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爾東西南北風[電競]》第一章 高手
九月中旬的琴島已經秋。
天朗氣清,是個軍訓的好時候。
然而,並不關程照什麼事。
作為一個不考研、不實習、不上選修課的準畢業生,等醒了從被窩裏爬出來,已經過了十二點,寢室里空無一人。
出手機,準備個外賣。
微信里有幾條未讀信息,還有一條好友申請,頭像是羅家英版的唐僧,備註框裏寫著:程照,我是杜志安。
程照眉一。
——杜志安,《戰國時代》職業聯盟選手、一線大神、人氣明星。
第五賽季出道,首秀就創造了奇跡,作為千里紅河的重組核心,幫助隊伍一路打進總決賽,擊敗了三冠王何植和他所向披靡的龍尾王朝,碎了龍族四連冠的夢!拿下了S圈外的首個聯賽總冠軍!
自此,「風暴流」法師盛行。
禹季冬和查藏兩分法師天下的局面正式結束。
杜志安作為聯盟二代選手中最耀眼的新星,以完數據一冠封神,與禹、查兩位前輩並稱聯盟三大牌面法師,走上了無數、鮮花著錦的巔峰之路。
程照從床上下來,在桌子上拿起一個日曆本,往後翻了翻。
在那一頁簡單的白紙黑字上,「9月28日」這個時間被紅筆圈了起來,邊上寫著四個字——合同終止。
時間果然過得很快……笑了一下,通過了杜志安的申請。
對方立刻發了消息過來。
「程照,我是杜志安。」
「好久沒聯繫了,你在學校還好嗎?」
程照回復:「還行,謝謝關心,你有事嗎?」
杜志安先回了個「嗯」,過了一會兒才問:「我聽蔡經理說,你合同還有十幾天就到期了,新賽季有什麼打算嗎?需不需要幫忙?」
程照看著他得的問話,有些慨——職業生活還真能讓人胎換骨呀,三年前的杜志安還是個沉默的靦腆年,連話都說不利落,現在也能言快語了。
「我還沒想好,下個月再說吧。」走進洗手間,把手機掛在鏡子上,放了首音樂,開始洗漱。
杜志安沒有立刻回復,他的ID底下一直顯示著正在輸中,過了很長時間之後,才發消息過來。
「程照,我知道你一直想復出……有些話我說了你會覺得虛偽,但我是真心期待你能回來。你為什麼不再忍耐幾天呢?再過十幾天合同就結束了,你非要搞這麼個大事故,萬一讓人抓到把柄怎麼辦?」
這一串話把程照說蒙了。
搞事了?搞什麼了?努力回想了下昨天——連巔峰勢力的號都沒上,就上了幾個很久沒用過、競技場積分掉到1200的小號……沒什麼出格吧?靠!來瓷嗎這是!
程照怒氣沖沖地發了個問號。
杜志安給發了個視頻鏈接:「你看看這個。」
視頻來自某站,名字很標題黨——【程玉書遭路人瘋狂單殺,聯盟第一劍客就這?】
封面配了程玉書那張著名的「原地起跳」表包和一個手持法杖的法師剪影,剪影頭頂「不老春」三個大字,正是昨晚用過小號……
程照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想到昨晚在競技場遇到的那個劍客。
——我!不是吧!
