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指南》第14章 七葉雪燈

烏云不知何時已經散開,下弦月垂目投下一抹清影,青翠而沉沉下垂的草葉間,晶瑩的鏡折出兩道僵持的影。

最后,先手的是傅長寧。

手中藤鞭一甩。

空中傳來響亮一道甩鞭聲,藤條裹挾著獵獵風聲,凌厲如電向左淵。

左淵應該躲開的。

他的小到近乎僵,整個人于一種面對危險時下意識的蓄勢待發狀態。

這一鞭,除了力度沒有任何技巧可言,他可以輕松避開。

可他看向遠一片狼藉的墳墓,看到那塊歪歪扭扭倒在地上的寫著“傅傅神醫之墓”的木碑,這一步,突然就邁不出去了。

他最終,選擇了扛。

藤鞭最終沒有落在他上,而是離他三寸的地上。傅長寧默不吭聲地轉,去到挖開的墳邊,將木碑上的泥干凈,然后放好,手一撐,跳下墳

棺蓋,將棺材一點點合攏。

不是心,而是發現,自己的緒不太對勁。

太沖了,這不像

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

開始努力回想爺爺。

先前一直不讓自己去看棺材里的形,似乎這樣,就可以逃避爺爺已經死亡,軀都可能已經半腐爛的事實。

可此刻,看著爺爺的卻沒有產生任何畏懼或是傷緒,只有一種很淡的惆悵和親近。

先前王道長說過的話重新回到腦海里。

爺爺,能夠控天河珠。

天河珠只有修士才能認主,所以,爺爺……也是修士?

很奇怪,對這個結論并不意外,大概是因為爺爺在印象里一直無所不能,飽讀詩書,通醫書,書畫亦是雙絕,從小到大,似乎就沒有爺爺不懂的東西。

可爺爺既然是修士,又為何會死得那般輕易?

過去的一直刻意避免回想起這件事,以免景傷,以至于長久以來,都沒發現其中的問題。

可現在認真一回想,便很輕易地發現——

的腦海里,本沒有任何關于爺爺死因的記憶!

記憶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氣,只能約想起爺爺去世前那幾天在研究醫書,而在私塾乖乖上課。

然后突然有一天,就有人來告訴,爺爺去世了。

所有人都渾渾噩噩地接了這個事實,收殮、停靈、吊唁、土,而沒有一個人問起,人究竟是怎麼死的。

的思緒傳天河珠,問尺既驚訝,又有種果然如此的覺——它早就覺得傅長寧上有問題了,現在看來,骨那麼好,只怕還有那個爺爺的功勞。

它小心地覷了一眼,確定已經發泄完恢復了先前冷靜,才開口。

“修仙界有很多種死法是無法對凡人言說的,天道法則會自然而然模糊此事在其他人心中的記憶,不記得也正常。若不是你如今已經為修士,只怕這輩子你都未必能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是這樣嗎?

傅長寧垂下眼,繼續推棺蓋。

心緒在合棺的過程中,莫名寧靜下來,仿佛爺爺的靈魂在冥冥中溫和而含笑地注視著不知不覺便化去了那一的戾氣,變作了從前乖巧抄書泡茶的模樣。

就在棺材即將嚴徹底合攏時,神識中,眼前突然一變。

——爺爺冰涼的尸消失不見,轉而化作一朵澤鮮艷的雪瓣青蕊花,緩緩落在白布上。

這花生得仙氣貌,葉片卻尤為奇怪,并非尋常花朵那般舒展開來,而是呈現一種合攏的姿態,仿佛一個個纖細青翠的燈籠。

天河珠的問尺:“!!!”

它懷疑自己眼花了,又重新數了一遍。

“一葉,兩葉,三葉,四葉,五葉六葉七葉!七葉,整整七葉!傅長寧,別管別的了,快收服它,這是七葉雪燈!七葉雪燈啊!”

它語氣激烈,激程度溢于言表。

傅長寧卻只是怔怔看著那花,在它到了一悉的氣息。

忽而一涼,原來竟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七葉雪燈芒大盛,似乎在確定什麼,半晌,它盈盈起,朝飛來。在即將時,化作雪霧消散。

與此同時,傅長寧腕上微微發熱,一抹雪瓣青蕊的花朵紋路緩緩浮現,赫然是七葉雪燈的模樣。

問尺幾近失語。

“就這麼……認主了?”

這一幕看似過去了很久,實則現實中只過去了數十息。

棺材徹底合攏,一切塵埃落定。

問尺催回神:“別管了!七葉雪燈有迷幻功效,這尸是假的!”

是這樣嗎?

之前的滿腔憤怒……

傅長寧突然有些茫然,又有種松口氣的覺。

那頭的左淵猶豫半晌,還是上前,幫忙一同填起土來。

他似乎并沒有看到七葉雪燈,在心的道德良知和對危險的直覺打完架并勝出后,便毫不猶豫上前來幫忙。

后的王道長蠱他救他離開,承諾屆時一定在圣上面前為他言,助他加進爵,名利雙收。

左淵嫌他聒噪,一劍上去把他拍暈了,這才低頭,繼續悶不吭聲填土。

傅長寧回過神來,問他:“你不心嗎?”

