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士人”, 得當真是深意切，發自肺腑。

袞扎布委實被驚著了。

畢竟他印象中的大清格格們，就是像他的公士養母那樣, 驕矜，弱。

多爾濟稜娶的也是大清格格。

袞扎布見過烏林珠幾次，起初還是高貴的, 驕傲的，逐漸被多爾濟稜“收拾”得折了骨頭, 沒了生氣, 像朵隨時都會凋零枯萎的花。

總之不是像眼前的小矮子。

這般……能屈能, 沒臉沒皮？

不過沒缺胳膊，還有神演戲, 比他預想的況要好多了。

“士人！”烏希哈深呼喚著, 對上袞扎布震驚的瞳孔, 還是有些赧，遂轉移目標到大白上。

回憶著袞扎布對大白的稱呼, “還有, 查、查？星星好想你們啊！”

袞扎布：……很好，還起了新名字, 在跟他對暗號。

大白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小香香，完全不在意自己被“爸爸”, “嗷嗚”一聲, 撲到懷里, 歡快地東西蹭。

一人一虎如此親, 這場面倒是顯得烏希哈此前的“丫頭說”更可信。

就連烏林珠，有一瞬也產生和如意一樣的懷疑。

但就算被騙了，又怎樣呢？

不過是日行一善, 只要能讓烏希哈平安離開就好。

還真指一個將將五歲的孩能幫上自己什麼不？

烏林珠走到多爾濟稜側坐下，仔細觀察袞扎布與烏希哈的互。

袞扎布干咳了幾聲，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假意訓斥，“你這個沒腦子的，迷個路能把自己弄丟到科爾沁來，麻煩稜兄長和格格，還惹得靈虎不快，耽誤了大事，皇上怪罪下來，我可不會替你求！”

他此刻背對著多爾濟稜，后者看不見他臉上因為演技不過關、略顯浮夸的表。

烏希哈捂臉，“士人我錯了，士人原諒我吧！”

又著大白的肚子，好不心疼，“查，你都瘦了。”

大白也“嗚嗚嗚”地回應著，用小作撒。

袞扎布強忍著糾正法的沖，用力抹了把臉，轉對多爾濟稜抱拳道：“多謝兄長，那這丫頭我就先帶回去了。”

“還不給世子行禮！”他對烏希哈道。

烏希哈本就跪著，轉了個方向，拜倒，“謝謝世子，謝謝格格！”

接著起，站到袞扎布后，藏好自己的小板，閉低頭。

袞扎布垂眸，看見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擺，抖。

原來也是怕的。

袞扎布定了定神，起對多爾濟稜告辭，“多謝兄長招待，小弟還得回木蘭見父親，便不久留了。”

他正要轉，多爾濟稜忽然開口，“慢著！”

多爾濟稜站起來，手一招，門口立刻多出四五個大漢，堵住袞扎布的去路。

“你也是難得上門，這大老遠的，不留下喝杯酒再走，也太不給哥哥我面子了吧？”

多爾濟稜又出了那種讓烏希哈害怕的笑。

另一只手也揪住袞扎布，小聲問：“你是不是和他有仇啊？”

袞扎布沒有回答，只是稍稍側，把整個人都擋住。

“兄長見諒，我還得回木蘭伴駕，靈虎也不好在外逗留太久。待駕返京后，小弟再擇日與兄長敬酒賠禮。”

烏林珠大著膽子為二人幫腔，“世子，既然小兄弟有皇命在，不如改日再敘，到時才喝得暢快呢！”

啪！

多爾濟稜回頭就是一個掌，“老子說話，誰準你的！”

“還不快去備上好酒好菜，我要好好招呼招呼我們草原未來的‘第一勇士’！”

烏林珠捂著臉，囁聲應是，小步退出大帳，帶著丫頭去安排宴請事宜。

又一次圍觀家暴現場，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烏希哈雙忍不住發抖。

不敢深想，為什麼多爾濟稜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待烏林珠。

見多爾濟稜是不會罷休，袞扎布面不改，“兄長如此盛，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嗐，別整這些文縐縐的話，跟個娘們似的，咱們哥倆先跑兩圈馬去！”多爾濟稜拍拍袞扎布的肩膀，先一步走出帳子。

看著多爾濟稜囂張的背影，烏希哈惶惶不安，悄聲問：“怎麼辦，我們還能走嗎？”

“最好他只是想折騰我，”袞扎布著嗓子答道，“而不是發現別的什麼不對吧。”

“我也是湊巧來此，雍親王那并不知曉。他若不肯放人，把馬一扣，別說你，我也走不了。”袞扎布告訴棘手的現狀，“總之你跟我。”

烏希哈連連點頭，牽著他的角，“我一定都聽你的。”

他們在幾個隨從的催促下，稍慢一步，一路跟著走出營帳群。

袞扎布又被催促著與多爾濟稜賽馬。

這種活烏希哈跟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看他騎上一匹比他人還高的黑馬，揚鞭跟上多爾濟稜。

張地揪著大白的背，邊上窸窣的議論傳耳朵。

“……都說這小子天生不凡，年前的行獵比試還贏了世子，吉達，那時你在，真的假的？”

“那是世子吃壞了肚子！定是他們喀爾喀部怕輸了丟人，才使了下三濫的法子！”

烏希哈聽到悉的名字，循聲看去，那個把擄來、又害死吉祥的吉達就站在左前方不遠，大肆談論。

“他再囂張，也就是一個剛滿十歲小家伙，都沒長齊呢，指不定哪天就玩過了火，被狼群叨走了。”

