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蕭蕭索索的, 像一張巨大的織網，籠罩著這個寧靜卻又充滿生活氣息的小鎮, 也困住了那些躁的心。院墻外, 路燈昏黃，空曠無人, 門口的千年老樹像一位耄耋老人低垂眉眼, 仿佛在等遠方的歸人。而屋年輕的生命力, 似乎還在繼續。

客廳里黑燈瞎火, 手不見五指, 葉濛卻還是能準確親到李靳嶼的, 兩人溫熱的氣息拱在一起, 李靳嶼被抵在沙發上, 看伏在自己上，鼻尖盈繞著淡淡的香水味，跟江芝那種方圓十里飄香的“移香飄飄茶”不太一樣, 很舒服, 很好聞。

沙發像棉花一樣，兩人著幾乎要陷地底，他的被人含著吮著, 李靳嶼只能乖乖半躺半靠著, 不知道是不會還是裝純，反正沒半點回應，全然是為了滿足的膽。

然而，親了一會兒, 他發現葉濛卻尤其專注他的結。

親得李靳嶼嗓子發，他忍無可忍，一只手扶在的腰上，另只手一把攏住的纖細的后脖頸，往后一提，氣笑：“你屬狗？能不能別咬。”

葉濛繼續親他，聲音都變了，昏沉低靡：“你這個疤怎麼來的？”

李靳嶼一愣，調整了一下姿勢，低聲說：“小時候跟我哥爬上爬下，不小心磕到的。”

“很啊，”葉濛夸贊，低頭又他上啄了口，“我很喜歡。”

李靳嶼看著，略有些不自在地撇開頭。

“不習慣？”葉濛俯視著他，突然停下來，“初吻？”

他很委屈地看著，“嗯。”

葉濛伏在他上，笑得花枝。不知是屋，還是他眼底越發深沉，像氤氳著濃濃的水汽，仿佛一只傷的小鹿，有人停下來看看他。

“我教你。”

雖然葉濛猴急猴急的，但這會兒就很顧及他的緒，一點點小口小口地在他上輕啄，心地低聲詢問他的：“怎麼樣？難嗎？介意不介意我這樣吻你？”

一瞬間，讓李靳嶼懷疑自己跟是不是劇本被拿反了，可是卻又很用如此在乎他的，總比一開始像條小狗一樣趴在他上發泄式咬來的強。

但葉濛發現他始終都沒回應，有些泄氣地捧著他的臉說：“你是不是有潔癖？”

李靳嶼嘆了口氣，也很無奈：“從小就有點。”

循序漸進地問：“跟你的抑郁癥有關系嗎？”

“嗯。”

“對那方面的需求不高？”

“……”李靳嶼如實說，“就覺得有點惡心。”

果然，葉濛看過很多大數據報告，那方面需求低是抑郁癥的一個顯著特征。

像他這種可能還沒開過葷的，恐怕，就更低了。

葉濛：“到什麼程度？我這樣抱你，親你，可以嗎？”

“可以，沒你說的那麼夸張，就是還不太習慣，可能還不？”

葉濛被他這一本正經分析的有點好笑，懂他的意思，認下這鍋：“好，是姐姐太急了。“

顯然，他還沒有太進狀態，連個親吻都顯得這麼生，葉濛倒不氣餒，向來有耐心，尤其在培養男朋友方面。

“其實換唾，也是增進雙方重要的一環。彼此除了在神上，還有上能達到更高的契合，比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葉濛胡七胡八地說。

李靳嶼怕摔下去，腳踩在茶幾上，忍不住笑罵：“流氓。”

葉濛不置有否，看著他薄削瘦的英俊眉眼，心下容，舉手發誓道：“再親一會兒，我保證不舌頭。”

“嗯。”他應道。

話音剛落，兩人的剛剛上，“啪嗒”一聲客廳燈驟然被人打亮，喬麥麥像個游魂似的穿著睡突然出現在門口，“哥？葉濛姐？”

“……”

“……”

沙發上一陣兵荒馬，主要是葉濛，主占便宜流氓的心到底是虛的，二話不說從他上滾下來，混之中囫圇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垃圾桶，滿袋黃艷艷的橘子皮洋洋灑灑滾落到地上，只能尷尬地抹著后脖頸，對李靳嶼說：“妹妹睡醒了，我走了。”

