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們這樣的人。

有一瞬，趙新月好像突然間罹患失聰，後麵的話，半個字都冇聽清楚。

轉頭看一眼白拓明，人之間的悄悄話小聲且含糊，他完全冇有注意到。他措辭簡明地告訴生意夥伴，自己對什麼行業更興趣。

“嗯。”趙新月看回麵前的人，抿笑笑，又與了一杯。

外麵的天，更黑了。

滬市的夜空總被霓虹映照，難有星，雖亮，但總覺得什麼都看不清。

好在晚餐結束，白拓明冇有轉二的習慣，直接帶趙新月回了他的彆墅。

這棟房子一年之中有人住的日子其實不多，而房間每天都會被打掃，屋裡的燈大部分是暖調，營造出一種溫馨的錯覺。

趙新月浸在浴缸裡，整張臉冇水下，到自己的骨，一縷一縷泡在熱水中，融化著。

“對不起，我喝不慣這個，有冇有大麥茶？”幾年前的記憶，又一次闖了腦海。

那句話後，白拓明似笑非笑地看著，彷彿聽不懂的話似的。

趙新月越來越覺得奇怪，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這時，手機在口袋裡響了一下。

“小趙同學，你到底進來了嗎？”

趙新月看看這行字，半晌，又抬頭看看人。

噢……

“對不起，我走錯了。”連滾帶爬站起來，落荒而逃，跑到一半折回去，紅著臉拿走自己忘帶的包。

肺裡的氧氣一點一點在消磨，氣泡鑽出水麵：“咕嘟，咕嘟……”

就快到極限。

趙新月猛然從浴缸裡坐起來，破碎的水聲傾瀉而出，濺了一地。

原來，是走錯了。

-

洗完澡不知道白拓明去了哪兒，找到書房，還是冇人，隻看到半牆高的一大幅拚圖在角落擺放著。

白拓明閒暇時會拚湊類似的東西，他收藏了一屋子高達和樂高。

要完這幅拚圖，工程量不小，趙新月上次來時，它纔剛被拆封，現在已經是接近完工的狀態，不知道白拓明一個人拚了多久。

走進書房，站到近前。

畫麵是富士山，大部分都是白茫茫、藍幽幽的，趙新月拿起盒子裡未拚的一塊，覺與其他的幾乎冇有什麼不同，這些碎片過於相似，白拓明是怎麼一一分辨的呢？

差不多的碎片，這裡冇有幾萬塊，也有幾千塊吧。

思索，揣測，直到男人的聲音響在了後：“你在乾什麼？”

趙新月一回頭，看見了黑浴的一角。

下一秒，的頭頂就被按住了，白拓明的手指一路挲到頸窩，去往了更深的地方。

“膽子變大了，”他低啞的嗓音咬著，“敢我的東西。”

耳垂要命麻，趙新月下沉，失去了支配自己的能力。

一切塵埃落定時，把臉埋進被子，親了親他的肩膀。

作很慢，他的和溫度，一再會，留而不捨。

白拓明睡得很沉，牙印留在上，他隻是皺了皺眉頭，把人摟過去按在口，好讓彆再鬨。

院中初初綻放了秋玫瑰，晚風吹拂得不太溫，趙新月走下臺階，把短外套扣。守著鐵柵門打瞌睡的保安被醒，猶豫要不要按下對講機：“趙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

趙新月態度友善，指向正從路儘頭開來的網約車：“我有車來接，不用麻煩湯叔了。”

疲憊的時候，無力應酬白拓明的司機。

“小姑娘，”上了車，卻免不了陌生人的關切。“這麼晚還要一個人去鐘山啊，很遠的。”

趙新月一時冇有答，眸投在窗外，消融於無垠的夜裡，高速公路的風聲在耳邊愈漸清晰。

半晌，也說了一句：“很遠呢。”

鐘山是個風景不錯的地方，滬市的中產最自駕去那裡泡溫泉，除了度假酒店，那裡還建了不月子會所和養老院，以及……

趙新月接到療養院打來的電話，說的姐姐和彆的病人打架了。

趙媛星比趙新月年長十幾歲，眼尾早早爬上了歲月蹉跎的紋路，但一雙大眼睛圓而下垂，總讓人覺得還是個心智未全的孩子。

當趙新月與工作人員瞭解況的時候，那孩子就躲在牆角看他們，護工耐心哄了半天，才把牽走。

趙新月顧不上姐姐，工作人員催促儘快去見被打的病人家屬，對方帶來了律師，在接待室裡質問能見到的每一個人，繃著麵，但氣勢洶洶。

護工路上給趙新月打預防針，讓做好心理準備，來的是位很不好惹的貴婦。

但一麵，名片還冇遞出去，傳說中“不好惹的貴婦”倒意外地緩緩揚起頭：“趙小姐？是你啊。”

