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雨》番外(08)(全文完)

【17.致謝詞】

研三下學期開始,室友就已徹底不回宿舍了。

整整一學期,只有論文預答辯和正式答辯時,夏郁青與見過兩面。

答辯結束當天,夏郁青與室友一起吃了頓中飯,下午室友收拾了大部分的行李,直接搬了出去,說剩下的辦離校手續那天再來收拾。

晚上,夏郁青跟兩個師門約了頓飯,便直接回了公寓。

陸西陵到家時,夏郁青正趴在沙發上聊微信。

“跟誰聊天?”陸西陵在側坐下。

“程秋荻們。”

程秋荻和方漓們在國外念的研究生學制都是兩年,因此去年就畢業回國了。

程秋荻回了南城,在一家網絡公司做海外運營,方漓去了東城,在一家影視傳公司做容運營。

至于蘇懷渠,研二上學期那年,他的神去了國的另一所大學做訪問。

那半年蘇懷渠頻繁往來于兩座城市,趕在神回國之前告白功。蘇懷渠更改了自己未來的計劃,不再讀博,研究生畢業以后,就職了南城的一家投資公司。

那公司跟陸西陵的公司在同一個CBD,夏郁青某次去找陸西陵,還偶然見過蘇懷渠,跟他一起喝了杯咖啡。

本科時那極活躍的約飯群,早已沉寂下來。

但404的宿舍群,永遠沒有打烊的時候。

“聊些什麼?”陸西陵隨意地捋了捋夏郁青肩頭的長發。

“我說,不知道為什麼,研究生畢業好像沒有本科那種傷緒。可能是跟室友的關系真的太淡薄了。”

陸西陵剛想說點什麼,夏郁青一下坐起來。

“怎麼了?”

“秋秋約我去酒吧——我問下蘇懷渠要不要一起去。”

“又留我一個人在家?”陸西陵似笑非笑。

“你去嗎?我讓他們都帶上家屬——我還沒見過蘇懷渠的朋友。”

“下回吧。”陸西陵說,“你們同學見面,肯定是想聊一些共同回憶。”

夏郁青臂摟住陸西陵肩膀,“我玩完回來就陪你。”

陸西陵無可不可地輕哼一聲。

夏郁青以極快的速度換了服,拿自己半吊子的化妝技隨意糊了一個妝容就出門了。

是最先到的,開了個卡,沒一會兒程秋荻和蘇懷渠陸續趕到。

兩位都直接從公司過來的,還穿著通勤的裝束,喝酒時就更有一種悲慘的社畜

程秋荻摟住肩膀,的臉,“好嫉妒這張沒有黑眼圈的臉。青啊,聽我一句勸,趁現在還來得及,繼續讀博去吧。”

“你不要每天熬夜到兩點也不會有黑眼圈的。”“你上班以后就知道了,下班的那點時間才是自己的,不使勁熬夜玩本不夠回本。”

夏郁青笑說:“我也是實習過的。為什麼我下班回家就只想睡覺。”

“我早就想說了,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睡眠質量最好的人。你就沒什麼煩心事嗎?”

“有啊。但不是睡飽了才更有神去解決?”

對面喝酒的蘇懷渠笑說,“很有道理。不過大部分人真做不到。”

“我覺得只是大部分人都放大了煩惱的重量——不過我們換個話題吧,我總覺再說下去我就像在灌湯了。”夏郁青笑說。

程秋荻便問:“你們什麼時候辦婚禮?”

“還不知道。等我工作穩定下來再說吧。”夏郁青趁機說道,“你跟方漓要當我伴娘。”

“那肯定的。”

“你現在周圍沒合適的嗎?”

程秋荻聳聳肩,“難。”

夏郁青笑說:“你其實可以考慮吃回頭草的。”

程秋荻在國外讀研那會兒,跟本科談了四年的男朋友分手了。也不算太大的矛盾,但異地放大了隔閡。

程秋荻挑眉,“絕不。”

問蘇懷渠,“你們公司就沒什麼青年才俊?”

