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年時》16.第十六章
離開化妝間,到前面去和老闆結了薪水,二百五十塊錢,今拿著這二百五十塊,看來看去,有點不釋手——自己賺來的錢好像格外值錢啊,要不要去銀行開個戶存起來?
不不不,存起來多沒意思,還是花掉吧,一會兒用五十塊去買茶喝,買一杯給自己,買一杯給學姐,買一杯給網吧老闆,再買一杯給……
「小解解,我們下周還有比賽的啊,你來不來了?」網吧老闆看著今興高采烈,也忍不住跟著笑,心想這姑娘長得也是真的討喜。
「不來了,下周我考試呢,」今小心翼翼地把五十塊放口袋裏,再繼續小心翼翼把剩下的二百塊錢放到價值三千塊的LV錢包夾層,最後,把錢包往三萬多塊的CHANEL包包里一塞,仔細地拍拍包確定錢放好了,才抬起頭說,「今天多謝大家了,我去買茶犒勞你們,等下回來。」
「你犒勞我們幹啥,」網吧老闆樂呵呵地靠著櫃枱,「你要謝去謝我們佳哥啊,剛才要不是佳哥反應快,你今兒可要丟人了。」
今笑著應了聲,背著包一溜小跑地跑去茶店,拎了幾杯茶,其中一杯還顛顛兒地特別給加了椰果。
回來把茶分發完,自己喝一杯,拎著加了椰果的那杯滿網吧找人——
沒看見艾佳,只看到小結,小結一看今樂顛顛道:「老、老大回去了,估,估著還、還沒走遠,你快快,追!」
今點點頭,轉追出去,最後是在網吧後面的巷子口找到艾佳——
他騎自行車來的,自行車已經開了鎖靠在牆邊,這會兒他還沒來得及走,被之前坐在臺下那破桌子上的某家電競俱樂部的負責人攔下了,是誰今臉盲也認不出來,而兩個人在說什麼,今隔得遠也聽不見。
從那個電競俱樂部負責人臉上有些失的表來看,想必是他說了些什麼,然後被艾佳婉言拒絕了。
那個負責人走的時候,還說了句,你再考慮下——
這句話今聽見了。
然後那人就走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艾佳,這邊艾佳一抬頭,就先看見拎著杯茶手裏還端著一杯的今……看著那高挑的廓站在巷子口投下的剪影,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眼神兒亮了下,表面上卻不聲,長一垮騎上單車,蹬了兩腳——跐溜一下就到了今面前,然後抬起頭像是才看見似的,「噯」了聲懶洋洋道:「好狗不擋道啊。」
今正咬著吸管,絞盡腦想怎麼跟他道謝呢,聞言「嗤」地笑了,拎了拎手裏的茶:「要不要?」
艾佳面無表:「不要。」
今堵在巷子口,把去路堵得死死的,抬起一邊腳踩在艾佳單車前上:「要不要?」
艾佳「嘶」了聲:「流氓啊你?」
今笑著地將茶掛在艾佳單車的把手上:「同學,今天謝謝你啊。」
一隻腳踩地,半騎在自行車上,艾佳瞇瞇眼,看笑得晃眼睛,終於裝不下去兇:「……準備謝八百次啊你,兩皮子一就算謝了啊?」
「買茶了。」今指指艾佳把手上的袋子,「加了料,你的最貴。」
「……十幾塊就打發我了?」艾佳取下茶,直接掀開蓋子,今目瞪口呆下三兩口喝掉,扔了空杯子,然後看著道,「沒了。」
今:「……」
今沉默中,艾佳彎腰出手,像個小學生似的拉扯了面前完全沒反應過來他套路、呆在那兒的姑娘耳邊的一縷捲髮:「喂,完小姐陳今,教我英語。」
艾佳手勁兒大,今冷不丁被拉了下頭髮,痛得回了神,子歪了歪:「教教教……快撒手!」
艾佳滿意放開手:「電話號碼也給一下。」
今了手中的茶杯子:「給給給。」
艾佳在單車上坐穩,揚揚下:「我好嗎?」
今:「……咱能別得寸進尺嗎?」
艾佳:「小氣鬼。」
今笑著拍拍他單車的機頭,把路讓開來——
騎著單車的年蹬了腳腳踏衝出巷子,外面的斑駁過樹影罩在他的上,他上乾淨的白T恤讓他看上去,好像就要融進了里。
……
晚上,今還是抱著小學英語教科書敲響了艾佳家的門。
來開門的是艾佳他媽,看著就是重點高中重點班數學老師的長相,很嚴厲的樣子……但是很顯然知道今是幹嘛來的,所以對著還是親切的。
「你叔叔今晚有手值班,不在家,一會兒上課的時候,艾佳要不聽話,你就告訴我,我讓他爸回來教訓他……」
「好呀,阿姨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所以……
他爸是醫生。
他媽是老師。
怎麼得到這麼個長勢如此放飛自我的勞果實的?
