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梵梨面蒼白地抬頭，看見兩道門上的標志——魚和男魚，游進了魚的門中。

原來，海底還是有廁所的。只是與其說是廁所，不如說是化妝間，因為海族姑娘們進來都只是打理儀表，個別上大號的會使用長筒型坐便。梵梨不知怎麼使用這東西，只能往上輕坐一下。剛釋放了一些尿意，尿就被了，嚇了一跳。

水溫沒有變暖，很欣。

但想到海族的排泄都在部下方，又覺得，很是詭異。

單間廁所外，海族姑娘們對鏡梳妝，撥弄著長著彩繽紛的的魚尾和頭發，沒人留意梵梨。梵梨看見了鏡子里的自己：耳鰭和魚尾都是青，齊肩卷發上下彈，形如海藻，如新釀的葡萄酒；劉海厚厚的，像塊沒切好的西瓜皮，看著有些傻。還好相貌清秀，深藍眼眸大且亮，配上好奇的目，有點萌。上這件白袋狀貫頭，應該是落亞大學的校服。上胳膊戴著銀制海蛇型臂環，有點古希臘風味。材苗條，擺尾時，腰肢纖纖如柳。

總說來，青春可有余，多不足，并不是梵梨幻想中人味十足的人魚公主。

趁著這個機會，翻了翻書包，找到了份證，上面寫著：

梵梨，，未婚，燃燒時代24647年11月4日出生，海洋族，證件號*********。

證件頒發機關：風暴海哈里真郡薄伽市警察局。

原來，原主不是本地人。在有婚約的況下，還考到紅月海來，是因為落亞大學教學質量特別好，還是因為確實已經解除婚約了？

證件照是態的。照片上，原主微抿，雙眸如冰，眼睛不完全睜開，因而顯得更長、雙眼皮明顯。同是短卷劉海，這發型配原主一點都不傻，反而顯得智慧且干練。

梵梨瞬間尋得了心的平靜。

原來，傻的不是劉海，是自己。

又找到一封信。郵票圖案是一只熱帶魚，魚頭上，兩片枝葉纏繞紅月，托著一個柳珊瑚冠。信容如下：

親的新同學，

歡迎進海聯邦“耀工程”的落亞大學。

學校秉海底山脈之巍峨，承紅月海之浩瀚，珊瑚懷，麗無邊。悠悠千萬年歷史，輝珊瑚礁學園。布可宗神庇佑，深藍之神永存我心，讓你驗全海洋最頂尖的教育，學而不厭，志存高遠。

我校決定錄取你奧學院，恭賀你被錄取到落亞大學學習！

落亞大學

安條克路7號，兼特區

落亞市，紅月海

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讓回到范梨的線索，有些失落。本來想再看看書包里的其它文件和報紙，但想到不能和當當走散了，于是匆匆把通知書塞進包里，出洗手間，游回隊列。

當當和燕翅尾已經排到了室。當當拉過燕翅尾，眼睛閃閃發亮：“梨子，原來你們倆是一個系的！有沒有到很開心！”

“梨子？”梵梨了角。

“是呀，今天的你特別可，萌萌的，憨憨的，不像以往，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所以我決定了，你梨子！金黃金黃圓滾滾的大梨子！”

燕翅尾朝梵梨出手：“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琉香。”

“你好，琉香。”梵梨和握了握手，“我梨子。”

隊伍在里面折疊了九層，每一層都填滿大廳。隊伍拐角，有許多輔導員和學生代表。他們拿著各自學院的手冊，向新生們揮手。

——“各位新同學，你知道嗎，有種生口腔撕咬力超過了霸王龍？沒錯，就是只活躍在生命時代的巨齒鯊！加我們考古系！巨齒鯊、梅爾維爾鯨、貓鯊、脊鯊的奧等著你！未來的海古生復蘇研究所需要你！”

當當眼睛更亮了：“滅絕生耶，聽上去就很有趣！”

琉香小聲補充：“考古系除了留校就是留校，出去找不到工作的。”

——“殯葬學院收人，可以找到就業率最高、畢業薪資最高的工作……不要對死亡而生畏，水晶棺設計和結構是新型藝……”

琉香學著那個人的樣子耷拉著肩，半死不活地說：“這工作除了錢真的什麼都沒有。錢也不夠多。”

“可是，這些工作總要有人做的，會選這個專業的人，很值得敬佩！”

——“魔藥瓶設計學院收人，與魔藥專業共生般的存在，廣大魔藥師需要你！海聯邦需要你！”吆喝的學生拿出一個紫晶瓶子，對著瓶蓋摁了一下，結果彈簧壞了，蓋子飛出來，打到他的臉上。

