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離S省很遠，辛鈴先坐飛機到省會，再坐高鐵去Z縣，到的時候已經第二天下午了。

不知道田家在哪里，直接去縣公安局。

經過一夜，警方該調查的都調查、該理的都理了，辛鈴只需要在一些文件上簽字。

陳文雪是頭天下午去世的。Z縣有一條河穿城而過，站在橋上跳了下去。現在是冬天，不好救人，等別人游到邊時，都沉底了。

被騙的錢很難追回來，一是騙子不知所蹤，二是這筆錢在法律上屬于贈予。

辛鈴剛了解完況，田宓來了。

田宓剛放學，上還穿著校服，眼睛腫得像核桃，不知道哭了多久。看這模樣，估計一整天沒聽進去課。

辛鈴打量了一眼，大約一米五的高，瘦弱白皙，看起來有點氣。

田宓也打量辛鈴，覺得像電視里的絕，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看起來非常不好相。田宓本就悲傷的心更加難過。

警察介紹兩人認識，田宓蠕了蠕，沒說出話來。

辛鈴估計是理智上想喊姐，但上喊不出口。

說：“走吧，去殯儀館。”

田宓一聽，眼淚嘩嘩地冒出來。嗚，媽媽沒有了，這個姐姐看起來像會欺負的樣子嗚嗚……

辛鈴被哭得一頓，猶豫了幾秒牽起的手，帶著離開。

姐妹倆到殯儀館，那邊快要下班了，辛鈴和工作人員通了一番，安排在第二天火化下葬。

離開殯儀館，辛鈴找了家餐館吃晚飯。

在去殯儀館的路上就相中了這家，裝修干凈、客流量好，衛生和味道應該有保障。

點菜時，辛鈴對田宓說：“吃什麼自己點。”

田宓看了眼菜單，最便宜的素菜湯都要三塊，特菜好幾十。想著自己渾上下只有一塊錢，小聲說：“我隨便。”

辛鈴沒有強求，刷刷刷點了幾道特菜。

服務員拿著小本本在旁邊記，聞言看：“你們就兩個人嗎？”

辛鈴點頭。

服務員說：“這麼多你們可能吃不完。”

辛鈴想：你小瞧我，我有外掛，不會撐，再多我都吃得完！

不過真吃完了，會嚇著這些愚蠢的凡人。

暗暗一嘆，失落地問：“你們酸菜魚多大一份啊？”

服務員轉指了指隔壁桌：“那就是酸菜魚。”

辛鈴一看，菜盤子有臉盆那麼大！你們還做不做生意了？這麼大一盤能賺錢嗎？

服務員說：“你們點一盆酸菜魚，再加一個湯或一個素菜差不多了。”

辛鈴翻著菜單，難以取舍，好多菜都想嘗。

但浪費是可恥的，只能聽服務員的建議，點了一個酸菜魚、一個清炒時蔬和一個蛋花湯。

服務員走后，辛鈴看向田宓，田宓正小心翼翼地打量。

辛鈴問：“你讀幾年級了？”

田宓小聲說：“九年級。”

辛鈴點點頭，不知道要和聊什麼，沒再說話。

吃完飯，兩人離開。

辛鈴問：“你家住哪里？”

田宓說：“和平街，走過去要半個小時。”

辛鈴停下腳步：“只能用走的？”

田宓往前方指了指：“那里可以坐公車。”

辛鈴馬上往那邊走去。

田宓跟過去，翻開書包，把自己上唯一一塊錢拿出來，遞給辛鈴。

辛鈴問：“你呢？”

“我有卡。”田宓拿起脖子上掛的卡套，正面是學校的出證，背面是公卡。

辛鈴接過那一塊錢的幣：“謝謝。”

很快，公車來了，兩人上車，幾分鐘后就到站了。

站點在和平街路口，下車后還得往里走。

此時天已黑，雖然有路燈，但四周也影影綽綽看不太清楚。

和平街是一條老街，房子有些年頭了，當初蓋的時候沒講什麼格局，居民樓都是沿街蓋的，小區大門夾在一排商鋪中間，很不起眼。

大門旁有家小超市，一群中老年婦站在超市門口聊天。辛鈴聽力好，遠遠就聽見們的話題和自己有關——

“現在還沒回來，別把田宓騙去賣了吧？”