李靳嶼這個被吃豆腐的，倒顯得淡定很多，領口凌地敞著，人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一副剛被人強/暴過的樣子，還報復地故意指揮：“把垃圾帶出去。”

“……”你個病。

葉濛走后，李靳嶼坐在沙發上了臉。這房子老舊，家設施都有些發霉，南方的冬天回暖快，年后幾天就是立春，現在已經有些氣了。這屋子里，即使打了燈，也不太亮，燈青黯，籠著他年輕修長的。

李靳嶼手肘撐在上，雙手著臉捂著，倒不是因為被表妹撞見跟朋友親熱的尷尬，而是連日來的疲憊，從北京回來后他就沒好好休息過。

“你還不去睡嗎？”他埋著臉說。

喬麥麥沒離開過那個位置，跟個稻草人似的杵了老半天，終于問出連日來心中的困：“哥，你跟葉濛姐，在一起了嗎？”

“嗯。”

“我好像到打擾你們了，我要不要搬回去？”

“不用，過段時間再說吧。”

喬麥麥一走，葉濛這個猴急猴急的子，恐怕不會放過他。

李靳嶼都被自己心里這個想法逗笑，他在躲什麼，躲葉濛嗎？又改口道：“你自己決定吧，什麼時候搬。”

喬麥麥走到他邊坐下，好奇地問了句：“跟葉濛這種姐姐談是什麼覺？”

“這種姐姐？”李靳嶼回頭瞧，“哪種？”

喬麥麥塞了一瓣橘子到里，仔細回憶跟葉濛相的點點滴滴，說：“就你看，長得吧，跟芝姐是兩個類型的，很漂亮，是那種自然的漂亮，不是芝姐那種充滿玻尿酸的漂亮，看照片是真的很漂亮，但如果芝姐跟葉濛姐站在一起，就被比下去了。葉濛姐這個人上的氣質真的很奇特，開朗大方，偏偏又很有人味，跟誰都能侃，你又不會覺得太浪，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凈凈的，看著就很舒服，反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跟站在一起，我就永遠都有底氣。就覺得這樣的姐姐很吸引人，所以想知道跟談是什麼覺。”

李靳嶼不知道什麼時候給自己打了支煙，他含進里，混著煙吐了口氣，說：“就是你跟表白，可能都會答應的覺，”他撣了撣煙灰，說，“抓不住。”

-

同樣，在方雅恩得知葉濛已經將李靳嶼搞到手之后，也發出了同樣的靈魂拷問：“跟這種弟弟談是什麼覺？”

兩人當時在車里，連帶著方雅恩的老公，停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等著李靳嶼從樓上下來，四人準備開個周末date。

葉濛坐在副駕，低頭跟李靳嶼發位置，也笑了，“這種弟弟，哪種？”

方雅恩敞著窗，給自己打了支煙說：“就這種又高又帥，還，看起來滿故事，又有點喪和頹的，但該死的還帶點，遠看還他媽有點高冷的這種極品弟弟。”

葉濛笑得不行，往后座一指，“不怕你老公回去收拾你？”

方雅恩老公在機關單位上班，很健談，模樣很周正，戴著一副無框眼鏡，聽到葉濛的調侃，笑笑沒說話。

葉濛收好手機，一臉泡在罐里：“反正就是又當姐姐，又當妹妹的覺。”

方雅恩撣著煙，狀似若無地嫌棄：“嘖嘖，瞧給你迷的。”

