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希哈又一次語出驚人。

除了與達楞泰對峙那日, 口不擇言頂撞康熙的烏林珠，無人敢在康熙面前提起已被圈的胤褆。

康熙目愕然，不敢置信地反問，“你再說一遍？”

說都說了, 烏希哈大著膽子重復道：“孫想送烏林珠姐姐回京, 見的阿瑪。”

四爺這才回過神來, 忙摁住烏希哈的頭，對康熙道：“烏希哈年不懂事, 請皇阿瑪海涵！”

康熙沒有回答, 只是用難以捉的眼神，看著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的小孫。

他又看向被請求的烏林珠。

“唔！”烏林珠突然捂住, 似乎是孕吐, 避開康熙的眼神，小聲告罪, “孫子不適，恐前失儀, 先行告退。”

也不等康熙發話，轉小跑著出了龍帳。

烏林珠離開，康熙始終不言，四爺又面容嚴肅，烏希哈后知后覺，到害怕了，往四爺邊。

見這般, 康熙喟然長嘆。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君王一諾，九鼎不移。若對你一個六歲小兒出爾反爾，天下人如何看朕。”

在烏希哈越來越亮的眼神中, 康熙緩緩點頭，“朕，準你所求，讓烏林珠明日隨駕回京，與胤褆團聚。往后如何，朕另行安排。”

“謝皇瑪法恩典！”烏希哈的聲調陡然拔高，幾乎是在尖，“皇瑪法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來梁九功吩咐，“你去看看，烏林珠跑到哪兒去了，如果確有恙，記得傳喚太醫。”

“你也一起去，省得在這兒吵得朕耳朵疼，”他又對烏希哈含笑道，“去告訴吧。”

“孫遵命！”烏希哈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抱了抱四爺，“謝謝阿瑪。”

四爺起，的發頂，亦是含笑，“去吧。”

注視著腳步輕快的背影離開龍帳，康熙口酸脹，滋味難明。

他在案前坐下，鋪紙提筆，開口喚道：“老四，過來替朕磨墨。”

四爺一怔，聽命走到康熙邊，挽起袖口，四指執墨，緩慢地研磨著。

只要稍稍抬頭，四爺就能看到康熙已然花白的鬢角。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地與康熙單獨相了。

另一邊，有梁九功的陪伴指引，一路詢問，烏希哈在龍帳西北方向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烏林珠。

臉發白，正蹲著捂干嘔。

烏希哈掏出自己的小帕子，小步走近，開口喚道：“烏林珠姐姐，你還好嗎？要不要請太醫？”

烏林珠聞言抬頭，見是，接過帕子拭臉頰，“只是孕期癥狀，無礙的，你怎麼找過來了，皇瑪法沒怪罪你吧？”

在烏希哈上各了，連聲道：“你也是個傻的，皇瑪法要賞你，什麼金銀爵位要不得，扯到我上做什麼？！”

烏林珠忽然頓住，看到了烏希哈后沖拱手的梁九功。

心中涌起某種期待，小心地問：“梁公公，您怎會跟來，是不是——”

是不是方才烏希哈的大膽請求，有了結果？

“皇瑪法答應了！”烏希哈笑出了兩個甜甜的小梨渦，“烏林珠姐姐，你明天可以跟我們一起回京見大伯了！”

“答，答應？”烏林珠愣愣地重復，“回京？”

烏希哈重重點頭，梁九功亦是笑著彎腰，“恭喜大郡主，萬歲爺允了。”

烏希哈以為烏林珠聽到這個消息，定會如一般欣喜若狂。

但眼前的烏林珠，仿佛聽不懂他們所言為何，失了魂一般，目渙散，神呆滯。

擔憂地輕喚了一聲，“烏林珠姐姐？”

梁九功亦道：“大郡主，可要奴才扶您回帳，著人去請太醫？”

耳邊傳來兩人的聲音，烏林珠的眼神重新聚焦在烏希哈的臉上。

試圖控制五，角，鼻翼抖。

很努力地想笑，最終卻定格在一個扭曲的、難辨悲歡的表。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冒出來，烏林珠張合，十分艱難地從頭出幾個音節。

“謝、謝謝……”

烏希哈正想說“不用謝”，突然整個人被一大力拉扯著向前。烏林珠半蹲著，雙手死死地將抱住，頭埋在烏希哈的口，抖，言語破碎。

“我，想回家，我想阿瑪。”

“真的好想，好想……”

