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無需思考，問尺也能給出答案。

“哪怕是在修仙界，也不存在什麼百許百靈的仙人。何況這只是一尊普通的狐貍泥偶。”

“不過真要說的話，妖修倒是有一種修行方式跟它有點接近。聽說從前萬妖境的妖修,有些奉行的是愿力修行,這種功法的宗旨就是通過替人實現愿,收獲人族愿力，從而借助愿力修人形。”

“不過倒沒聽說其中有要人族付出這麼大代價的。而且，自從萬年前天河之災后，人妖兩族勢同水火，萬妖境的妖修已經很過來了。”

“那就不是。”

按照小何所說,供奉這個玉面大仙,就是赤-的利益換，并且一開始本就不會告訴你這一點。

唯一有約束的大概就是，要等到愿實現后，它才會開始收取代價,且代價大小，與愿珍貴程度正比。

比如蘇老太爺許愿為昌平府首富,等他真的愿真那天，付出的就是以所有后代開始衰亡為代價。

他們會一天比一天衰弱,直至徹底死去。

這跟妖修的愿力修行完全是背道而馳，倒更像是話本里靠吸食凡人氣修行的妖。

唯一的區別大概是，妖不需要替人實現愿。

問尺對上的眼神，終于慢慢明白過來的意思。

“你是覺得,里邊存在什麼特殊的東西？”

不是人或妖，那當然就是。

而但凡是，就有可圖之。

“對,所以我打算今晚去廟里看看。”

問尺覺得瘋了：“你就不怕那東西實力遠超過我們，然后咱倆一起玩完兒？”

千里之外替人達心愿，一聽，就不是們一個練氣三層一個半殘廢靈能解決的。

傅長寧把泥偶放在桌子上，輕了下被兔子啃在兩瓣里的胡蘿卜。

“為什麼要怕？從它只敢在玉面縣活來看，它大概率是沒法移的，說得再明白一點，它既然只能通過這種鬼鬼祟祟、限的方式來吸人氣，足以說明，它如今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弱。”

“何況不主一點怎麼解決問題？難道放過這件事不管，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自欺欺人地跟著商隊走下去？”

問尺覺得自己也瘋了。

它居然覺得說得很有道理。

片刻后，它破罐子破摔道。

“罷了罷了。富貴險中求，去就去！”

想當年，它也是靈一族中響當當的冒險的人，總不能如今被關了幾百年，就連個小丫頭片子都比不過了。

說干就干，當天晚上，傅長寧換上一黑的，在宵后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在玉面縣一眾仙神佛祖廟中，玉面大仙廟素來是香火最鼎盛的那個，也就是在宵過后，才顯出幾分清幽安靜來。

兩巨大的沉水紅燭在香爐中央，燭火明明滅滅，高臺上，一尊狐貍石像闔雙目，酣睡于青石之上。

乍一看，還真有幾分神。

傅長寧踏進來后，輕輕闔上了廟門。

而后，手中長劍浮現，裹挾著銳利暴戾的天河珠靈氣，朝石像砍去。

這一擊若中，石像想必會在剎那間化作齏。

晃啷——

一力量回震，將長劍震出，伴隨著一道煌煌分不清男的宏大之音。

“何方小子，膽敢冒犯玉面大仙？”

廟宇空，這一聲，居然帶出了層層回音。

傅長寧一躍接起劍，下拜拱手道。

“對前輩多有冒犯，實在抱歉，但不如此，無法最快速度得見前輩，晚輩亦是不得已而為之。”

見姿態懇切，玉面大仙語氣稍緩。

“你乃本界修士？何故來此絕靈之地？”

“這便是晚輩所求。晚輩誤此，意外發現此地竟一靈氣也無，一時之間更是尋不到出去的法子，實在計無可施。聽人提起玉面大仙之名，想是修為高深的妖族先輩，便來此地尋求幫助。”

將自己塑造誤此地的練氣期修士，開口語氣和話里的急切都像了個十十。

玉面大仙沉片刻，道：“我雖能諒你的心，可我短時間，亦沒有回修仙界的打算，你且自行離去吧。”

傅長寧面上浮現一層失之，拱手道。

“是，打擾前輩了，晚輩告退。”

緩緩后退，離開玉面大仙廟。

就在廟門要闔上之前，一柄飛劍，再次向石像飛去。

玉面大仙慌忙擋住，神又驚又怒。

“勿那小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問問，您當真是前輩嗎？既是前輩，怎會不知如今修仙界人修與妖修已是勢同水火，又怎會看不出，晚輩其實是兒？”

凡人也就罷了，畢竟用靈氣做了一些偽裝。但但凡是修士，神識一掃，怎麼可能辨認不出的別？

除非它本沒有神識這東西，或者說，它的神識被困在了某。

玉面大仙聲音一滯。

傅長寧卻本不等它，眨眼間，一道火球和削鐵如泥又放了出去，飛劍也隨其旁進行擾。

作間，手腕鈴鐺叮當作響。

分明是清脆悅耳的鈴聲，卻聽得玉面大仙十分煩躁。它抵擋得左支右絀，周屏障逐漸削弱，又氣又急之下，索承認了。

“是，我不是本界修士又如何？這便是你對我下狠手的原因？我自忖方才從頭到尾，可沒一對不起你吧！”

為進攻方的傅長寧卻從容沉靜：“我也很好奇，前輩連凡人氣都不放過，居然會放過我一個修士，前輩就一點都不饞修士上的蓬生氣嗎？”

“哦，對了，前輩可千萬別跟我說那些人都是你我愿，我不信前輩看不出，后來那些人的氣本不是蘇家人的。”

更大可能是，它明知此事，卻將計就計，故意借蘇家人之手擴大玉面大仙的影響力，為它帶來更多氣。

如果說蘇家人是遞刀者，那這位玉面大仙就是真正的劊子手。

這些年，直接間接死在它手里的人何其多也。

這種劊子手，會放過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它知道憑它目前的實力打不過，只想快點打發走。

而不會是什麼善心發作。

這也是現在毫不猶豫手的原因。

先前的種種舉，皆是試探。

——畢竟說是要莽，真正手之前，還是得先做好萬全準備才行。

如果說，玉面大仙先前還是震驚和憤怒為主，那麼此刻，就已經變了驚慌。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知道的還有更多。”

傅長寧提劍向它走來，劍寒四，劍尖在地上磨出輕微濺開的火星。

“比如，你先是滿足了胡氏類似于永葆青春貌，尋得如意郎君，永不變心的愿。作為代價，你奪走了的份和記憶，讓下嫁給無業游民李勝，并為你制作泥偶、擴散信眾數十年。”

“后又滿足了李勝覓得溫貌妻子的愿，作為代價，僅僅在婚第二天，你就收割走了他爹的命，并對他做下暗示，令他眼里永遠只能看得見胡氏一人。”

“最后夫妻二人合伙為你做事，且一個比一個死心塌地，前輩，你可真是好算計。”

“你胡說！他爹的氣，我明明是等他二人三日回門后，才吸收的！”

傅長寧眨了眨眼。

“這麼說，其他的都是真的？”

這可只是據打聽來的消息，隨便猜的。

玉面大仙反應過來：“你炸我？！”

“不對，我為何會一直順著你的話走？”

叮鈴——

寒閃過，長劍刺穿石像。

語氣認真。

“這個問題，前輩可以下去細細想。”

砰——

石像化作齏。

一顆青寶石跌落在地。

傅長寧撿起。

從頭到尾，在天河珠圍觀了這一切的問尺，看著的眼神莫名帶了點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