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玥回到家，祖母問起在宮中事宜，知道一切安好，便讓鄭氏為榮玥準備進宮的東西了。其實，也不用帶旁的，裳首飾與平時起居常用的小件兒帶些就行。這也是榮玥出宗室，是親王世子嫡長，所用之皆有品制，符合宮中規矩。

鄭國公夫人還特意到親王府走了一趟，打聽外甥都帶哪些東西，也照樣給閨收拾一份。

鄭國公府固然顯赫，到底是民爵，不好搶宗室風頭。

鄭國公夫人每次見到自己這天真的小姑子就發愁，讓閨跟外甥榮玥一道玩兒去，跟鄭氏說說私房話。

問鄭氏過的如何。

鄭氏笑，“誰還能委屈了我。母親放心吧，我這里盡好的。阿玥眼瞅就要進宮，我這心里，又歡喜又有點舍不得。”

“這有什麼舍不得的，咱們平時無事也要進宮給姑媽請安，這一進宮，不就能見著了？何況，你還是姑媽指定的先生，尋常見面比我都便宜。”鄭國公夫人為人伶俐，說話也連珠炮似的，可俐落了。

“是啊，皇后也說，讓我閑了多進宮去。”

“那你就多去。咱們親姑媽親妹妹，又不是外人。”

“母親、祖母子可好？”幾年前父親過逝，母親也病了一場，這兩年慢慢好轉。

“好。都好。就是念叨你，說你好些天沒過去了。”

“我也想去，這幾天母妃總打發人往徐公府送東西。前兒，我還去祭了一回。母妃說等徐公府發喪，也要擺路祭。”鄭氏畢竟是世子妃，有些事是需要親自出面的。

徐公府這事，鄭國公夫人就不好多說了。

前幾年公爹過逝，徐國公領閣事務，行事頗為放肆。陛下親政后，徐家更是生出虎膽，窺伺后位。野心之大，難以言喻，甚至不將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唆使言上書，說太后娘娘住萬壽宮于禮不合，該將萬壽宮更名為慈壽宮。

非但不念及徐鄭兩家多年姻親，更是將太后娘娘的恩德忘的一干二凈。

如今徐國公病故。

說病故好聽，都知道江南舞弊案與徐國公不開的干系。

郢王府素與徐公府相近，如今郢王全不避諱，真難怪太后娘娘奪了郢王實缺，只留一宗正之職了。

鄭氏悄悄問大嫂，“嫂子，咱家跟徐公府，到底也是至親。我聽說，大哥只是打發人送了份奠儀，人未親至。”

“這不沒空麼。”鄭國公夫人佯作嘆息，“國公爺新領閣諸事，母親都說，十天里有八天見不著的。早上三更起，晚上五更睡。太爺在時就留下的家規，誤什麼都不能誤朝政。剩下的我家那口子，與二弟一并去江南了，還沒回來。三弟外任，又不在帝都。底下小一輩的，都在讀書，還沒到頂門立戶的年紀。我又是流，母親上年紀，老太太更不必說，哪敢跟老輩人說這些事，聽了就要傷心落淚的。”

“好在我也打聽著，小姑媽子還好。待發喪后，守上幾年喪，心也就平靜了。”夫人道。

“也是。”鄭氏道，“小姑媽憔悴許多。”

能不憔悴麼。

以往頂著貴妃之母的名頭，那是連皇后之母都不放眼里的。

夫人不想再說徐家這起子掃興事，同鄭氏打聽起榮玥進宮要帶的東西。鄭氏把自己擬的單子給大嫂看。夫人細細看過，邊看邊說，“你是個仔細人，先前我心里慢慢忖度著，也就是這些東西了。”

“孩子家的東西都差不離。昨兒我帶阿玥進宮，公主帶阿玥去看了將住的屋子，都收拾出來了。就在萬壽宮東院，以往太后娘娘用來做書房的院子。”鄭氏自常進宮，對萬壽宮特別，“那院里梨花開的尤其好，順長公主時，我們摘梨花釀酒。”

“聽說這次姑媽特意留長公主在宮里，教孩子們騎。”

“是啊。聽皇后說，已經在打掃瑤華宮了。”