十分吃驚地問杜志安:「那個『南方有雷人』是程玉書?[震驚][震驚][震驚]」
杜志安回復:「是的。」
他又發了個汗的表:「他開的直播……」
程照:「……」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的房間止錄像,還會有視頻流出來。
視頻是凌晨發的,才幾個小時就三十多萬點擊了。程照開著彈幕,一打開視頻,屏幕上跟潑了油漆一樣,一半是夾著個「奠」字的紅蠟燭排,另一半則在用各種問候另一半母親,間或有一兩隻草綠的恐龍、藍的「緬懷杜志安」,以及毫無營養的「哈哈哈哈哈」。
趕把彈幕關了,正好瞧見乾淨的屏幕上,一個殘劍客踩在荊棘陷阱里,一個非常眼的綠袍法師從影里出來,一杖敲沒了劍客的條……
接著的第二局,慘劍客打落了躍起的法師,被撒了烏頭,大招延緩半秒,被地上的法師抬手死……
第三局,殘劍客利用法師的冰牆,反法師進了死角取消技能,法師加速躲開之後的連招,蹲放下法杖,從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和劍客拼,憑藉微弱的量優勢,把劍客捅死了……
UP主主很用心,視頻放了兩遍。
第一遍是擊殺剪。
第二遍是配了音樂和解說的全回顧。
評論區、黑、分析家、帶貨家連同一眾吃瓜群眾蓋起了千層高樓。
海星和程玉書的高呼這不過是三場路人局,世界聯賽在即,甭TM在關鍵時刻帶節奏。
黑就不聽了,在那兒怪氣:這水平去世界賽送溫暖真是太心了,黎一日游,歐送綠卡,滋滋!
這一來一回,評論區徹底開戰,到都是烏煙瘴氣。零星的幾個理智和分析家到勸架,可惜最終還是不免被引戰局。
程照忍著辣眼睛的戰火在評論區轉了一圈,好歹看清楚了前因後果。
事是這樣的。
昨晚,程玉書直播,在巔峰戰場遇上杜志安的小號,倆人在線pk,引來了無數觀眾圍觀。
最終是程玉書略勝一籌,十分開心,難得眼裏有,和他那非常彩的彈幕互了下,聽從某個的建議,拿個小號去競技場混時常,順便直播一些劍客的競技場上分技巧。
對一個格暴躁,從不保質保量直播的選手來說,這本是個極難得的好事……可讓所有人砸破腦袋也沒想到的是,他第一場就裏翻船了。
很多圍觀他和杜志安PK的群眾還沒完全下線,見他慘敗就跟撿了錢一樣,開啟花式嘲諷。
當時程玉書臉就不好了,立即邀請對方再戰!
結果……他竟然連跪三把!
三把之後,對方直接下線,讓他連再戰的可能都沒有。
這讓聯盟第一暴龍怎麼接的了?
幸虧領隊來的及時,在程玉書站起來砸鍵盤之前,迅速關閉了他的直播。
可惜為時已晚。
接下來的八個小時里,和網友齊齊發揮,各種鬼畜視頻如洪水泛濫.
網、論壇、吧、微博,到都在討論「程玉書被路人」的話題。
杜志安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事。
他沒想到會把這件事炒起來。事實上,從他看到「不老春」這三字的時候,他的重點就已經轉移了。
「我沒有想到你還會再用這個賬號。」杜志安這樣說道。
「偶爾會上一下。」
程照想起視頻的最後,程玉書快要砸鍵盤的臭臉,只覺得啼笑皆非。
「我說那個劍客水平怎麼那麼高,竟然是程玉書,早知道我就不打了。」
「但是你打了他。」
杜志安不跟兜圈子。他知道程照明白他的意思。
程玉書不僅僅是去年的新人王,他還是三冠王何植唯一公認的徒弟!《戰國時代》聯賽歷史上,繼杜志安之後,又一個在首秀賽季以主力份奪冠的天才!
現在網上都在吐槽程玉書,但大都是跟風搞事找樂子的。
他出道兩個賽季了,實力大家很清楚,沒什麼人真的相信一個路人能連程玉書三把。
有些聰明人推測「不老春」可能是職業選手的小號,已經帶頭去挖「不老春」的份了。
撕歸撕,程玉書會三把連敗給一個路人,連最黑的噴子也不太相信。
偏偏杜志安知道這絕對是真的!
程照努力回想了下,有點頭疼:「不,我並沒有打他,事發突然,如果一定要衡量我們的真實對戰水平,第三局的數據才比較可靠。」
杜志安:「就算只是第三局,你也贏得很漂亮。」
「那又怎麼樣呢?」
程照無所謂。
——怎麼樣?還能怎麼樣?這是什麼意思?
