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靜了靜，似乎是在思考權衡。

在這近乎一片漆黑的棺材里，傅長寧輕屏住呼吸，等待著它的回答。

臉上的表極為鎮定，可后的手，卻無聲攥了那把生銹的劍。

片刻后，終于聽到了那個令松口氣的回答。

“。”

“不過，你要先與我發一道心魔誓。”聲音補充道。

傅長寧問麼發？”

“你喚什麼？”

“傅長寧。”

“好，那接下來，跟我念。”它沉聲道，“諸天仙神在上，靈問尺在此承諾，如凡人傅長寧如實提供靈氣供我使用，且生有靈，無論優劣，必教會修煉啟蒙，不得反悔。如違此誓，本崩毀，仙途斷絕。”

傅長寧思索了幾剎，開口。

“諸天仙神在上，凡人傅長寧在此承諾，如靈問尺如實教導，必提供靈氣供其使用，直至協議終止之日，如違此誓，愿念空，仙途永絕。”

誓言落下，周沒有任何變化，傅長寧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看去。

卻見原先空落落的角落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青銅矩尺，尺散發著一陣青瑩芒。

問尺。

原來是這般含義。

果不其然，青銅矩尺朝飛來，最后停在兩寸外，開口正是悉的聲音。

“心魔誓既已立下，我也不你吃虧。我這有一本全屬的《歸元訣》，不需要測出靈也能助人引氣、踏仙途，現在送你了，免得你說我小氣。”

說著，一本灰撲撲的冊子從它上飛出，朝傅長寧飛來。

傅長寧手接過，收在懷里。

而后才開口。

“那現在能告訴我怎麼出去了嗎？”

問尺形僵了僵。

面前年齡連它零頭都不到的人族嗓音稚氣，說的話卻極有條理。

“你把我弄進這棺材，不就是為了嚇住我？最好是一通裝神弄鬼威利，直接哄得我說出靈氣來源。眼下發展與你想的不同，但總歸目的也算達了，該放我出去了吧。”

“你剛說我已經進來三個時辰了，我早上還有課，去晚了夫子會罰我的。”

問尺…”

它沉默了一會兒，放棄掙扎。

“你說得對，可惜沒獎。實不相瞞，我進來后才發現，這棺材是有主的，而且主人神念還相當強大，沒有他同意，活人只能進不能出。咳咳，要不……你繼續拿劍砍試試？”

傅長寧…”

一人一尺面對面，表十分之尷尬。

傅長寧和它干瞪眼了數息，默不吭聲地起，繼續拿劍去劈砍棺材隙。

只是這棺材既是修士法寶，自然也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就能劈開的。自晚飯起，傅長寧已經快七個時辰沒進食了，之前的劈砍也消耗了部分力，這會兒沒多久，便覺劍越來越沉重，很快連劍也提不起了。

坐在棺材里，一邊汗，一邊息。

問尺好奇地打量，卻未從臉上看出任何沮喪來。

它清了清嗓子，決定趁此機會重拾威嚴。

“你三番四次拆我的臺，就不怕我惱怒？我可是真靈法寶，隨便吹口氣就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傅長寧將汗和混雜在一起的袖擰干，下定決心回去后要把這件扔了。

“第一，我并不知真靈法寶為何，你不必再用這些我完全沒聽過的仙家詞匯來試探我，我就是我，沒有別人，也不存在什麼奪舍。”

“第二，”忽而又笑了下，“也許你從前真的很厲害，但如今的你若有那本事，先前也不必通過裝神弄鬼我就范了。”

“既沒有出去的法子，便安靜一些，可好？”

問尺…”

所有意圖都被揭穿的它難得會到一種火辣辣的緒。

但同時它也約捕捉到了一點傅長寧的格，這丫頭看似溫和無害，但其實在格非常強勢，幾乎從來不讓主權轉移到別人手里。

哪怕是為了從它手中獲取更多信息而裝乖扮萌，也只是暫時的。

并不會有意拆它臺，但一旦它試圖奪回兩人間的主導地位，便會毫不猶豫出獠牙。

的強勢，藏在看似纖弱的表象之下。

了解清楚這一點后，問尺默默調整了態度。

“我有一法，或可一試，但功的可能不到一，你可要試試？”

傅長寧抬頭來，眼神不言自明。

問尺便將這個法子說了出來。

“這棺材從前約莫也是上等法寶，只如今落在這靈氣寥落之地，又無主人好生蘊養，其中靈氣已去了九，想來主人神識也是十不存一了。我瞧你周靈氣還沒散去，你若是能在此引氣，說不準便能抹除舊主印記，用神識令它重新認主，屆時要想出去自然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只是這個辦法也有很大風險。這棺材的主人修為應當遠高于你，哪怕只殘留了十分之一的神識，只怕也不是你能承的。而且引氣需要沖破重重關隘，所耗靈氣眾多，此無靈石與聚靈陣打底，你周靈氣未必能供你完引氣，到時上不得下不去，一經脈俱廢，才是最痛苦的。所以我說，功率很低很低。”

它這話并非危言聳聽，傅長寧自然也聽得出來。

要說一點不猶豫，那是假的。

只是，困在這棺材里，遲早也是死死。

既如此，不如一試。

而且，也想知道，到底有沒有修仙的資質。

問尺便嘆了口氣如此，那我先給你講講神識和法寶認主吧。”

“神識乃修士獨有之。”

“人界所謂鬼差鎖魂，押送鬼魂前去地獄回，但其實，人死后三魂七魄歸于天地，哪來的回之說？能回的從來不是魂魄，而是魂魄中那點獨有的真靈。”

