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南華殿, 長老們聚集著，正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今日鎖妖塔六名弟子的表現。

棠也嘰嘰喳喳的說了一長串，言明：“掌門師尊, 你千萬不可以厚此薄彼，以往那些好苗子你都舍給了其他幾位師兄，這次我說什麼也要搶最好的。”

“掌門師尊, 你別聽的，能帶好什麼徒弟？”謝長譽冷不丁地潑涼水。

棠也轉頭, 直勾勾的瞪著他看, 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他：“你不說話, 沒有人當你是啞！”

謝長譽冷哼一聲：“若非棠長老想要用歪門邪道，我還不惜的說呢。”

棠也氣的半死, 像河豚鼓起腮幫子，就差拍桌子站起來與對罵, 勢要拼個你死我活。

謝長譽面不改, 沉聲道：“掌門師尊, 依你來看該如何是好？”

玄徵敲著案幾，心頭煩悶的很，他斂了神, 不做聲響算是默認他們爭吵。

他們兩每次見面都要吵上幾句, 所有人都習慣了, 只有他們兩位當事人, 樂此不疲毫不顧忌旁人的，行為簡直令人發指。

云渡滋滋的聽著他們爭執, 心里想著他們搶奪的對象一定是他家的小裴兒，小裴兒鎖妖塔一戰如此出彩，若換做他也勢必得收門下, 有這樣的徒弟足可以耀師門。

倘若在場的幾位長老知曉云渡的心思，怕只怕當場吐三升。

云渡自得其樂，聽著他們繼續爭鋒。

“這樣吧，不如我們折中一下，我們兩各退一步，我累收那江宴蘅，你收那賀云川如何？”棠也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語氣都了幾分。

謝長譽劍眉微微跳，良久他說道：“既然這樣，那裴葉輕我也收下了。”

棠也仿佛吞了只蒼蠅咬道：“不行不行！裴葉輕我也要收為徒弟！”

謝長譽卻道：“我們自始至終爭搶的不是江宴蘅還有賀云川麼？裴葉輕

云渡咳了聲，進這場紛爭：“我家小裴兒已經有師父了，你們二位再爭搶也沒有用。”

余音剛落殿噤若寒蟬，安靜的掉針都聽得見。

忽然棠也噗嗤笑了聲：“那敢問云師兄，是哪位長老當您家小裴兒的師父呢？”

并非瞧不起云師兄家的小裴兒，只是這麼多年都沒有人敢收裴葉輕為弟子，可見有多招人厭煩，如今鎖妖塔一戰告捷，裴葉輕的表現令人嘆服，也不由得吸引長老們的矚目。

云渡直言道：“當然是掌門師尊。”

棠也掩笑得更快懷：“云師兄，這莫不是你臆想出來的吧，掌門師尊哪會瞧上你家的小裴兒？”

在座的長老哪個曾經不是清虛宗最出的弟子，再差那也是從最底層爬滾打起來的，其毅力都是旁的弟子所無法比擬。

“我確實想收裴葉輕為弟子。”玄徵冒出的這句，震驚所有人。

棠也此時像是吞了只蒼蠅般惡心，沒想到失策，玄掌門師尊居然真的說過要收裴葉輕為徒這種話。

謝長譽默默從角溢出一聲輕笑。

棠也尷尬地低下頭，愧的想要當場遁地跑走，現下可好吃了個教訓，算是曉得了不能人云亦云，否則丟臉的反倒是自己。

玄徵不甚在意，只說：“這六人小小年紀便能達到如此境界，說到底還是天賦優異，倘若細心栽培，必然有所大。”

云渡滿臉都是驕傲，并連聲附和：“掌門師尊說的極是，所以說來說起，我家小裴兒拜師還沒有著落……”

恰在此時，殿久久沒有說話的蕭硯說道：“云長老，敢問裴葉輕可有曾說過，想拜哪位長老為師？”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聲線冷如冰窖里深藏多年的冷冰，狹長的眼眸抬也微抬，眾人瞥向他那，只依稀看到他翕的薄。

