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不舍地把米花盒子丟進垃圾桶。

幾個人看了一眼, 心里愈發堅定：

啾啾不是來看電影的，只是換了個不一樣的場所吃東西。

天已經很晚，江濉抱著啾啾出了電影院。

商業街上依然熱鬧, 那邊, 有一條人群集的夜市。

錢謹易想起正事。

“去吃個宵夜怎麼樣？有點事跟你們說。”

啾啾興地高舉著小手，“啾啾要去。”

夜市那邊, 有幾個喝了酒的人互相推搡, 不時有路人在旁邊勸架。

許飛下意識的用強壯的魄擋住了啾啾的視線。

錢謹易向看熱鬧一樣看了一眼, 瞬間怔愣在原地。

“走啊，不是吃宵夜嗎？”陸放說。

方醒順著他的目看過去, 只看到一群人在那邊指著對方互罵，其中一個穿著藍羽絨服的男人罵的最兇，偏偏他又帶著一個眼鏡, 很是斯文的模樣。

江濉發現了錢謹易的不正常，皺眉：“你認識他們？”

錢謹易臉不太好，“那個藍服的是宋唐養父。”

“就是那個家...”方醒剛想說話，想起這里還有個小的崽崽, 生生把家暴兩個字吞了進去。

“走。”江濉淡淡道。

許飛：“我沒胃口吃了。”

“買點宵夜去學校宿舍等宋唐。”江濉開口, “那個人回來估計要找宋唐麻煩, 起碼要去通知他一聲。”

“噢, 那走。”

**

宿舍樓門口。

如今已經放假，校園靜悄悄的, 看不見人影。

宿管過年沒回家, 宋唐也就安心在宿舍里住下了。

深夜很冷。

月下，一群人捂外套，下在領里，一邊蹦蹦跳跳活著一邊往通往宿舍的這條路看。

“怎麼還沒回。”方醒忍不住開口問, 說話間，呼出的氣息在空氣里了一陣陣白氣。

早就吃完宵夜的啾啾發現了這個好玩的東西。

“哈”，“哈”的在那里張玩著。

“哥哥，你看，啾啾在冒氣。”

幾個人笑了笑。

他們的啾啾可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可。

江濉看了眼手表，快12點了。

西餐廳下班這麼晚？

還是說...他又去了其他地方做兼職。

錢謹易不忍心：“要不你跟啾啾回家，別凍壞啾啾了。”

啾啾搖頭。

“不要，啾啾還沒看到糖哥哥。而且啾啾一點也不想睡覺。”

而且啾啾有靈氣護，一點也不冷。

現在的就算給媽媽靈氣，也會給自己留一些保護崽小。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要不我們待會等到人了去郊區山上看日出，到時候回去也晚了。”

陸放還沒跟大家一起看過日出，忽然提議道。

錢謹易了脖子：“我可以，如果去的話就讓人在那里弄個帳篷，我們去了坐帳篷里聊聊天，等日出。”

許飛笑了笑：“最好弄個電磁爐，吃點熱騰騰的火鍋，配幾碗熱湯。”

“啾啾也想去。”啾啾再次舉起小手手。

幾個人同時拒絕：“不行，啾啾回去睡覺。”

啾啾垂頭喪氣蹲著，手上戴著手套，一點也不冷。

還是森林之主的時候，啾啾一個人看過日出。

除了比平常的天紅一點之外，啾啾并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東西來。

但剛才他們描述的那番景象讓啾啾對日出以及火鍋懷念無比。

想去。

想跟一群人看一次日出，而不是永永遠遠的一個人。

12點的時候，宋唐終于踩著月回來了。

遠遠的看到路燈下的幾個影，愣住。

宋唐下意識地想找條他們看不見的路進宿舍，但顯然對方已經看見了他。

一個穿著厚厚棉襖的胖團子揮舞著小手，蹦跳著跟他打招呼。

宋唐沒想過，有一天回宿舍會有一堆人等著自己。

“你們怎麼在這里。”

幾個人安靜，不知道怎麼說那件事。

啾啾把二哥手中的外賣袋拿過來遞給他。

抬起手，小音亮亮的：

“我們去吃飯飯啦，這是給糖哥哥帶的。”

宋唐沒接。

這群人的生活跟他生活在兩個世界里。

“接了，不然我們啾啾手都累了。”錢謹易心疼。

宋唐這才接了。

一群人依然沒。

“還有什麼事？”

他回去后還要看書。

幾個人踢了踢錢謹易的。

錢謹易尷尬地聳了聳肩，小聲說：“就是我們今天吃飯的時候看到你養父了。”

那一瞬間，宋唐臉煞白。

一半是因為養父，一半是因為這群人都知道了他的經歷。

他那十分悲慘一直想瞞的經歷。所以他們這是在同他？

同他要過無數次挨打，不得不三樓跳下來才能擺魔鬼，同他不得不靠著有錢人的捐款、努力獲得的獎學金上學。

當所有人放假開始休息的時候，即便再也不愿意，他也要打好幾份工，為大學的學費做準備。

宋唐低著頭，聲音冷冽：“我的事，不需要你們管。”