蘇懷渠說:“得看什麼標準。要對標你前男友的條件,沒有。放低一點,勉強有一兩個。”

夏郁青問:“你怎麼不問我?”

“我對本專業男生不興趣。”

“不是本專業。陸西陵他們研發部有個男生……”

“當年你生日會上,找陸西陵‘BOSS直聘’的那個?”程秋荻打斷

“對。”

程秋荻面尷尬,“他是我ex的朋友。”

夏郁青:“那不是更刺激。”

“夏郁青你學壞了!”

程秋荻郁悶地灌了口酒,嘟囔,“還不如回頭草靠譜。”

三人喝到盡興,方才散去,約定了下回再聚。

程秋荻說還是跟同學喝酒盡興。

跟同事喝酒,就跟加班一樣,十個人有八百個心眼,部門有些同事不好好上班,專門盯著別人的錯搞宮斗。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程秋荻比平日醉得厲害,抱著夏郁青“嗚嗚”說道,“青青你真好,世界變得這麼復雜,只有你還是這麼簡單。”

夏郁青哭笑不得,“你真的在夸我嗎?怎麼像在嘲笑我只長年齡不長腦子。”

陸西陵開車來接的。

夏郁青待程秋荻和蘇懷渠都上了出租車以后,方才跟著陸西陵上了車。

到家,陸西陵將腳步虛浮的人摟進門,推去浴室洗澡。

一個澡洗了整整一小時,陸西陵給吹頭發的時候,直接趴在他膝頭睡著了。

陸西陵將塞進被子里,起去島臺那兒倒了杯水。

經過茶幾,再一次看見和日記本放置在一起的畢業論文。

不了書本類的東西,不好好放在該在的地方,將其拿了起來,丟到書房的書桌上。

離開時腳步一頓。

抬手,出那打印裝訂,包著印有南城大學logo封面的畢業論文,翻到了最后幾頁。

在參考文獻之前的“致謝”里,夏郁青這樣寫到:

行文至此,我三年的研究生生涯也將告一段落。我不但在學上有所增進,也學會了更加理智而審慎地思考問題。在此,我由衷謝我的導師楊吉云老師,嚴謹的學態度和專業神,對待生活的熱和對待學生的熱心,都讓我敬佩,并益終生。

其次,還要謝這三年所有授予我知識的老師,他們對學科領域的探索和創新神,值得我終學習。

最后,要謝我的家人陸西陵對我學業、生活的支持,對我一路走來的鼓勵與見證。

家人。

陸西陵笑著合上了論文,將日記本在上面。

因為這致謝詞,他決定明天夏郁青清醒的時候饒過,不提醒方才在浴室里有多麼主大膽。

但有件事還得提醒:今晚的日記還沒寫。

*

【18.基地】

夏郁青職報社,由于之前實習時表現好,直接抵了三個月的試用期,到十月份,就轉正了。

十月發工資,請陸西陵吃飯。

這不是掙的第一筆錢,但轉正后拿的第一筆錢,多有些意義。

吃飯的時候,給陸西陵看自己的工資條,這個是基礎工資,這個是版面費……

陸西陵指著那總數說:“你辛苦工作一個月,就只能拿這麼點?”

夏郁青說:“五險一金還是高的。那現在報紙的效益就是不怎麼好嘛,要不然陸總去投幾個版面的廣告好不好?”

“哦,那我投了廣告,是不是以后公司負面新聞都不會見報了?”

“那肯定,這點面子還是要給金主爸爸。”

“我投了廣告這業績也算不到你頭上啊。”

夏郁青看他,驚訝:“……你不是真的在認真考慮吧?”

