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船晃著離開了碼頭, 盛卉才想起來害怕。

“會不會被人看見啊？”

“萬一船翻了，掉水里怎麼辦？”

“該不會飄到外面的湖上吧？”

......

“你現在才想起來考慮這些，已經太遲了。”

男人握著的手, 不輕不重了兩下，帶著幾分危險的玩味,

“跑不了了, 老婆。”

盛卉乜他一眼：“誰想跑了？”

湊到船沿，仔細盯著船下暗青的湖水看了許久。

湖面靜得像一片染了靛青料的鏡子, 微風過的波瀾又像年輕人臉上的笑紋，一閃而過。

如果不劃槳，這葉小舟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飄到外面的湖上。

回頭一眼他們來的地方，郁郁蔥蔥的山一面，除了他們那間臨水而建的套房, 再無其他建筑。

盛卉總算安心了些。

時值初夏，夜里毫不寒冷，洗過澡后上只穿一件真吊帶睡, 為了防蚊蟲又披上一層薄薄的輕紗開衫，這些服買來之后都是第一次穿，布料像今夜的湖水一樣清涼，可惜這樣的垂順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須臾之后, 便在男人掌中出了無數道漣漪。

盛卉下只鋪了一層短絨毯，纖瘦的肩背能夠清晰覺到船的堅。一只手戰栗地抓了船沿的扶手，嚨里吐出來的聲音像泡沫碎裂聲一樣細微。

“輕一點......”

是真怕船翻了。

葉舒城不作答，現在這個幅度, 已經是他能做到的輕的極限。

他的眼睛半睜, 睫齊刷刷垂下來, 掩住眼底蘊藏著的濃墨重彩的夜。

清澄明的湖水讓小船從遠看仿佛懸停在半空中。

湖水似乎停止了流，而小船卻規律地起來，開一層又一層波瀾。

這并不溫。

盛卉眼角下眼淚，有些驚懼地摟住男人山一般高大的肩背。

“會翻船的.....”

“那就翻。”他一面說著狠話，作卻寬似的變輕了不，“我們第一次，不就在水里嗎？”

盛卉宕機的大腦花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他所謂的“第一次”。

六年前的國，火傘高張的盛夏。

由于無法克服心理障礙他，于是他在他們“度假”的第二天提議去泳池游泳。

盛卉稀里糊涂地答應了，換上泳坐在泳池旁邊等他。

一個男生怎麼換服那麼磨蹭。

一邊喝果一邊腹誹。

然后就看見葉舒城推開別墅的玻璃側門走了出來。

一口胡蘿卜卡在嚨里不上不下，臉被太曬得浮起一抹緋紅。

好吧，原諒他的磨蹭了，人家可不是普通男生，是男明星。

男明星沒有第一時間走到邊，而是繞到墻邊，搬一柄大傘到后，撐開傘面，遮住直在上的烈烈。

他坐下之后，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葉舒城忽然向前湊過去吻了一下。

這是他們的初吻，盛卉眼睛倏地睜得老大，難以置信地瞪他。

潔的手臂上立時起了一片皮疙瘩，不知道是出于恐懼，還是其他的緒。

見呆在原地，既沒有躲開，也沒有扇他掌，一雙晶亮的眼睛不威懾力地瞋視著他，葉舒城結滾了滾，向后撤開一些：“抱歉。”

盛卉的眼睛仍舊睜得老大，葉舒城以為要罵他登徒子了，沒想到說的卻是：

“繼續。”

好像沒有很討厭這種覺。

上起的皮疙瘩并不是因為厭惡，而是張怕。

盛卉主吻了上去，抬起浸在泳池中的兩條，跪在池岸邊與他接吻。

葉舒城不由自主地摟住盛卉的腰，就是這個作嚇了一跳，膝蓋抵在漉的大理石臺面上溜了一段，整個人后仰著跌進了泳池里。

葉舒城沒拽住，聽到噗通一聲落水聲，濺起的水花像漫天飛雪，他也跟著跳了下去。

水池很深，葉舒城能踩到底，盛卉卻不能。

驚惶地抱住他，兩年輕的徹底在一起。

盛卉會游泳，很快平靜下來，離他的懷抱，自己玩了一會兒水，然后又游回他邊。

“你傻站著干嘛呢？”往他那兒潑水，一下又一下，用調皮掩飾尷尬，“不會游泳嗎？”

葉舒城鳧著水往那兒趟了幾步：“要不要比一比？”

盛卉挑眉：“好。”

游泳是唯一拿得出手的運技能。

說罷，他們同時扎進池水中，朝著遠端的池岸游去。

盛卉明顯覺旁涌來一道疾速的水流，可等游到岸邊，探出頭來，過了兩秒才看見葉舒城冒頭，比慢了一整個位。

盛卉很不爽：“你不要讓著我。”

“我沒有。”他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好像筋了。”

他們下水前都沒有熱，盛卉以為他真的筋了，好心湊過去問，問他哪筋了。

葉舒城想了想，圈起的手放到自己口。

隔著一層涼的水跡，到他轟然如雷的心跳。

他將從水中抱起來，半個子探出水面，低頭咬住他的，慢慢下墜，他也到比水波還的起伏。

從這時起，他們很久沒再分開。

......