說完，徑直走向宿舍。

啾啾呆呆看著宋唐剛才站過的地方，眨了眨眼，噠噠噠跑到宋唐后，宋唐的影子完全蓋住了。

啾啾低頭停在那里，無措地拉扯著手套。

小音很，帶著一委屈：“可是糖哥哥，我們...我們是朋友呀。”

啾啾抬起頭看他的背影，認認真真說：“朋友怎麼會不管你呢。”

**

宋唐還是走了。

即便聽到那句“我們是朋友”后，他停留了很久，最后的宋唐還是選擇了一言不發的離開。

幾個人安著悶悶不樂的啾啾。

方醒說：“啾啾，我們去看日出，不要難過了。你糖哥哥就是今天腦子進水了，過兩天太出來把水曬干就好了。”

啾啾覺得哪里怪怪的。

“太出來就好了嗎？”

“是的，所以我們去看日出祈求太。啾啾蓋上被子好好睡覺，到了喊你。”

回去后的宋唐洗完澡躺在空無一人的宿舍看著老師推薦給他的理書。

久久沒有翻閱一面。

江啾啾說他們是朋友。

還太小，不明白他跟他們之前的差別。

就像每年過年，他們能回家和家人相聚，他卻只能躺在這一方小床上聽著外面街道傳來的熱烈鬧聲。

從前，安靜看一會節目就是他最大的消遣。

宋唐比任何人都知道，他要好好學習，只有學習才能讓他改變現在依靠著別人家資助過生活的命運。

跟江啾啾和那群人在一起的生活，像是夢。

他竟然去看了一個明星的演唱會。

萬千吶喊聲中，所有人目落在了舞臺中心，可只有宋唐悄悄看著自己，把洗白的球鞋回凳子下。

宋唐又一次到什麼做差距。

他的校服一年穿四季，冬天時有人問他穿那麼點不冷嗎，他一律沒回答。

所有手被凍僵的時刻，他都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寫作業。

那些需要開家長會的時候，宋唐都裝作一臉平淡地埋頭苦讀。

這時候的宋唐最怕人開口問，“你家里誰來啊？”

那些抱怨著說“今天我媽來，回家估計要訓我了，煩死了。”這些話，在宋唐眼里都是可不可及的東西。

即使他是個回回年紀第一的學霸，也沒有家長在看到他的績單后夸他一句。

宋唐躺在床上，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自卑，可他卻固執地告訴大家“我沒事，我很好”。

天降破曉的時候，宋唐刷了一下朋友圈。

他們邀請他去看日出，他拒絕了。

第二天的他要去兼職，要學習，要把曾經跟他們一起玩過的時，像夢一樣的時補回來。

江家、錢家、演唱會、江啾啾，都是他高不可攀的。

江濉發了一條新朋友圈。

一行字，一張圖。

圖片里，啾啾披著毯，杏仁眼彎了月牙，綿的小酒窩在后淡紅的天際映照下，愈發糯。

六個人比著剪刀手微笑著。

一行字寫的是：啾啾終于等來了念叨了一晚上的太。

錢謹易、方醒、陸放、許飛都點了贊。

錢謹易回復了句：“哈哈哈下次再出來營，啾啾說喜歡帳篷生活。”

方醒：是時候把教室里的蛋床換帳篷了。

許飛：下次能換個大點的帳篷嗎，太了[大哭

陸放回復許飛：你就不能反思一下，為什麼要長得這麼猛男嗎？

宋唐打開圖片又關上。

沉默著關掉手機。

宿舍里，一室安靜。

和諧友幫幫團，真的沒了。

**

江濉帶著啾啾看完日出后兩個人吃了早餐回家開始補覺。

啾啾在家待了兩天，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看出太沒有。

太出來兩天才能曬干糖哥哥腦袋里的水，啾啾對此深信不疑。

可惜除了那天看日出有大太，其余幾天都是森森的天，讓啾啾的心也不大好。

江翰清回來的時候，自家閨趴在臺上昂起腦袋跟天說話。

“有人聽到啾啾說話嗎，能不能來兩天大大大太呀。”

“啾啾不想要天啦。那個管轄天氣的神仙呢，啾啾把薯片給你吃，你給啾啾太好不好。”

啾啾悶悶吃了口薯片，聲氣對天說話：

“不給啾啾兩天太，一天也行。”

“半個小時也行，但這樣的話，啾啾就只給你吃一片薯片。”

討價還價的模樣像極了電視里去菜市場買菜的阿姨。

啾啾嗷嗚一口塞了四五片薯片。

搖了搖沒多的薯片袋子，心痛出小手手。

“老天爺，給你吃。”

半晌沒人理。

啾啾皺眉，氣呼呼地指著天空，小音很大：

“老天爺，你是不是不喜歡啾啾了？”

啾啾蹦了一下，食指指著天氣勢洶洶道：“你說話呀！”

