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小食堂》第128章 西北風
說實話,這是李琢頭一回看不一個人。
對于中毒前的沈沅,他見的次數不多,除了被封才人前后的一兩回侍寢,便是宮中一些宴席。在腦海中殘存的一些印象里,沈家阿沅是個很靜的子,不爭不搶,和那些后宮的妃子們沒有什麼差別,一眼就能被看。
則矣,細細瞧了,又覺得著實無趣。
等沈沅中毒醒來之后,勢開始變得不一樣。看上去依舊是順的子,但在無人注意,沈沅卻不拘小節、古靈怪,新鮮的點子層出不窮。在后宮種地,在深更半夜烤紅薯,還明里暗里地尋上尚食局的宮人,讓宮人去做并不時興的炒菜。
只倒騰所住的那小院子還不夠,眼下甚至還帶著一向溫端莊的皇后等人一起麻將。
人活在世上,總有七六,總是想得到些什麼。求權勢富貴、求、求大道、求施展抱負……無人能免俗。
依著常理,為后妃的沈沅,大多求耀家族,或是求帝王寵。既如此,便應當時時刻刻將心思系在李琢上。
而沈沅偏偏不這麼做,或者說,對此一直奉違,并未真的把帝王放在心尖上過。即便前些日子到暗的冷待,侍寢不斷卻見不著帝王,也能從容且心大的在龍榻上一夜酣眠,問都不問甘殿的侍一句。
若要說實話,沈沅也沒到離世俗的地步。至,似乎對晉升位分很看重,前后兩回都因此事而開懷好幾日。
可李琢又看得很明白,沈沅的歡喜更多是由于那些多出來的份例、藏冰、菜品數目等等外之,從來不是因為晉升位分一事所含的帝王重。
李琢為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看清此事后,心里是復雜的。起初,他既驚又怒,只覺得被犯了帝王威嚴,無比地惱怒;接著,他生出了不甘和好勝心,從而躊躇不定、煩躁不堪。
理智告訴他,無論沈沅背后是不是仙人,只要對方能拿出于百姓民生有用的種子,那就是有價值的人。這種人,沒必要談什麼,只要不起反心即可。
但在上,李琢高高在上慣了,完全不能接“他的后妃心中沒有他”這一點。
于是,他開始想要爭取主,想要在這場拉扯戰中贏得勝利。
正當李琢沉思時,朱侍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君王今晚要去哪位后妃,還是宿在甘殿。
聞言,李琢放下手中茶盞,勾起角:“去沈婕妤那兒。”
朱侍一邊恭敬應下,一邊在心中嘆。
現如今,沈婕妤當真寵,哪怕白日里被圣人撞破拉著皇后殿下等人打那什麼麻將,搞得場面無比尷尬,也依舊是圣人心尖上的人。
-
對于李琢這一番彎彎繞繞的心思,沈媛是不曉得的。
當然,即便知曉了,恐怕也只會滿不在乎地翻個白眼,友贈送狗皇帝“戲”和“普通卻自信”兩個稱號,順便無地吐槽該心態為“得不到的永遠在”以及“賤.人就是矯”,最后該吃吃該喝喝,該種地種地,該麻將麻將。
畢竟,比起不知了什麼刺激、突然又恢復正常侍寢的李琢,還是吃喝玩樂以及和們,更合沈媛心意。
上回聚眾麻將被狗皇帝撞破后,見李琢沒說什麼反對之詞,一眾后妃便越發大膽起來,隔三岔五就約人開,各都響起嘩啦啦的洗牌聲。
沒辦法,誰讓宮斗太老掉牙?天斗來斗去,人總是會累的,還是麻將這寶貝好玩,一連幾日都不解癮。
后宮眾人齊齊嘆:不愧是仙人賜下的玩意,新奇又有趣!
沈媛吃喝不愁,也不準拿麻將來賺銀錢。因而,無論哪個妃嬪過來問麻將做法和玩法,沈媛都知無不言,極好說話。
自己手里那套是阿朝用木頭刻的,玩久了,到底手不好。
這事被皇后曉得之后,沒過幾天,麻將桌上就出現了一副玉石雕刻的麻將牌。不僅手溫涼,起來時,麻將塊相撞的聲音也變得清脆好聽,給人心上的。
怎一個爽字得了!
拿到玉石麻將牌的那一刻,沈沅險些忍不住激,差點就要沖上去給溫的皇后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才是親人吶!
狗皇帝何德何能,能坐擁這麼多貌心善的姐姐!