「艾佳這個小混蛋,人是聰明的,高中的時候數理化老師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噯,媽,你不就是數學老師嗎!」房間里傳來艾佳的聲音,「你果然還是我的!」
艾佳媽:「……」
艾佳媽假裝自己沒有聽見裏面艾佳的說話聲,自顧自繼續道:「但是艾佳這個英語,就真的差到不行,我和他爸爸那個年代的人,英語都比他好不知道多……以前艾佳在班上,英語老師年年惦記著怎麼把他趕出去:一個人能拉低班上平均分兩三分的!」
今算了下一個人拉低平均分兩三分是什麼水平,然後默默點點頭:「好的,阿姨,我知道了。」
今和艾佳他媽聊完,走進艾佳房間——
這傢伙房間和所有男生房間一樣,,臟服滿天都是,也不說有姑娘要來自己房間收拾下,衩就大大方方扔懶人沙發上,毫沒有偶像包袱……
今抱著書進房間的時候,艾佳上換了件黑的長袖衛,這會兒正撅著屁搗鼓電腦,聽見進門聲,頭也不回地說:「坐,我弄完這個就來。」
今沒坐,就走過去站在他後,看著他把一個攝像頭接在電腦上:「這是什麼?」
「攝像頭,接了以後準備上網開下直播打遊戲,網吧的鍵盤太次了,看上一把鍵盤千把來塊,和我爸媽提都不敢提……」
「……直播是什麼?」
」就是上一個專門的網站,每個主播有個專門的房間,開個攝像頭,聊聊天打打遊戲什麼的,別人就會來看你……看得開心了,別人就給你打賞小禮,小禮再和直播平臺換錢。」
「……」
後陷一片死寂。
艾佳覺到不對,回過頭看著今,強調:「是正常的看,不用子的那種。」
今:「……」
喔了一聲,今手拽拽艾佳衛的帽子:「上課了,上完課再搗鼓。」
艾佳這邊也搗鼓差不多了,應了聲拍拍手站起來,兩人一人一張椅子,就在書桌邊坐穩……
此時艾佳看見了今手裏的小學生課本:「我英語雖然爛,但是肯定不止小學生水平,你看不起人?」
今看著艾佳,有點不信……於是把小學英語教科往桌上一拍:「好吧,那我試試你水平?我說一句你跟著用英語翻譯。」
艾佳一攤手:「好啊。」
今盯著艾佳的眼睛:「你好。」
艾佳嗤之以鼻,翻了翻眼睛:「hello。」
今:「最近好嗎?」
艾佳:「Howareyou?」
今:「我很好,謝謝,你呢?」
艾佳:「Fine,thankyou,andyou?……你怎麼不從盤古開天闢地媧造人洲大陸融合開始教起算了?」
今:「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麼?」
艾佳:「……」
今用腳尖踹踹他:「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麼?」
艾佳:「whatisherehappen?」
今:「………………………………」
今:「你憑什麼不服氣盤古開天闢地媧造人洲大陸融合?」
「…………只是用事實告訴你,高考的37分老子是憑實力拿到的,」艾佳說著,大概也覺得自己像個弱智,於是話鋒一轉,「而且這難度跳躍太大了,直接從盤古開天闢地到神舟五號功升天,你自己覺得自己像話嗎?」
一句「Whathappenedjustnow」怎麼就堪比神州五號升天了來著?
