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土路顛簸了一個多小時，袁奕他們終于到達了離遠安村最近的燕家莊。

今年是恢復高考的第一年，為了讓上山下鄉的知青們安心考試，袁改明臨走時特意囑咐過要重視起這次的澇災，做好防澇抗澇的工作。

所以袁奕他們到來之前，市水利局派來的工作人員已經先一步到達，并開始繪制蓄水池的草圖。

接到袁奕時，工作人員討好地躬道：“這位就是袁部長的孫吧？幸會幸會！”

袁奕看他比自己還要大上幾歲，小皮鞋、紅袖套不像是跑前跑后的基層人員。

袁奕也客氣地握住了他的手，“您好您好，我袁奕就行。”

他大小也是市里來的人，聽他對袁奕這樣客氣，又提到什麼“部長”、“孫”的，來迎接的村民眼神里的喜悅頓時黯淡了不。

得，還以為來人會有真本事，原來是個關系戶啊！

見村民的眸里生出了些許的嫌棄，袁奕并不急著解釋，跟在工作人員后面，同時拿出了手里的紙筆準備記錄。

皮子功夫皆是徒勞，是騾子是馬，還得牽出來遛遛。

懲罰期間，袁奕不能登錄論文網。查不到關于燕家莊的地理資料，只能靠工作人員手里的資料來改良蓄水池的設計。

“燕家莊我們不，您那有資料可以用嗎？”

“有，什麼都有。”

工作人員點頭，帶往村長辦公室的方向走，“村子的面積、人口和近兩年來的降水量，我們都從局里拿來了。”

市里的水利局里來了四五個人，都是專業的知識分子。按進度，這會他們的草圖應該完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一個小姑娘來指導。

不過既然是上頭安排的人，勉強做做樣子就行。

“先不急著看數據，”袁奕住了他，抬手指向村子外面的那一片荒地，“還是先看看村子周圍的植被和土壤況吧，建蓄水池要考慮多項數據，自然是因地制宜。”

燕家莊離遠安村不遠，降水量和地勢應該相差不多，只需要據村子的況，把蓄水池的設計稍微改一下就好。

聽著袁奕的話，男人愣了一下，臉上的嬉笑逐漸消失。

……好像是真的懂。

“可是，他們已經畫上了。”

袁奕不急不緩道：“沒事，我們可以各自出一版，最后匯總一下優點共同完最終的草圖就行。”

嗯，有點道理。

袁奕他們都是親自參與建蓄水池的人，一邊走一邊在紙上做著記錄，偶爾抓一把地上的土捻，在旁人看來，還真有點專業人士的做派。

“我贊同程功同志的看法，這里的地勢最低，蓄水池可以挖得大一點、深一點。”

“楊麗，你算一下數據，看看能容納多立方的水。”

看著袁奕指點江山的樣子，賈玉秀心里那嫉妒的火燒出了好幾丈高。

怎麼什麼都懂啊？看完小學和初中的教材就能懂得這麼多嗎？

袁奕分配任務時得心應手，還真有那麼一點領導者的架勢，不得不說，的縱橫謀劃、條理清晰真的比自己好了不知多倍。

地攥著手里的那一支鉛筆，指甲在筆桿上刻出了好幾個凹槽……

看向袁奕和程功幾乎靠在一起的背影，還有那些同行村民驚訝的目，賈玉秀的眼珠子都要滴出來了：為什麼自己不能像這麼優秀？

“玉秀姐？”

袁奕忽然看向，嚇得賈玉秀趕低下了頭。

再次抬起頭，賈玉秀收斂起了方才的敵意，“怎麼了？”

大家都是人，賈玉秀就算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袁奕還是能看到瞳孔深那一瞥殷紅。

“你畫圖畫得最好，蓄水池的草圖，還是要麻煩你和水利局的人一起完。”

修建蓄水池才是正事，就算對自己有什麼不滿，這時候也該齊心協力才是。

賈玉秀的眉尾不自覺地抬了一下，突然被夸，竟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我……”

“……”工作人員狐疑地打量著賈玉秀，低了幾分音量，“可上面說是讓你來協助啊？”

袁奕解釋道：“您放心，玉秀姐的畫圖能力很出，由來筆肯定比我更適合，草圖最關鍵，應該給最有能力的人。”

袁奕的那番話看似輕飄飄的，但吹進賈玉秀的心里時，卻給造了一萬點的暴擊傷害。

該死！

搶走了程功的目又這樣出，自己分明應該嫉妒、討厭才對，怎麼心里反倒還生出了幾分呢？

算了算了，還是辦正事要，嫉妒的事以后再說。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賈玉秀主接過了袁奕的話茬，說：“放心，我一定會認真對待，不會讓你們失的！”