“還騙我筋了，我看你是腦子筋了。”

盛卉左手覆在男人健壯的口，掌心聆聽那依舊迅捷集的心跳，一邊著氣，一邊抱怨，“那天差點沒把我骨架拆了。”

泳池里他們玩得多溫繾綣，后面被他拎起來丟到床上，就被碾得有多慘。

那天晚上，真正懂得了“冠禽”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有的時候，表面上看起來越溫和純良的人，背地里發泄起來就越猛，像他們玩搖滾時那不要命的勁兒，也像他把制在小小的船板上，船底激出水花，不用劃槳就能向前。

......

第二天，盛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關窗簾，把面朝湖水的、視野最漂亮的一面落地窗，以及窗外那碧藍的湖面和停泊在臺邊的一葉扁舟遮得嚴嚴實實。

葉舒城和小杏正就著湖景吃早餐，忽然無景可賞了，小杏納悶地問爸爸媽媽怎麼了，爸爸朝含蓄一笑：

“媽媽可能害了。”

他起來到盛卉旁，摟著的腰，另一只幫試洗臉水的溫度。

“接下來還有二十天的月行程。”

說到這兒，忽然言又止。

盛卉抬眼睨他，里含著牙膏泡沫：“然后呢？”

葉舒城：“那麼多地點等著解鎖，老婆你臉皮這麼薄，豈不是什麼景都賞不了了？”

盛卉：......

含著一沁涼的泡沫，想到他們做的那份月旅行攻略，從南走到北，賞遍湖泊、山脈和冰川，海陸空多種活薈萃，盛卉一雙忽地巍巍起來，出師未捷先。

葉舒城眼疾手快地將撈起來，眼尾含笑：

“我說的是拍照解鎖，老婆你想什麼呢？”

盛卉漱干凈口，一口咬住他的：“我想咬你啊。”

用了半個早晨的時間收拾行李，休養生息，當盛卉鄭重地把拍立得掛上小杏攝影師脖子的時候，他們的月旅行正式拉開帷幕。

以后再難空出這樣一段完整的時間用以全家旅行。

他們雇了跟拍攝影師，拍了無數張照片，小杏拍出來的膠紙就堆了滿滿一個小背包。

后來他們也時常全家旅行，走遍國外的名山大川，每一次的旅程都很令人愉悅，卻再也沒有哪一次，像當年月旅行那般印象深刻。

兩年后，盛世集團推出了幸會系列的第一款限量酒，就定名為，月。

月酒正式發售那天，盛卉在的方微博賬號發布了一篇長文，回憶逐漸遠去的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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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我有史以來調過的最甜的一款酒，最初的靈來源于我婚禮前一天的單派對上，我為我先生隨手調的一杯尾酒。

初口時，薄荷葉微涼的清香縈繞鼻端，然后會嘗到屬于水桃和玫瑰的甜香，后調則是長時間存放波本桶帶來的椰香和焦糖布丁味兒，從清雅到醇厚的各種甜味，從這款酒中大家都能品嘗到。

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為新品上市奔忙，去了好幾個國家，其中有不是我當年月旅行走過的地方，因此也勾起了許許多多的回憶。

這些回憶多半在夜深人靜時探出腦海，因為月旅行中最令我難忘的，不是打卡了多麼著名的旅游景點，見到了多麼壯觀的名山大川，而是與他肩并著肩，徜徉在緩慢流淌的時間中，沐浴在晴雨雪的風下，互相陪伴所造就的那份眷與默契。

我們從意大利南部出發。我記得在波西塔諾小鎮懸崖邊，我們一家三口泡在天泳池里，兒不停地往天空中吹泡泡，夕墜落在阿瑪爾菲海岸，也墜落在吹出來的泡泡中，我老公用手破吹得最大的泡泡，寶寶不開心了，就用余暉染的金的新泡泡糊了他一臉。

然后到了阿爾卑斯山腳下，我們拜訪了《海與爺爺》的取景地，山中木屋比想象中樸素太多，卻也非常溫暖。每到夜晚，遠的小瀑布快活地流淌，峭壁之中住有人家，我和我先生披著毯子坐在草甸上觀星，同時也著峭壁中那抹熒熒燈火緩慢地暗下去，天上的星子卻更亮了，空曠山谷中回著我們的喁喁私語，是他找到我的星座，然后溫又欠揍地問我：你真的是這個星座嗎？再一點，更符合。

