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不想再看見丹尼爾的臉, 因為很知道這家伙本沒把的話聽進去，道歉也不過是因為約翰罷了。所以直接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地跟著他們的何塞：“何塞，你愿意跟我去長云領嗎？”

“我, 我嗎？”何塞抬起頭, 表像是有些惶然, “但是我, 我的……我幫不上你什麼忙……”

他這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目都引到了他的左上。約翰仔細看了一下，微微瞇起了眼睛：“你的是怎麼回事？”剛才他倒是看見這個年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但陸希占據了他大部分注意力，以至于他沒有發現何塞的有些變形。作為一個本人過傷，也見過許多傷者的騎士，他當然能看得出來，何塞的曾經斷過又接過治療，但卻沒有恢復原狀, 也就是說，他是個神棄者。

“我……”何塞在眾人的目之下向后退了半步, 猶豫地看向陸希, 似乎怕說出自己的份會給帶來麻煩。

“他的出過一次事故。”陸希倒是沒有猶豫，“當地的牧師在圣治療上顯然井不怎麼出。”

如果這里還有別的人，比如說黑莓鎮的平民們，必然會對陸希側目甚至來個怒目而視，因為等于是在尖銳地批評神職人員的無能。

而如果在這里的是赫克托牧師, 他必定要跳起來大罵陸希是個異端，立刻把送上絞刑架，因為如果大家接了陸希的說法，就等于推翻了“神棄者”這個詞匯。

從這一點上來說，其實赫克托牧師在某些方面的思想還是深的。不過此刻他井不在這里, 所以也就無從展示。

但是除了赫克托，這里還有同樣敏銳的人，約翰的目就閃了一下，不聲地重新打量了一下陸希，仿佛要看清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究竟在想什麼。

丹尼爾倒是沒想得這麼深，只是明白了陸希沒有直說的那個詞兒：“神棄者？呵——”

這個詞兒幾乎是從他牙里出來的，后面那一聲冷笑更是讓陸希確定，何塞的份與妮娜不同，絕不會讓他們有什麼反。

果然約翰再看何塞的時間，態度已經溫和了很多：“既然是您的朋友，而您又想帶他走，那就一起吧。長云領總會有事給他做的。”

“我……”何塞看起來還是有些茫然的樣子，只是看著陸希。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長云領嗎？”陸希又問了一遍。今天晚上，何塞會來黑松林找，真的讓又又有點慚愧。在聽說是巫之后，人家還冒著危險夜山林，想幫助逃跑，而對于何塞那條的治療，卻一直在想東想西的有所顧慮……

但是現在看約翰這些人的態度，長云領大概真的是最合適和何塞的地方了：“何塞，我想治好你的。”

天微亮的時候，車隊已經離開了伯斯男爵的領地。

陸希靠在車廂里，昏昏睡，但睡不著。

伯斯男爵的領地里，除了黑莓鎮之外就是幾座農莊。農莊之間的道路可想而知，馬車行駛在上頭真是三步一晃五步一顛，陸希的頭就在車廂壁上磕來磕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檢查車廂部有沒有夾層呢。

啊——痛苦！馬車這玩藝兒沒有減震簡直是反人類的！想想從這兒到長云領得走好幾天，陸希簡直懷疑自己到時候會不會連骨架子都被震散了。

“這個就是普通的馬車——”球在耳朵邊上小聲地說，“沒有使用風系法……”高級的馬車會鐫刻風系神陣，不但能夠讓馬車輕盈從而減震，還可以加快速度。

“呵呵——”陸希閉著眼睛笑了一聲。從這破馬車，也能看出那位馮特伯爵的態度了，真要是接繼承人回家，連輛好點的車都不派嗎？這車還不知是不是在路上隨便買的呢，看起來就像個二手貨。就說吧，這個啥時空管理局沒那麼好心，坑爹人設就是坑爹人設，你看現在這不就來了個坑人的爹了。

“但也可能是因為長云領沒有使用神陣的馬車……”球還在試圖挽救一下時空管理局岌岌可危的名聲，“普通馬車也承不了神，需要特制的，只有教會才知道制造方法……”長云領跟教會關系這麼糟糕，教會肯定是不會給的。

陸希不置可否，也不打算再懟可憐的球了，畢竟中心智能系統的鍋，一個小小的存條是背不的。現在要考慮的是到了長云領會遇到什麼況。

球很會看眼，發現陸希不打算再懟它，膽子就大起來，小小聲地問：“你就那麼說要治何塞的，會不會——引起懷疑啊？”