此言一出，氣氛又再次寂靜起來。

云渡心里和明鏡似的，蕭硯向來是塊踢不的鐵板，不論有什麼要事大事，他固執己見，剛的比石頭還，勸都勸不。

可如今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別扭呢，他總有種覺，好像蕭硯也想收小裴兒為弟子。

但是他家小裴兒有這麼厲害？能讓大家哄搶？這不應該呀。

眾人心思各異，紛紛看向蕭硯，有幾位長老更是竊竊私語議論著青年所說的話。

連向來咋咋唬唬的棠也這會兒也選擇沉默，看了眼旁的謝長譽，忍不住小聲道：“你和蕭師兄的吧，那你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嗎？”

謝長譽久違的沉默，半晌后他出乎棠也預料的說道：“不知。”

棠也覺得自己熱臉人家冷屁，自討沒趣撇撇轉移視線。

云渡想破頭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他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他沉片刻道：“小裴兒倒沒有說過，蕭師兄為何問這個？”

小裴兒眼高的很，一般的長老上尊都看不上，他不下多次旁敲側擊問仰慕哪位長老亦或是尊上，可見有多挑剔，這次比試大會算是契機，但還是難以清的心思。

“隨口一說罷了，只是覺得拜師還是得看自己愿意與否。”蕭硯其實對于裴葉輕，還停留在宗門外界都評價孤傲冷艷這四個字中，還有掌門師尊對的容忍以及區別于其他弟子的重視，他不理解為什麼掌門師尊要對那麼好，像這樣不可一世的子，將來會惹多大麻煩誰也不知道。

遍清虛宗能讓放在眼里的寥寥無幾，更不說可以尊師重道，照說像這樣的人，他斷斷是看不上的，可偏偏他竟然有點賞識。

這要放在以前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這下云渡越發篤定青年說小心思，原來他也看中他家小裴兒想要收為徒，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落到小裴兒上，豈止是福氣那可以說祖墳上冒青煙了！

云渡浮想聯翩，渾然不知即將發生的事，會震驚他的三觀。

“哇！好多人啊！”清脆響亮的音回在殿。

裴葉輕來不及抓住七七，眼睜睜看著跑到諸位長老還有掌門師尊面前。

云渡頭一個聽到靜，但他的目盯著裴葉輕。

他眼眶通紅打轉著淚水，看到裴葉輕那一刻，泰山崩于前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云長老，心上那刻綁著的線徹底斷了，像是欣又像是我家有初長的激和傷。

裴葉輕心道，他應該不會哭吧。

事實證明，想什麼來什麼。

云渡突然間掉了幾顆豆大的淚珠，嚇得旁端茶的小劍修心肝。

小劍修怯怯的問道：“云長老，你沒事吧。”

云渡若無其事的抹了把淚，用帶著哭腔的口吻沉聲道：“沒事，你趕走，別妨礙我和你師姐說話。”

那位長老言又止，可聽云長老口氣不太妙，便沒有多作停留，只是在走到裴葉輕邊時，小聲道：“師姐，云長老神智好像有點不清晰，你待會兒可要小心點。”

裴葉輕點點頭。

云渡正傷懷中，卻忽然瞥見后的靦腆躲著的紫娃娃。

“這、這、這哪來的娃娃？”

裴葉輕打算說話時，后的七七走了出來，怯生生道。

“爺爺好！我七七。”

云渡心底咯噔一下。

爺爺？？？

他當爺爺了？小裴兒居然在鎖妖塔做了那種不可描述的事？一下子蹦出來個孩子？

云渡仿佛天都塌了下來，他哭天喊地的喊，亟昭告天下：“小裴兒，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我辛辛苦苦拉拔你長大，你就不知恤恤我嗎？虧得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還教你劍陪你練習劍譜，你居然瞞著我有了孩子！”

裴葉輕前半段聽的起了繭子，當聽耳旁風吹過，苦牌對無效，可后半段越聽越覺得詭異。

什麼瞞著他有了孩子？原主一直都是黃花大閨，和男子接更是想都不用想，又不是媧，哪能憑空造個孩子出來。

“云長老，我……”話沒說完，后的小娃開始鬧騰。

七七抱著裴葉輕的，糯糯的喊道：“娘親。”

云渡目瞪口呆的指著七七，哆哆嗦嗦的說：“這、這、這。”

他逐漸語無倫次，甚至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清楚，事實擺在眼前，小家伙上還有小裴兒的靈氣，而且淡紫的瞳孔

