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養妻日常》第11章 第11章
国子监每日都会举行升堂典礼,所有学子都站在灵台前。学、祭酒或是监丞等人就会在上头警训,或是通报学院的最新消息。
今日,学通报上个月的考试绩。国子监每月一次小考,三月一次大考,大考也算是季考。上个月正好是季考,因此绩如何,众人格外关注。
每次季考结束,学都会将考得甲等的学子名字念出来。这会儿,一个矮胖的学手里展开一张名册,正挨个地念学堂和名字。
婧儿预估自己兴许是乙等,所以没怎么关心,正在听褚琬低声说这几日学堂发生的趣事呢。
因此,当突然有人目朝们这边看来,还颇是紧张,以为两人悄悄说话被监丞发现了,立即站直。
而后,旁边有个学子低声提醒道:“婧儿,适才学在念你的名字,你考甲等啦。”
“天呐,”褚琬惊了:“你才来没多久就考得甲等,太厉害了。”
许是周围众人跟褚琬一样的想法,他们眼中也或多或流出诧异和羡慕的目。而这些目中又夹杂着几道嫉妒之意。
婧儿转头去寻,果真看见第三排的许慧姝和姜钰在看。们旁边还站着个瘦高的姑娘,嫉妒的目流得格外明显。
“哦,那个就是孟晓月。”褚琬说:“病好了,昨日刚回来的。”
婧儿点头,转专注看向灵台。过了会儿,投在上的那些目渐渐散去,内心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今日早上顾景尘还问学业来着,彼时觉得自己考得不好于说出口。但现在得了甲等,那是不是可以去跟他说了?
当然,心底也清楚,这个甲等有运气的分。因为上个月是考策论,而曾在家中听哥哥讲解过。彼时大哥哥备考科举,尤擅策论,所以听得多了,也懂些。若是考其他的,恐怕自己未必能得甲等。
但也不妨碍高兴就是了。
典礼结束,褚琬跟婧儿走回学堂,边聊起这次考试的事。
“我得了乙等,”褚琬说:“不过也是预料之中,策论我是不大会的,已很努力了。”
婧儿鼓励:“像你这样聪明的人,说不定下次可以考甲等。”
“真的?”褚琬笑起来,两个梨涡很可爱,颇是相信婧儿的话:“若是我得了甲等,就送你张帕子,我自己绣的。”
“”
可以拒绝吗?
褚琬是个聪明的姑娘没错,但也只限于学业上,红是真的一点也不通的。但最近不知怎么的突然对绣帕子兴趣,好几次来请教婧儿。婧儿瞅了眼那犷的针脚,一时都不知该从何指教起。
两人走进西三堂,褚琬说去一趟恭房,然后婧儿自己沿着回廊走。
远远地,看见段潇暮走过来。
这人也不知到底做了何等惊天泣鬼神的坏事,惹得过路的学子们纷纷散开,像是怕他似的。
婧儿也有点憷,尤其是当他的脚步像是朝自己走来时,就更怂了。
人还未到跟前,就低头装鹌鹑。
“小师妹!”
段潇暮的声音清朗得很,也欠揍得很。他缓缓靠近:“小师妹一个人?”
他靠近一步,婧儿就后退一步。
“师、师兄要做什么?”
“你猜。”他懒懒散散的,说出口的话也好不正。
直到婧儿后抵着柱子,退无可退,才着头皮道:“我猜不着。”
“唔也没什么,”段潇暮说:“有件事想请小师妹帮忙。”
他下致白皙,微微上昂,配着他总是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的模样,说这话时不像请人帮忙,倒像是大发慈悲。
“什么事?”婧儿问。
“听说你考了甲等?”
“嗯。”
“小师妹厉害啊,”段潇暮很没诚意地夸奖,而后又道:“既如此,小师妹帮我抄课业如何?”
“这如何使得?”婧儿赶紧摇头,鹌鹑也不装了,认真道:“学得知了要罚的。”
“啧”段潇暮眼尾一挑:“怕师兄连累你?”
婧儿没吭声,但意思很明显——就是怕。
段潇暮倏地笑了下,不以为意道:“怕什么?师兄罩着你。”
我才不信你呢,婧儿心想,你自己都是常出绳愆厅的人。
“考虑得怎么样?”段潇暮问:“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适合帮我抄课业,其他人想抄还没机会呢。”
“”
多谢您看重!