覺得自己很像話的今暴躁地抓過手裏小學六年級的英語書,嘩啦啦地翻,翻到個「hey,Jimmy,howdoyoucometoschool?」都覺得是在為難人,於是自己也為難得不行——
正糾結呢,旁邊小崽子又有了新點子,想了想出一隻手摁住手裏的書,腦袋湊過來:「要不放棄英語,我教你打遊戲?」
今「嘖」了聲,推開他腦袋:「我來教你英語的,不是來和你同流合污的,打遊戲幹什麼,我又不喜歡玩那個。」
「哎,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不,今天,YQCB邀請我去他們俱樂部打職業——那可是YQCB,國《英雄聯盟》職業聯賽三幻神之一!」艾佳整個人放鬆地靠在桌邊,一隻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抓住今手裏的書的另一邊,搖晃了下,眼睛亮得很,滿滿都是得意,「這麼厲害的我教你打遊戲你都不要。」
「原來你今天在巷子裏就說這個?」
「就這個。」
「後來呢?」
「拒絕了,平時打下玩我媽已經很不順眼了,打職業?那可是休學打遊戲的作,我怕我媽先殺了我再去上吊……」艾佳懶洋洋地說,看上去覺得問題不大。
「喔,」今點點頭,「那你自己呢?」
「什麼?」
「想打職業不?」
「……我啊。」艾佳垂下眼,沉思了幾秒,長長的睫遮去了他眼中的緒……只是幾秒后他抬起頭,「別說我了,我還以為你今天到深刻的教育后痛改前非了呢,怎麼死豬不怕開水燙啊,還不好好學打遊戲,以後怎麼繼續做主持啊——天天問人家覺得自己今天發揮怎麼樣?隊友發揮怎麼樣?你今天在臺上還不夠丟人啊,我都替你尷尬,不是我反應快你這樣的薄臉皮怎麼從枱子上都不敢想……」
提到下午,那會兒的窘迫還歷歷在目。
耳微微泛紅,今心想今天下午你在網吧安我那會兒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小崽子!
今尷尬地皺眉:「我就主持這一場,又不是以後常駐……」
艾佳聞言愣了下,盯著今,意識到不是開玩笑說的這話,憋了半天說出一句含糊的:「你合適主持的,不去了可惜。」
「……我學英語的,去做主持白瞎了這麼多年背的單詞。」今也跟著趴在桌子上,「還沒想好以後到底幹嘛去呢,你覺得進外部怎麼樣啊?還是聯合國?聯合國外部?」
艾佳:「……」
艾佳:「哎喲,什麼完小姐……瘋子吧?」
今被他那煩惱的語氣逗笑了,下一轉歪著腦袋看著他笑……
艾佳坐在桌子邊,一低頭冷不丁對視上一雙帶著笑意亮晶晶的眼睛,那啊,語文不好的人,瞬間腦子裏就能想到這麼一句狗屁不通的話:像天上的星星似的,照進心坎里了。
房間陷短暫的沉默。
坐在桌邊的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真的不考慮下繼續主持嗎?我……想和你同流合污。」
今:「……」
今臉上的笑容不變。
「啪」的一聲,厚重的英語書拍在臉上的聲音。
艾佳捂著鼻子到找紙巾眼淚的時候,聽見後桌邊,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小崽子,還耍流氓,要不要臉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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