吃完飯,時間還早,夏郁青提議要不去清湄苑看看吧。

自從畢業以后,活范圍就從大學城轉移到了市中心,沒特殊的事,是再難往清湄苑去。

陸西陵不舍花園荒廢,聘了專業的園藝工人定時打理。

那院子里的種出來的蔬菜,一部分園藝拿去,一部分打包寄到陸家。

夏郁青進屋先去看花園。

玫瑰花藤枝葉葳蕤,比自己照料時生長得更好。

因此放心,卻又無端落寞,“工作太忙,都不能經常過來,到時候它們開花都沒人欣賞。”

站在花園門口的陸西陵說:“植開花是繁衍行為,原本也不必人類欣賞。”

“……”夏郁青難得一回景生,被一句話打破。

陸西陵笑說:“這兒又沒有掛牌出售,想過來隨時可以過來。”

夏郁青問:“這邊離市區遠,又不是很方便。你當時為什麼要買這里?”

“我要是說純投資行為,你會不會覺得不夠浪漫?”

“沒有。符合你人設的。”

“……”陸西陵挑挑眉,“這邊安靜。當時想收拾出來,心煩意的時候就過來住兩天。”

基地?”

陸西陵點頭。

“但我來的時候,都還沒收拾好。”

“所以,你就當這兒一直空置,就是在等你來。”

你才是我的基地。

*

【19.吃癟】

除夕期間,拐彎抹角地說,歷五月某天是個十年難逢的吉日,諸事皆宜,聽說啊,南城好多的大酒店,那一天全都訂滿了。

陸西陵當然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但只說:“中國人就湊熱鬧。”

夏郁青膝蓋輕輕撞了陸西陵的膝蓋一下,他轉過頭來看,抓了盤子里的一粒糖,塞進手里,“你要吃這個?”

“……”

之后,找了個機會,夏郁青單獨悄聲問陸西陵:“你干嘛裝傻?”

陸西陵說:“你聽明白的意思了?”

“催我們辦婚禮嘛。那就辦好了。”

陸西陵仿佛覺得這話說得輕巧,跟盤了一下賓客數量,有陸笙屈服在前,他們的婚禮必然也是要走酒店的那一套流程的。

陸家固有的故舊親朋自不必說,屆時生意伙伴,醫療的什麼院長主任……

夏郁青聽得愣住。

陸西陵的臉,“你要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我隨時可以。”

“我覺得……”

“嗯?”

“長痛不如短痛!”夏郁青的表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烈。

那之后,就是鼓的籌備。

陸西陵為減輕夏郁青的工作量,只的那部分,例如試婚紗,挑選伴娘禮服。剩余諸如場地設計的部分,都由他親自跟策劃團隊定方案。

陸西陵也有提議,問夏郁青要不要像陸笙那樣辦兩場。

夏郁青認為,與陸西陵的關系,在領證那日就已有了一個確切的定論,婚禮只是一種額外形式。

沒有那麼強的浪漫懷。

沒有什麼,比與他的這段故事更浪漫。

試婚紗那天是陸笙陪同的。

陸笙有意釣兄長胃口,發微信說婚紗漂亮極了。

陸西陵從沒在微信上對這麼積極過:你拍了照片?

陸笙:當然。

陸西陵:發一張。

陸笙:不要。懂不懂什麼留一點驚喜?

片刻,陸西陵發來一張圖片,是某品牌新款的包,問要不要。

陸笙樂了,回復:我想要不曉得讓周潛買哦?

陸西陵賄賂不,又改威

陸笙樂得讓陸西陵吃癟,本不松口。

微信消停下來。

陸笙以為陸西陵放棄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甩出來幾張截圖。

全是前些年失以后,將他當垃圾桶,發的一些無病的小作文。

陸笙手機換了幾次,有些聊天記錄都丟了。

萬萬沒想到,陸西陵竟然還有那些黑歷史的備份。

隨便掃一眼,便覺腳趾扣地。

陸笙:別發了!我發給你還不行嗎?!

陸笙:你確定你要看?婚禮當天可就沒驚喜了哦?

片刻,陸西陵回復:算了。

跟著他發來第二條:以后別再耍花招,聽到沒有?