手機另一頭的杜志安全發抖,盯著的回復,只覺得一憤懣、悲傷和怒氣接連湧上心頭,群的螞蟻從管裏面爬行,他恨不得立刻去琴島見程照一面、立刻跟去競技場PK一場,以消除這種恐懼。
程照從來不想那麼多,實在得不行。
「這是個意外,賬號我會理掉,合約結束前,我不會聯繫任何俱樂部。蔡經理如果還不放心,可以直接找法務來跟我談。」
杜志安:「我沒告訴他們!」
程照有點意外。本來就懶得和千里紅河應付,現在杜志安選擇了閉麥,估計還能清靜好幾天。
「哦,那真是謝謝你了。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去吃午飯了,下午還有課呢。」發完這一句,程照不再等他回復,放下手機,換服出門。
其實未必不能猜中杜志安在想什麼,但是為什麼要費這個神呢?
吃飯的時候,搜了程玉書的比賽看。
「嘿!同學。」桌子突然被敲了下,嚇了程照一跳,抬頭一看,有個男生站在旁邊,他個子高,臉長長的,一雙大眼正激地盯著。
「你是在看《戰國時代》的比賽嗎?」
獃獃地點點頭。
那男生又問:「我可以看一下嗎?」
程照把手機遞給他。
對面的男生尷尬了一下……顯然他想的並不是這麼看……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新話題:「這是程玉書的個人比賽錦集啊!同學你喜歡他?」
委婉道:「我就看看……」
那男生眼睛亮亮的:「那你看了今天的頭條了嗎?」
「看了。」程照出大拇指,「我還看了B站上的吐槽視頻,法師聯盟謀論寫得好驚艷,群眾人們的智慧真是無窮大,我十分佩服。」
那男生也跟著笑了,把手機還給他,「同學,我是學校電競社的,你要是對這遊戲有興趣的話,可以來跟我們一起玩,我可以找大神帶你哦。」
「學校還有電競社?」
「那當然,我們還去打過高校爭霸賽呢。」那個男生得意地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餐盤:「我能坐過來和你一起吃嗎?」
程照點頭:「行啊。」
他嘿嘿一笑,把餐盤放在程照對面,做了個自我介紹。
他高百川,計算機系三年級生,是學校金獅子電競社的老員。電競社作為學校的新興社團,人不多,他作為骨幹,自然也想招納程照這個同道中人。
面對他遞過來的橄欖枝,程照搖搖頭:「我今年大四了。」
高百川驚訝又沮喪:「原來你是本院的師姐呀……好吧,理解,你們畢業生好像都忙的……哦,對了,那你可以加我們公會呀?」
他眼睛一亮,「師姐,你哪個區的?」
程照搖搖頭:「沒固定區。」
高百川不解:「沒固定區?」難道是個新人,不會吧……
程照解釋:「準備練個新號。」
「哦哦,」高百川追問:「為什麼要練新號啊?」
「以前練得都是男號。」
「都是?」高百川捕捉到一個詞。
程照哈哈一笑:「對啊,所以別問我之前的號再哪個區了,太多了,我也記不清。」
「哦……」高百川將信將疑:「那師姐你應該玩了好幾年了吧?」
程照點頭:「差不多五年吧。」
「我去!」高百川十分震驚。
《戰國時代》開服七周年,玩家更新換代,早就更新了一批。就像他們社團,大部分都是上大學才的坑,不過三四年的「網游年齡」。他認識的人里也有玩過五年的,沒想到隨便搭訕一個同學,竟然就是個一代的老手!