當當一臉痛心：“哎呀，好疼，希他能順利招生啊。”

“都指現在把人拉到自己學院，不知在想什麼呢。能考落亞大學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傻，臨時選冷門專業？”

現在還可以改專業！梵梨如獲大赦：“哪些專業考試比較難過，哪些比較好過啊？”

“現在在吆喝的這些都很好過，熱門專業都不太好過。”琉香嘆道，“最熱門、力最大的當然是我們奧學院。排后面的分別是奴隸管理、海域政治與外關系、商科、音樂。”

“當當的專業也很不賴嘛。”

“海一族的音樂當然是不蓋的。”當當哼起了小曲，指了指墻上的一張態音樂會海報，“看，蘭迪玫瑰，我的同門師姐，星辰海的傳奇歌后，有傳聞說和獨.裁大人單獨去過極地冒險呢——在岸上哦！”海報上，一個海豚族穿著銀亮片子，游著唱歌。

“在岸上冒險”？這麼說來，海族可以上岸！也就是說，拋開靈魂互換、長游力、國界海關等繁瑣因素，可以游回父親邊！

“梨子，你表填好了嗎？”

當當的話把的思路打斷。記得包里有一個表格，拿出來給當當看了看。當當對了個大拇指。

梵梨著手里的表格，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在陸地上，在紙張中的折率是1.53。介質由雜纖維組，多孔隙。在常溫海水里，的折率大約是1.34。如果把陸地上的紙張泡在海水里，纖維里充滿了水分子為主的海水，折反減，就可以穿紙張，令它變得明。而這張紙——把通知書舉起來對著觀察——視海水若無，一點都不明。

梵梨瞇著眼睛，用指甲在紙張上摳了幾下。它的表面平如同手機屏幕。這海底的紙，是表面打過防水材料，還是采用了折率更高的材質呢？這麼平的材質，居然可以吸收墨水，也很奇怪……

從書包里拿出《紅月海晨報》，想再觀察一下報紙的材質，卻被頭條上的照片奪走了注意。

同樣是態彩照。一個男人正在接記者的采訪，鏡頭只對準他一個人。

銀碎發垂在肩上，宛如披著一片月。一邊頭發別在耳后，出金寶石耳墜，讓人更難忽略他的面容。

其實，用“麗”來形容雄，不太恰當。可對這個男人，梵梨想不到其他詞。

男人穿繡金線的托加，金制抹額上，有一只正面展翅、口銜紅寶石的鷹；眼睛狹長，眉勾勒著眉骨的形狀，分外意氣風發；淡得幾乎與同，角微微向下。他的左側鼻尖上，也有一顆人痣。可能是因為鼻尖更拔，他的痣比星海還明顯。瞳仁是淺水沙灘的，是穿過秋霧的兩灣幽幽黃金泉。但這樣麗的瞳仁卻配著豎瞳，哪怕長著學角度評分完的臉，也讓人無法聯想到人類。

這是頂級捕獵者才有的眼睛，只有自然選擇中殺與被殺的冷漠。

他淺淺呼吸著，膛、戴著臂環的胳膊上，線條也隨著微微起伏。不過是一張無聲的圖，都能讓人到戰斗力。

他背后的城市與落亞不同，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地方，一點也不像海底。但在這個男人后，再華麗的建筑也真的只是背景。

他的照片上，有醒目的巨大新聞標題——“獨.裁訪問紅月海，即將出席海博會開幕式”。

所能照到的海洋范圍，統一稱為“神圣聯邦共和海”，由八個自治海域組，簡稱“海”。“獨.裁”是海的最高領導者。

梵梨又多看了幾眼男人的照片。他就是他們口中的獨.裁嗎？

大自然真神奇，怎麼會有這麼可怕又這麼漂亮的生……

“梨子，你又怎麼了？”當當見梵梨一直盯著照片，趕搖了搖的肩，“為什麼今天兩次看這新聞，都這麼不正常？”

“我理解。”琉香也湊過來，一臉神往地看著獨.裁的照片，“每次新聞放到獨.裁大人，我也會停下來多看一會兒。他太好看了，不愧是擁有以太之軀的男人。”

“可惜他的值和執政風格強勢度是正比的啊，讓人好窒息！如果能溫和一些——不，是溫和很多很多，就完了。”

“那也沒辦法，如果不是因為有他橫空出世，現在海洋還是四分五裂呢。”

