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康熙笑得慈, 但烏希哈想到方才他數度變臉，衫下起了一片片的皮疙瘩。

回頭去看四爺和弘暉，試圖從他們上得到點提示。

不想康熙似乎識破了的打算, 抱著轉了半圈, 用自己將的視線擋住了。

烏希哈：……想哭。

康熙見傻乎乎的, 又問了一次, “你烏希哈？多大了？知道朕是誰嗎？”

終極大佬問話, 烏希哈點頭回答：“是烏希哈，阿瑪起的名字，今年虛六歲，給皇瑪法請安, 皇瑪法萬壽無疆。”

“六歲？”康熙掂了掂，“這也太輕了，個子怎麼就這麼點？”

烏希哈：……又來扎心了。

“四十五年十二月生的，論整歲才四歲多，”四爺在一邊解釋道, “不過生下來就有些虛，今日一看比十三家的那個還矮一個頭。”

提起寧楚格這個生在萬壽的小格格, 康熙有印象, 知道年紀比烏希哈小些。

康熙帶著些嫌棄道：“看來老四你不懂養孩子。”

接著他說了一堆曾經自己親手養太子的慈父事跡。

話題突然從國家大事轉到育兒經，氣氛不再張。

烏希哈聽了一耳朵“皇家增高方”，逐漸放松下來, 半個在了康熙上。

康熙叮囑完四爺回府給小矮子弄些羊糕子吃, 又轉頭問烏希哈, “還沒說呢，你立下大功，想要什麼賞賜？”

烏希哈問：“能讓阿瑪或者大哥選嗎？”

康熙道：“就你自個兒選, 朕等你想好。”

烏希哈哭無淚，但康熙這麼說，也只能咬著指甲開始想提什麼要求合適。

康熙見一臉與稚齡不符的嚴肅，覺得有趣極了。

四爺和弘暉對視一眼，無聲嘆息，希烏希哈不要太語出驚人。

烏希哈的思考時間有些長，在場眾人，包括張太醫和梁九功，都在暗自猜測會討要怎樣的封賞。

以康熙的經驗，小娃多俏，多半是要些金銀首飾，布匹新。

四爺和弘暉更了解烏希哈，便猜很可能會給生母宋氏討封。

晉封親王后，按制府上能有兩個側福晉。

四爺想，雖然把康熙的承諾用在請封側福晉上，委實有些浪費，但給老爺子留下個孝順的印象，不是壞事。

又過了一會兒，康熙都覺著手上酸了，換了個手抱，烏希哈舉手，“我想好了！”

康熙注視著，“你說吧，皇瑪法聽著。”

烏希哈沒有躲避康熙似乎能悉一切的眼神，吞了口唾沫，忍著心慌忐忑，慢慢開口道：

“我想，皇瑪法在推廣牛痘的時候，能不能讓百姓們免費打呢？如果痘苗或者銀子預算不夠，那至讓小孩子免費先打，百姓們有些不懂大道理，但只要不收錢、又沒害，都會愿意試的，而且也能順便統計人口……”

烏希哈掰著手指，絞盡腦多想些好出來說服康熙。

畢竟出錢的才是老大。

康熙越聽越驚訝，猛地回頭，“老四？！”這是你教的？

四爺搖頭，眼神竟有些許茫然，弘暉亦是。

這反應做不得假。

“……皇瑪法能答應嗎？”烏希哈小心翼翼地問，讓康熙回過神來。

“烏希哈……”康熙重復了下的名字，又注視了好一會兒。

眼底一片清澈，全無私，為父兄、為百姓用掉了這個君王的承諾。

他沉聲道：“朕答應你。”

康熙見烏希哈的雙眼陡然亮了起來，燦若星辰，突然明白為何四爺要給兒取這麼個名字。

“朕，記住你了。”

……

回貝勒府的馬車上，烏希哈靠在四爺懷中昏昏睡。

面圣前后花了一個多時辰，簡直是和神的雙重損耗。

但親王之位失而復得，這趟再累也都值了。

四爺早傳話讓烏拉那拉氏帶著李氏和弘昀先行返程，故車上只有父倆和弘暉。

四爺輕地拍著烏希哈的背，問：“阿瑪以為你會給你額娘請封側福晉。”

“皇瑪法的承諾太珍貴了，”烏希哈閉著眼小聲哼哼，“當然我額娘配得上最好的，可是側福晉的事，拜托阿瑪就好了啊！”

“阿瑪一定會答應我的。”

“要是我在皇瑪法面前提這個，他會不會又覺得阿瑪理不好家事了。”

原來是因為信任他，維護他。

“所以阿瑪當上親王以后，能給我額娘請封側福晉嗎？”

四爺沒有猶豫地回答，“阿瑪答應你。”

烏希哈笑嘻嘻的，“這是不是以退為進？還是今天跟阿瑪現學現用的哦！”

“阿瑪今天嚇了我一跳，我也要嚇回來才行！”

四爺輕拍了下的頭，輕斥道：“再不許如此莽撞了！”

末了，他又繼續著的背哄，“睡吧，阿瑪在。”

烏希哈“嗯”了一聲，很快呼吸變得安靜平緩。

見伏在膝上睡得香，四爺轉頭，看向另一側的弘暉，溫聲道：“要不要靠在阿瑪上歇會？”

弘暉搖頭，“兒子不困。”

四爺問：“既然不累，那你說說，今日之事有何悟？”

“兒子愚笨，遠不及阿瑪思慮深遠，”弘暉半低著頭，“兒子覺得自己甚至比不上二妹妹。”