沈媛一,馬不停蹄地又把撲克牌搗鼓出來。這副牌,從紙張裁剪、黏合,再到繪上圖案,全部都是沈媛帶著萬能的阿朝純手工制。模樣是沒那麼致,牌型中的字母也被改“甲乙丙丁”,但玩起來的覺依舊不賴。
時下本就流行葉子戲,后妃們偶爾也聚在一起玩,所以比起全新的麻將而言,們對沈媛新拿出的紙牌接能力更強些。
由此,后宮立馬又卷起一波打牌熱。
從皇后到底下的八十一妻,空閑下來,或是麻將,或是打全新的葉子戲。人有事做了,一些無謂的爭端便了,皇城各安寧許多,人人都快活得不得了……
除了李琢。
無他,蓋因他或多或到了冷落。往常去到哪位妃子宮中,妃們不是端上親手煮的茶水,就是奉上親自烹制的點心,全副心思都掛在他的上,誰都想多留他一會兒。
如今形勢卻大不一樣,那些彼此心知肚明的“偶遇”沒了,茶水點心也沒以往細,只剩下一些心不在焉的小意侍奉。
有一回,他半夜醒來,約聽見那日侍寢的妃子在睡夢中囈語:“七萬……紅中、……”
李琢睡意全消:"......"
麻將就有這麼重要嗎!?
李琢本也想發作,奈何這些事的源頭都在那個讓他惦記不下的沈家阿沅上。神變幻幾番,想著皇后和沈沅麻將時的歡喜樣子,他到底還是按捺下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終究不是什麼大事,說白了也只是個取樂的玩意兒。皇后一直郁郁寡歡,好不容易因此開心一些,他也不想拂了對方的興致。
至于沈沅……多瞧瞧面上帶笑和贏牌之后尾都要翹到天上的得意樣兒,李琢沒來由的有些下不去手。
沈沅對此毫不知,陪著皇后了些時日的麻將,隨后心思便放在皇后的子上。
皇后姓史,與李琢是年夫妻,陪著狗皇帝一路從太子到登基。子溫和,手段卻不失凌厲,將后宮治理得還算井井有條,雖然無法杜絕一些齷齪的爭寵手段,但到底給了大部分后妃較為安穩的日子。
只可惜,皇后生來便稍微有些弱。婚之后,前后兩次被查出喜脈,但都因子原因,一次才懷胎三月便小產,后一次好不容易熬到生產,生下來的小公主沒過半年就去了。
自那以后,皇后越發喜靜,子變得越發不好。和沈媛因麻將和其他新奇吃食而結緣,相久了,漸漸被沈媛暗藏的鬼靈怪所吸引,心也好了許多,平日里對沈媛也越發親厚。
而沈媛又不是什麼機人或木頭人,自然能到皇后待的真心。向來投桃報李,誰若是對好,就要翻倍還回去。
沈媛不但經常往皇后殿中去,陪對方解悶,給對方送自己親手種的吃食,更是默默關心起皇后的子。為了此事,還特意問過系統,可有什麼解決的法子。
系統聽后,也有些為難,回復時有些吞吞吐吐。
【其實在宿主正式登上后位,完最終任務時,系統會發放延年益壽丹,此丹可增加服用者十年壽命。】
沈媛不傻,當即明白系統的意思。
就如前面所言,皇后與李琢之間,未必深義厚,但到底是一對年夫妻,相伴相持著走到現在。李琢敬重皇后,而皇后本人心善,一直待人親厚,也從未犯下過錯,且母族也是安分守己、嚴格約束家中子弟、堅定不移站在李琢這一方的世家。
換言之,廢后的事,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
沈媛自己也狠不下心,借著宣揚出來的仙緣和系統,去生生奪走皇后手里僅剩下的后位。
但等到皇后故去,再拿到這一顆延年益壽丹,又有何用呢?
這本就是無解的題目。
想到這兒,沈媛不由自主地嘆氣。
系統有點訥訥,試探著安。
【宿主,你還好嗎?或許,我們再想想別的方法?】
沈媛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反過來安系統一句。
‘這不關你的事,你不必自責,順其自然吧。’
上這麼說著,翌日起,去皇后那兒去得越發勤快,想方設法地敦促廚做些味又養子的吃食,贈與對方品嘗。
第二年夏日,長安城中炎熱不堪,皇城中更是悶熱煩人,李琢便跟往年一樣,挑了些后妃和重要朝臣,帶著他們一道去九宮避暑。
那時,土豆和紅薯的種植初效,除此之外,辣椒、向日葵也開始在李琢名下的皇莊上推廣種植,獻出種子的沈媛理所當然地晉了位分,從正三品的婕妤,升任九嬪前三的昭容。
有一日,李琢去其他后妃那里就寢。晚間,皇后與沈媛、劉賢妃等好的妃子湊在一,乘涼說笑。眾人看著天上圓月,不免想起家中親人,紛紛嘆壽數有限、人世無常。
沈媛見氣氛恰好,靈機一,順勢問出一個問題——如若命垂危之時,面前擺著一顆能延長十年壽命的丹藥,但卻需要用最重要的東西去換,諸位愿不愿意?