“不行的,”婧儿说:“一来我课业也很紧张,不得闲。二来”
“什么?”
“你们正义堂的课业跟我们崇志堂的不一样,我做不来的。”
众所周知,正义堂的学子都是留级监生,学业差屎。婧儿说这句话只是单纯觉得课业不一样,但听在段潇暮耳中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他默了片刻,心有一丢丢复杂,没想到有一天被新来的小师妹鄙视了。
“可以啊,”他似笑非笑的:“小师妹艺高人胆大。”
“不过小爷我今天就把话搁这,”他说:“这课业你抄定了,午时下学来正义堂找我拿书。”
丢下这句话,段潇暮就吊儿郎当走了。
因为有这么短暂‘相’的一幕,众人看婧儿的眼神都变得钦佩起来。段潇暮那个小阎王也敢拒绝,婧儿,真英雄也!
婧儿想哭。
褚琬也得知了段潇暮让抄课业的事,说道:“算了,我帮你一起抄,午时我跟你去拿书就是。”
婧儿点头,只能这样了。
午时,两人到正义堂,段潇暮不在,是他的小跟班将课业给婧儿的。
婧儿跟褚琬吃过饭后,就抱着书回了号舍。
不过今日事比较多,从柜子里收拾了两件裳出来洗。
褚琬说:“何须着急,睡过午觉再洗也的。”
“趁今日天气好,我早点洗了晾干。”婧儿抱着铜盆出门。
来到水井旁,打了半桶水上来,先将裳泡一会儿,然后自己坐在矮凳上发愣。
今日才初六,离十五休沐还有好多天呢。顾景尘今天问绩,他应该也想知道吧?毕竟他送自己来国子监读书,肯定也希自己绩优异。况且国子监祭酒又是他的好友,自己学业出,他也有面呢。
唉,真想快些到休沐。
过了会儿,开始洗裳。井水冰冰凉凉的,却并不冻手,温暖的阳照在上,反而令人心愉悦。
“哎,这是谁啊?在这洗裳。”
这时,院门口进来三人,其中说话这人正是今早才见过的孟晓月。
朝婧儿走近几步,神颇是嫌弃:“我们号舍什么时候来了个乡下丫头?”
婧儿从外地来,且寄居在京城亲戚家,这事许多人都知晓。孟晓月昨日回国子监时也听好姐妹姜钰讲了。
说这婧儿就是个寄人篱下的乡下丫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进的国子监。
来国子监的人都是什么人?
一种是为求学来的,一种是为日后仕做来的。
还有一种,就像孟晓月这般,本有点真才实学,就被家中送进来镀金的。这里头还打着另一层算盘——若是运气好在国子监能结识几个贵人,那将来就大有造化。
孟晓月自己本只是个五品通政司参议之,费尽心思结宣宁侯府的姜钰,还有许慧姝。尤其是得知许慧姝还是段潇暮的表妹,有这层关系在里头,那若是跟段潇暮也结识,岂不是造化更大了?
段潇暮可是信国公府的世子,姑母还是宫里的贤贵妃,这等人,连父亲都结不到,但眼看就快要功。因此,在许多事上,只要许慧姝和姜钰需要,便尽量去做。
昨日听姜钰说这个婧儿,言辞中颇是不喜,那就索欺负欺负,讨们个欢心。
“说话啊,莫不是个哑?”
婧儿兀自洗裳,当没听见。
“乡下来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飞上枝头当凰,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话是说给许慧姝听的,谁都知道许慧姝喜欢段潇暮,而这个婧儿才进国子监没多久,就跟段潇暮搭上了,实在是令人不服气得很。
婧儿拧干裳,将铜盆里的水倒掉。水躺在地上,速度有些快,差点就要沾到孟晓月的摆。
“哎呀!”孟晓月赶紧跳开,气急败坏道:“你实在鄙!”
婧儿也不搭理,抱着盆径直回屋内。门关上,还能听见外头孟晓月的声音。
“慧姝你也看见了,那人是个傻子吧?”
