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的白，剎那充滿了黑黢黢的房間，揭開了昏翳的紗，讓藏在暗影里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尹之枝的眼睛不習慣這過于明亮的，酸脹得瞇了一瞇，才發現柯煬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了，還下了地。

他站在床邊，手還按在墻壁的燈開關上沒收回來，皺著眉，看了過來。

不大的陪護床上，床單十分凌，似乎曾被人激烈地蹭過，被子也是。尹之枝一頭黑發披散著，眼神閃躲，紅暈染頰。側臥在床，蜷一小團，右上收，左直，了出來。

的睡是短袖長，腳很寬松，這會兒，左的管已經卷了上去，到了膝蓋附近，出了一截勝雪的小。那清瘦的腳踝，仿佛能一手就抓住。

柯煬的兩道視線，在滿布紅的臉上定了一下，眼底浮現出幾分怪異的緒。

尹之枝被他一瞧，頭皮就麻了，頓時想起了自己剛才那陣不可描述的聲，不得當場挖個地鉆進去！

不過，有沒有一種可能，柯煬只是起夜，沒聽見的聲呢？

尹之枝：“……”

算了，還是別自欺欺人了。聲音一響起，柯煬就開燈了。如果他真的是巧合起床，就更不可能什麼也沒聽見了。

小的酸疼還沒緩解，神經更是如被烈火燒灼、滾油澆淋。尹之枝正想開口辯解，余忽然瞄到枕邊一個東西了。

尹之枝：“！！！”

是的手機！

尹之枝慌忙手去撈，卻已來不及。

原本穩穩當當地卡在陪護床欄桿邊的手機，因為床鋪震數次，重心偏移，終于抵抗不住地心引力，“啪”一聲，摔到了地板上，屏幕朝上。

被吸頂燈照到，設置了長亮的手機屏幕，自適應了環境，亮度迅速提高，到達了頂峰。

柯煬步伐一頓，目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上面。

看見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柯煬陷了長長的沉默中：“……”

若仔細，這沉默并非一潭死水。某種尷尬而詭異的因子，開始無聲地流淌在空氣里。

尹之枝一急，終于捊直了自己打結的舌頭，撐著床，坐起來，滿臉恥的通紅：“誤會，這是一個誤會！我的筋了，嗯……嗯。”

因為坐起太快，拉扯到了小后側，痛楚如閃電鞭笞而下，又無法自控地哼了兩聲。

柯煬：“……”

尹之枝：“……”

老天爺啊，可以來個人打暈嗎？

就在尹之枝哭無淚的時候，柯煬終于有反應了。他轉過，走進了浴室。隔著門聽聲音，他似乎打開了水龍頭。

柯煬在洗什麼？

尹之枝忍著疼，心生疑。

很快，柯煬就出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條巾，巾散發著泡過熱水后的煙氣。

他走到陪護床邊，坐下來，側過，看著屈著膝的右，語氣沒什麼起伏，言簡意賅道：“右小？”

尹之枝忙不迭點頭。

柯煬捊起了的管，朝那條出手。他本可以抓其它地方，但是，某個剛才一閃而過的想法，忽然再度浮現，促使他圈住了的腳踝。

……果然很細，一只手就能抓住。

而且，不費吹灰之力地一扯，這個像刺猬一樣一團的人，就不得不服從制，配合他，被拖過來。

這一念頭，神差鬼使地擊穿了他的腦髓深。

但也只是一瞬，柯煬就垂下了眼，將手里的熱巾敷了上去，包裹住了尹之枝的腳。按了幾下，確定位置后，他冷靜又快速地扳住了的大腳趾。

尹之枝渾一抖。極致的酸楚和疼意沖進骨腔，的眼底迅速地涌出一層薄淚，條件反就想反抗。但柯煬的手跟鐵鉗似的，讓反抗無能，還失了衡，手肘打了一下，頭后仰，起了，憋出了一聲抑的泣聲。

不知道是不是不滿于的不配合，柯煬的手，力氣突然加劇。

但尹之枝無暇在意。只知道，在最開始那種讓流淚的酸爽痛過去之后，痙攣的小一下子就松弛開來了。哪怕還有一丁點跳痛，也于可忍范圍。

熱巾的存在，亦很好地緩解了的張。

緩過了難的勁兒，尹之枝慢慢坐起來，了自己的右，微睜大眼：“不怎麼疼了。”

《嫁豪門》的原著里寫過，柯煬對十分嫌棄。沒想到，他會對筋的出援手。

大概是因為，柯煬目前還需要利用為自己打掩飾，所以才會對好吧。就像從前的岳嘉緒和周司羿。

看出尹之枝沒事了，柯煬松開了手，站起來，下頜似乎有一若有似無的繃：“你繼續熱敷一下吧。”

他不高興？

尹之枝覷著他的臉，得出結論。

也對，現在可是凌晨三點多，誰大半夜被吵醒會高興呢？

尹之枝連忙表達了激之：“謝謝你，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柯煬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回到床邊，關了燈。

黑暗中，可以聽見他坐上床、蓋被子的聲音。

什麼也看不見。可這樣生活化的聲音，卻會讓人安心。

尹之枝趁機彎下腰，撿回地上的手機，才繼續給自己右腳熱敷。等巾的溫度涼下去了，的也徹底不疼了。熬了半宿，強下的睡意回涌。

這一次，終于能安安生生到天明了。

.