眾人給出的答案不一,有說愿意的,有說不愿意的。沈媛一一聽了,但最關注的還是皇后的回答。
皇后說,不愿意。
皇后還說,壽數乃天定,短短一生能做好分之事,盡到所有應盡的責任,便已經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聽得此言,沈媛便知,對于責任重于一切皇后而言,的后位、在后宮的一舉一,都關乎家族的興盛榮衰。
故而,沈媛也就沒再多提這事,繼續與姐妹們一起說笑賞月。
-
沈媛在后宮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吃喝玩樂樣樣不缺,還能穩步提高自己的位分。
狗皇帝出于勝負心和野心,不得不護著,皇后等一眾好姐妹明里暗里寵著。可以說,除了隔三岔五就要去完侍寢工作之外,再沒有旁的煩心事。
嗐!沒辦法,職場總是不能順利的。
其實時日這麼久了,沈媛對侍寢一事也沒一開始那麼排斥了。一則,是狗皇帝的技經過經年累月的暗中引導,已經突飛猛進許多;二則,也有個人需求,正好能把對方當工人。
當然,這并不代表著沈媛認可爛黃瓜。
哪怕曉得時下人人如此,但依舊打從心底瞧不起三妻四妾的男人,而狗皇帝是其中最為突出的代表案例。
沈媛不想自己被同化,時刻提醒自,不斷在腦海中重復“對方是老板”“對方是牛郎”……
該用就用,用完就丟,不必心存留。
古人一般而言都不會做什麼避孕措施,就這樣,在穿越來大雍的第四年,沈媛懷孕了。
有系統定期掃描檢查健康,沈媛是最早得知懷孕消息的。
初聞此事,有些發愣,也有點落不到實,整個人恍惚了許久,才回過味來,又跟系統確認了一回。
‘真懷崽子啦?’
【是的,等到日子長了,還能為宿主掃描出胎兒別。】
沈媛暈暈乎乎地坐下,下意識反駁。
‘你怎麼回事,不是說,醫院都不許告知胎兒別的嗎?’
此言一出,沈媛倏地想起自己何地。未等系統開口,自己已經慨著嘲笑自己。
‘嗐,忘了這里不是現代,沒有醫院,你也不是醫生了。’
‘沒事兒,即便如此,也不用查別,就……保留一拆快遞的驚喜吧。’
沈媛和系統的反應還算尋常,一人一系統流完,飛快定下以后的食單和注意事項,就沒再多費心。
而等一個月后,狗皇帝和皇后等人得知此事,他們的反應就大了許多。
李琢的子嗣運不算厚,膝下只有未長的三個皇子,俏可的小公主更是見不到影子。
因此,一聽沈媛有喜,狗皇帝喜不自,跟不要錢似的塞了許多賞賜,后宮各也迫不及待地送來賀禮和養胎用的東西。一向喜靜的皇后,更是難得出了自己的寢殿,親自來沈媛這兒看。
就這般,在眾人的悉心呵護下,沈媛熬過懷胎的九個月,最后終于卸貨,在劇烈的疼痛中誕下一位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李琢大喜過,當場將沈媛升至三夫人之一的淑妃,然后抱著剛出生的兒子,不釋手地看個沒完,最后被親兒子毫不客氣地賞了一泡子尿。
李琢震驚,李琢尷尬,李琢難。
往日里談笑自若的狗皇帝,面上青紅加,然后生生咽下怒氣,將臭兒子給專門侍奉嬰兒的宮婢。
旁人作何反應,沈媛不得而知。至自己聽到這事之后,就差沒捶床大笑。
狗皇帝,沒法讓你會懷胎十月的辛苦,那就讓你好好兒子的意吧!
新鮮出爐的子尿,香不香?熱不熱?
新出爐的沈淑妃笑了許久,然后在皇后溫地寬下,帶著一出生就很識相的兒子,漸漸沉夢鄉。
沈媛想,在這陌生的世界,總算有了脈相連、心神相連的親人,總算有了些念想。
夢里時刻漾著孩子的香,而久違地夢見了故鄉和爸媽。
欣喜若狂,單手抱著孩子,迫不及待地招手:“老爸,老媽,你們有大孫子啦!”
沈爸帶著妻子走上前,沒直接去看孩子,而是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家閨,目中藏著關切。
也不知瞧了多久,沈爸神一黯,嘆氣:“傻閨,瘦了不。囡囡跟媽媽一樣,平時最怕疼了,生這孩子的時候,囡囡一定很痛。”
“爸爸……爸爸心疼。”
沈母則是兒的頭,角含著笑,眼睛里藏著淚和思念:“乖囡囡,爸媽想你了。”
沈媛眼睛一眨,眼淚唰地落下。
想說,爸媽,我想回家。
也想說,我好擔心你們,我出事之后,你們過得好不好啊?
還想說,你們別擔心我,我在古代過得還湊合,吃穿不愁,日子過得很好,也認識了許多好姐妹。
最后,沈媛出一個大大的笑來,就這麼抱著臭小子,接著撲進爸媽溫暖的懷抱里。
“爸,媽,我也想你們了。”
好似說了許多的話,也好似什麼都沒說,一家人只靜靜抱了很久。
沈媛悠悠轉醒之時,聽見琳瑯在旁邊輕聲細語地說:“主子夢見什麼了?又哭又笑的。”
聞言,沈媛回味了一番夢境,輕輕笑了。
“是個頂好頂好的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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