裴葉輕素來沒有表且清冷的臉此時開始裂，頓了頓沉聲道：“我不是你娘親。”

七七聞言，小臉憋屈著，泫然泣，邁著小短跑向云渡，可憐兮兮地抱著他的，啜泣道：“嗚嗚嗚，爺爺，娘親不要我了……”

云渡過了好一陣子才接這個事實，他屈抱起小娃：“不要怕，爺爺給你做主。”

裴葉輕有口難言，現在的況，即便有八張都解釋不清，可明眼人都能發現七七妖怪的份，怎麼到云渡這里就當局者迷糊，把妖怪當作兒。

先不說合不合常理，是一天生個孩子，那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不都這麼玄幻的。

云渡小心翼翼地抱著娃娃，笑容滿面，還輕哄著小姑娘：“不哭不哭，有爺爺在，你娘親不會不要你的。”

七七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如珍珠般的淚水不停往下淌沾他的襟。

裴葉輕看得頭都大了，為長老云渡到底有沒有打過妖怪，為何連妖氣都分辨不出來。

并不知道，七七出鎖妖塔后妖氣盡數泯滅，只留下屬于劍修的靈氣，故而才能隨他們出來。

裴葉輕面淡漠疏離：“云長老，與我沒有半點關系，你不要誤會。”

七七黏著云渡，氣的撇著：“爺爺你看，娘親要丟掉我。”

裴葉輕知道哪怕唾沫橫飛都說不清，云渡這位老頑固此刻怕是什麼都聽不進去，自我腦補了許多畫面，一時半會兒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屏住呼吸，安自己不管他們再怎麼說，也要冷靜。

混沌的腦袋清醒過來后，裴葉輕著七七，似要看眼前的小娃。

突然間娘親，委實有著說不出的怪異，明明進南華殿之前喊的是姐姐，可現在卻喊娘親，兩者輩分差了一輩，而且越看小姑娘的眼神越覺得不像年的孩子。

“現原形吧孩子。”玄徵突然發聲，森冷的聲音在眾人聽來猶如手握囊中之的威脅口吻。

云渡聽到玄徵的話，忽然大徹大悟，忙丟下懷里的娃娃。

這妖怪手段實在毒，下毒煙迷他，而差點他就被這個妖怪迷了心竅，著了的道。

而在眾目睽睽之下，七七顯原型，一只紫的蛇，的形比的母親還要大，或者說比他們遇到的那只巨蟒還要大。

南華殿寬敞明亮，可即使如此還是容納不下龐大的軀。

裴葉輕抬頭都看不到整個。

蛻蛇形的七七完全沒有了的稚氣，深紫的瞳孔放大，重的鼻息像是在捕捉獵。

這場驚變并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長老們正襟危坐，沒把眼前的妖怪放在心上。

玄徵更是出言道：“裴葉輕，這妖怪就給你了。”

裴葉輕：？？？？

您們幾位德高重的長老不出手，指著這個金丹期的小廢手。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長老。

知到將要面對的事，裴葉輕想要躺平，但條件不允許。

裴葉輕瞥了兩眼一眾長老，看他們全部盯著，心道是躲不過這一劫。

以原主的子，肯定立馬手毫不留，而終歸不是原主，還留著憐憫的心腸。

四周不知道有多雙眼睛正看著作，裴葉輕被瞧的冷汗涔涔，得社恐懼癥復發。

輕輕吐了口氣，慢吞吞的拔劍，淡紫劍氣縈繞劍，昂然凝聚的劍意亮如星燦。

裴葉輕著劍柄靜靜等待紫蛇妖出擊，可妖狡猾得很，蠕著尾愣是，幾道鋒利的劍刺眼劃過，大殿紫暈充盈，紫蟒蛇躲閃不及，被劍擊中，不消一刻吐出濃黑的鮮，飛濺了一地。

紫漸漸褪去，大殿的景象再次清晰。

玄徵睥睨空的大殿，唯見氣質孤絕的還有腳跟前那條紫小蛇。

裴葉輕收劍鞘，把劍系于腰封，然后道：“稟掌門師尊，弟子幸不辱命，擒獲蛇妖。”

云渡當即跑過去噓寒問暖：“小裴兒，你沒傷著吧？”

裴葉輕搖搖頭，輕聲應道：“我無事云長老放心。”

