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等級越高，本就越狡猾，蠱人心和偽裝的能力就越強，也就越能完地將自己掩藏在契約者的靈魂保護殼里。而得到它力量的人也會更加匿，不會輕易出馬腳。

因此，與低級魔鬼簽訂契約的人更容易被發現——比如他們會變得暴躁喜怒無常，因為魔鬼即是如此；再比如他們會生一些奇怪的病，因為低級魔鬼給予他們的力量也很暴，一時難以接；甚至有些人會出現外形上的改變，這是因為魔鬼太愚蠢，分給了他們無法藏的能力。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但總之是容易被發現的。

然而高階魔鬼更狡猾，他們會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契約者，因為那就是保護他們自己。高階魔鬼的契約者所發生的變化會很難察覺，可能只是某些小小習慣的改變，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發現。

何塞跟陸希相識也不過幾天時間，至在那天的試探中，陸希沒有表現過任何魔鬼的力量。

“但是這個——”灰羽了自己腰間。現在他腰里也有個圣水瓶，那里頭放的是一點燃的草繩，他出來的時候點著的，但現在已經幾乎燒完了。

這個草繩當然是仿著陸希那個做出來的，但效果不盡如人意，能攜帶，可是堅持不久，因為草繩一直在燃燒。

這肯定是不對的。當初何塞拿到陸希那個火折子，據從貧民區走到黑松林的時間來算，就能推算出的草繩燃燒速度極為緩慢，甚至有可能本就沒燃燒。然而他們仿制的火折子卻做不到這一點。

“這個應該沒有魔力……”何塞自己腰里還放著陸希給的那個火折子呢，“我沒有覺到任何魔力的波。當然，也沒有神的波……帶回去給金羽看看吧。”

灰羽看著手里的圣水瓶：“這麼說團長你也認為，真的有不需要神恩就能制造出來的煉金品？”

煉金品這個詞兒，其實曾經有人質疑過，甚至連煉金的名稱他們都覺得不合適，因為煉金也需要覺醒者來進行，所以有些人認為，這些都應該做神品。至于許多年前有人狂妄地說過“煉金不需要神恩”的話，那當然是更被湮沒在了時間里，并沒有人能夠證實。

“這個也許還算不上煉金品。”何塞雖然是這麼說，但心里的想法就沒人知道了，“總之讓金羽去琢磨一下，這個可比火晶便宜。”

灰羽仍舊很是警惕：“但——如果真是契約者呢？這個也許沒有魔力，但并不代表……”并不代表不會是魔鬼告訴的方法，畢竟巫師里也有不用魔力就能害人的，比如說用毒。

而且，假如龍晶真的是拿走的，那麼據力量原則，龍晶會讓召喚到至一個高級魔鬼，畢竟那塊結晶來自曙時期的頂級魔，據傳是魔王的坐騎。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但這塊結晶聚集的是那頭魔龍死后留下的所有力量，即使到今天也未曾消散多，自然能夠讓持有人的呼喚進深淵的更下層，召喚出力量更強的魔鬼。

一旦召喚功，就將一只高級魔鬼帶來了人間。

何塞卻只是嗤笑了一聲：“那又怎麼樣呢？”他將臉轉向黑莓鎮的方向，從高還能約看見教堂頂端的十字架，那東西在之下閃著金白的輝，看起來真是圣潔無比的樣子。

可是這樣潔白神圣的教堂下面，又藏了些什麼東西呢？收賄賂的信徒，見死不救的牧師？

“你覺得，龍晶是怎麼失竊的？”

灰羽被問得愣了一下：“不是說，被墮落者了？”

“墮落者？”何塞的譏諷之更濃，“墮落者就算再會掩藏，能進教廷的核心嗎？不要說墮落者，如果是你，你能到嗎？”

龍晶放在哪里？它在圣城的輝大教堂！

圣城是教會的總部所在地，教皇就在那里。雖然教皇平時并不在輝大教堂，但那里也是有圣徒流鎮守的，更有超大型的神陣保護。一個墮落者力量再強，也休想潛大教堂部，更別說盜竊出被神陣錮的龍晶了。

哦，忘記說了，墮落者在簽訂契約的時候，就等于放棄了神恩。此后他將只能使用魔鬼的力量，而再不可能使用神，哪怕他之前得到神恩也不行。而大教堂部的神陣，只有使用神才能悄無聲息地打開，如果用魔力闖，警報馬上就會響徹整個教堂，甚至驚圣城！

但是龍晶的失竊，直到現在也只有一些暗地里的消息流出來。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龍晶是被人無聲無息地盜走——”灰羽為一個盜賊斥侯，主要是打探消息而不是分析，但他畢竟也不是個傻瓜——傻瓜是干不了盜賊的，所以何塞一說，他就明白了，“團長，你是說這是教會部的人干的？”本就不是什麼墮落者！