“可憐喲~那個姐姐不知道多大歲數，反正年了，田宓要被欺負的。”

“說來奇怪哈，以前生過我們都不知道。你們說，是在老田之前和別人生的，還是和老田生的？”

“都有可能！以前計劃生育，想生兒子把第一個兒送了很正常。你看那妖里妖氣的樣子，老田剛走就找小白臉，在老田之前嫁過人不是更正常？”

“嫁過人都還好了，就怕本沒扯證！一個外地人，誰知道以前咋樣的？你看幾十歲了還這麼打扮，還找比小那麼多的，年輕的時候肯定不正經……”

走近了，田宓也聽出來是在說自己家了，腳步一頓，臉很難堪。

要是只有辛鈴自己，就抓把瓜子混其中，和大家一起聊，聊完了再欣賞大家尷尬的表。但田宓沒那麼大的承力，辛鈴怕這些人再說出難聽的來，急忙咳嗽一聲。

站在前面的大嬸轉，往旁邊一讓，把超市大門讓了出來，問：“買東西啊？”

另一個大嬸看過來：“喲~長得真俊，不是我們這條街的吧？”

說完，大家約約覺得不對勁，終于發現了站在辛鈴背后的田宓，頓時尷尬了。

“咳咳咳……”最先說話的大嬸被口水嗆住，心虛地問，“田宓你回來啦？這這這……這就是你姐姐？”

“嗯。”田宓抿著回應。

“姐姐來了就好，姐姐來了就好……”大家七八舌地說，“快回家吧，啊，早點睡啊。”

大家一邊說，一邊腳底抹油地溜了，到底是尷尬。

田宓帶著辛鈴進小區，整個小區就沿街這一排房子，連綠化都沒有。房子總共六層，當然沒電梯。

田家住在四樓，田宓一邊爬樓，一邊回頭看辛鈴，小聲說：“們平時好的。”怕不信，還補充了一句，“今天早上，們好多人給我送早飯。”

“我明白。”辛鈴說。

純粹的好人和惡人都很見，復雜才是人的本。像這樣的小市民，有便宜會占，有舌會嚼，見到不平和苦難也會支援。

進了屋，辛鈴打量房子——兩室一廳，墻皮已經剝落了，家家電大多很舊。

電視柜旁擺著一個相框，是陳文雪和田宓的合照。

田宓盯著相框發呆。

辛鈴知道還無法接陳文雪去世的事實，出聲打斷的思緒：“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辦事。”

田宓慢半拍反應過來，說：“你睡我房間吧，媽媽的房間還沒收拾……我睡客廳。”

“我睡客廳。”辛鈴坐到沙發上。

“不，還是我睡吧。”

“我睡別人的床不習慣。”

田宓愣了愣，莫名有點傷，說：“那我給你拿被子。”

家里有兩床多余的被子，全部拿出來，對辛鈴說：“要是冷你就開空調。”

辛鈴點頭：“你早點睡。”

田宓回了房間，辛鈴在沙發上把被子鋪開，但時間還早，誰都睡不著。

辛鈴躺在沙發上玩手機，聽到臥室傳來啜泣聲，抬頭看了看，沒去打擾。

第二天是星期六，田宓不上課，辛鈴先帶去殯儀館。

陳文雪的尸火化前，兩人最后看了一眼。

辛鈴很難有什麼波，只覺得陳文雪基因不錯，自己長得漂亮，兩個兒也生得漂亮。

田宓嚎啕大哭，想要撲過去。

辛鈴將按住，聽一直哭，忍不住說：“你再哭下去眼睛就要瞎了。”