四爺拍拍他的肩膀，“你還年輕，盡管多看多學多試，但不必思慮過重，妄自菲薄。既知不足，方有進益，往后阿瑪上的擔子，府中的弟妹們，都要給你。”

弘暉略帶激地了一聲“阿瑪”。

“至于你二妹妹，”四爺目落在烏希哈烏黑的發頂上，“是個好孩子，往后想如何就如何，必不會我們失的。”

“兒子明白，日后定會好好護著二妹妹。”

馬車搖晃，四爺掀起車簾，看外頭靜謐的夜京城。

他意在大位，不僅為私權，更為江山社稷，他自負在諸皇子中，論公心，無人能與他相比。

而他的兒們，也值得這天下最好的一切。

……

萬壽節后的兩個月，任滿京議論紛紛，四爺除了辦幾件不顯山水的閑差，就是在家中閉門讀書。

牛痘之法，四爺既然打包送給了康熙刷聲，就沒想著再掛上自己的名號，對后續之事沒有表過任何關心之意。

反倒弘暉在宮中讀書時，常被康熙召去問話，有意無意地將一些進展給他。

同樣是做實驗，康熙的風格比四爺霸道且高效多了。

實驗對象用的是死囚，不在乎病例傷亡損耗，整個太醫院全方位對人痘和牛痘進行對比研究，得出的結論比四爺折上更詳實可靠，井研制出本更低、反應更小的痘苗。

六月初，康熙發皇榜昭告天下，于夢中得一新防治天花之法法，曰“仁痘”，較原本的種痘法，價低，平，現在京城及京郊全面推行，另在各省設制苗點，三年之，大清將再無天花之患。

另發恩旨，上曰凡六歲以下稚，皆可到衙門登記后可優先免費接種“仁痘”，家貧者查證后亦可賒欠。

皇榜公告次日，梁九功攜四道圣旨井十余箱賞賜至四貝勒府。

四爺早就從康熙那收到暗示，提前沐浴焚香，攜滿府上下恭迎天使。

“四貝勒接旨——”

“朕之四子胤禛，良恭儉讓，勤于政事，孝朕多矣……今冊和碩雍親王，領雙俸，賜圓明園，賞西域琉璃佛一件……”

“雍親王長子弘暉，天資聰穎，秉純善……冊雍親王世子，賞筆一套……”

“格格宋氏，育嗣有功，冊雍親王側福晉，賞東珠一斛……”

“雍親王長、次，靈慧可人……冊多羅格格，賞貢緞二十匹……”

烏希哈跪在宋氏邊，聽得頭昏腦漲，只覺得這次封賞的陣仗快都快趕上批發甩賣了。

念完長長的圣旨，梁九功立刻換了稱呼，“雍親王，接旨吧。”

四爺帶著妻妾子三呼萬歲，起上前，雙手接過明黃布卷。

只是最后一道，梁九功留著沒有給四爺，反倒沖跪在后頭的烏希哈招手，“二格格，圣上有諭，這道旨意讓您親自接。”

四爺愣了愣，轉喚道：“快來。”

烏希哈在眾人驚訝的目中站起來，小跑過去。

有種莫名的激，心跳加速，深吸了一口氣，向梁九功行禮，“見過梁公公。”

“奴才給格格請安，這是格格的封賞，請接好了。”

圣旨上冊封的是兩人，但這回玉錄玳是沾了烏希哈的。

梁九功蹲下，將圣旨遞給烏希哈雙手捧著，“圣上還讓奴才告訴格格，答應您的，圣上都做到了。”

烏希哈睜大眼睛。

沒有來源與據的“奇思妙想”，先是被四爺信任，又被康熙肯定，接下來必將造福萬千百姓。

腔仿佛被什麼漲得又滿又熱。

抬頭，四爺眼神中滿是欣和鼓勵。

烏希哈轉，眷與兄姐們亦是面激，看向的眼神有激、驚嘆、自豪，沒有任何妒忌或是惡意。

許下愿仿佛還在昨日，轉眼就實現了。

烏希哈沒有向大家行禮，而是將圣旨小心地在懷中固定好，然后雙手舉高，向里彎曲，指尖落在頭頂，比了個“心”，笑得眉眼彎彎。

只有這個來自于未來的姿勢，才能完全傳遞出此刻的快樂欣喜。

“啊，這個我會，烏希哈教過我的，還能兩個人一起做！”鈕祜祿氏忽然道，拉住邊的耿氏，指導手舉過頭頂，彎腰比了個雙人版的大“心”。

覺得好玩的玉錄玳和弘時分別拉上李氏和弘昀，有樣學樣。

弘暉了一臉莫名的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立刻拒絕，“別鬧，梁公公還看著呢，像什麼樣。”

弘暉指著落單的宋氏，道：“額娘你看，這樣也可以。”

他和宋氏一樣，雙手拇指直，另四指井攏彎曲，闔在一，在口了個小“心”。

“不知道你們又搞什麼。”烏拉那拉氏無奈。

但想到今天四爺的親王和弘暉的世子雙喜臨門，對比兩輩子境遇，八與烏希哈有關。

真是欠了的。

烏拉那拉氏妥協了，比的心比弘暉還標準漂亮。

沒想到竟然得到了回應，烏希哈興地在原地蹦跶。

反正旨也接完了，四爺沒有制止們的玩鬧，抱起兒，幫把圣旨收好。

梁九功雙手籠在袖子里，試著比劃了下那個奇特的手勢，想著回去學給康熙看看。

這雍親王府，真是太有意思了。

等們高興抒發得差不多了，梁九功干咳了兩聲，打斷大家的行為藝，對四爺和烏希哈道：

“圣上口諭，下月木蘭秋狝，請王爺帶上烏希哈格格一同隨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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