“懷疑就懷疑。”陸希的腦袋又在車廂上咯噔一響，無奈地換了個地方，“你看見那個丹尼爾的表了嗎？”

當然是看見了的。球雖然沒有出來，但它能通過陸希的眼睛來觀察，陸希看見的東西，它自然也能看見。在陸希說出要醫治何塞的時候，丹尼爾的表真是十分復雜——可能就是既想要譏諷不自量力，又希說的是真的。

然而陸希也只說了這麼一句，井沒有提到的治療方法，而是問何塞是否相信。何塞當然是回答了相信，然后就坐上了馬車的車轅，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可是丹尼爾就難了，看起來恨不得直接撬開陸希的。可惜他自己也知道不能這麼干，可把他憋死了。

其實也不只是丹尼爾，就連約翰，那個時候也沒能維持住完全冷靜的表，剩下的騎士們也有輕微的。陸希敢肯定，長云領只怕有不何塞這樣的人，不是說什麼神棄者，而是傷之后未能得到妥善治療，落下了大大小小的病。

“他們需要一個治療者。”陸希又挪了挪自己的頭，可惜這車廂壁禿禿的，連個墊子都沒有，把腦袋靠在哪兒都是梆梆的，“但是他們這種態度也太狹隘了，反對教會，就反對一切能使用圣的人，這不是把人往教會那邊推嗎？”難道拉一個妮娜去長云領，益的不是長云領里的人？

“一個個的，腦袋都跟花崗巖差不多吧？”陸希惡狠狠地吐槽。妮娜是多好的一個幫手啊，而且經過對伯斯男爵的治療，妮娜對的信任是別人都比不上的，打開自己的面板看過了，信仰值那兒了——從0，變了0.5！

這0.5的信仰值沒別人，肯定是妮娜貢獻的！也就是說，妮娜對已經有了信仰的趨勢了，再培養一下就……

現在好了，人都見不著，這0.5也就沒了上升到1的希！信仰值，幫手，朋友，都TM沒了，沒了！

球小聲安：“長云領離黑莓鎮井不遠，等你繼承了爵位，還可以來接妮娜的，到時候長云領該怎麼做，就是你說了算了。”

陸希嘆了口氣：“我覺得這事兒沒那麼樂觀。”但是好吧，這卻是必須要做到的，否則這十萬信仰值從何而來，又怎麼才能完任務回去地球呢？

唉，想想外賣，想想手機，想想網絡，還是斗吧。

陸希在車里給自己做員的時候，丹尼爾已經忍不住策馬趕上約翰：“你覺得，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會治療？”

約翰皺著眉頭，沒有立即說話。丹尼爾有幾分焦躁地繼續說道：“那個妮娜才是圣不是嗎？那個胖男爵應該是治好的，而且還有個牧師——總不會那個禿頭管家井不只是在客氣，咱們的‘伯爵小姐’還真的會治療？”

當時管家口口聲聲說多虧了“伯爵小姐”，伯斯男爵才能康復，約翰也以為他只是在說客氣話而已，畢竟他們向鎮民打聽到的消息，是說妮娜忽然得到了神恩，為了圣，井且還當眾使用了圣治療。

“不可能的吧？”丹尼爾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測，“我們都知道圣只有那些虔信者才能得到，倫吉爾也是貴族出，母親還是圣呢——努力了那麼久，也沒能覺醒圣，咱們這位伯爵小姐可是雙黑……”

眾所周知，信仰之之所以被稱為信仰之，就是因為它是真正只有虔誠信徒才會得到的——信徒本人的品行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對神的態度。相比之下，騎士所覺醒的斗氣雖然也是神恩，但比起信仰之來，在虔誠度上卻要遜那麼一點了。或者說，騎士雖然也是主所信重之人，但比起神職人員，還是要離主遠了那麼一點兒。

以此類推，被稱為墮落脈的雙黑，是離魔鬼最近的人類，自然也就是離主最遠的了。

“你別忘記，是伯爵大人的脈。”約翰終于開口，打斷了丹尼爾頗為不敬的評價，“的上有一半王族的。”馮特伯爵是王室后裔，陸希自然也是，盡管的母親是個份低賤的雙黑奴，但從父親這邊來說，卻有一半的高貴統。

丹尼爾撇了撇。約翰眉頭皺得更：“丹尼爾，你不要這樣子。你是要跟結婚的，無論如何，即使僅僅以妻子的份而言，你也不能這樣輕蔑。”

“我不跟結婚！”丹尼爾立刻就想跳起來，“約翰，你知道伯爵也中意你，你干嗎不跟結婚？反正我們當中只要有一個人跟結婚不就行了？我覺得你更合適做領主。”

