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染頭發也不是現在能做到的，陸希也只能做做計劃，等著妮娜過來。

這一等就是一個下午，到天將黑，陸希才爬出山，慢慢到黑松林的口附近。

和妮娜約定在一棵楓樹下見面。那棵楓樹的葉片已經大多變紅，在周圍的暗綠針葉樹襯托下十分顯眼，只要往黑松林里走一走就能看見，肯定不會錯過。

陸希隔著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直接爬上了一棵樺樹，把自己藏在茂的枝葉之間，向著約定的方向觀察。

黑松林口的小路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靜。但是遠遠的，約聽見似乎有狗的聲音。

換了一之后，陸希的視力和聽力都有大幅提高，能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那正是黑莓鎮方向傳來的聲音。

獠犬！陸希面無表地想。看來那位牧師真是要趕盡殺絕了，果然讓伯斯男爵把獠犬都派了出來。

陸希上現在全是薄荷的味道，這是一路上采集薄荷葉往上涂抹的結果。一來驅蟲，二來也能干擾一下獠犬的嗅覺。但這并不保險，如果能把獠犬殺了，那才是最保險的。

要是有弓箭就好了……陸希深深后悔，但后悔也沒用，即使有弓箭，也不會用，要是何塞在這兒，沒準……

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陸希的思緒，妮娜拿著個破布包袱的影出現在小路上。

黑暗給人以難以言喻的力，仿佛小路兩邊都有野在埋伏著，隨時會撲出來一樣。妮娜不敢點火，因為營養不良還有點夜盲，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棵楓樹在哪里，只能低聲音小聲：“西，西——”

肩膀上輕輕的一拍讓妮娜險些驚起來，陸希及時捂住了的：“是我，往這邊走。”

“西！”妮娜連忙把包袱塞給陸希，“你的錢，還有一些芋頭干和鹽。他們在貧民區查問了好久，我等到他們離開才能把錢取出來。現在他們點著火把去樹林里找你了，還把獠犬也放過去了。幸好你來了黑松林。”如果躲在樹林里，一定很快就會被找到。

“黑松林也不保險。”陸希冷靜地說，“他們在那邊樹林找不到，可能就會來這里。你趕回去吧，我要往樹林深走了。”

妮娜舍不得：“我，我陪你往里走一走，我可以等天亮再回去。”陸希這一走，以后可能就再也無法見面了。

陸希搖頭：“如果被他們發現你跟我在一起——”

“不會的。”妮娜推著陸希往松林深走，“我是本地人，大家都認識我，他們不能說我是巫。”

陸希卻覺得這不大靠得住。難道教會燒死的墮落者都是從外地來的？

“你還是——”陸希話還沒說完，就猛然拉住妮娜，“快走！”

然而們兩個才起步，后頭火一亮，已經有兩個人手持火把，出現在樹林里。

“老杜！克！”妮娜口出了兩個名字。陸希依稀覺得有點耳，應該都是貧民區里住著的人。

“瑪麗亞說得沒錯，跟著你就能找到這個巫！”老杜一只眼有嚴重的白障，瞇著另一只眼睛出貪婪的笑容，“克，這下可好了，賞金到手了！”

克才二十幾歲，長相還算端正，臉上的表卻跟老杜一樣的貪婪猥瑣：“對！教堂的賞金，還有男爵大人的！兩個巫，咱們發財了！”

兩個？陸希愣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妮娜不是巫！”這是連妮娜也算上了？

“跟你這個巫在一起，當然也是巫！”老杜哈哈大笑，“兩個巫，就有兩份賞金呢！”

“老杜！”妮娜憤怒得牙齒都在打戰，“我曾經幫助過你！前幾年冬天，如果不是我，你早就病死了！”

老杜的表僵了一下，但隨即那點恥心就被貪婪了下去：“我沒死是因為主的眷顧，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連圣水都沒給我弄來。”

“你——”妮娜氣得說不出話，牛白的浮起激的紅暈，讓克眼里冒起了賊：“老杜，你去抓那個巫，我來抓這個……”

老杜當然知道克是個什麼德，也知道他是想做什麼，但并沒有阻止。正好他也不想親手去抓妮娜——到底還有那麼一恥，讓他沒法面對妮娜，克的話倒是正中下懷，于是抬腳就朝陸希走了過來：“你別耽誤太久，不然我可先帶這個巫去拿賞金了……”

“急什麼——”克抓住妮娜，嘿嘿笑起來，“他們在樹林里還要找一陣呢，最好等他們找不到，都回去了，我們再去教堂，免得被他們分了賞金去。”