轟隆一聲。

電閃雷鳴，但沒有下雨。

啾啾慫兮兮躲在窗簾背后。

老天爺像是在用實際行在證明：

是的啾啾，老子不喜歡你了。

啾啾把剩下的薯片一腦倒進里，有點委屈地抱住膝蓋。

不喜歡就不喜歡嘛。

降雷干嘛呀。

就隨口一說，老天爺隨口一聽不好嘛。

啾啾抱著膝蓋坐在那里的模樣像極了面壁思過可憐崽崽。

江翰清前兩天看到江濉發的朋友圈，見閨悶悶不樂的，提議道：

“啾啾，要不要爸爸帶你們出去營？”

啾啾抬頭：“住帳篷嗎？”

“對。”

“去去去，啾啾去。”

***

江翰清開車帶著江濉、啾啾、方醒、陸放、許飛去了營地。

錢謹易自己過去。

江翰清帶他們來的地方是S市臨山而建的一休閑度假村。

度假村里價格最貴的是一套地理位置很高的別墅，在那兒可以約看到遠的海，景觀極佳。

別墅裝修也不錯。

但他們不住別墅，他們只用別墅前的那一大片空地。

工作人員皮笑不笑地接待了他們。

這就是有錢人的任嗎，有住的地方也不住。

陸放、許飛、方醒手腳麻利的開始搭帳篷，江翰清、錢謹易準備著燒烤。

一群人忙碌著，他們后，江濉抱著啾啾把往空中扔，雙手再接住，逗得啾啾連連笑著。

笑聲傳到錢謹易耳邊，他無不羨慕地開口：

“伯父，江濉命真好。”

他們在這邊勞累，江濉在那邊逗妹。

江翰清認同的點點頭。

陸放帳篷，往隔壁看了眼。

驚奇道：“他們好像在拍戲。”

許飛一眼就認出了被人圍住的陸放。

“是陸馳的戲。”

“陸馳是誰？”錢謹易問。

許飛看都不想多看陸馳一眼。

“紀臨的對家。也不算是對家，是陸馳做的太過分了。”

啾啾聽到大哥的名字，立馬停止跟哥哥的打鬧，噠噠噠跑過來，化了好奇寶寶。

剛好帳篷弄好了，一群人坐在帳篷前開始聽許飛介紹。

從來不看娛樂圈新聞的江翰清加了戰場，畢竟許飛談論的是他大兒子。

“有部人員料說，紀臨后來被整得很慘跟陸馳有關，當時還有人放了實錘視頻，但被團隊立馬刪了，發了大量通稿洗白，除了我們，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個事。”

許飛想起這件事就很氣憤。

“陸馳跟紀臨還是同一批出道的朋友，沒想到陸馳踩著紀臨的被上位。”

方醒對這個陸馳有印象了。

最近好幾部火的劇他都是主演。

“那天紀臨演唱會被黑有人出來博主就是陸馳的，不過對方死不承認。”

啾啾圓溜溜的大眼睛瞪大，兇兇地說：“他真是個狗男人。”

一群人呆了。

“啾啾，你在哪兒學的這些話。”

啾啾瞬間乖覺，“電視上。主角罵男主角的時候都會用這句話。”

江翰清咳嗽了兩聲，“啾啾，以后在家就看食紀錄片，這些電視劇不要看了。”

“為什麼呀。”

“因為電視劇看多了會變笨。”

啾啾驚恐捂住小腦袋瓜了。

不可以，啾啾最聰明，不能變笨。

***

帳篷外，一群人都在熱火朝天的弄燒烤，只有江啾啾蹦蹦跳跳看著旁邊的別墅區。

不喜歡那個大壞蛋。

啾啾讓二哥給看了大壞蛋的照片，長得還沒有哥哥的腳好看。

過了幾秒，啾啾發現，那個長得還沒有二哥腳好看的大壞蛋正拉著一個大姐姐。

大姐姐不想跟他說話，掙扎著想走。

但陸馳沒放。

許飛也看到了。

看清楚那個孩的長相后，慢慢道：“這不是紀臨兩年前救的那個席眠嗎？”

兩年前事件的主角。

大哥救過的大姐姐？

啾啾想都沒想，邁著小短沖大壞蛋跑過去。

大哥救過的大姐姐，也要保護鴨！

陸馳正跟席眠說話，忽然來了個小孩子開雙手擋在前面，氣呼呼地瞪著他。

陸馳瞬間就認出了這個前段時間上過熱搜的江啾啾。

紀臨的頭號。

陸馳不怕這個小孩，但他忌憚啾啾后的江家。

臉放，陸馳輕聲說：“小朋友，哥哥要跟姐姐說話，你走開好不好？”

席眠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著，包包，退了一步：“我沒有話要跟你說。”

聲音像棉花糖，很輕很，但語氣卻很堅定。

啾啾昂起小腦袋瓜，兇兇地說：

“大姐姐沒有話要跟你說。還有，啾啾才沒有你這麼壞的哥哥。”

兇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陸馳心中的火徹底不住了。

抬手想把這個孩拉走的時候，啾啾立馬變了神，慫得立馬往后跑，邊跑邊哭：

“爸爸，大壞蛋要打你的寶貝啾啾，快來救救啾啾嗚嗚嗚。”

默默在旁邊圍觀了的江濉一群人呆住。

他們的啾啾這是在...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