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曉聰是隔離病房里年齡最小的孩子。

因為年齡太小日常需要人照顧, 醫生破例讓他母親陪床，但還是要穿著醫院特制的隔離服，而且不能隨意地去其他病房。

眼下, 不止是錢曉聰，就連錢曉聰的母親也不知去向。

從病房里出來, 袁奕挨個病房找了一遍, 又問了守在隔離區的保安和護士，結果大家誰都沒有看到他們母子。

最后, 袁奕終于在長廊盡頭的洗間找到了他們。

“唰唰！”

洗間暫時停用, 偌大的房間里, 能聽到清水源源不斷地從水龍頭流出的聲響。

錢媽媽坐在長椅上, 輕輕地搖晃著躺在上的兒子，手里拿著被涼水冷卻的手帕, 一遍遍地拭著他的手臂、額頭。

中午的退燒藥并沒有起效, 將近四十度的高燒讓錢曉聰渾酸痛，干裂的連呼出的氣息都很微弱。

“媽媽，我想回家……”錢曉聰啞著嗓子道。

錢媽媽笑著用帕子了他皺起的眉心，“乖，等病好了咱們就回家，回家后, 咱們下館子好好吃一頓。”

錢曉聰手在母親的隔離服上了一下，懂事地“嗯”了一聲。

病房里太吵, 錢媽媽能夠諒病友們不舒服所以心里不暢快, 也理解醫生和護士忙著收治其他病人實在是騰不出手來。

所以兒子發燒時，并沒有給醫生護士們添麻煩，而是一個人照顧兒子，用最原始的辦法給兒子退燒。

能留在隔離病房接治療的機會不易, 很珍惜。

“對不起，是我們醫療人員的疏忽，沒能照顧好曉聰。”

袁奕走上前深深地鞠了個躬，將手放在了錢曉聰的額頭上，隔著塑膠手套都能到他炙熱的溫。

錢媽媽連忙推辭，不敢接的道歉：“沒沒沒，你們已經很用心了，發燒這事兒誰也不想的。”

帶著錢曉聰回到病房，袁奕讓護士幫忙拿來了酒棉球和一些冰塊。

用水降溫的效果遠不如用酒來得好，將錢曉聰放平后，袁奕細心地用酒拭著他的手心和腳心，同時又用棉球在他的大椎上按了一番。

喝了兩大杯溫水后，曉聰的溫這才略微降低了些許，臉也比剛才好了很多。

看著袁奕對錢曉聰的悉心照顧，病人們眼神里的敵意消減了不。

是病|毒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只讓他們生出了憤怒。等平靜下來后，他們才發現，原來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在幫他們對抗病魔的糾纏。

醫生們針對病人出現的不同癥狀進行診斷，護士更是像是連軸轉的陀螺，在幾個病房之間來回穿梭。

看看護士手上被塑膠手套勒出的紅痕，又想想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大家只覺得慚愧……

“袁小姐，你怎麼跑來住院樓了？！”

急診科的高斌高主任來病房巡查，看到袁奕照顧著生病的錢曉聰時嚇了一跳。

可是袁院長捧在手心里的寶貝，怎麼能在隔離病房里照顧病人？要是也被傳染了病|毒那可不得了。

高主任連忙過來招呼著要離開，“你要是想幫忙的話，去診室、門診都行，在隔離病房太不安全了。”

“護士們都在，我也沒問題的，”袁奕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已經做好防護了，您不用擔心我。”

“可是……”

“對了，正好您來了，還得煩請您給隔離病房再準備點藥品。”

袁奕打斷了他的話，一邊說一邊拿出了剛才準備好的清單。

雖說是袁振華的兒，但說到底不是醫院里的醫生，沒有資格擅自用醫院的械和藥品，所以只好請高斌幫忙。

隔離病房的病人日常消耗較多，因為有發燒、嘔吐的癥狀，所以藥品大多是止瀉藥、退燒藥以及葡萄糖。

高斌本以為會要求再送些藥品過來，結果看到清單上的品時，竟愣了一下。

柴胡、玉米須、艾條……

原主大學時期學得就是中醫藥劑，中藥相關的知識早已深深地刻在的腦海里。

特殊時期，常規藥品的消耗一定會比往日要多，西藥雖然有見效快的優點，但在不能對癥下藥的時刻，自然不能只依賴這一種療法。

“柴胡有退燒的作用，平時用得也，熬中藥可以滿足大部分病人的需求。”