翌日，清早。

明知今天要上班，也已經到了應該起床刷牙吃早餐的時間，尹之枝睜開眼，卻不想離開被窩，鴕鳥似的將自己團團裹在被子里。

因為，突然想起來，昨晚柯煬可是看到手機里有他的拍照片的。估計是因為筋這件事打岔了，他暫時忘了詰問。

萬一他等會兒真的要問，該怎麼解釋？

被子不，尹之枝小口小口地呼吸著，豎起耳朵，去聽外面的聲音——柯煬起床的靜，刷牙洗臉的水聲，去柜子旁倒水喝的聲音，甚至還有醫院的工作人員來送早餐的對話聲。

柯煬開關門和接東西都沒弄出什麼噪音，步子也輕得像貓。

突然，那道腳步聲朝靠了過來，在陪護床旁邊停定了。

尹之枝：“……”

頭頂上，傳來了柯煬淡淡的聲音：“早餐到了。”

就像是已經知道醒了一樣。

算了，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勇敢面對吧。

怕什麼尷尬，只要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尹之枝咳了一聲，裝作剛睡醒的樣子，爬了起來：“早啊。”

住院第二天，柯煬角的淤青似乎散開了些許，范圍大了，淡了。他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兩樣，正在專心地喝著豆漿，低垂著睫：“唔，早。”

尹之枝懸著一顆心，和柯煬面對面吃早餐。結果直到出門，柯煬都沒問照片的事。

難不他忘記了？

尹之枝納悶。

哎，不管了。其實，只要柯煬沒有將當一邊看他的照片、一邊做奇怪的事的變態，那就夠了。至于拍照的事麼……他真問了再說吧。

尹之枝重振旗鼓，頂著烈日，踏上了打工的路。

今天是星期六，甜品店的客流量比昨天還大，是從早忙到晚的節奏。好在，有了第一天的經驗打底，尹之枝的表現有了顯著進步。下班時，還被領班夸了一句“適應得不錯”。

只是，尹之枝也發現，同樣的工作時長，今天賺到的自立和節儉點數，都比昨天了一半。

系統：“這是事發展的正常規律。同樣的事，做的次數一多，刺激就會減，捕獲德值的‘應’也會進疲期。除非你換一份工作。”

尹之枝聽了，卻涌出了一種不好的預。

在想，生命值會不會也遵循同樣的規律，使得不得不定期更換攫取的對象。

系統：“會的。”

尹之枝：“！”

如果是這樣就難辦了。

因為，目前能接近的大包，也就只有柯煬一個而已。總不能闖進岳家找岳嘉緒，闖進周家去找周司羿吧。

希不得不換人的那一天，再晚一點到來吧。

.

轉眼，便過去了幾天。柯煬出院回家靜養，正好，限定道【姓埋名卡】也到期了。

不用再繳納高昂的住院費、看著錢嘩啦啦地流失，尹之枝的財政力輕松了很多。于是，趁著休息日，去給柯煬買了一部手機。

心想著今天投進去的錢，未來都能要回來，尹之枝挑了一部在目前能力范圍最好的名牌手機。

回到家，柯煬看見新手機的包裝袋時，顯然愣了一下：“……給我的？”

尹之枝頷首，把禮塞到了他手中，粲然一笑：“現在沒有手機多不方便。有了它，你也可以上上網什麼的，我不在家的時候就不會無聊了。”

冰涼的手機墜在手心，再看看眼前這張帶了討好笑容的臉，柯煬的心臟微微一。

這段時間，他觀察過這個人，知道經常早出晚歸去打工。這個手機牌子，是他以前從來不會用的低檔貨。可對來說，恐怕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從相遇到現在，這個人為什麼愿意對他付出那麼多，還極力討好他。答案，其實在急地親他照片的那一晚，就浮出水面了。

——這個人喜歡他。

柯煬曾經見過很多人慕他的目，但那都是在他風的時候。現在，從明面上看，尹之枝是于強勢地位的一方，他則是一個無家可歸、寄人籬下的年。但是，看他的眼神，并沒有那種趁火打劫的企圖，也沒有那種讓他犯惡心、想一腳踢開的膩歪又骯臟的|。

這種明顯又不越界的討好，讓他覺得很舒服，很落。

最開始，他只打算在這個人邊待上幾天。但現在，他改變了想法。

如果一直都這麼知趣，讓他順心，等他離開的時候……就給一筆錢，了斷關系，也算是補償這段日子的付出吧。

.

尹之枝給柯煬買手機，只是為了方便聯系他，倒沒想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只是，那天晚上，發現生命值沙上方的金星星，又變多了。

這應該是柯煬的吧？

果然，沒人能不金錢炮彈啊！

同樣地，尹之枝也沒想到，兩天后，新買的手機就派上了用場。

那一天，尹之枝正在甜品店打工。替客人點餐時，無意一瞥，發現窗外天渾濁，暗得仿佛能出墨水。打開手機，果然看到了黃暴雨警告的新聞，說一場特大暴雨即將來臨。

而的臥室沒有關窗。

下雨天，店鋪里的客人不減反增。有些人還是特地為了避雨而進來顧的。尹之枝苦地躲在角落里，長按新聞圖片，點擊轉發給好友，還敲了一行文字，去提醒柯煬關窗收服。

誰知在這時，忙得團團轉的領班忽然大吼了一句：“在那邊做什麼呢，快來收拾桌子！”

尹之枝猝不及防，嚇得一抖，手指一震，就按到了一個頭像，圖片加文字咻一聲，發了過去。

一低頭……

尹之枝：“！！！”

臥槽，發錯人了！怎麼發給了周司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