陸笙發了個“哼”的表包。

算是明白為什麼從小到大都斗不過陸西陵,這人太恐怖了。

所幸只是他妹妹而不是商業對手。

*

【20.誰怕誰】

夏郁青的伴娘是程秋荻、方漓、宋苗和陸笙。

宋苗和方漓由他們提供機票與住宿,提前兩天從外地趕了過來。

大家聚到一起,自然而然決定開個單派對。

都是生,不拘話題,何況程秋荻、夏郁青和陸笙都是外向人格。

程秋荻提議,找兩個年輕帥哥來跳鋼管舞吧。

夏郁青:“……不會被掃-黃嗎?“

程秋荻:“借你十個膽你敢嫖嗎?”

“……”

陸笙笑說:“我哥知道可得氣死了。”

程秋荻說:“我們這麼好的青青跟了你哥,我們才要氣死了。我不管,今天必須讓青青一飽眼福。”

陸笙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格,當即加了程秋荻的隊伍一起搞事,并揚言要請就請最帥的,錢不是問題,都包在上。

半小時后,真有倆帥哥進門,模樣不遜娛樂圈十八線偶像。

宋苗抱住了夏郁青低聲尖說,好帥,鋼管舞會服的吧,他們一會兒真要嗎?

夏郁青這種守序善良的三好學生,哪里會知道。

那兩人打了聲招呼,切了音樂,真就開始跳舞了。

驟見長相的驚喜,在他們了上之后,就只剩頭皮發麻的尷尬,大家只能以大笑和怪來掩飾。

一支舞過去,陸笙帶頭鼓掌,“好!”

指了指夏郁青,“二位介意過去合個影嗎?”

夏郁青被一左一右兩個半-男生夾在中間,程秋荻和方漓一人抓住的一條手臂,擺出了左擁右抱的造型。

陸笙拍完照,以任何人都來不及阻止的速度,發送給了陸西陵。

夏郁青哭笑不得,“……你們要害死我了。”

遣退了舞者,沒過一會兒,夏郁青手機亮起。

陸笙忙問:“是不是我哥發的!”

確實是陸西陵發的。

就四個字:玩得開心。

陸笙說:“就這?他不過來搶人?”

夏郁青笑說:“他不會的。”

說好了是跟朋友一起的單派對,他就絕對不會來打擾。

但派對結束以后,事就很難說了……

一直玩到凌晨,八卦聊完了,酒也喝夠了,大家便準備散場。

方漓去程秋荻那兒借宿,宋苗住在附近的酒店。

將三人送上車后,陸笙和夏郁青一塊兒上了陸西陵的車。

陸西陵先將陸笙送到了小區門口,給了下來接人的周潛。

車子出發前,陸西陵問后座的夏郁青,“不來前面坐?”

夏郁青坐上副駕駛。

陸西陵問:“玩得開心嗎?”

夏郁青當然知道他在問什麼,笑說:“開心啊。”

陸西陵瞥的那一眼有些涼,“你最好等會兒還是這個回答。”

后來,夏郁青只差沒哭著求饒。

尤其當說出“大不了我也幫你找兩個妹子讓你左擁右抱好了”這句話以后。

陸西陵輕輕一掌打在屁-上,問:“還瞎說嗎?”

夏郁青不服氣地一口咬在他肩膀,他吃痛悶哼,“夏郁青,我們今天沒完了。”

“……誰怕誰。”

什麼酒壯慫人膽。

第二天清醒后下不了地的夏郁青,深刻領悟到了這句話。

*

【21.逃婚】

作為記者的夏郁青,實在很忙。因為絕對相信陸西陵的審,所以挑選場地的事,都由陸西陵在負責。

直到發請柬的時候,才知道,辦婚禮的地方是在南城山莊。

這名字乍一聽也沒什麼問題,以為那山莊里應該藏著一個酒店。

但直到婚禮的前一天,提早住過去,以便和司儀對接流程,以及方便第二天清晨化妝時,才知道,這山莊十分的名副其實。

真是一個大莊園,陸西陵某位朋友投資的產業,占地千頃,除了現代風格的建筑,便是綿延的草地與依山的湖泊。

夏郁青人都傻了。

聯想到二十歲生日那次,陸西陵的做法,又好似不難理解。

下午,司儀帶著兩人過了一遍流程。

在哪個地方定點,哪個地方獻花,什麼時候換戒指,手勢如何,新娘子如何提,如何邁步不容易踢到婚紗……

夏郁青腦子里塞滿了知識點。

突然覺得這道題不會了。

司儀問:“還有哪兒不理解嗎?”