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蛇，心縱有不舍可念到如此年竟有那般歹毒的心腸，便不寒而栗。

玄徵踱步走過臺階，低眸輕瞥紫的小蛇：“辛苦。”

“這是弟子應該做的。”裴葉輕上說著客套話，心里想著七七會如何被置，如果嚴格按清虛宗規矩執行，那麼七七活不過這個時辰，連鎖妖塔也進不去。

玄徵忽地念訣，帶著符印的金包裹住小蛇，瞬間又變幻為人形。

小娃失了朝氣宛若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我已經封印的妖氣，往后再想害人就會神形俱滅，永世不得超生，至于最后的去，裴葉輕你覺得應該如何？”玄徵詢問的意見，畢竟這只妖怪是收服。

裴葉輕幾經思量說道：“我想親自照看。”

這個決定或許有點危險，不過相信自己能照顧好七七，想七七本非惡，應當是純良的，只要好好教導避免它再誤歧途。

玄徵微微頷首低眉道：“如此甚好。”

“掌門師尊您三思啊，若留這妖在邊，難道您就不怕重蹈覆轍，百年前的災難再次降臨到我清虛宗嗎？”這時有人提出異議，覺得這事不妥。

“是啊是啊，收下這妖孽事小，可事關我清虛宗未來，若是當年之事再發生一遍，我們清虛宗可真得要覆滅了。”

“云渡長老你也多勸勸這位小姑娘。”

霎時間殿雀喧鳩聚之聲不絕于耳，基本上全是阻撓他們把蛇妖留下的，有些里不饒人的還說著殺死這條小蛇。

裴葉輕明白長老們的顧慮，百年前那場仙魔大戰，清虛宗吃了不虧，如若再盲目向善，勢必會重演百年前的慘劇。

玄徵忖度良久，才開口道：“這事我已有定奪，大家不用再多說。”

旋即他又朝裴葉輕道：“你真愿意把帶在邊？”

裴葉輕應道：“弟子愿意。”

看中七七大抵也是因為紫的瞳眸，與的紫煢一樣，散放著淡淡的紫，這種靈干凈澄澈。

玄徵頷首，頗為滿意的說道：“這才是我清虛宗弟子該有的風范。”

裴葉輕只想著照顧可憐的小蛇，其他事對來說沒什麼大的關系，得到允許彎抱起傷痕累累的紫蛇，怕放在手心傷到，輸了些靈力與，還細心的塞進兜里，生怕摔傷。

這段小曲沒有影響太多，裴葉輕順利的帶著小蛇踏出南華殿。

原本想讓掌門師尊置卻不曾想到頭來還是負責，總有種天命所指的歸屬。

云渡見裴葉輕要回去，忙撇下手頭的事，隨走了出去，走著走著他說道：“那條小蛇，當做靈寵也妙哉，你悉心培養，以后會給你帶來好運的。”

裴葉輕淡笑不語，許久才道：“那我就借云長老吉言。”

云渡悵然看著俏的笑，雖是淺淺的笑意，可還是出了鮮展給旁人看的梨渦，他登時腦袋霧蒙蒙的：“小裴兒，你這麼多年第一次笑。”

他自養小裴兒之日起，就沒見過小姑娘的笑臉，哪怕他故意出糗，故意逗，小姑娘展的笑容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也不像現在這樣笑得如此開懷。

裴葉輕一頓。

云渡打小養原主長大，的脾最悉不過，不經意間出異樣，云渡卻沒有在意，反而很欣喜。

原主到底和這位養父有多疏遠，竟能令他看見的笑都能這般高興。

但很快，裴葉輕沒功夫想那些雜七雜八的瑣事。

“云長老，今日是不是有長老渡劫？”遙遙看見山頭有墨黑的云霧冒頭而出，如果沒看錯，這應該是長老渡劫才會升起的煙霧，平常類似的煙霧幾乎看不到。

云渡如川劇變臉般迅速調整臉部表，他順著裴葉輕的視線去，果然瞧見一縷黑煙飛起，那黑煙不是火燒導致，而是飛升失敗的預告。

他罵罵咧咧道：“可惡，又是那個混賬小子，老給我麻煩。”

云渡邊說，邊劍飛往山谷深。

裴葉輕忖度了會兒，決定跟著他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