烏希哈：……？！

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十歲？

袞扎布怎麼可能才十歲？

那不沒比弘時大多，也還是個小學生？！

烏希哈后知后覺，袞扎布嗓音清亮，確實不像變過聲的男人。

但以他如今快一米六的個子，烏希哈一直認為他至十三四或十六七了。

這年后不得直奔兩米？

想到策棱比四爺高壯一大圈的材，烏希哈狠狠地慕了。

這大概就是先天的民族基因優勢吧。

有人反駁吉達，“你也說了他還是個孩子，這麼點大就有這份本事，不錯了！”

烏希哈默默點頭。

那個多爾濟稜都有三十了吧？

以大欺小，不要臉！

圍觀眾人時不時替多爾濟稜吆喝上幾聲，又給袞扎布喝倒彩，聽得烏希哈又氣又急。

忍不住攥拳頭。

人在客場，氣勢不能輸！

“我士人最厲害了！”烏希哈忍不住大聲道，引來吉達幾人奇異的目。

那邊，兩人兩騎正繞過一旗桿，袞扎布領先半個馬。

烏希哈大鼓舞，拿出從小到大運會啦啦隊隊長的專業素養，舉起雙手放在邊作喇叭狀，用獨有的尖銳嗓音高聲呼喊：

“布——布——士——人——！”

“你——加——油——啊——！”

遠，袞扎布似乎接收到了來自烏希哈的神力量，子一震一歪，差點掉下馬去。

多爾濟稜趁機反超了他，幾下響鞭后抵達眾人眼前，宣告奪得了這場賽馬的勝利。

待袞扎布也返回后，多爾濟稜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拍他的肩膀：“老弟，不是哥哥說你，這馬上功夫可是咱們草原的本，你還有的學呢！”

袞扎布抱拳不言，滿臉郁，像是被剛才的失敗給打擊到了。

烏希哈：……

這好像是的鍋？

“走，咱們喝酒去！”多爾濟稜興致大好，招呼著自己的一幫手下離開。

袞扎布和烏希哈依舊跟在隊伍后頭。

“對、對不起哦，我不是故意嚇你的。”烏希哈湊到袞扎布邊，小聲道歉。

“不關你的事，”袞扎布撇，“這是他的地盤，邊上又都是他的人，我贏了，還想不想走了？”

當然，袞扎布不會告訴，不管是“布布”還是“士人”，都太嚇人了！

烏希哈恍然，原來是戰略示弱，由衷佩服道：“你真聰明！”

袞扎布只覺雙眼亮得驚人，轉頭干咳，“別離我這麼近，你們不都說什麼‘男授不親’麼？”

“哦。”烏希哈乖乖后退兩步。

但再后面就跟著那個吉達，烏希哈有些害怕。

直言，“我能不能拉著你走？拉服就。”

袞扎布皺眉，思考片刻后，低頭在腰帶上拉出銅鏈。

左扯右拉，大概接到兩尺長，他把另一端遞給烏希哈，“你拉著這個。”

烏希哈立刻送上了個甜甜的笑，“謝謝士人！”

這是要救命的恩公，別說“士人”，讓“爸爸”都行！

袞扎布邁開向前。

然而沒走幾步，銅鏈繃直，袞扎布回頭看了一眼烏希哈的短，只得放慢腳步。

烏希哈在后頭拉著鏈子，被袞扎布的力道牽著，走得還輕松。

只是越走，越有種在遛狗的覺。

“噗嗤！”

袞扎布：“……你笑什麼？”

烏希哈搖頭：“誰笑了，我沒有！”

低頭看向一直跟在腳邊的小白虎，“是查你笑了吧？”

大白歪著腦袋，虎臉迷茫。

“是查，干，，日！”袞扎布一字一頓道，“在蒙語中就是‘白的老虎’。”

“那你這起名水平也沒比我強啊，你擱這擱這呢！”烏希哈睜大眼睛，“‘大白’好歹有‘大’又有‘白’，表達了我對它往后長的殷切期待！”

袞扎布：“……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安靜點，走了。”

聞言，烏希哈想到還等著他們的多爾濟稜，再笑不出來，腳步也沉重不。

今日無風，烏林珠按照多爾濟稜的吩咐，把宴請安排在帳外天。

燃了篝火，倒上酒，多爾濟稜和幾個手下流灌袞扎布。

一碗又一碗，烏希哈在一邊看得心驚膽戰，就算古代酒度數低，也架不住這麼喝啊。

忍不住勸道：“士人，你還小呢，喝點吧。”

袞扎布心里仍然惦念著，作逐漸慢下來。

多爾濟稜黃湯下肚，上也沒把門，指著他們調笑，“我說老弟，你這不行啊，這麼小就給自己找了個管家婆娘，哥哥我告訴你，這人啊，就得打！”

“管什麼份，有多嫁妝，打乖了，就聽話了！”

袞扎布似被他說，悶頭干了一大口，“大哥說得對，男人不能說不行！”

“男人什麼男人，明明還是男孩呢。”烏希哈低聲嘟噥。

酒過三巡，夜漸深，在場諸人都有些喝高了。

突然有人跑近，對多爾濟稜高聲通報道：“世子，外頭來了個小子，說自己是什麼王爺家的阿哥，也來找這個丫頭！”

“他還是說也是個貴格格叻！”

袞扎布、烏希哈：？！

下一刻，他們聽到了某個悉的、不應在此出現的聲音。

“烏希哈，烏希哈你在嗎？！我來找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布布才十歲，他只是長得高！

大白：還是個孩子的我承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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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