“玉米須更是常見，熬水讓病人們平時喝也有清熱去火的用，不一定非要吃退燒藥。”

“艾條的好很多，艾灸可以暫時止痛止瀉，用艾條熏屋子也能起到消毒的作用。”

袁奕相信老祖宗的智慧，千百年來，祖先們便是依靠著這樣的方式將文明延續至今，那現在對于這種未知的病|毒，一定也會有效果。

而且這些都是醫院平時很使用的品，不用擔心供應不足的問題，也能緩解醫院用藥的力。

袁奕在說話時，病人們也都在認真聽講，有的還拿出手機把說的話編輯消息發給了在家的親屬。

在人人都搶退燒藥、止瀉藥的時候，利用中藥來緩解的不適也是一條好法子。

高斌收起了紙條，肯定地點點頭：“行，那我一會讓護士給你送來。”

“麻煩您了。”

看著高斌離開的背影，袁奕聽到了進度條移的聲響。

【叮！

提高民眾健康意識，獲得進度加！

拯救者任務完度：15%】

*

一天的時間，住院樓的隔離病房又收治了十幾名病人。

他們都出現了嘔吐、發熱的癥狀，其中有好幾位是幾天前不愿住院的病人，錢曉聰的父親錢淮安也在其中。

兩三天的功夫，錢淮安的病又嚴重了不，他已經沒有了嘔吐和腹瀉的癥狀，但是始終高燒不退，連續不斷的咳嗽更讓他說話都了困難。

醫生替他復診時，他的嚨已是紅腫難分，甚至開始化nong。

他被安排在樓下的隔離病房，但心里惦記著兒子，他還是拖著病重的子堅持來到樓上的病房看。

過房門上的玻璃窗，他看到了兒子睡得安穩的小臉，除了放心外，更多的則是愧疚。

畢竟要不是自己堅持回家，也不會把病傳染給孩子。

錢媽媽注意到了外面的目，四目相對時，狠狠地了他一眼。

起從病房里出來，這些天抑在心頭的緒再也繃不住了，一腦地全部發泄在了他這個當父親的上。

“你個殺千刀的，都怪你，兒子才遭這罪！”錢媽媽捶了他好幾拳，每一拳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氣。

錢淮安低下了頭，任憑發泄心里的不滿。

“人家醫生和護士為了讓你留在醫院治病，錢也不收你的。你倒好，不僅把醫生給打了，還帶著你那幾個同事離開，把病傳染給別人。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醫生和護士們的照顧，你兒子現在早就燒傻了！”

“錢淮安，你還是不是人，有沒有良心啊！”

錢淮安聲音沙啞道：“怎，怎麼會這樣？”

聽著妻子的訓斥，錢淮安更抬不起頭來了。

他以前只覺得醫院是坑人的地方，只想著怎麼賺病人的錢，可當聽到妻子的這番話后，這才驚覺自己的心眼有多麼狹隘。

醫院的每一位醫生和護士都是在用心去呵護病人，從不該與“銅臭”這兩個字沾邊。

正說著，便看到袁奕和幾位護士推著藥車從電梯里出來。

又到了給隔離區消毒的時候，按照隔離的規定，隔離區的病房和公共區域每天都要進行三次消毒，們是去準備東西去了。

“衛生間里的排風扇得找人修修了，咯吱咯吱的，聽著就嚇人。”

“我讓人找個師傅來修吧。”

“別了，隔離區都是病人，找師傅來萬一傳染上病就不好了。”

“一會搬個椅子，我應該能修。”

“太危險了，還是算了吧，其實不修也沒什麼事。”

錢淮安主走了過來，恭恭敬敬地朝們鞠了一躬，“是需要修什麼東西嗎？”

“是你啊。”

看到錢淮安的臉，袁奕倒沒有覺得驚訝，一早就知道，錢淮安總會回來的。

只是沒想到才幾天沒見，他的臉會變得這麼差，說話的聲音也變了。

想到那天自己對袁奕的態度，錢淮安尷尬地勾了下角，躲避著的目回道：“是，是我……”