瑤華宮原是順長公主未出嫁時的所居宮殿，不過，后來順長公主掌摑駙馬，被世祖皇帝訓斥，還減了的湯沐。為此，順長公主足有三年未再進宮，后來即便今上恢復順給長公主的湯沐賞賜，順長公主也再未留宿宮中。

“這麼聽著，想來長公主這次回帝都心不錯，那什麼時候我去給長公主請安。”

“你想去只管去。”鄭氏看大嫂面猶豫，遂安大嫂，“嫂子你放心吧。長公主從來都是一碼歸一碼，跟駙馬的事，再怎麼也不會遷怒你這兒來。”

“是我心里，覺著我娘家愧對公主。”

順長公主駙馬也不是旁人，就是夫人的娘家兄長。

自從駙馬公主翻臉，其實長公主也沒怎麼著婆家，是公主，無涉政務，就是想宰了駙馬，也不能親自拿刀去砍。

但陳家一直戰戰兢兢的，生怕長公主什麼時候給他家下個絆子啥的。

畢竟，長公主與萬壽宮極是融洽。

此時，長公主正帶著榮烺挑務司獻上的小馬。

“務司送來的，都是訓練好的。馬很乖的，來，小冰，馬的脖子。”長公主吩咐邊一位十來歲。

那穿一普通青青，站在長公主后。要說相貌，并未如何出挑，只是氣度與尋常宮人使不同。宮穿上，倒別有些颯爽風采。

小冰上前了一匹棗紅小馬的脖子，諳馬，力道適中，那小馬湊過腦袋，親呢的蹭蹭小冰手掌。小冰拿胡蘿卜遞給小馬，小馬就著小冰的手，歡快的啃起胡蘿卜。

榮烺見狀立刻道，“姑媽，我也要喂小馬。”

“來，也給你胡蘿卜。馬通人，你對它好，它就對你好。”

宮人自務司差人那里接了裝著胡蘿卜的竹籃，捧至榮烺跟前，讓挑。榮烺挑了最水靈最好看的，去喂另一匹黑小馬。

頭一天，長公主沒讓榮烺騎馬，這是趕上鄭皇后在萬壽宮說起話來，說務司已經挑了十匹小馬，供公主貴挑選。

榮烺就有些等不及正式開學，想先看看。長公主就帶來看小馬了。

等喂過小馬，長公主吩咐小冰騎上小馬，繞著小校場跑了一圈。

榮烺在邊兒上看小冰練的一躍就跳上馬背，整個人像生在馬背上，隨著小馬的跑，小冰也隨著節奏輕盈晃。榮烺使勁兒拍小掌，跟姑媽說，“小冰姐騎的可真好。”

“當然了。小冰打小就跟在我邊，騎馬打獵都是一把好手。”

“那可太厲害了。”

校場不大，小冰很快跑了一圈回來，下馬向長公主、榮烺見禮。

榮烺說，“騎的可太好了。小冰姐，你跟我說說唄，這騎馬有沒有什麼竅門。”

小冰不似榮烺這樣伶俐，是個沉默的，回答道，“多練就行了。”

發現小冰騎馬特別厲害，榮烺當即令人取來弓箭，擺上靶子讓小冰箭，果然亦極有準頭。

榮烺過去一拉小冰的手，掌心的。

榮烺點點頭，仰著小圓臉兒，一本正經的說，“小冰姐是有真本事的人。”

“小冰還小，也只學些皮。”順長公主道。

榮烺看小冰這麼有本事，心里便有些羨慕，想著還是順姑媽厲害，邊有小冰姐這樣的孩子。榮烺看順長公主也很看中小冰，沒好跟順長公主要人，轉了個彎兒，跟順長公主打聽起，小冰姐是怎麼變的這麼厲害的過程。

順長公主十分爽快，“你要喜歡小冰，我讓陪在你邊，保護你如何？”

“那我不是奪姑媽心之人麼？”

“省得你總嘰嘰喳喳問我，你問小冰不是更清楚。”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榮烺還會兩句客氣腔。

順長公主一笑，不理這得便宜還賣乖的樣兒。

鄭太后知曉此事也沒說什麼，囑咐榮烺一句，“小冰是你姑媽心的侍，你莫將與尋常宮人一樣看待。”

“祖母放心吧。姑媽好意讓小冰陪我，小冰比我大四歲，我當小冰姐姐一般，以后就專門跟著我，我在哪兒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