“哇——”田宓哭得更傷心了，這個姐姐好兇！

辛鈴無奈，只能不說了。

骨灰盒和墓地的錢都是辛鈴出的。騙子狠心，騙得陳文雪的卡里只剩二塊五。

將人安葬后，辛鈴帶田宓去辦銀行卡。

陳文雪的存款雖然被騙了，但田家還有一套住房和一間商鋪，按繼承法，辛小芹有繼承權。原先的辛小芹放棄了繼承，現在的辛鈴也不例外。

不過Z縣房價低，房子和商鋪加起來只值幾十萬，鋪面每個月只有1500塊租金。

辛鈴帶田宓辦完銀行卡，就去田家的鋪面。

鋪面就在和平街，開了一家茶店。

茶店的老板是昨晚在小區門口聊八卦的員之一，見到辛鈴和田宓很尷尬，大方地送了兩人兩杯茶。

張地問：“不是要漲房租吧？”

辛鈴搖頭：“不漲房租，是房租的事。我給田宓辦了銀行卡，以后房租直接打到卡上。”

“這樣啊。”老板松口氣，對辛鈴的態度熱不。

辛鈴長這麼漂亮，一看就不好惹，還擔心田宓這小丫頭吃虧呢。

昨晚就是涵辛鈴要來和田宓爭產，現在聽這話，姐姐應該是不打算占妹妹的便宜。滿是心虛和尷尬，決定等下去幫辛鈴宣傳一下，讓大家知道是個好人。

老板問：“你剛說你什麼來著？我年紀大了，一轉就忘。”

“辛鈴。”

“辛鈴？心靈喲？這下我記住了！人如其名，人如其名！”

“……”

“你放心，以后我就按時打卡上。這間店是三月一的，正好下個月又要了。”

“那就謝謝你了。”辛鈴說。

每個月1500，一年一萬八，只要沒有意外出現的大宗花費，足夠田宓讀完大學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原先的辛小芹才那麼狠心地送田宓去讀住校，甚至為了不讓田宓對自己產生掛念，沒為花一分錢。

田宓也會算賬。不了解高中和大學的花費，但學校食堂的飯菜價格知道，默默地算了算，一個月一千五，足夠的生活費和學費。要是高中和大學的學費太貴，可以不讀了，反正很快就滿十六歲，可以出去打工了。

辛鈴沒占一點便宜，還把鋪面租金的事給理好，意識到什麼，一路沉默地回到家，張地問：“你要走了嗎？”

田宓的心既復雜又難過。

還沒想好要不要接這個姐姐，結果姐姐就要走了，徹底沒有親人了。

辛鈴一眼看穿的想法，有點心疼。

向來心，實在見不得小生可憐，說：“我不走。”

S省有自己的菜系，是旅游大省，來都來了，怎麼可以輕易離開？

田宓呆呆地著，不敢相信，怕在騙自己。

辛鈴挑了挑眉，故意問：“你不歡迎我嗎？”

田宓急忙搖頭。

“那我暫時留在這里，等你中考后再走。”

“……還是要走嗎？”

“姐姐有自己的生活呀。”辛鈴微微一笑，公司不可能一直白養，遲早會想起來，到時候還得想辦法咸魚，“先陪你半年，直到你中考結束。等你上高中，你去讀住校，姐姐也沒必要一直呆在這里了。不過等你放月假的時候，姐姐會來看你的。”

田宓想了想，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點頭：“謝謝姐姐。”

“乖~”辛鈴了腦袋。

田宓臉紅了一下，說：“那你住我房間吧？我睡媽媽的房間。”

“那多麻煩？我睡你媽媽那間就行了。”

別人可能會忌諱那是死人住過的，但能有什麼忌諱。

田宓看了一眼，小聲說：“也是你媽媽。”

辛鈴沉默了兩秒，點頭。

田宓急忙說：“我去收拾！”

馬上行起來，不停地在房間里進進出出，像只勤勞的小蜂。

辛鈴看了一會，不好意思當甩手掌柜，想去幫忙。就在這時，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耿利超。

哦豁！

剛說公司不可能一直白養、遲早會想起，馬上就應驗了，可真是烏。

不過不要慌，不管耿利超出什麼招，肯定都有辦法繼續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