五年啊,再怎麼也不會是個菜。
想到這兒,高百川瞬間起了籠絡之心。
公會招人可不在乎對方是不是琴大在校生,這種沒有固定區的妹子,還是個老手,正是他們最歡迎的新鮮。
「那師姐你來第四區吧,咱們電競社在第四區有個公會,雖然比不上那些榜單上的大公會,但規模也不小,而且氣氛特別好,就是妹子了點,你要是過來,我可以組一個團給你當陪練!」
《戰國時代》一共八個區,目前最火的就是第四區,人多的地方好練級,程照點頭答應:「可以呀。」
高百川非常開心,兩人加了微信,吃過飯又聊了一會兒,還是程照說下午有課他才放人。分開的時候,他再三叮囑程照上線一定要他。
從食堂出來,程照給於滔打了一個電話。
於滔幾乎立刻就接了,搶先說道:「你要紅了!」
程照慢吞吞地說:「滾。」
於滔哈哈大笑,震得程照手機都在抖,「我剛發現全世界都在找你的聯繫方式!乖徒弟!我們發家致富的時刻就要來到了!」
程照懶得理他:「杜志安剛才聯繫我了。」
於滔的笑聲戛然而止,殺氣騰騰地問:「你!說!什!麼!」
程照簡單說了下前因後果。
於滔聽完,冷笑了兩聲:「他這不就是怕你反悔搞事嗎!想得還真多。」
程照要是真想搞事,何必等到今天?三年前那場糾紛,但凡能像杜志安那麼不要臉,就蹲在千里紅河總部大門前鬧上幾天,他們還想崛起?直接掘墓吧!
程照嘆氣:「我是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都是意外。」
於滔更關心另外一件事:「杜志安那孫子從哪兒拿到你微信的?」
程照接著嘆氣:「應該是我媽給的吧。」
於滔十分驚恐:「那他會不會有你宿舍地址?他不會去你學校擾你吧?」
程照無語:「不至於吧……」
於滔:「注意防範!」
千里紅河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趙士做豬隊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程照想到未讀信息里好像有趙士的:「那我待會兒給回個信息。」
於滔這才稍微放心了點,把話題扭回到最開始:「行了,不管那群SB了,我們言歸正傳。」他想了想聯盟的形勢,念叨著,「事有點突然,但這確實是個好機會呀,你的合同馬上就要到期了,完全可以借這東風重回職業圈。現在就開始,等下個月世界賽打完,轉會窗一開,直接就可以加盟,我看看誰們家合適,龍尾……」
「停!」聽著於滔這就研究上了,程照趕打斷他,「先別聊這個了,合同結束之後再說吧,我可不想再惹麻煩。」
千里紅河當年用9頁合同條款噁心了程照半年,這事於滔是知道的,聽著這樣的草木皆兵,他有點心酸:「行吧……你這次莫名紅了一把,要是不願意冒頭,估計過幾天風聲就淡下去了,方這邊我來理,這是不可抗力因素,千里紅河做不了文章,你也別害怕。」
他這大嗓門難得的溫,程照卻一點也不,反而十分嫌棄:「老頭別跟我說這麼噁心的話。」
「我艸!」於滔氣勢瞬間回來了:「老子今年30!就比你大9歲!」
「10歲好不好!我21歲生日還沒到呢!」程照吼得比他還大聲,把於滔嚇了一跳,他知道自己踩了雷,頓時蔫了,結結地說:「那,那我給你買禮吧?我剛發了工資……」
「行啊。」
接著,兩人就禮的種類和價值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程照以絕對優勢勝出,於滔心累地掛了電話。
程照放下手機,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
找於滔,其實就是為了探探方的態度。於滔說得很晦,但是也明白——昨天的事沒有千里紅河能做文章的地方。
鬆了口氣,準備去教室。
手機響了一聲,來了一條新信息——是杜志安的消息,不過等點開的時候,對方已經撤回了。那一大串話,只看見「易水蕭風」四個字。
這個三年來,只能在聯賽賽場上和新聞中看到的名字,讓一瞬間有點恍惚。突然回憶起在千里紅河青訓營的那段時……其實那是非常短暫的一段時,甚至沒有參加過線下賽,沒有在現場聽到過獎盃升起時,全場沸騰的歡呼聲。
還來不及走到臺前,就被突來的風吹向了其它的方向。
微信又響了一下,杜志安說:「程照,對不起。」
現實把回憶擊碎……程照瞧著他的信息,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回復道:「世聯賽加油。」然後把剛加上好友的杜志安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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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喜歡電競題材的小說,文荒嚴重,一時激就開了一個。
謝謝每一位點進來的讀者,希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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