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第6章 長壽面
第二天下午放學后,榮綿在萬壽宮跟榮烺一起玩兒時,問榮烺李嬤嬤罰的事。
榮烺從手中九連環抬起頭,跟哥哥說,“李嬤嬤可壞了。母妃也很虛偽。”
“你怎麼能這麼說母妃。”榮綿說妹妹,“咱們做子的,不能這樣說長輩,這是很不恭敬的行為。”
榮烺并不這樣看,“就是父皇有不對的地方,也要讓大臣們說呢。母妃做的不對,為什麼不能說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母妃對咱們多好啊,哪天過去,都是問寒問暖,只怕咱們哪里委屈著。”
榮烺就把昨天母親和李嬤嬤一唱一和的事告訴了哥哥,口齒清晰,記也好,事源源本本怎麼回事,學的一點兒不差。待說完,榮烺問哥哥,“難道母妃不虛偽麼?可以直接跟我說。為什麼要借著關心我的名義騙我?騙人,就是虛偽。”
榮綿畢竟長榮烺六歲,他已經懂了一些簡單的人世故。榮綿說,“母妃可能就是真心想持你的生辰宴,你不知道,月前母妃就讓務司備著了。你喜歡吃的東西,喝的飲子,還有喜歡的雜耍、百戲,都讓務司準備了。只是,這事在母親手里進行了一半,有些不放心。”
“不是的。母妃親口跟我說的,要是旁人得了勢,沒有我的好日子過。”榮烺說話實在,“現在是母后在管事。”
榮綿臉龐微熱,“母妃大概是悲傷外祖父過逝,一時說話沒留神。”
榮烺輕哼一聲,“就是想我幫忙,也可以直接說,干嘛要拐彎抹腳的。”
榮綿聲音放低,“雖然咱家沒有這樣的事,可我聽人說過,母以子貴,子以母貴。母妃大概是擔心有人會小看咱倆吧。”
“這怎麼可能啊!父皇就哥你一個兒子,就我一個兒,誰敢小看咱倆?!”宮里出生的孩子,生來便懂嫡庶,懂一個母親的同胞兄妹更親近的道理。
這兄妹倆的況更特殊,他倆雖是庶出,卻是榮晟帝唯二子,誰敢對他倆不好啊!
“我是說外頭偶有這樣的事,咱家自然是沒有的。”
“那哥你說什麼啊。”手中金環陡然一分,榮烺高興的舉起來給哥哥看,“我分開了!”
看妹妹笑逐開的模樣,榮綿也笑了,接過來看,“真快。”
“哥,咱們去院兒里秋千吧。”
榮綿看看窗外,見日頭落下,很有大哥模樣的說,“只能玩兒一會兒,也不許太高。”
“知道啦!”
榮烺一拉哥哥的手,兄妹倆就高高興興往院子里秋千去了。
榮綿知道母親是犯了宮里忌諱,他當然也想母妃好,可按禮法上說,母后才是中宮皇后,原本宮里的事就該母后管。
先時是因母后子欠妥,才讓母妃代掌宮務。
如今母后大安,原也該把宮務還給母后。
只是,誰沒有私心呢。
皇祖母說母妃要虔心禮佛,不讓他去打擾母妃,榮綿不能違逆皇祖母的意思。不過,他是個很孝順的孩子,每天打發母過去,代他向母妃請安,也讓母妃放心,他過的很好。
等皇祖母氣消了,他再代母妃跟皇祖母求,求皇祖母放母妃出來。
兒子這番話,徐貴妃如何欣暫不提,心里也掛念著榮烺的生辰。
“兒都是娘上掉下來的,我一樣的疼。要說起來,我還更疼阿烺一些。年紀小,又是孩兒。當年我驚早產,生下來貓兒似的,心疼死個人。”
徐貴妃一面絮叨著,見水冒出細細小泡,便將新攆好的長壽面下了進去。待水開兩次,將面撈出,放在細瓷大碗,上面灑上細蔥青菜。另盛一碗熱騰騰的高湯,澆秋油,調出咸淡。
“哪年他們兄妹的生辰,都是我親自做面。如今我要禮佛,也不能過去,你把面給阿烺送去。讓高高興興的過生辰。”徐貴妃親自將兩碗蓋好,面按理是現煮出來最好吃,不過,麟趾宮離萬壽宮也有一段距離,便將面與湯分開放。待送到萬壽宮,吃的時候將面放湯,這樣,面不會坨,味兒也不大改。
李嬤嬤出宮養棒瘡,徐貴妃便將這差使給自己的心腹。
“娘娘放心吧。娘娘與殿下是親母,天下哪兒還有比母更親近的呢。”將長壽面放下食盒,“娘娘為了給殿下做面,三更便起了。奴婢這就過去,正能趕上殿下用早膳,娘娘回殿歇一歇吧。”
“我那倦勁兒過去了。我生阿烺時不易,今天又是的生辰,我到佛前念幾遍平安經,讓佛祖保佑著他們兄妹。”
掐著時辰送去,鄭太后正要用膳的時辰,李尚食試過湯面,方令呈上。
稟過是貴妃娘娘給殿下做的長壽面,“貴妃娘娘想著,往年也都是親自給公主做,今兒一早,娘娘三更做起來準備了。這湯也是昨兒一早便讓人熬的,整整熬了十二個時辰,最是香濃不過。”
鄭太后道,“那就呈上來吧。”
李尚食親自將面分出三份,榮烺看到母親做的面,嘗了嘗味道,心里最后一氣也散了。碗里的長壽面,“好吧。我不生氣了。”
神一松。
鄭太后看榮烺這小大人似的模樣,忍不住想笑。被鄭太后留下一道用膳的鄭皇后也便順勢道,“母后,阿烺生辰宴的好日子,徐妃必然也是想一起參加的,不如讓徐妃過來吧。多個人說笑,也熱鬧。”
鄭太后隨口問榮烺,“阿烺,你說呢?”
榮烺想了想,卻沒有認同鄭太后的話,很認真的說,“皇祖母,你不是給我講過,朝令夕改就是說話不算話的意思麼。你還說,越是管的人多,越不能說話不算。是不是?”
“嗯,是說過。”鄭太后破位驚異,裝作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所以,祖母你要是問我,我覺著等母妃念滿五個月的經吧。這樣的時間不長不短,比較合適。”
鄭太后也很鄭重的點頭,“嗯,行,就按阿烺說的辦吧。”
連忙跪下謝恩,“謝太后娘娘,謝皇后娘娘,謝殿下。”
榮烺對吩咐說,“你回去要跟母妃說,母后替跟祖母說好話哪。母后待多好啊。”
還很機伶的朝鄭皇后眨下眼,“母后,等中午把我生辰宴的席面兒也給母妃那里送一席吧。”
“我原就吩咐了的。”鄭皇后笑。
“母后,你對母妃這樣好,到時讓你宮里的人去送吧。母妃心里肯定特別激您。”
“好。介時我讓許司膳親自去送。”
“謝謝母后。”榮烺眼睛彎彎笑起來。
榮烺覺著,這樣母妃肯定就能明白母后并不會欺負,也就不會再起那些拐彎抹腳的心思了。
鄭皇后倒是真心覺著,阿烺這孩子是真心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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