可是，教會的人，龍晶做什麼呢？這東西擱在輝大教堂里，本來就是為了用神力量凈化其中的魔力的啊。把它出來，自己凈化？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但是灰羽覺得更匪夷所思：“總不會是教會里有人想召喚魔鬼吧？”一個神職人員，還可能是高級的神職人員，自己召喚魔鬼？

“為什麼不可能？”何塞嗤笑，“那可是龍晶，不是什麼低級魔的結晶。”

是的，召喚魔鬼，需要魔。

魔鬼當然不是一就來的，畢竟無盡深淵在哪里都不知道，人間又有明神的結界保護，簡直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你喊一聲魔鬼大哥，它們就能聽見嗎？

于是這就需要一個介——魔的組織。因為魔就是被魔鬼的力量影響才出現的，所以它們的魔力與魔鬼同源，利用這魔力，就能讓魔鬼知到持有人的召喚。

理論上來說只要是魔的一部分就行，但公認最好的是魔的魔力結晶，因為其中蘊含了更多的魔力，而且不像一樣易于腐敗，所以力量不會很快散失。

當然，也不是隨便什麼魔的結晶都能召來魔鬼的，低級魔的魔晶十分劣質，力量自然太弱，無法穿越結界，至要是中級魔的結晶才有可能。

另外，是否能召喚功，也取決于召喚的人，那些不夠強烈的人，即使手持合適的魔晶，也無法召喚來魔鬼，因為魔鬼喜歡的就是的氣味，這種氣味越濃厚，就越容易打它們——簡言之，不好吃的東西，即使端到魔鬼面前，它們也懶得吃。

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魔晶的等級。魔龍的結晶，如果再加上一個強烈的靈魂，那簡直有可能把魔王都召喚出來！而如果真的召喚了魔王，能夠得到什麼呢？

“魔王的力量……”灰羽喃喃地說，“如果能得到魔王的力量……或者讓魔王滿足自己的愿……”

這，好像也有點太大了呀！

“是啊——”何塞垂下眼睫，輕輕笑了一下，“難道神職人員就無無求了嗎？如果放棄神恩能帶來更多，那麼，為什麼不呢？”

灰羽默然。作為一個盜賊，他看到過不并不好看的事，當然知道有些神職人員在那圣潔鮮艷的袍服底下，遮掩的是一副怎樣的靈魂。他們一樣有著世俗的，有著人的卑劣，甚至有些人，灰羽都很奇怪憑什麼能獲得神恩。

這樣的人，當他們發現神靈不能給他們更多的恩賜之后，確實可能轉向魔鬼——只要能拿到更多的好。

“神并不公平。”灰羽從牙里出了一句話。還有后半句他沒說——不但不公平，神有時候本就是瞎了眼！

何塞又笑了一下：“瞎了眼嗎？還是說，其實這世界上本就沒有神？”

盡管對于教會早就失去了崇敬，灰羽還是被何塞的話驚了一下。但何塞沒等他回答，就又拋出了一句：“神恩和墮落，真的有區別嗎？”

他抬起了眼睛，“你我都是神棄者，我們的力量是怎麼來的？”

灰羽很明白何塞的意思。神棄者，意即被神鄙棄的人，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再得到神恩。可是，他和何塞，都覺醒了斗氣。

騎士，亦是沐浴神恩而覺醒斗氣的，那麼被神棄之人，斗氣從何而來？

如果這個問題去問教會的人，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個：魔化墮落。也就是到魔鬼的影響而異化，從而獲得了能力。這種被歸類為黑暗騎士，跟巫一樣，都是要上火刑架的。

“你覺得，我們真的到了魔鬼的影響？”何塞悠悠地問，“我們將來，會變魔鬼嗎？”

灰羽愣了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答案：“不是，我們并不是神棄者！團長你也說過，是那些神職人員無能！”是因為神職人員治不好所有的病，為了給自己開，才編出了神棄者這樣的說法。所以他們并不是被神所鄙棄，既然這樣，那他們當然還可以獲得神恩，而不是只能被魔鬼所影響。

灰羽是不接自己魔化墮落的說法的。而且，魔鬼不是真實存在的嗎？既然魔鬼存在，那麼神也存在，只是教會——尤其是某些神職人員，假借了□□義在做壞事而已。

何塞沒有再說什麼。他的想法跟灰羽不太一樣，但也沒有必要在此時爭論，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誰也沒有見過神或者魔鬼，但也不能證明這兩者不存在。