“說得也是——”老杜鐵鉗般的手也抓住了陸希。別看他年紀不小，滿是繭子的大手卻很有力。陸希被他一扯，頓時一晃，好幾個閃亮的東西就從服里掉出來，滾落到了地上。

老杜的眼睛頓時一亮——那是幾個得很亮的銅幣，其中還有一枚銀幣，在火把的照之下顯得格外麗。

銀幣啊！老杜還從來沒過一枚銀幣呢！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著滾的銀幣跑，手也下意識地松開陸希，想去撿拾。在他看來，這個巫已經被嚇得不會彈了，跟普通人一樣毫無反抗能力，沒什麼可怕的。

所以當他脖子上傳來刺痛的時候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被蟲子叮了一下。但馬上疼痛加劇，他扭回頭的時候就看見那個巫握著一淋淋的骨匕，臉頰上甚至都濺上了鮮。跳躍的火里，那雙黑的眼睛冷酷如同魔鬼。

老杜下意識地手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道豁口——骨片并不很長，但人的頸脈也埋得并不深，骨質的鋒刃劃開的切口不大整齊，但這也無所謂，因為噴濺而出的鮮瞬間就染紅了他的脖子，也就沒人能看得清傷口如何了。

陸希本沒有再看老杜，直接就沖向了克。克已經把妮娜按在地上，為了方便控制妮娜，他連火把都扔了，所以老杜倒下住了自己手里的火把，線就驟然黯淡了下來。

克疑地回頭，迎接他的是一把打磨三棱錐形狀的利，這東西直接刺破他的破麻，釘進后背，然后在一陣劇烈疼痛中一扭，拔了出來。

雖然沒有槽，但鹿骨錐表面本來也不是非常，因此陸希也沒費太大力氣就拔出了骨錐，只是前端折斷了一小截。

但也沒什麼。雖然骨頭不如金屬堅，但克并不堅實的背闊也無法阻止陸希的全力捅刺，骨錐尖已經刺了心臟，這就足夠了。

陸希面無表地撿起火把，一手拉起了妮娜：“走！”克現在還沒有死，但三棱錐捅出的傷口本無法合攏，空氣會在形泡沫堵塞管，克也活不了幾分鐘。

至于老杜，脈管破裂，他下已經流河，一定可以跟克在奈何橋上作伴的。哦，這里沒有奈何橋，那他們就一起滾下深淵去見魔鬼吧。

妮娜還沒有反應過來。才十八歲，雖然因為干活有把子力氣，但也敵不過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壯男人。而且克為了不讓反抗，上來就往臉上打了一拳，到現在的耳朵還在嗡嗡地響，甚至沒聽清陸希的話。

但一句話也沒說，陸希把拉起來，就跟著陸希跑進了黑松林。

制濫造的火把很快燃盡，不知是誰腳下一絆，兩個人就一起摔倒，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西！”妮娜惶急地想爬起來，然而一，腳踝就一陣劇痛。

“我在這里。”陸希滾得更遠，還倒霉地撞在一塊石頭上，疼得直氣，半天才能爬起來。

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了，陸希出火折子，點著了一堆枯枝草葉，查看妮娜的傷。

即使火并不明亮，妮娜也能看清，自己的腳腕不正常地歪著，稍稍一就是一陣劇痛。

“我，我的腳斷了——”妮娜見過貧民區的人給商人搬貨的時候斷過胳膊，又沒有錢買圣水治療，最后那條手臂就一直彎著，再也不能用力了。

手臂不能用力，就再也沒法干活掙錢，最后一家人連貧民區那些板棚的租金都出不起，被趕了出去，在青黃不接的時節離開黑莓鎮，不知了去向。

但那還只是手臂，現在斷的卻是，而且正是在們需要逃命的時候！

“西，你別管我了，快點跑吧！要是那兩個人追上來——”

“他們已經死了，不可能再追我們了。”陸希冷酷地說。

妮娜愣了一下：“死，死了？”被陸希拉著昏頭昏腦地跑，只看見有，還不知道那兩個人居然已經死了。是，是西殺了他們？

“死了。”陸希的表仿佛一塊冰，著寒氣，但其實只有自己知道，現在舌頭發僵，連都是的——也沒殺過人哪！

陸希想安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只是得到的一個任務，說不定連明大陸都是那個什麼時空管理局的智能系統虛擬出來的，畢竟都能管理時空了，來個虛擬真實有什麼難的嗎？

但最終還是放棄了——說了是時空管理局，都能管理時空了，又何必再弄個假的時空來糊弄呢？這里的人都是真的，不管是妮娜瑪麗亞，還是剛才那兩個惡！

“西！”手腕上一陣溫暖，是妮娜抓住了的手，“主說，不義的人行不義之事，懲罰他們便為正義。你遵從了主的教導，你又救了我！你沒有做錯！”