“一分為二，也沒比四分五裂好到哪里去啊……他現在和風暴海懟得好厲害，不就軍事演習，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次殃及咱們紅月海。總之，這個男人好可怕，夾在中間的我們好可憐！”

風暴海、紅月海，都是海中的自治海域。現在梵梨所在之，就是紅月海的首府落亞市。

梵梨沒注意聽們在聊什麼，只是歪著腦袋，抖了抖報紙，理科生病犯了——海底的紙化學分到底是什麼？沒有能源提供力，圖是怎麼起來的？

可腦袋歪著歪著，視線就越過了通知書邊緣，對上了一個人冷冰冰的視線。

一眼就認出了眼睛的主人——是星海。

他在前排隊伍拐角等候，懷抱著兩本鑲金黑封教課書，仿佛是這態世界里唯一靜止的存在。

不知他看了自己多久，但是，這份冷酷和敵意，簡直像換了一個人。慌地用報紙擋住臉，停了兩秒，又覺得這樣不太好，于是把報紙塞進書包，想對他笑，表示友好。

但星海已經沒再看。他的前方，兩個豎瞳孩子轉過來，一直和他說話。他很有耐心地聆聽、點頭，簡短地反饋，剛才看梵梨的眼神好像只是幻覺。

這時，有人在旁邊吆喝：“火燒藤壺！幽庵燒！鹽烤頜針魚！清酒蒸腳……快來我們料理學院的明火烹飪系！學習陸地上才能品嘗到的食，你會做嗎？掌握這一手技藝，你就是下一個神廚！最后一個名額，就差你啦！”

梵梨的耳鰭立了起來：“這也可以換？”

“明火烹飪一直都熱門的。“琉香說道，“但要學習做飯，都去技校，誰會專程考到落亞大學呀。”

梵梨有點心了。

這時，們穿過一個直徑約為四米的圓環，圓環外圈擺滿了半開的貝殼，每個貝殼中間都夾著一疊小冊子。當學生們穿過圓環時，只要舉起填寫的表格，圓環便會發出不同的，“掃描”好他們手里的表格，通過水波，把對應的專業介紹薄冊傳給他們。

梵梨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舉起表格。紫掃過表格，圓環書架發出了胖高音的歌聲：“歡迎加奧學院！”然后，最大的貝殼中，一個小冊子張開，跟長了翅膀似的“飛”到手里。

迅速過了一遍，大致了解到，奧是一門結合了神力與科學的學科，已經融在海族生活的大小細節中。學院有多達29個系，分支有 “馴奧系”“元素奧系”“軍事奧系”“醫療奧系”等等。其中，“一級奧”是學最高、最難考的專業。而且，從二級奧開始，會進行更化的分類，學習地點會從落亞大學轉移到圣耶迦那大學。

圣耶迦那大學在海族世界排名第一，位于海的權力中心、經濟心臟——“圣都”圣耶迦那。去圣耶迦那的路費、住宿費、學費等，都可以通過獎學金報銷——特意強調了路費，說明圣耶迦那離落亞很可能非常遠。

如此看來，原主早就好了長途跋涉的打算。如果換專業，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的計劃？

梵梨看看手冊，再看看依然賣力吆喝的明火烹飪招生員，很糾結：選奧，肯定掛科；但萬一自己不會在這待很長時間，給人家換了專業，豈不是罪過了。

突然，一個海洋族胖墩兒男生大喊著“我我我”，連滾帶地沖到料理學院招生。梵梨也知道自己沒時間猶豫了，沖過去說：“我也想來你們學院。”

“兩位同學，只有一個名額了。”招生員左右看看，“你們商量一下？”

胖墩兒瞪大眼，對上下打量了一番：“同學，您行行好可以嗎？我從小吃到大，就是想當一名名校畢業的廚師。如今吃這樣，不管翻什麼書都像在點菜，我還有別的出路嗎？你忍心這麼對我嗎？”

“那你為什麼不早報名？”

“爸媽不讓，他們非要我讀法律，現在還在校門口盯著我。我自己來改的！”

招生員握著他的雙手，雙目炯炯有神：“我們系，就需要你這樣有叛逆神和夢想的學生。”

梵梨頓時覺得自己選這專業的理由太俗氣，但也不肯放棄，苦著臉對招生員說：“可是，我也想學做明火烹飪。”

“同學，你原本是報的什麼專業？”

“一級奧。”

“一級奧！！”胖墩兒倒一口海水，地喊道，“我小時說想到圣都當奧師，你知道我哥怎麼說的嗎？‘記住你的夢，一定不要放低標準，忍忍這輩子就過去了。’所以我才選擇了更現實的廚師夢，你知道嗎？！”