頓了頓，他又主請纓道：“如果是需要修什麼東西，我可以幫忙的，我之前學過點電焊知識。”

這是他為父親唯一能幫們做的事，也算是為自己當初魯莽的行為而贖罪。

袁奕：“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袁奕沒有責怪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反而為他的主到欣。

你替我治病，我給你幫忙，這樣互幫互助才是最融洽的醫患關系。

*

“院長，咱們的人手不夠啊，又來了一大批檢查的病人。”

傍晚，發熱門診又來了一批來檢查的病患。

自從流浪漢的報道在電視臺報道，這場突發的病|毒肺炎已然鬧得是滿城風雨，不僅福漢市的地方臺，就連其他省的衛視和國央的電視臺也進行了報道。

國許多年不曾出現過這樣傳染強的病毒，上一次還是十幾年前的SARS病毒。

想起那一次全球的疫，民眾至今心有余悸，所以更不敢有片刻放松。

昨天來掛診的都是有發熱或者不適癥狀的，到了今天，則是稍不舒服，哪怕是尋常的咳嗽也要來做個全面的檢查。

從昨天開始，醫院已經是超負荷運轉，除了要為來掛號的病人檢查，還要去為隔離區的病人醫治。

但醫院不止有染病|毒肺炎的病人，為了保證其他病人的安全，也要確保主刀、主治醫生的健康，避免和肺炎病人們接。

這樣一來，在發熱門診幫忙的醫生就只有五六人，就算是帶上護士，加起來也只有二十多個人。

二十多個人，要面對上千名來檢查的病人……

“嗡嗡！”

袁振華看了眼手機，眉心又皺了幾分。

是婦醫院院長打來的電話。

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和前幾個醫院打來的電話一樣，為了求援的。

不止是省人民醫院，其他的醫院同樣是人滿為患，醫生和護士肯定已經忙得暈頭轉向了。

他也想幫忙，可自己這邊實在是泥菩薩過江，自難保啊。

“喂？嗯……我們這人手也不夠，不好意思啊……”

掛斷了電話，袁振華看著手里那份等待檢查的病人名單，無力地嘆了口氣。

雖說需要嚴肅對待這次的肺炎，但大家還是太過杯弓蛇影了。

來檢查的病人基本都只是普通冒，算不上肺炎，有的甚至連冒都算不上，就是單純圖個心安。

因為這次的肺炎，市里所有的發熱門診都不收費安排檢查，如此一來，就有了一大批渾水魚的人。

翻看著前面十幾頁的名單，兩千多個來檢查的病人，就只有二十多個肺炎病人，甚至還不能完全確定他們染的就是這次從未見過的病|毒。

沒有針對檢測病|毒的方法，所以每一次的檢查都很細致，對比各項指標才能確定染者。

一個個的檢查，一遍遍地篩選，這樣的方式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看著越來越多掛號的人，袁振華只覺得頭疼。

“你我干啥？想隊？”

“誰你了，不就是不小心了你一下嘛。”

“一下你不會說對不起？你媽沒教你禮貌？”

“你特麼誰啊，賴賴的，就你，怎麼了？！”

正說著，隊伍里忽然就有人起了手來，原本就嘈雜的大廳瞬間燃起了一濃郁的火藥味。

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大家的心都不好，被兩人這麼一推搡，戰火又蔓延了好幾。

“別打了！都住手！”

“停啊！這是醫院，什麼手啊？！”

醫院里的人手不夠，只能靠保安來維持秩序。

看著大家因為點小事大打出手，袁振華憋在心口的那郁悶也忍不住要發。

“吱！”

走廊的廣播里那一聲尖銳的電流聲，讓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袁振華將手里的病歷簿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那一聲悶響更是震得所有人都閉上了。

“現在，所有人，立刻離開醫院！今天不再收治任何病人！”

袁振華這句話一出，安靜了不到十秒鐘的大廳再一次沸騰起來。

“憑什麼啊？”

“你這是讓我們在家等死嗎？”

“信不信我告你們！啥醫院啊？！”