下一站是瑞士。我們搭乘觀火車經過話中的龍疆，那里的草地像湖水，湖水像碧空，我們在中途下車，正巧頭上的太經過深淺不一的云層，兒跳到明里，我和我先生站在暗的地方給拍照。斑駁的影很快穿過我們，兒追著束，跑得比兔子還快，我是力最差的一個，跟不他們，只有在后面鼓掌的份兒。不知道他們從哪出來一個球踢著玩，那球滾到我腳下，我正抬腳，卻被我先生住了。我問他是不是不相信我，怕我把球踢進湖里，他迎著走過來，把我腳上帶跟的皮鞋下來，換了雙運鞋，然后著不遠藍燦燦的龍疆湖，告訴我可以踢了，就往那兒踢。

我還記得，我們搭乘螺旋直升機穿越勞特布倫峽谷的時候，他一邊手抱著孩子，一邊手牽著我。其實我并不恐高，但當我看到初升的朝進直升機舷窗，映亮他墨鏡之下英氣峻拔的半張臉，日像桔黃的火舌到我的心臟，我突然特別張，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像握住了晨籠罩的我的世界。

最后一站來到芬蘭。不是觀測極的季節，我們卻意外偶遇了迷路的極。全明的天頂張開眼睛，漫天幻彩的芒落我們的視網。兒躺在我們中間，前一秒還贊嘆極真好看，下一秒就歪著頭睡著了。我先生拎起被子蓋到下那兒，我正掖著被角，突然就迎來了極之下的第一個吻。這里是北極圈之的拉普蘭，打開門就能聽到獵狗和麋鹿踩踏松枝的聲響，我看到他的臉由極勾勒出深淺變幻的影，也看到他瞳孔中我的樣子，臉頰紅紅的，瞳孔卻有點綠，顯得有些妖異。他沒有再吻我，而是起開了一瓶酒，兀自喝了一口，也不給我倒，然后再走回來牽我的手，指腹挲著我無名指上的婚戒，囈語般說了句，真的娶到了啊。

不然還能怎樣？我在心里反問他。

我的人生如若不然，也許還會順風順水地度過，但一定看不到今夜這般的極，喝不到最甜的酒，吻不到最棒的人。

這就是我的月，明晃晃地秀恩了，希大家輕點噴。

直到今天，我仍然忘不了地中海夕的溫度，瑞士山區與湖水的，還有各種各樣的氣味和味道——國產泡泡水嘗起來有點苦，草甸上的牛羊糞真是臭極了，直升機機油味兒比想象中順，北極圈的松針泡酒喝了讓人神百倍......沒有一種味道和甜有關，可是當我回想那些故事，呼出來的二氧化碳好像都變甜了。

這大概就是月的意義吧。它像一條永遠不會干涸的、帶著花果甜味的河流，在回憶的干道上川流不息，長長久久地滋養著我的和婚姻。

最后，希所有品嘗到的人，都能擁有足以滋養一生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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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最后，盛卉附上了他們一家三口在阿爾卑斯山下拍的合照，小杏的臉蛋被一個可的卡通紙遮住了，盛卉和葉舒城都是公眾人，大方地了臉，面向鏡頭笑得燦爛恣肆，他們后就是連綿的雪山和草甸，過云層的斑駁照耀出深深淺淺的雪白和翠綠，不勝收。

文章發出后不到五分鐘，葉舒城就用他的個人賬號轉發了這條很很的廣告。

沒有配文，因為說什麼都表達不出他的心，而他想對盛卉說的那些話也不太方便給公眾，只能默默將微博置頂，然后把底下所有祝福他們的評論點一遍贊。

到晚間，他抵著親吻，又在耳邊廝磨著問：“只有月讓你印象深刻嗎？”

盛卉眨眼睛裝乖：“和你有關的一切都讓我印象深刻。”

葉舒城將抓在他腰間的手拿上來，與十指扣，低聲笑說：“我逗你玩呢，其實我也覺得，月那段旅程印象最深。”

“為什麼？”

“因為回憶就像酒，歷久彌新。而且月的時候，我們玩得最用力。”

“那后面那些呢，你都不記得了？”

現在，撒的人變了盛卉。

“當然記得。只是，月因為它特殊的意義，讓我們不斷地回憶它，重溫它，而其它相伴的時間里，我們著眼當下，當下，就不必去回想太多了。”

“是啊。”盛卉表示贊同，“我現在真的超幸福，比以前每一天都幸福。”

“還能更幸福嗎？”他溫問。

“當然可以！”笑著回應。

真正滋養的和生活的，從來不是什麼回憶。

而是面前這個人。

道理很淺，很深，這一輩子兜兜轉轉，行差踏錯不，最終停靠在他這片港灣之中，是一生中最棒最棒的決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