“等等，同學，如果可以互換學院，我也想……”

“同為魚餌，你現在都已經被奧學院錄取了，居然還跟我搶名額，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我腦子有問題啊！”

“不是，我……”

“好好的圣都你不去，混進海神族圈子的機會你不要，神教授你放著不看，畢業后十萬浮起薪的工作你不要，學、社會階層大飛躍的未來你放棄，跟我搶做飯？！”

“沒有，你誤會……”

“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實話吧，你只是來找存在的，秀一波你的學考試績而已！對不對！”

“你冷靜一下，其實我也并不是……”

“冷靜不了！老師，你說有沒有道理，真的沒有道理！這世界好黑暗！我不活了！！！”

總之，最后，梵梨和招生員都屈服給了胖墩兒的怒火。

除了烹飪，哪個專業都不好過。換不換系，意義已經不大了。梵梨麻木地游回原來的位置，結果星海已經和當當、琉香排在了一起。

“歡迎回到奧學院。”星海對莞爾一笑。

兩個尾隨他來的生就沒那麼友好了。看著梵梨的眼神，就像野生看到了的天敵。

梵梨竭力不去關注們，避免再次搞得飛狗跳：“你也是奧學院的新生？”

“嗯，沒想到你們都是新生，我們三個還是一個系的。”

當當用力點頭：“對啊對啊，好意外。我還以為星海年紀很大了呢。”

“喂，你在說什麼呢！“星海邊的豎瞳孩開始發進攻，“什麼年紀很大了？你看著很年輕？會不會說話！”

有人在后面推搡，星海無意識地替梵梨擋了一下，溫言道：“這是誤會。在當當的族群里，說男年紀大是贊。”

當當對他的好暴增，說話速度更快了：“你真的跟別的鯊族不一樣！你們選的專業可是長期戰線呢，以后去了圣耶迦那，你還可以和們有個照應……”

“噗。”豎瞳孩食指彎曲，覆著，低頭笑。明明什麼都沒說，卻讓當當到了滿滿的輕蔑。

“怎麼，覺得我閨不配是麼，可是雙S的人。覺得好笑的，自己也曬曬績單？”

豎瞳孩先是一愣，又恢復了剛才的笑意：“吹牛了，這一屆新生里，只有一個考了雙S的，哈哈，是你朋友？”

“不好意思，就是我閨！”當當好像自己考了雙S一樣，叉著腰，朝的方向了小平。

“海洋族考雙S？同學，我無意冒犯，就你這常識水平，怎麼考進落大的？”

另一個孩推了一下，小聲說：“我聽說，那個風暴海的狀元確實是海洋族……”

豎瞳孩面尷尬之，假裝沒聽見，悻悻地轉與星海說話去了。

梵梨和當當、琉香繼續聊著，很快就排到了們。正想游到報名的位置上坐下，就見剛完事的星海徐徐靠近，單只手肘在欄桿上，前傾，對微微一笑：“課上見，‘梨子’。”

梵梨總覺得，他的態度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里。

完新生登記后，回到當當、琉香邊，卻發現周圍的學生都退到了幾米外，只有海水還在靜靜流淌。地面多了三道影子，回頭看。

“原來，你就是梵梨。”說話的人是麗娜。

梵梨不得不點頭。

“不好意思，我要把這個姑娘借走一下。”麗娜把梵梨拽到一邊，將梵梨和們圈了起來，“其實，你長得很漂亮，頭腦這麼聰明，還跟我同系，很不錯啊。上大學了，你有什麼愿嗎？”

想出海、變回人類，算愿嗎？梵梨心里苦，無法說出口：“我已經考了理想大學，沒什麼愿。”

“你喜歡侮辱我的智商嗎？我知道你在學習上沒什麼愿。”麗娜翻了個白眼，又耐著子假笑道，“我是問你別的愿。例如，得到全海三大投行總裁助理的兼職機會、找一個帥氣又多金的捕獵族男朋友、來自圣海七宗族的推薦信、落亞大學學生會的地位、紅月海小姐評選大賽70%評委的投票權……不管什麼愿，有嗎？”

“如果你想要男朋友，就算是別人的，也可以當禮打包送給你哦。”說話的孩是“黑珊瑚神幫”里最漂亮、績最好的，自稱“天才神”。

梵梨不知道們有什麼目的，不敢搖頭，也不敢點頭。

“說話啊，小魚餌。”悍公主瞇著眼道，“你覺得我們像很閑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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