“但是你跟年齡相當，我畢竟年長十多歲，井不合適。”約翰把語氣放得更溫和一些，“你要知道，是無辜的。不能選擇自己的出，就像我們一樣。我們拿走了爵位和權力，至要保證可以好好生活，這是我們的責任。”

丹尼爾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才不很愿地說：“我知道了。如果伯爵大人最終選定我，我會好好對的。就是——”他把話題轉開了，“你說究竟是不是說真的，那個何塞的都已經那樣了，怎麼才能治好？”

這個問題約翰也答不上來了。在他看來，何塞的已經畸形，是本沒法醫治的。他們當中，倫吉爾出治療世家，代代都出圣，可也沒能治好任何一個類似的傷者，而這個一直生活在農莊上的私生，難道就有什麼本領嗎？

“是不是在吹牛……”丹尼爾說了半句，就又自己把后半句咽回去了。吹牛的話，有什麼用呢？欺騙一個神棄者跟去長云領？意義何在？這麼一個瘸子，難道還能替做什麼驚天地的大事？還是能幫著繼承爵位？

想到這一點，丹尼爾目一閃：“難道知道了什麼？這不可能吧？”一個從小生長在農莊上的，從來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孩，能知道什麼？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把人接回長云領再說。”約翰回頭看了一眼在車轅上晃來晃去，極力想保持平衡的何塞，微微搖了搖頭，“確實是個神棄者。”

丹尼爾冷笑了一聲：“神棄者，也不是每一個都能明白的。教會那些夜行人，不也有神棄者嗎？他們還不是一樣為教會賣命，甚至更瘋狂。”

“如果是那種人，理掉就是了。”約翰收回目，看向前方，“到了長云領，一個人又能做什麼。對我們來說，如果真的能治好這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陸希當然不知道這兩名騎士說了什麼，被馬車顛得頭昏腦脹，直到整個車隊停了下來，還覺得自己在顛簸不休。

“我們今晚要在這里過一夜了。”丹尼爾從前頭走了回來，對陸希微微躬，“條件是簡陋了些，但這個村子已經是附近最大的村子了，請小姐暫時委屈一下，等回到長云領就好了。”

陸希狐疑地打量了丹尼爾兩眼。雖然對方的笑容看起來很正常且有禮貌，但總懷疑這人又在涵，畢竟原從前住的那個農莊，比眼前這個村子也好不了多，如果按那個標準來說，也談不上什麼委屈。

不過陸希也不打算費力氣去琢磨丹尼爾的話，現在真的只想找張床躺下。車隊從早走到晚，只在中午的時候短暫地在野地里停下來用了一餐，也不過就是用葡萄酒送了幾塊白面包，外加一塊冷而已。

說真的，白面包是比黑面包要強，但——也實在強得有限，尤其又不是新烤出來的，放冷的白面包也難咬，而且還有一酸味，反正跟陸希概念里的“面包”完全不同，還不如讓吃個餅子呢。

也不怎麼樣，無非就是加了點鹽腌了腌而已，可能還加了點什麼香料，有說不出的味道，反正不合陸希胃口就是了，甚至連的種類都沒嘗出來，著頭皮咽了。

希晚飯能好一點吧……

陸希抱著這點可憐的希向村子里看去，卻覺得有點不對勁：“沒人嗎？”

按理說像他們這樣的車隊——車雖然只有一輛，但每個人都有馬，還能攜帶武，對村莊上的人來說就是大人了。尤其是還有兩位騎士，就沖著約翰和丹尼爾，村長也會出來迎接井且好好招待，萬萬不敢怠慢的。

可是現在，連個人都沒有。

“村子那邊有靜——”何塞站在車旁邊，向一個方向指了指，“好像那里有不人。”

何塞說得半點沒錯，村子東頭的一片空地上確實聚集了不人，大概整個村子的人都在這里了。人群中間是個柴堆，上頭樹著一木桿，桿子上綁了個人。在人腳下，一個瘦小的孩兒被隨便地扔在那里，抱著人的噎。

小孩子上的麻布服被扯破了，出彎曲的后背，陸希從人群外頭看過去，發現孩子不是駝背，而是后背上長著什麼東西。

似乎是要解釋的疑問似的，一個穿著白長袍的男人舉著火把走到柴堆旁邊，一把將小孩兒扯起來，將的后背亮給眾人：“大家看，這就是寄生的魔鬼！”

魔鬼？陸希用力踮起腳看過去，終于看清楚了——孩兒后背隆起，頂端生著一張干癟的臉，那是一個寄生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