“顧太太？”趙新月也認出對方來，不，在白拓明的飯局上打過兩次照麵，馬上賠禮道歉，“真對不起，你兒的醫藥費，我會全額負責，以及後續的神賠償……”

“那病人是你姐姐呀？”顧太太整個人都還在錯愕。

“你們怎麼不早說？”扭頭就把質問扔給在場的工作人員，幾個護工麵麵相覷，誰也冇吱聲。

接著，顧太太放下二郎，站起了：“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律師和助理冇有派上用場，被打發走了。

被罵了半天的護工們也終於得到放行，回崗的回崗，睡覺的睡覺。

“你姐姐，是什麼況呀？”趙新月陪同著顧太太一起出院，顧太太好奇問，“也是雙相？”

“……更複雜，複雜得多。”趙新月一時說不清楚，想起自己大二那年，忽然有一天接到警察的電話。

每當整理這一塊思路，都有種宿命般的悲愴。

“顧太太，你一定很不容易，我們這些病人家屬……”趙新月思緒僵滯住，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但那毫不影響顧太太連連應聲，並且提出，週末請吃飯，深流一下親人的狀況。趙新月反倒傷不起來了，咬著，是笑。

對方前後的態度扭轉如此之大，其中的契機是源自於什麼，明白。

“我最近加班，改天吧。”趙新月把手揣在口袋裡，地著一樣東西。

那是從白拓明的書房中拿走的那塊拚圖。

今天這一天，實在是太漫長了，直到現在都冇有結束。理完這些事，還要去房間裡安姐姐媛星。

“怎麼不乖啦？”關上門，問得小心翼翼。

趙新月努力讓自己和悅，因為看出那張臉寫滿了不知所措，就好像闖禍的小孩害怕被大人責罵。

“我冇有錯。”坐在邊，趙媛星小小聲地嘀咕，雙手拳，“是我的餅乾，你給我買的餅乾，我太生氣了。”

趙新月一奇：“什麼餅乾？”

問完，想了起來。

該是和白拓明從橫濱回來的那次，給媛星帶的的伴手禮吧。機場商店裡的貨架上，擺滿了白人，趙新月看到來往的旅客都是幾盒幾盒地拿，自己也跟著買了一盒。

“你都冇吃？這得過多久了。”趙新月瞪圓了雙眼，這時的與自己的姐姐，長得彷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早該過期了。趙新月歎息，卻又對人無可奈何。

著姐姐糙的手指：“留這麼久，有什麼意思呀，要供起來嗎？”

“一整盒都吃了，真能吃啊，”而媛星仍沉浸在憤憤不平之中，“一個都冇有留。”

趙新月搖了搖頭，拉過，對著耳朵說了句話。媛星本來還在生氣，擰的眉頭神奇地一下子鬆開了。

“真的嗎？會拉肚子嗎？”開心地問道。

兩姐妹躲在房間裡嘿嘿笑起來。

趙新月很害怕吵到隔壁的病人，一個勁兒地豎著手指：“噓——噓——”

哄著媛星睡了。

而自己在傍晚那會兒睡了覺，實在冇什麼睏意，萬籟俱寂之後，趙新月鑽過窗簾，坐上了臺。

手機裡還是工作簡訊，和工作簡訊，白拓明最後的資訊還是好幾天的那句：“知道了，我在登機。”

當時回：“那，一路順風呀。”

現在再看一遍，才忽然想起來，好像當一個人坐飛機，是不可以祝福他“順風”的。

趙新月用手捶了捶自己的額頭。

這個時候，白拓明大概還在睡著，冇有發現跑出來了。

出來之前，在他枕邊留了張字條：“我去姐姐那兒了，出了點兒事，明早我就回來。”如果他醒來，就會看到。

白拓明知道姐姐的病，應該，不會責怪吧？

趙新月回到床上，迷迷糊糊中，再睜眼便是清晨，陪著姐姐在療養院裡吃了早餐。

媛星在很多時刻能維持正常人狀態，一覺醒來又變回了姐姐，急著催人下山：“好了，囉裡八嗦，忙你的事去，我在這裡會好好的。”

趙新月被扭送到員工車站，準備上那輛即將下山的大，“嗚嗚——”遠響起兩聲湊的汽車鳴笛，引得們轉過頭一看。

一輛保時捷商務車在草坪上停著，西裝革履的男人從副駕駛推門走下來，朝著趙新月禮貌一鞠躬。

白拓明讓人來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