這句教義原主的記憶里倒是有的，其實原文是說遇到不義的人，寬恕他們是最高的仁慈，必得到主的嘉獎；而有權力的人懲罰他們，就是正義。

這段話要讓陸希說，里頭全是私貨！有權力的人才能進行懲罰，那無權的人就只能逆來順，還其名曰仁慈，其實質分明就是不許底層人民有反抗的心思，要以仁慈和福報來馴養一群羊羔罷了。

如果真要按照教義，陸希屬于沒有權力的人群，要做的應該是寬恕，而不是懲罰。但是妮娜卻把教義截前搭后，重新組合了一下來安，不管是真心覺得陸希應該這樣做，還是僅僅想減輕的負罪，又或者只是想為自己罪——畢竟陸希殺這兩個人也與有關……

沒等陸希想完，妮娜已經接著說：“我的斷了，沒法跟你一起走了，你快點離開吧。如果有人追過來，我會告訴他們人是我殺的，他們要對我行不義之舉，我只是在保護自己，并沒有做錯！”

火跳下，陸希忽然覺得妮娜上似乎又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

“你的沒斷。”陸希不自覺地笑了一下，似乎心里也沒有剛才那麼張了。

“你快點——”妮娜還在催促陸希離開，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什麼，我的——沒斷？可是——”這分明就已經折斷了，不然為什麼這麼疼，而且腳踝還這樣的歪扭著。

“是臼。”陸希輕輕托起妮娜的腳踝，“人的骨骼相聯的地方做關節。”

關節這個詞兒倒是大家都知道的，因為人類在屠宰的時候，也會對牲畜的結構有所了解，即使是貧民區的人也知道。

說起自己的專業，陸希就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人的總共有208塊骨骼。”話說明大陸的人應該也是這樣吧，千萬別科普了一番，結果這里的人多長或者長了幾塊骨頭。

這也是沒準兒的事呢。雖然這里說是同源的平行世界，但都有魔法和神了，野都能變異，人多變出塊骨頭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心里有些不確定，陸希表面上卻是穩如老狗，仿佛自己在講的就是真理無誤：“有一些做不關節，就是骨頭之間通過一些結構致的組織相聯，比如說頭骨的骨片拼整個頭顱。”

妮娜聽得發呆，不由自主地手了自己的頭：“骨，骨片？”頭部難道不是一整個的嗎？可憐家里從來都沒有什麼錢買牛羊，也就無緣見識一整個牛或羊的腦袋是如何組的。

“對。”陸希點頭，“還有一種關節做可關節，比如說手腕、腳踝、膝蓋，總之一切能夠活的地方。可關節相接的兩塊骨頭一個為凸面，一個為凹面，嵌合在一起，所以能夠自由轉。比如說你的腳踝——”

趁妮娜聽得神的時候，突然往上一托，只聽喀的一聲輕響，伴隨著妮娜猝不及防的一聲痛呼，關節已經復位了：“就是凸面骨從凹面里被撞了出來，把它放回去就好。”

妮娜被這一下疼得直氣，可是氣過后疼痛幾乎就消失了，雖然轉的時候還略有點不適，但腳踝已經非常明顯地恢復了正常：“這——”這太神奇了！難道是神嗎？

“這不是神，這是醫學。”陸希坐了下來，疲憊地低聲說，“人有自己的結構，有自己生長和恢復的原理。如果懂得這個原理，即使沒有神也能治療。或者說，神，也同樣遵循著這種原理，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展示罷了。”

“生長和恢復的……原理……”妮娜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了一句，總覺得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抓不住，不過還沒等想明白，就嚇了一跳，“西，你流了！”

“是啊——”陸希苦笑著，“頭撞在石頭上了。”的頭一直在痛，這會兒已經熱乎乎地順著頭發流了下來，看來傷得不輕。

妮娜小心地撥開被粘一綹綹的頭發，就見一片模糊：“圣水！我，我沒帶圣水！”可惡，只顧著拿錢，怎麼就忘記把圣水也給一起帶來！

“不要。”陸希從包袱里翻出一塊干凈的麻布，“沒有圣水也能治。如果能找到草藥的話。這樣的外傷看著很嚇人，但其實遠遠算不上重傷。首先會在管破裂凝結，慢慢的就不再流，然后管、和皮都可以再生，讓傷口逐漸愈合。這樣的傷口，最大的危險在于兩點：一是傷到了較大的管，僅靠自己的凝固無法止；二就是，傷口染。”

不是陸希叨叨。這樣的深夜，兩個傷的孩真正的野外，就算神經得像胡蘿卜也會張的，更何況還剛剛親手殺了兩個人，總要做點什麼來緩解一下張的緒。都聽見遠的狼嚎之聲了，那應該是被兩個死人的腥氣吸引去的，而在這林之中，還不知有多野潛伏著，也許離們并不遠，只是被火堆嚇住，不敢靠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