟桑便給配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紅豆湯底;像是喜歡干吃的孟知味和葉柏,孟桑就給配上了豆或茶;像是沒什麼特別偏好的裴卿卿、皇太后和張氏,那就上了一碗最經典的紅糖麻薯。

無論是蘸干吃,抑或是配湯吃法,嘗來都很味。用勺子挑起來時,水麻薯會緩緩往下墜,拉出長長的一條線來,最后無可奈何地斷開。甜甜糯糯的水麻薯吃到里,口乎又順,無須費多大力氣就能咬開,隨后如水一般從嚨眼下去。

干吃時,可以粘在上面的由干變,最后在口中化甜漿;配湯品嘗時,答答的口同樣讓人心生喜

而且水麻薯這道甜品實在百搭,在冬日里吃著很暖和,等到了夏日,又會生出不同的滋味。無論是配上冰涼的綠豆沙,又或者是冰鎮過的紅糖水,吃著清涼又解暑。除此之外,也能和茶之類的飲品搭在一,風味都很不錯。

“姨母和舅母喜水麻薯?這點心做來不難,我之后尋著機會再做給您吃,”孟桑啞然失笑,眨了眨右眼,“不過今日的甜品是另一道。”

說罷,孟桑就領著阿蘭回庖屋,繼續興致地做吃食去了。

日頭漸漸西移,便到了各衙放值的時辰。因著國子監與孟宅同在務本坊,幾步路就能走到,所以謝青章來得最快。而謝瓊與葉簡離得遠些,來得遲一些。

等謝瓊二人趕到時,謝青章已經除去上厚重的外袍,拿著刀與裴卿卿對打起來。

看見自家兒子氣吁吁的模樣,謝瓊本著過來人以及嚴父的心態,目不斜視地繞到正堂,與昭寧長公主坐到一

而葉簡作為孟桑的娘家人,自然更加不會心疼拐走自家外甥的“登徒子”。甚至于,他心里頭還有些艷羨——謝家小子真是運氣好,竟然能讓阿姐親自教授刀法、指點武藝。

他也好久沒和阿姐切磋了,何時阿姐能回頭看看他呢?

唉!

唯有葉小郎君,看著謝青章氣吁吁、大汗淋漓的模樣,有些不忍地蹙起眉頭。

眾人各懷心思,熱熱鬧鬧地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就在孟桑的張羅下吃起暖鍋。

最近日子冷,孟桑就越發想圍著爐子涮暖鍋。為避免吃多了上火,都是隔著兩三日才做一回暖鍋。挨了好幾日,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自然是要痛痛快快吃上一場的。

于是,三家人圍著四口專門用來吃暖鍋的銅爐,一邊涮,一邊聊天。

席間門,壞心眼的葉簡還用筷子沾了些許酒水,然后故作正經地騙葉柏去嘗。小郎君一時不察,中了他家阿耶的詭計,那臉蛋沒多久變得像猴子屁一般紅。

眾人紛紛憋笑,而張氏沒好氣地拍了自家不著調的夫君一下,連忙領著葉柏喝果,幫孩子順氣。

用完火鍋,趁著席間門正熱乎,孟桑就去庖屋里端出搗鼓好幾日的甜品——冰淇淋。

當下自然有類似山一樣的冰品,不過那種多是在碎冰上淋一層酪,再配上時令鮮果來裝點出青山模樣。風味自然不會差,但孟桑還是忍不住懷念起后世五花八門的冰淇淋。

本著“吃完火鍋,必須來個冰淇淋球”的質樸想法,加上冬之后,手里頭總算有了大量藏冰。于是孟桑一拍腦袋,賣力搗鼓起冰淇淋來。

說真的,這玩意做起來還是費事的。所需要各種食材中,牛、白糖、蛋不難弄到,但想要用牛自制黃油、淡油等,著實得費一些工夫。

用托工匠做的打蛋篩子不斷打發牛,一直等到油水分離,這時候將水分濾干,剩下的塊狀,便是黃油。

至于淡油嘛,將牛和黃油同時倒鍋中,待其煮沸后,立即將之攪打至均勻的狀態,就算做好。

孟桑和阿蘭番上陣,做到手臂都酸了,最后還是請來家力大無窮、無所不能的阿娘,才弄完這兩樣食材,可以繼續做冰淇淋。

眼下,孟桑從被棉被包裹嚴實的冰盒中取出裝有冰淇淋的碗,取來一柄特制的半大圓勺,跟著手里捧著數只小碟、小勺的阿蘭回到席間門。

在眾人的灼灼目下,孟桑用圓勺挖出一個個冰淇淋球,用小碟裝好后分與眾人。

剛吃完火鍋,眾人渾上下還熱乎著,周邊也有數只暖爐在烤著。此時挖上一小勺冰淇淋送口中,細細品嘗冰淇淋那涼爽細膩的口、濃郁的香味,著它在口中慢慢融化甜水……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奇妙滋味,直讓眾人覺得罷不能,一解暖鍋帶來的“火氣”。

