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結束，花虔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此時毫無睡意，坐在石凳上，雙手撐著腦袋向枝頭高懸的明月。

也不知道哥哥怎麼樣了。

想起小時候，父母逝世的時候還很小，并不明白離別的意義。

只知道哥哥牽著的手住到了一棟大房子里，多了許多同伴卻再也沒有見過父母。

福利院的生活拮據，那麼多孩子那麼多張，院長到賣臉拉捐款也只能勉強吃飽飯。

但是其實在花虔的印象里卻并沒有那麼的艱苦。

的記憶里，飯菜總是比旁人多些，中秋發月餅也總比旁人多一塊。

的頭發每天被梳得可，服干凈整潔，并不比其他孩子差上一點。

等到上學的時候，哥哥總會到班上給送水果和零食吃，每年過生日都有一件漂亮的新服。

后來到了竇初開的年紀，班上不的生也開始給送零食，附帶讓轉給哥哥的書。

花虔的年并沒有旁人想象中的那麼凄慘，而是在和哥哥打打鬧鬧中度過的。

小時候以為這是再尋常不過的長，長大以后才知道，對于一個孤兒來說，這種生活從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唾手可得，背后要付出的艱辛可想而知。

可卻沒有機會再對一直庇護的人說一聲謝謝。

花虔著月亮，以前背詩都是為了應付考試，可景生才知道其中的心酸與期盼。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1】

“好詩 。”

花虔一愣，扭頭去，就見月下唐瑾踱步走來。

“沒想到魚姑娘還會做詩。”

花虔撓了撓臉：“這詩不是我做的，我哪有這能耐。”

唐瑾悠悠坐下：“詩雖非你所做，但其中意不假，難不是在思念魚家夫婦？”

他挲著手指，“你既與魚家夫婦并無糾葛，今日卻向父親提及合墳，在下倒是看不懂了。”

花虔自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的目的：“魚清文夫婦無罪卻慘遭屠戮實屬可憐，我雖與他們非親非故，但到底占了他們兒的子，理應盡子之孝。”

“你倒是有有義。”

唐瑾向月亮，似乎不經意的問道，“那方才你是在思念誰？”

花虔也不瞞他：“我在想我哥哥。”

聽到這話唐瑾眉梢微挑：“你不是神仙嗎，怎麼神仙也有親眷？”

花虔只當聽不到他話中的暗諷，景傷再加上晚上喝了些酒，難免傷些。

“神仙怎麼了，又不是人人都是猴哥，從石頭里蹦出來。托塔天王三個兒子，玉皇大帝七個兒，界神還生了二郎神和三圣母呢，我有個哥哥怎麼了？”

唐瑾聽著一腦說了一大串沒聽過的名字，也一瞬啞口。

花虔看著他眼中的迷，嘆了口氣無奈道：“你看，說了你也不會懂。”

唐瑾不喜歡這句話，好像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遙遠，遠到他本無法及的世界。

可依舊是依附于自己存在的，不是嗎？

唐瑾本不相信花虔是什麼神仙，鬼神一說，不過是一群蠢人為了將自己的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泥塑上而創造出的謊言。

他好奇花虔不為人知的過往，卻不在乎是從何而來。

既然來到自己的邊，那一切都應該在他的掌控之中。

唐瑾微微一笑，聲音在夜幕之下輕渺又詭異，著理所當然的自信和掌控：“離掌控之外的東西，毀掉就好啦。”

一句話讓花虔酒醒，干笑一聲：“若是都在掌控之中，那人生不就太無趣了嗎？”

唐瑾雙臂在石桌上，雙眼彎彎如新月：“可是我不喜歡哎。”

聽著他語氣中又升起的危險，花虔頓時口解釋。

“猴哥是媧補天留下的一塊補天石，吸收天地靈氣后孕育而的石猴。”

“玉皇大帝是天界的統領，有七個兒做七仙，七仙就是彩虹。”

“托塔天王是天界武將，三個兒子分別是金吒、木吒、哪吒。其中哪吒最為叛逆，曾一人大鬧東海，挑了東海龍王三太子的龍筋！”