夏郁青心神不寧地點了點頭,“……沒有了。”

司儀說:“那二位先去休息吧。等場地全部布置完了,我們再過一遍。”

回房間的路上,陸西陵挽住夏郁青的手。

初夏的天氣,的手心里卻有微涼的汗。

“怎麼了?”陸西陵低頭往臉上看去。

夏郁青抬眼與他對視,“……我可以逃婚嗎?”

陸西陵輕聲笑說:“可以。”

“……我沒有在開玩笑。”夏郁青正道。

“我知道。可以,如果你害怕的話。”“……你請了那麼多賓客。”

“沒事。他們照舊吃飯,吃完飯送回去就行了。”

“……你真是這麼想的?”

“嗯。我也沒開玩笑。最壞的況也就是這樣了,你說是不是?”

夏郁青輕輕呼出一口氣,頓時就沒這麼張了,“……我怕會出丑。比如踩住婚紗摔一跤,比如忘詞,比如拿不穩戒指,比如哭出鼻涕來……”

陸西陵笑說:“你以前可不是偶像包袱這麼重的人。”

“因為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我真覺得沒事。即便你說的這些事都發生了,也沒事。”

“都怪你,搞得太隆重了。”

“對。”陸西陵深以為然,“跟你有關的事,我總想辦得隆重一點。”

夏郁青不再說什麼了。

陸西陵低頭往臉上看,笑問:“還想逃婚嗎?”

“……來都來了。”

【22.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這樣,反正夏郁青很難睡著。

而且,都跟陸西陵同居好多年了,這時候講起了虛禮,今晚不許兩人睡一個房間。

夏郁青輾轉反側到零點,實在睡不著,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外套,揣上房卡,躡手躡腳出門,環顧走廊一周,敲響隔壁房間的門。

片刻,門后有人問:“誰?”

他聲音帶著笑,夏郁青估計他肯定猜到了,“……是我。”

“你來干什麼。不是不讓你見我。”陸西陵故意說。

“我睡不著。”

“睡不著也得睡。”

“……你再不開門我生氣了。”

門打開了,陸西陵掌著門框笑,他剛要說話,夏郁青臂一把捂住他的,“噓。”

說完閃進門里,帶上門以后才說:“可別讓聽見了。”

陸西陵的房間里,掛著提前熨燙好的西裝。

夏郁青走過去要細看,陸西陵往面前一擋,笑說:“你是來刺探軍的?”

“好嘛,我不看不就行了。”

到沙發上坐下,陸西陵遞了瓶水給搖頭,“化妝師姐姐囑咐過過了晚上八點就盡量喝水,不然明天會浮腫。”

“那你還是早點睡吧,不然明天氣不好。”

“睡不著。”

“我抱你睡?”

滅了燈,兩人躺去床上。

夏郁青窩在陸西陵懷里,像在深夜海面的一艘小舟上。

呼吸里的氣息,經過這些年,早已習慣的一部分,融的不可割舍。

陸西陵問:“張嗎?”

夏郁青搖頭。

喜歡黑夜的靜謐,好像世界上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趁著最后一天,我跟你講個。”夏郁青笑說。

“嗯?”

“你記不記得,有次去你家吃飯,笙笙姐想踢你,卻不小心踢到了我。”

“記得,怎麼了?”

“你那時候說想看看傷得怎麼樣,我不讓,因為我那天穿了秋,我不想被你看到。”

“看來是我誤解你了,你有時候還是有偶像包袱的。還有什麼?都說來聽聽。”

“還……還有一個。”夏郁青磕了一下,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

陸西陵哄著,“你說了,我也告訴你一個。”

“那你……你不許笑。”

“嗯。”

夏郁青醞釀了一下,才湊到他耳邊,極小聲地說,其實,兩人第一次邊緣的時候,有特意看,想看他的那個,是不是的。

“……”陸西陵差點嗆住。

手,的耳垂,笑,這麼啊。

夏郁青有點后悔,手去捂他的,帶笑的呼吸噴在掌心,“……你說了不笑的。還有,你的呢?”