起初只是低聲噎著，一點一點，逐漸放肆，最終嘶聲嚎哭。

被多爾濟稜打時，終于拿起武反抗施暴者時，在前認罪求死時，向康熙和幾位王叔們質問時，烏林珠都不曾如此嚎啕。

梁九功背過去，走遠了些，忍不住拿袖口了眼角。

被烏林珠抱著，烏希哈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等了許久，也不見烏林珠稍微平緩些。

烏希哈猶豫著，小心地出手環住烏林珠的頭，沒有出聲安。

只是像哄孩子般，輕輕拍著著。

希從今往后，即便再有淚水，也都是喜極而泣。

……

將烏林珠送回營帳，烏希哈不放心，還是麻煩梁九功傳了太醫。

不多時后，康熙那也派了幾名宮嬤嬤過來幫忙，給烏林珠收拾回京的行裝。

又辦了兩件大事，烏希哈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帳子。

宋氏帶著幾個下人在清點收整，忙得腳不沾地，大白還在一邊躥來跳去給添。

見烏希哈回來了，宋氏忙道：“烏希哈你先帶靈虎出去玩會兒，額娘這會兒顧不上你。”

烏希哈正要點頭，眼尖地看見宋氏手里拿著一個棕的小玩偶，要塞進木箱，跑上去制止，“額娘，這個先別收起來。”

“這個怎麼了？額娘瞧你私下里鼓搗了好幾天。”宋氏詫異，把東西遞給。

“這是……”烏希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個娃娃啦。”

這原本是一個禮。

但烏希哈還沒想好要不要送出去，因為的手藝實在是慘不忍睹，也沒能找到合適的時機。

看著手中歪鼻子斜眼的棕小熊，陷糾結與苦惱中。

大白倒是十分好奇，幾次爪子想要去夠它，被烏希哈拍掉，“不可以哦。”

這時，青蘋探頭進來，“格格，外頭有人找您。”

“找我，誰啊？”烏希哈覺今天已經見了一大圈人了，想不出了誰。

“是那位喀爾喀部的小世子。”青蘋答道。

烏希哈驚訝，“你說袞扎布？！”

青蘋點頭。

大白聽到原主人的名字，“嗷嗚”著拱烏希哈的。

“可是那位小英雄？”宋氏話道，“他與你算是有救命之恩，烏希哈你很該去道謝，也帶靈虎與他告個別，明日回京后，許是再見不著面了。”

烏希哈點頭，“那我帶大白和青蘋去了。”

想了想，還是把小熊玩偶揣進了懷里。

袞扎布就在帳外不遠的空地上等。

“袞扎布！”烏希哈小跑著沖過去。

然而跑到近，面對年遠高于同齡人的材，烏希哈又后退了幾步，讓自己仰頭仰得輕松些，關心道：“你的傷都好了嗎？”

袞扎布道：“都是些皮外傷，早就沒事了。”

“那就好，”烏希哈小舒了口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剛剛我路過好像看到了你跟烏林珠格格，好像有點，有點不太舒服，”袞扎布斟酌著用詞，“現在沒事了吧？”

“啊，你看到了啊？不過你別擔心，烏林珠姐姐是太高興了。”袞扎布算是們的救命恩人，烏希哈跟他分這個好消息，“皇瑪法答應，讓和我們一起先回京城去。”

“那是好事。”

袞扎布沒告訴，他在另外一邊幫們放了會風，攔住了幾個聽到烏林珠哭聲想要過來查探的人。

他又問：“所以你們明天就要回京了？”

烏希哈點頭。

“回來路上抓住了這個，正好給你當個送別禮吧。”袞扎布從后出個白團子，一下就吸引了烏希哈的目。

是只不知是什麼品種的小兔子。

“真的是要送給我的嗎？”烏希哈驚喜地接過。

兔子只有掌大，渾雪白，大耳朵垂在兩側，綿綿好似沒骨頭，可比后世專門培育的寵兔不逞多讓。

“好，好乖。”烏希哈不釋手，對袞扎布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養著它的，正好給大白作伴。”

袞扎布：“……”

他本來想說，這兔子白細，皮子拿來做圍脖正合適，也可以給大白加個餐。

罷了，大清格格想的東西果然還是和他不一樣。

袞扎布無奈搖頭，看著烏希哈樂呵的小模樣，又抿微笑。

“你準備給它起什麼名，”袞扎布問，推測道，“要跟著‘大白’‘小白’？”

烏希哈搖頭，小兔子的，“要‘可妮’哦。”

“可妮？”袞扎布重復了兩遍，總覺得有些奇怪拗口，“為什麼這個？”

烏希哈理所當然，“因為‘可妮兔’和‘布朗熊’是好朋友啊！”

袞扎布自然是不懂這里面的典故，問，“‘布朗熊’又是什麼品種的熊？”

烏希哈猶豫了一會兒，從懷中出小熊玩偶，“禮尚往來，這個‘布朗熊’是給你的謝禮。”

袞扎布接過造型奇特、做工陋的棕小熊，忍不住挑眉。

“是我自己做的！”烏希哈強調，“第一次做，禮丑意真！”

“‘可妮兔’和‘布朗熊’？好朋友？”袞扎布大概知道了，這是小矮子表達友誼的訊號，將小熊塞進懷中。

見他沒有嫌棄的意思，烏希哈松了口氣。

想到明日一別，或許沒有再會之日，烏希哈提出了一個一直以來的疑，“我能不能問問，你之前為什麼這麼不喜歡大清的公主格格啊？”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告訴鵝，可妮兔和布朗熊是=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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