袁振華拿起病歷簿再次丟在桌子上，態度堅決，沒有毫要退讓的意思：“讓你們回家是為了你們好，接下來的檢查我們會在線上安排好，再通知到個人前來醫院檢查。”

這病|毒的傳染極強，醫院著這麼多的人，哪怕大部分沒有病，也容易被傳染。

所以與其讓他們擁在這里等待檢查，倒不如先讓回家，也能避免叉傳染。

“我們會在醫院的公眾號放上一個調查問卷，大家做完調查問卷，我們會據調查的結果安排檢查。”

這是公眾號推送的消息給他的靈。

剛才袁振華打開微信時，看到了一條名為“cu死的十個征兆”的推文，腦海里倏地就閃過了一靈。

Cu死有征兆，染也是有征兆的。

袁振華：“問卷里會包括大家這幾天的行為地點，以及接人員的選項，后面也可以填寫自己出現的不適癥狀，稍后我會安排技人員把問卷發布上去。”

進行篩選可以減小檢查的范圍。

經過這兩天的調查，海鮮市場和小館是出現病毒的關鍵地點，去過這兩個地方的人最需要檢查。而跟去過這些地方的人有接的，也是容易染的人群，如果這兩個地方都沒有去過，也沒有接過太多人，染的幾率就比較小，若是連不適癥狀也沒有出現，就暫時沒有檢查的必要了。

到時候，只要分批通知他們來檢查，就能省下不事。

畢竟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實在沒必要為了檢查，就在人群里傻傻地等上好幾個小時。

聽袁振華這麼一說，大廳里頓時雀無聲：

做個問卷就能省下排隊的功夫……好像是省事的。

“那我們總不能在家里干等著吧？”

“對啊，萬一病了呢？”

袁振華繼續道：“大家可以暫時在家里隔離，減和其他人的接，最好再用酒或者消毒把家里消毒一遍，出佩戴口罩。如果出現不適癥狀，可以吃點藥暫時緩解，如果檢查出真的染病|毒，我們會立刻安排隔離治療。”

有袁振華的這句話，大家就再沒有顧慮了。

為了不讓大家白跑一趟，袁振華還安排一人發了一小瓶75%濃度的醫用酒。

領到了酒后，短短十幾分鐘的功夫，排號大廳里的人便全部散去，只等著回家后在醫院的公眾號上填寫問卷。

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袁振華聽到了系統對他的褒獎：

【叮！

被拯救者天賦“杏林守護者”練度提高

獲得：國積分+6，意志力+5%

被拯救者任務完度：17%】

*

一連三天，袁振華都沒有發現袁奕在醫院里。

因為袁振華這幾天都有手要做，不能去隔離病區，再加上袁奕跟見過的醫生都打了招呼，所以他們也沒把這事告訴袁振華。

以至于他們每天的直線距離雖然不超過200米，袁振華也沒發現袁奕。

袁奕用行來證明，什麼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直到那天在住院樓一樓，袁振華看到了一個悉的背影……

那人穿著隔離服，正和另外兩名護士往電梯里搬運送去隔離病房的酒。

袁振華眉頭一皺，默默地掏出手機，撥通了袁奕的電話。

果不其然，那個背影果然停下了手里的活兒，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

袁奕：“喂？爸？”

袁振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著心頭的憤怒，“你干啥呢？”

“我？”袁奕清了清嗓子，“我，我讓樓下超市老板給我送了點菜啊啥的，正準備往樓上搬呢。”

袁振華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你回頭。”

聽到這三個字，袁奕只覺得后背襲來了一惡寒。

果不其然，當慢慢轉過時，老爸正捧著手機表嚴肅地盯著自己。

袁振華并沒有掛斷電話，而是繼續用幽幽的口吻對著手機的話筒道：“怎麼樣？你看我像給你送菜的店老板嗎？”

袁奕：……

就在這個時候，樓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愉悅的歡呼聲。

歡呼聲盛著風，從頂樓的隔離病區一路向下，帶到了各個樓層。

傳消息那人也顧不得坐電梯了，順著樓梯“噔噔噔”就跑了下來，紅彤彤的臉上寫滿了喜悅與興。

“治，治好了！肺炎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個世界沒有反派嗷，是齊心抗疫的故事

唯一的敵人，就是危害人民健康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