“一声不吭的,实在无趣。”
国子监门口的贤街是一条极其热闹的街道。这里不仅有酒肆、客栈、茶,还集地分布了许多书肆和文墨铺子。
褚琬最喜欢的笔被硕鼠啃了,心疼得很,当天下学,就拉着婧儿出来帮选两只笔。
婧儿还从未逛过外头的街道,欣然同意,两人各自揣了几两碎银,打算在食铺里吃完晚饭再回去。
们先是去逛了文墨铺子,买了笔和墨条,然后就近选一家食铺吃饭。
这家食铺是专做面食的,手擀面、蛋面、饸烙面、拉面、冷面等等,再撒一把呛油的辣椒,别提多香了。
婧儿没吃过这样的,但看旁的座位有许多国子监学子挽着袖子吃得不亦乐乎,也很心动。
等面的间隙,婧儿百无聊赖地看路边行人。
忽地,看见个悉影走进对面酒,下意识地起。
“怎么了?”褚琬问。
“我好像看见人了。”婧儿说。
也不知为何,居然有些激动,但自己也搞不清楚激动什么。
“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跑出铺子,但想到什么,又很快跑回来背上书箱。
顾景尘今日着了青素面刻丝直裰,好友苏云平所邀来此吃饭。
苏云平是国子监祭酒,平日应酬都习惯在这家酒,因此在这里有一间专属的雅间。
顾景尘到的时候,小厮说苏云平适才遇到同僚,去谈几句,让他稍等片刻。
雅间里的小炉上已煮好茶,茶香四溢。顾景尘坐下,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心里倒是还想着未完的政事。
茶才品了两口,门口就传来一道软糯清亮的声音。
“我是顾大人的妹妹,他在里头?”
小厮是苏云平的小厮,并不认得来人,且从未听说顾大人有妹妹。便以为是哪里来攀关系的,说道:“姑娘请速速离开,莫要在此捣乱。”
“我真的是”
“姑娘若再胡搅”
顾景尘放下茶盏:“让进来。”
下一刻,门打开,婧儿出现在门口。
一领国子监青衿,梳着双丫髻,脸上还带着点喜,娇娇俏俏地站在那里。
平日只在府上见到的人,骤然在这样的烟火地方相见,颇有些平易近人。
婧儿是这么觉得的,还以为像顾景尘这样日理万机的人,不会来酒这种地方吃饭呢。
“一个人?”顾景尘问。
婧儿摇头,抬脚进门槛,福了福:“跟同窗一起来的。”
“出来做什么?”
“我们出来买笔,然后决定在外头吃饭再回去。”婧儿说:“适才看见大人影,所以就过来见礼。”
“嗯。”顾景尘待:“吃完饭就早些回。”
婧儿点头,而后轻咳了声,自以为很自然地提起话题:“大人,我考试绩知晓了。”
在外面的顾景尘跟在相府的不一样,似乎格外放松。他此刻略显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目微微散漫。
他睇婧儿一眼,从容问道:“几等?”
“甲等呢。”
婧儿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欢快,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骄傲在里头。
顾景尘听了,勾了下:“拿来我看看。”
“看什么?”
“你的策论。”
“大人怎知我们考策论?”婧儿惊讶,转而想到国子监祭酒是他好友,兴许他早就得知自己绩了。
而今天特地跑过来禀报绩,这举动怎么看都怎么显得有点稚。
婧儿脸颊微红,但还是从书箱里取出策论递过去。
顾景尘接过。
许是他在看什么东西时都很专注,因此,脸上的神自然而然转变了严肃,带着点夫子检查课业的意味。
婧儿渐渐的就有点紧张起来。
很快,他看完了,开口评价道:“还算中规中矩。”
他示意婧儿坐下。
婧儿寻了就近的椅子坐,也不敢坐他对面,手规规矩矩摆放在膝盖上。
“文章写了许多对策,但分析略为不足。”
“策论在于说理,而说理势必要有据。”
“据从何来?”他问。
也不知怎么的,婧儿心没有来时那么妙了。
“据从分析中来。”他也不需要婧儿回答,自顾道:“分析愈彻,方显对策之准。”
“哦。”婧儿垂头。
“另外,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顾景尘显然没看见婧儿的神,又或许看见了他没想太多。
他继续道:“理据分析不能浮于表面,需多留意日常。平生积累够多,写策论便可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地步。”
婧儿继续点头,心里那点欢喜犹如落湖面的水滴,起几道涟漪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懂了?”顾景尘问。
“懂了。”
“那你说一遍。”
“”
婧儿都有点后悔来找他了。继续低垂着头,有点委屈还有点生气。
于是,生地将适才顾景尘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景尘颔首,但随之也察觉了婧儿的不对劲。
“你”他不大确定地问:“考甲等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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