“界神和凡人生了兩個孩子，二郎神有三只眼和一條狗，三圣母又和凡人結合生了沉香。你要是興趣我可以慢慢告訴你，天界八卦多的是，沒有我不知道的。”

唐瑾聽叭叭說了這麼多，倒不似有假，也起了好奇，一只手托住下像是好奇乖巧的學生：“龍不也是神嗎，為什麼會被神仙殺了？”

花虔見他興趣，頓時清了清嗓子：“要說起這哪吒和東海三太子敖丙的糾葛那有的說了。哪吒是托塔天王的三太子，三頭六臂，蓮藕塑，有混天綾、乾坤圈和風火三件法寶，他可是我的偶像……”

唐瑾眉頭輕皺：“三頭六臂，必定是個丑人怪胎。”

花虔頓時反駁：“誰說的，人家長得可帥了。”

“有我好看嗎？”

“？”

花虔見他面不似開玩笑，居然會關注這種荒謬的問題，頓時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

唐瑾的面已經暗沉到滴墨，花虔連忙安：“當然跟你比還是差遠了。咳，話說那日哪吒在東海……”

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唐瑾皺著眉頭：“我不要聽這個故事，換一個。”

花虔哄孩子一樣：“好吧好吧，那你說要聽什麼？任你挑選。”

唐瑾沉片刻：“石猴。”

一只猴子總不可能比他好看。

花虔豪邁的一揮手：“行，那就說猴哥大鬧天宮的故事！”

反正中華神話一籮筐，隨便挑一個就夠說三天三夜。

*

“那孫悟空知曉弼馬溫居然是個芝麻小，頓自己被玉帝所騙，了天界的笑話，所以他就將南天門的守將打了一頓，徑自下凡回到花果山，同七位結義兄弟占山為王。孫悟空認為自己本領蓋世，可以與天齊名，所以自封為齊天大圣。”

花虔打著哈欠，眼皮耷拉得睜不開。

如今已到后半夜，唐瑾居然越聽越神，沒有毫要離開的意思。

這個時候花虔才覺得他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年。

但是太困了，強忍著困意講到了孫悟空回花果山便實在支撐不住，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的頭枕在胳膊上，出致的側臉，另一側臉蛋上的被胳膊微微，嘟嘟的看著手極好。

唐瑾心頭一，出手指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的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輕到臉蛋的那刻就電般收回。

的。

比上好的羊脂玉手還要舒服。

沒有想象中的惡心和黏膩。

他手指間挲著到的指腹，那很是新奇舒適，勾得他又緩緩出手，這次手指不再一即離，而是輕了好幾下。

見花虔沒醒，他的手指順著的臉頰向舒展的眉眼，帶著一滿意。

花虔將這雙眼睛保護得極好，明亮人，仿佛星辰盡在眼中。

花虔要是知道唐瑾心中所想，必得呵呵。

自從被唐瑾恐嚇要挖眼之后，天知道每天做多次眼保健。

唐瑾單手撐著腦袋，極好的讓他手下越來越放肆，起花虔臉蛋上的。

花虔似乎夢中也有所應，嘟囔著喃喃道：“你怎麼又我臉……”

的聲音糯，帶著顯而易見的撒和信任。

唐瑾手指微頓，他收回了手，目沉的向睡的花虔。

難道還有其他人對做過這種舉？

然而花虔的夢囈卻愈加難過，的聲音都帶著一委屈和哭腔：“哥，我好想你啊。”

唐瑾的目愈加翳，他從未聽過花虔用這種語調同他說話。

花虔雖然總是說自己的存在是為了他，但即便當初他離開玉機門四個多月，也從未聽過說想他。

可如今卻在睡夢中都喚著另一個人。

唐瑾面無表的向花虔，心中似乎有一難以言喻的緒如毒蛇般蜿蜒而出。

憤怒，怨懟，郁，還有一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背叛了我。

作者有話說：

【1】出自蘇軾《水調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