灰羽卻有點擔心：“團長，假如那個孩真的是契約者——”團長該不會是因為敵視教會，就對魔鬼生出了接納之心吧？

“假如真的是，那就證明了魔鬼確實存在。”何塞瞇了瞇眼睛，幽暗的線下他的瞳孔近于黑，完全沒有了琥珀的溫暖，“而魔鬼倘若存在，就絕不容許踏上明大陸！”無論再怎麼憎惡教會，但魔鬼總是人類共同的敵人！而召喚魔鬼，為魔鬼提供養料的人，也是人類之敵。

陸希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何塞和灰羽扣上了“契約者”的帽子。天地良心，都還不知道墮落者里還有主和被分類的。實在是因為契約者相當稀，普通的平民甚至都不知道用魔結晶召喚魔鬼的方法，所以這個不算常識，連球都不曉得，陸希自然也就無從得知了。

所以說無知有時候就等于幸福，于是陸希看見何塞的時候還很高興：“來得這麼早？”

“沒有很早……”何塞又出了有幾分靦腆的笑容，然后猶豫了一下，又從背簍里掏出一塊東西，“這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種蘑菇？”

那正是一塊猴頭菇，淺黃的，茸茸的表面。何塞小聲補充：“那天，我看見你背簍里好像是這種蘑菇——我，我沒能再找到松菌……”

他看起來還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仿佛為沒找到松菌而慚愧，弄得陸希反而不知說什麼才好了：“呃，是這種蘑菇沒錯，但你不用給我的，就算是找到了松菌也不用……”嚇走幾頭野豬而已，不用搞得好像欠下了終之債一樣，這要是在另一個時空，是不是還要說“救命之恩，以相許”啊……

場面一時間有點尷尬，何塞了腰上的圣水瓶：“可你還給了我這個——這個要很多錢吧？”

“不要錢……”陸希更尷尬了，“那是我自己做的，就是一截草繩而已……”

“一截草繩？”何塞顯然是不相信的，“草繩怎麼能像火晶一樣……這難道不是——煉金品嗎？”

“煉金品？”煉金的名稱陸希當然知道，無論是歷史還是小說里都有，在陸希的理解里，應該屬于利用了化學知識制造出來的東西吧。要是這樣說的話，火折子倒真可以算是煉金品。

不過——陸希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記憶，仿佛并沒有煉金這個概念，只好在腦海里呼喚球。

“煉金的說法不太流行了，現在都歸神了。”球翻了一下自己的存，提出建議，“你還是說神品更保險一些，畢竟當初提出煉金的那個人，曾經說煉金不需要神恩……”

明白了，就是說煉金在明大陸上，跟神相得不是很和諧。

球這個建議很穩妥，但陸希有些不愿意這樣回答。假如面前是個黑莓鎮的普通平民，大概也就這麼隨口糊弄了，想必對方會很愿意聽見這樣的答案。但是對何塞——如果何塞希這是神，又為什麼要提煉金品呢？

“我不太清楚煉金品是什麼……”陸希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謹慎點的好，“但是制做火晶是要用神的吧？這個，這個草繩——我它火折子——是不需要任何神的，它其實跟我們在爐灶里保存火種是一個道理，只不過現在爐灶變了一個封——我是說，不氣的容……”

何塞表面上一臉茫然，心臟卻劇烈地跳起來——他聽見了什麼？火焰在缺空氣的時候會被抑制，控制空氣的量，就能控制燃燒程度？

這草繩本并沒什麼了不起，因為一枚最低級的火晶就能代替它，而何塞并不缺錢。至于在爐灶里保存火種也沒什麼了不起，大多數婦都會干這事兒。讓他驚訝的是，有人可以把這件事的原理說得如此清楚。

他記起自己多年前過的那些教育，對于火元素，書里是怎麼說的？

地水風火四種元素散逸于空間之中，獲得神恩者便可覺得到，而天賦偏向火元素的人，更容易吸收元素微粒……

這個道理也適用于魔力，魔鬼和魔也同樣在爭奪著元素微粒，構建它們的力量。但它們本的黑暗會污染元素微粒，因此有些人會因吸收被污染的元素微粒，而為墮落者。

學習這個的時候他才8歲，當時還被嚇了一跳，很害怕自己將來會吸收到被污染的元素微粒。但是老師安他說：只要虔誠信仰，神恩可以凈化被污染的元素微粒，只有那些不虔之人，本心里就有著黑暗的種子，才會吸引魔鬼的力量。

老師還教過他很多。雖然那時候他還沒有得到神恩，但做為父親屬意的繼承人，他提前就到了為神職人員和騎士的教育，一切都在準備著，只要他得到神恩。直到那一天，他從驚馬上摔下來，摔斷了，然后父親請來了大教堂里的紅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