在笑鬧聲、夸贊聲中,今日的暮食就此結束。等婢子們收拾好桌案,眾人各自落座,捧著清茶、熱水、果等飲子又閑聊許久,最后才踏著夕離去。

裴卿卿正在親自喂目不能視的孟知味喝藥,于是便由孟桑、葉柏送昭寧長公主等人離開。

葉簡夫婦和兩頰殘留紅暈的葉柏說完話,然后就相互攙著鉆進馬車,回到葉府。

昭寧長公主與謝瓊諒兒子辛苦,沒說幾句,就主一前一后上了馬車,將空間門留給孟桑他們。

有意思的是,葉小郎君瞧出這微妙的氣氛,竟然主選擇了回避,倒真是讓孟桑有些吃驚。

孟桑與謝青章四目相對,雖然周圍人都散開,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二人的言行舉止還是比較克制的。

看著對方仍舊有些凌的鬢發,孟桑眉眼彎彎,遞過去一罐藥膏:“這藥膏專治跌打損傷和酸痛,是我阿耶游歷時,從結的一位好友那兒得到的藥方。你回去先用熱水泡一下子,再把藥膏涂在酸痛,將它勻,待到明日就會好上許多。”

狡黠一笑:“我特意央了阿娘許久,好不容易才得來這一罐,你不許浪費。”

謝青章莞爾,眼睛里像是摻了星子。他接過藥膏,溫聲道:“辛苦桑桑。”

聽了這溫的一聲“桑桑”,孟桑耳子有些發熱,只彎笑著,沒有說話。

而謝青章將藥膏妥帖放懷中,含笑道:“除夕夜,我得與耶娘宮,沒法來孟宅尋你。不知等到上元佳節,桑桑可愿與我一并去街上看燈?”

聞言,孟桑眨眼睛,憋笑道:“我是愿意的,只是……你要不要提早問過我家耶娘?”

此言一出,謝青章面上的笑意凝住一瞬,他嘆氣,無奈笑道:“看來接下來幾日,我得多加把勁了。”

孟桑悶笑兩聲:“不怕,我晚間門去吹吹我娘的耳旁風。”

二人相視一笑,聽著倒數第二波坊鼓,沒再多說什麼,各自分開。

看著謝青章騎上踏雪,與長公主府的馬車一并離開,孟桑這才合上孟宅大門,轉往回走。

沒走幾步,就瞧見了正守在院門口、滿臉掙扎的葉柏。

見此,孟桑失笑道:“你呀,若是不放心修遠,方才可以不用回避的。”

葉柏走出來,猶豫道:“算了,我覺著他這些時日辛苦的。難得你們能單獨說上話,我就不守著了……”

孟桑頓時明白自家表弟在想些什麼,試探道:“葉小郎君這是心了?”

聞言,葉柏出右手食指,別別扭扭道:“也就生出一點點不忍心吧!嗯……像指甲蓋這麼大,不多的。”

說罷,他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不解道:“不過,謝司業這般累,每次都快要力竭倒地。為何你與長公主殿下他們都不心疼呢?”

孟桑挑眉道:“你覺得到了如今,我家阿娘還是為了考驗而拉著謝青章切磋嗎?”

葉柏偏了偏頭,有些疑:“不然呢?”

孟桑不失笑,心想:小表弟還是太單純,不懂年人世界的彎彎繞繞啊!

輕咳一聲,暗暗提點:“你覺得我家阿娘的武藝如何?”

提起這個,葉柏的眼睛亮了:“姑母好厲害的!”

孟桑又問:“那謝青章與之相比呢?”

葉柏琢磨了一下,誠懇道:“是姑母的手下敗將,不及姑母厲害。”

孟桑眨眼:“若是我家阿娘只想為難他,不斷將他打到鼻青臉腫即可,為何要一次次點到為止、不斷點出謝青章的錯誤之呢?”

此問一出,葉柏皺起小眉,凝重地思考了片刻,隨后極其認真地開口。

“這是在蔑視他!辱他!”

“噗——”孟桑沒忍住,捧腹大笑。

見此,葉柏眉皺得更了,不滿道:“桑!桑!”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孟桑好不容易止住笑,努力平復呼吸,“傻阿柏,我阿娘這是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看著順眼、也有些悟的人,所以在地把謝青章當親傳徒弟教呢!”

“哈?”葉柏微微睜大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吃驚模樣。

孟桑憋著笑,薅了一把小表弟的腦袋,轉朝里走:“你呀,慢慢琢磨吧。”

徒留葉小郎君一人站在冷風中,腦子越想越暈乎,最終郁悶地嘆了口氣,就跟霜打過的小菜苗一般,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你們這些大人,真的好難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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