“對于凡人而言，真靈生前幾乎沒有任何作用。但對修士而言，真靈卻可以通過修煉不斷壯大，為自己的第三只眼睛，刺破所有虛妄魍魎，甚至是控萬，超化神。”

“這就是神識。”

“而我們常將神識所居之地，稱為上丹田，也即識海。”

“法寶則是修仙界武的統稱，由低往高依次是凡、靈、法，再往上目前離你還太遙遠，我就不說了。修士通過神識在法寶上留下獨有印記，并控它戰斗，這便是我們所說的法寶認主。”

不得不說，問尺在別的事上雖然不靠譜，但教起人來還是有幾分像模像樣的。

接下來，它又將神識認主之法教與傅長寧，而后開始念誦《歸元訣》中的引氣篇，指導傅長寧正式修煉。

第一步，五心向天。

第二步，抱元守一，令心思澄凈，靈臺清明。

第三步，引靈氣進，以功法引導靈氣在循環七七四十九個周天，而后通神闕，丹田，化生氣海。

所謂五心向天，指的是盤膝而坐，令手掌心、腳掌心、與頭頂百會，也即頭頂心同時向天，是修仙界常用的打坐方式，有利于快速凝聚靈氣，使之在通暢循環。

傅長寧盤膝坐好后，頭頂剛剛好抵在棺材板上，只差一點便要撞上，可謂是巧之又巧。

問尺說的口訣玄而又玄，什麼抱元守一、意守丹田，什麼觀天地，冥想自，乃至神闕、丹田、泥丸宮，都屬于分開來說你聽得懂，但合起來又完全不知所云的東西。

傅長寧毫不懷疑，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仙家手段，這些話那些仙人修士自然是聽得懂的，但是……對于從沒有過靈氣運行經驗、一切只能憑空索的新手來說，真的所有人都能明白這話說的是什麼嗎？

但眼下沒有別的人可以印證，只能乖乖聽問尺的話，凝神靜氣，將這些詰屈聱牙、云山霧罩的語，用自己的理解來消化。

萬幸的是，得益于從小跟著爺爺耳濡目染，這些人經脈位都有所了解，控起來不會有太大偏差。

昨夜在橫沖直撞、為非作歹的靈氣，此刻在功法的引導下乖順得如同綿羊，老老實實地順著的引導，在各位沖刷而過，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很快便運行完了一整個周天。

“果然是有靈的。”問尺松了口氣。

隨后又咦了一聲，它看著面前已經進定境界、再聽不到外界聲音的傅長寧，語氣驚訝麼這麼快？”

引氣可不是什麼輕松的事，在修仙界，家境稍好的人家，家中小輩引氣前，都得先由長輩用珍貴靈藥溫養疏通經脈，泡上好幾年的藥浴，確保經脈足夠堅韌，不會因為靈氣的暴而導致經脈破裂。

即便如此，靈氣進后，沖破經脈關卡所帶來的痛苦，也夠這些還未正式踏仙途的小輩吃上一壺了。

這也是問尺之前說靈氣不一定夠用的原因。

——凡人日日食凡，濁淤堵，靈氣突破關隘時所到的阻力只會比修仙界的人更大。

可傅長寧這一遭，倒像是沒有任何阻礙似的，靈氣輕輕松松就運行完一周天了，就算偶有暴，也很快被經脈制下去，靈氣損耗度不到一。

這等骨，哪怕在修仙界，也是一等一的。

難道它真的運氣如此之好，一來就遇見了一個頂級骨的修煉天才？

問尺眸閃爍不定。

而此刻，已經進定狀態的傅長寧卻無暇去想那麼多了。

和昨晚的痛苦相比，眼下的引氣輕松到像是一種，靈氣每運行完一周天，便輕盈上一分，漸漸的，經脈里生出一種飽脹之，似乎有一道冥冥中的直覺在引導、告訴——

是時候了，該將靈氣送膻中，而后通神闕，丹田，化生氣海，完引氣了。

此時，已經達了三十六個周天。

傅長寧作停了半瞬，似乎是在猶豫。

于是那抹直覺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

簡直好笑。

全部心神既已收束在此，哪來的所謂直覺？既是直覺，又怎麼因為假作的猶豫而變得更加激？

想來不過心魔幻想罷了。

隨著念頭落下，那抹“直覺”徹底破碎。

傅長寧集中神，繼續修煉。

很快，七七四十九個周天便已經運轉完。

而此時，傅長寧仍有余力。

停頓數息，毫不猶豫選擇了繼續。

告訴，還能承，并且遠沒有到達極限。既然如此，自然要堅持下去，也看看極限究竟在哪兒。

五十六個周天……

六十四個周天……

七十二……

八十一……

終于，在八十一個周天時，停了。

傅長寧雙目闔，一層淡淡的靈蘊從周散發出來，使得看起來宛若一塊瑩白生輝的玉。

問尺盯著，一剎也不放過。

像是在權衡什麼。

到了這時候，控靈氣對傅長寧而言，已經如臂使指般輕松，隨心意一，剩下的靈氣便從頭頂百會涌，灌膻中，而后通神闕，丹田。

一顆微小的靈氣種子在丹田里生發芽，逐漸破土而出，長一棵大樹。

轟——

大樹破碎，帶來的靈氣巨浪以它為中心滾滾向外擴張，形一個淡藍的圓形結界。

這便是氣海。

傅長寧睜開眼。

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