“殺了我,帶他走。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封侯拜相,位極人臣,妻妾群,世間大多數男兒似乎都將此視為最高追求,在私塾里上學時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此刻的,似乎又恢復了先前冷淡清醒的樣子,雖然不太好接近,卻也沒了那一刺猬似的敵意。

左淵有點寵若驚,心里甚至有點后悔,早知道剛剛挨那一鞭子好了,說不定會更好說話。

至于這個問題,他想了想,認真搖頭:“我能力不夠,也沒有那麼大的抱負。”

左家是將門世家,他是家中庶子,他的祖父、爹爹,連同兩位叔伯,還有嫡親的兄長都死在戰場上。七歲那年起,左家便只剩下他一個男兒了。

圣上追封他爹為勇武侯,一紙召令將七歲的他從邊境召回,從此,大周國的軍務徹底與左家隔絕。

曾經的左家聲名赫赫,軍功滔天,左家軍更是令犯邊之人聞風喪膽。所有人都在期待,左家最后一個獨苗長大后會是如何,會和他祖父父親一樣,征戰沙場馬革裹尸而還嗎?還是會繼承爵位,在朝中玩弄權

在所有人或明或暗的關注下,左淵長大了。

他繼承了左家人天生的好格,卻對行軍打戰和當毫無興趣,整日里斗遛狗游手好閑。

——圣上圈的這十年,似乎真的將他養廢了。

類似的憐憫或是譏諷之語,左淵在京中聽得多了,他們嘆圣上多疑寡,斥責他玷污了左家滿門忠烈孝義的名聲,果然是庶出之子,人格鄙賤。

可他確實對此興致不大。

他想,可能自己真的被養廢了吧,他敬佩他爹他哥,可不想像他們一樣活著。

為君王生,最后也死于君王猜忌。

所謂的學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從來毫無興趣。

他也去觀察過,曾經的左家軍,如今已經了鎮南軍的一份子,他們在鎮南王手里過得很好,戰無不勝,軍紀嚴明,不需要他一個生慣養了十多年的頭小子來指揮。

甚至于,他帶著點報復的惡趣味,去接近了徐征。

于是,在所有人的大跌眼鏡下,左家的獨苗苗和取代了左家軍權的鎮南王世子了好友,甚至是過命之

他曾毫不猶豫地拒絕走向權力巔峰,如今又怎麼會為了這妖道的三兩句空頭票券所打

左淵興沖沖還想多說兩句,以示自己的品行高潔不為外,可惜傅長寧已經又扭頭過去不談這事了。

他神訕訕地鼻子,結果忘了自己剛沾了一手泥,這一,泥直接糊了一臉,泥腥味兒直沖鼻。

左淵:“……”

他滿臉仿佛快要窒息的痛苦模樣實在太過好笑,傅長寧終于沒忍住,眉眼輕彎了下。

左淵于是終于松了口氣。

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跟道歉。

“對不起。”

“我們之前的打算不是這樣的。”

已經結束,何況傅長寧現在和他們是一方的,他毫不忌諱地將他們的計劃和盤托出,而后真誠道歉。

“冒犯了傅神醫,我們也很抱歉。”

傅長寧只是點頭,沒答話。

知道這事其實怪不了他們,只是之前確實有點控制不住緒遷怒了,現下冷靜下來,又發現了棺材里的不對勁,便有些不自在,索不說話,只是填土。

這時,徐征等人也已經趕到了。

護衛們手里拿著火把,明亮的火焰將樹林點亮,也照亮了墳前的兩個人。

征咳嗽了幾聲,無視何軍師看向被吊起來的王道長的急切眼神,吩咐人過去幫忙。

很快,墳墓重新填好。徐征又問手底下誰對這些有經驗,讓他們過去夯實墳土,好木碑,將墳弄得規整些。

傅長寧不吭聲,他便也不說話,林中一時十分安靜,只有窸窸窣窣走來走去和夯土的聲音。

只是在墳修整好后,他讓其他人退開,自己在墳前下跪,磕了個頭。

何軍師大驚失:“世子不可!”

世子是什麼份,這被埋之人又是什麼份,哪有王公貴族在平民墓前下跪的道理?

征被侍從伏力扶起,一邊低聲咳嗽一邊道。

“傅神醫亦是我鎮南軍救命恩人,當年若無他,我們父子二人活不到今天。理應一拜。”

那已經是十一年前的舊事了。

西南左家軍大敗,他父王臨危命前去平叛,大勝歸來。那時候的鎮南軍還沒有如今這般如日中天的名聲,帶兵回鎮南關的路上,軍中突發瘧疾,染者無數。

是一位路過的神醫救了他們,還給了他一劑能暫時制寒癥的藥。

那時徐征還小,這麼多年下來,有些事早不記得了,一直到上次王道長在京中提起傅這個名字,他方才想起這位救命恩人。

這才是他答應冒險前來的真正原因。

眾人都不知道這樁前緣,護衛中有幾個老兵經歷過當年的事的,聞言神,都上前來磕了三個響頭。

傅長寧心更復雜了。

王道長還綁在樹上,眼見眾人都時不時看向那個方向,將人放了下來。

沒有暴自己會仙法的事,但也沒有刻意瞞,態度大大方方,略一揮手,藤蔓便松了下來,眾人看的目頓時有些驚疑不定。

左淵上前,去和徐征耳語幾句,徐征點頭。

原本在昏迷狀態的王道長被這一砸,徹底清醒過來,見徐征和傅長寧都在,臉登時一陣青一陣白。

可惜此時已經沒人在意他的意見了,能跟著徐征的,心都頗為看不起這位玩弄權、上下其手的道長,吐了口唾沫罵了一聲妖道,便用布捂了他

護衛野外扎營經驗富,這會兒已經排查過附近的環境,確定沒有危險,以防萬一又分頭在外圍布置陷阱,這才燃起火堆。

征穿著與眾人格格不的厚大氅,坐在火堆前,卻仍在輕微的瑟發抖。

傅長寧注意到,夜下,他的是一種幾乎要冷凝冰霜的青白

前,徐征低低咳嗽著,提出了一個請求。

“雖說是不之請,但在下仍然想問,不知可否讓我把人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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