大家分工明確，做起事來自然是事半功倍。

經過現場的一番了解，又據數據分析，再加上和水利局工作人員的流和探討，這次只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就設計出了燕家莊的蓄水池草圖。

村長從他們的手里接過設計圖紙，激地手指都在微微抖。

蓄水池要建的位置、大小甚至是要耗費材料的多都全部標注了出來，以防有些不認識字的村民看不懂寫的字，臨走時，袁奕還特地給村長仔細講解了一番。

真是來裝樣子的關系戶嗎？

解釋得比那些水利局的人還細致……真的不是大學里頭的高材生？！

時間不多，將一切都代好后，袁奕便跟著工作人員坐上拖拉機去了下一個村子。

一天時間，他們去了燕家莊、陳砦和武西，這些村子的地勢和遠安村相似，設計蓄水池的時候沒有費太多的功夫。

直到下午六點多，他們到達枝村時，才意識到給各個村子修建水利工程的迫切。

“天啊，這兒是怎麼了？”

“這麼多水，拖拉機要怎麼開怎麼進去啊？”

看著面前一片土黃的“汪洋”，大家不發出一聲驚嘆。

昨天下的雨并不算大，其他幾個村的水都退了，唯有枝村還是一片水上世界。

積水到了小肚，因為被水泡的時間久了，進村的土路了泥淖，就算是想走進村子里去，一個不小心也容易陷進泥里。

聽到村外拖拉機的靜，老遠就看到了村長和幾個村民朝這里走了過來。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泥路，腳上的膠鞋能讓他們走得更穩一些。

“同志，你們可算是來了！”

村長那一服不知道穿了幾天，肩膀和前的小泥點都變了深褐。

他激地握住了水利局工作人員的手，如同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縷芒，“聽說你們要來，我們晌午就在等了，走吧，咱們進村去。”

“拖拉機咋辦？”開著拖拉機的村干部問道。

村長擺擺手，“放心吧，放在這丟不了的，一下雨我們村的拖拉機放在山上好幾天了也沒丟。”

眾人：？？？

這也太夸張了吧？！

跟著枝村的村長來到村子里，一百多米的路，是走出了五百米的覺。

袁奕留意著村子周圍的環境，與其他村子不同，枝村臨近的山上并沒有什麼高大的樹木，盡管種了些玉米和果樹，還是能看到那些禿禿的樹樁。

村子長期泡在水里，家家戶戶的墻都用了磚頭加固，在水面外的磚頭被徹底染了黃，看著像是土塊一樣脆弱。

不止是墻，家家戶戶的屋頂也能看到被雨水浸泡過的痕跡。

“這蓄水池啥時候挖啊？”

邁進村長辦公室的門，比起外面的積水，屋里的六七層磚塊勉強能讓眾人到一些干燥。

水利局的同志為難地把放下來，想了想，還是又重新編了起來：“恐怕不行啊，你們村子這水，就算是挖三十個蓄水池也承不下，挖了也是白挖。”

村長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急切地問道：“啥？咋會呢？別的村都能挖蓄水池，為啥我們村不行？”

程功解釋道：“地勢不行，而且這水真的太多了，小雨或許還行，真要下一場大雨，恐怕……”

村長辦公室的窗戶滿是水紋，袁奕走到辦公室的另一側看了出去，進村了這麼久，終于在屋頂之中看到了一片茂盛的綠。

那是村里的老槐樹，據說長了有二百多年，保佑了村子里好幾代的子孫。

仔細一看，還能看到那樹上掛著的小木牌和紅繩，只是不知道，槐樹有靈，全了他們多的愿。

窗外，有不人都聚集在辦公室外朝里面張，他們希能聽到有好的消息。

“村子四面環山，山上植被還，水土保持能力差，村子有澇災是早晚會發生的事，”袁奕接上了程功的話，一本正經地說道，“更何況你們村離雅爾河最近，若是暴雨連天，河水漫出來，別說是蓄水池，重新挖一條河出來也難救。”

本想著他們來能解決村子的水患，這下可好，聽他們這一番話，村長非但沒了希，眉頭也皺得更了。

“那怎麼辦？我們村就真的沒救了嗎？”村長的聲音著一絕。

袁奕提議道：“其實除了建蓄水池外，還有另一個可行的辦法，能夠徹底解決村里的水患問題。”

“啥？”

袁奕：“遷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