陸西陵就比臉皮厚得多,坦然說道,陸笙在酒吧過生日那天晚上,他以意志強迫自己疏遠。卻在當天臨睡之前,不可抑制地想著自-

最后兩個字夏郁青差點不敢聽,能燙著一樣。

陸西陵卻故意補充一句,“那以后都是想著你。”

“……好的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

后悔自己為什麼要聊這些話題,完全不助眠。

*

【23.他的新娘】

好歹趕在凌晨一點之前,夏郁青睡了過去。

定了鬧鐘,七點鐘就起床了,跟做賊一樣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洗漱過后,吃過早飯,回到房間開始化妝。

因為舍棄了接親的環節,使得化妝的時間極為充裕,不必趕慢趕。

一會兒,幾個伴娘也到了,另外的化妝師開始給伴娘團化妝。

相對而言,陸西陵做造型就簡單得多,完以后,他便與兩位長輩到門口迎賓去了。

莊園游玩項目多,彼時派發的請柬也說明了歡迎大家提前到場參觀游覽。

蘇懷渠與他的神一同來參加。

陸西陵與他握手,“等著吃你們喜酒。”

蘇懷渠微笑:“客氣客氣。”

湯希月與爺爺湯薌一起來的,湯希月夸他,“陸總這不錯啊。”

薌焉能不趁機催婚孫

湯希月隨口敷衍,“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把人帶回來給您過目。”

研發部長汪介康攜夫人參加,隨完禮,第一句就是,“陸總,昨天我們出了新的實驗數據……”

汪夫人拽他,“人今天結婚!別談工作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有人來通知陸西陵,新娘子妝化好了,可以一塊兒去拍幾張照。

陸西陵跟爺爺打了聲招呼,便回房間去找夏郁青。

人不在房間。

正在收拾東西的程秋荻說,他們已經去外面的臺了。

陸西陵穿過一段寂靜走廊,往外走去。

通往臺的門鑲了馬賽克的玻璃,線。

他兩手放在黃銅的門把手上,停頓一瞬,對向推開。

弧形的臺,夏郁青背對而立,雪浪一樣層疊的白紗擁著

于此刻回過頭來。

不怪世人偏庸俗儀式。

太容易消磨,只得堆陳心意,一霎驚艷,可以回味余生。

陸西陵有片刻失語。

直到笑起來,他才恍然回神。

哦,這是他的新娘。

*

【24.無悔】

拍完照,夏郁青便要回到房間,換今日的主紗。

陸西陵去樓下等待。

儀式相當簡單,沒有所謂接,只在起點位置,他獻上花,兩人一起穿過撒滿輕白花瓣的步道。

等待的時間不算太長,但似乎也不算短。

陸西陵倚著門柱,拿著白蝴蝶蘭的手捧花,在緩慢流的時間里,想到了很多的事。

終于,有人提醒,新娘下來了。

他站直,讓思維暫且定格。

還有余生的時間讓他回味與在一起的每個細節。

,那拱形的臺階頂端,出現了夏郁青的影。

兩手提著婚紗擺,隔空向他看來。

他笑了笑,以目無聲安

走得似乎不算穩當,中途踩了擺一次,但很快調整過來。

那十幾級臺階,每一步都像踩住了鋼琴的琴鍵,奏響的或許是維瓦爾第的四季協奏曲。

最后,終于停在他面前。

他笑著向前一步,遞上花束。

接過,他將的手挽在手臂上,小半圈地轉,面朝著不遠步道盡頭垂拱的花門。

這不是流程里的環節——陸西陵低頭,湊到耳畔,低聲問:“要逃婚嗎?現在還來得及。”

一下笑起來,抬頭,進他的眼睛里,搖了搖頭。

“那就走吧。”

這是無悔的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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