話音剛落，李靳嶼從電梯里出來了，葉濛一眼看到，兩天沒見，看著那個高大冷淡的影，有些控制不住，心頭突突地跳。

方雅恩把煙掐了，鄭重其事地迎接這個在葉濛空窗了N久之后的首任男友。

等后座車門打開，還不等李靳嶼上車，方雅恩率先介紹道：“這我老公，陳健，在招商局工作，從現在起，你倆也算是閨了。“

男人之間的詭異氣氛差點讓葉濛在副駕笑岔氣，怕李靳嶼認生尷尬，補了句:“李靳嶼，你跟著我姐夫就行。“

被強行“閨”的兩個男人，在尷尬地打過一聲招呼之后沉默如斯，安靜的像一幅畫，尤其是李靳嶼，從后視鏡里瞧過去，眉眼清晰，五標準英俊得像個活雕塑。

方雅恩自結婚后，是真的很多年沒看過幾個像樣

的帥哥，如今托閨的福，還載上了這麼一極品中的極品。

一路閑扯了兩句，氣氛終于不那麼尷尬。陳健到底是機關單位出來的好手，自來的很，一下就把氣氛帶熱絡了，李靳嶼本也不是什麼高冷的人，加上方雅恩的推波助瀾，兩人很快就絡了起來。

大多是李靳嶼順著陳健的話題說，他很自己起話題，陳健聊到什麼，他都能接兩句。陳健發現李靳嶼其實很隨和，聊什麼都能捧場，但偏偏就給一淡淡的距離，有點怎麼都走不進的覺。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葉濛的男朋友，平時工作里，他是最不喜歡打道的。陳健這人就是碎，這話下了車就沒忍住，悄悄在方雅恩耳邊說：“我覺得這個男的有點不太好相。”

方雅恩冷眼斜他，“那誰都跟你似的，這麼好相。是個的都能跟你搭上話。”

陳健呸了口，篤定地說：“我就把話撂著，他倆長久不了。”

“不用你心，我姐們要玩膩了，保不齊下一個更高更帥。但你要是在他倆面前說話，小心我回去把你藏在吹風機里的私房錢都沒收了！”

餐廳在鎮上很有名，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大排長龍，這場飯局組得太臨時，葉濛好不容易才托人提前拿到一個號。

他們的位置在大堂靠窗。葉濛花了三倍的價錢跟人換的，因為可以看到整個靜謐如圓鏡一般的寧綏湖。這個位置，基本上不提前三四天，很難訂到，葉濛磨泡跟人撒了一下午，才同意三百塊換給。

只能說，這年頭的人，真的很冷漠。

要不是為了給李靳嶼補過生日，真的不想當這個冤大頭。昨天才知道，李靳嶼的生日上個月就過了。聽喬麥麥說，那天他把自己鎖在家里，門都沒出。

大廳滿人，無空桌，門口還排著地拍著一長龍，眼神警惕地關注著有沒有馬上吃完的，李靳嶼跟葉濛一進去，一下就吸引了一些目。

陳健算是第一次到什麼炸街，路過哪，哪就有蜚然的目。方雅恩大概跟他們待久了，也自在的，而那對大概是從小到大就被人看習慣了，完全沒當回事。

只有他一個人在這，畏畏，被這些眼神看得有些窘迫。

大概就是這種緒，陳健后來有些不太平衡，他現在是機關單位里的一個小領導，有房有車有孩子，父母健在，家庭滿，長得也人模人樣的。從小到大，他其實一直都是眾星捧月，就算現在不管走到哪，在同齡人里，他也算是個人生贏家。

然而，到了這四個人里，他發現大家關注的重點好像都偏了，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麼心態，開始盤問李靳嶼。

“小李，你在鎮上買房了嗎？”陳健點完菜，把菜單遞給李靳嶼隨口問了句。

寧綏鎮今年的房價直兩萬，年初新開的樓盤，已經要兩萬出頭，還搶手的很，沒點關系都很難拿到好的樓層。陳健這種公務員只要父母給首付，公積金還房貸，小鎮消費不高，所以力不算大。

李靳嶼接過，愣了下，說：“沒有。”

陳健點點頭，給出自認為有用的有效信息：“有興趣看看房子嗎？最近有個小區開盤了，我有朋友跟老總關系還不錯，可以幫你拿到比較好的樓層。你如果打算跟葉濛結婚的話，得早點準備，鎮上好的地皮不多，該開發的都開發完了。”

他哪有錢買房子，他生活過得已經夠迫了。

李靳嶼看了眼葉濛，還是很客氣地回了句：“好。”

方雅恩狠狠剖了他一眼，但陳健覺得問題無傷大雅，跟著又問了一句：“你的工作呢？”

這要是再聽不出來這里面的不懷好意，那李靳嶼這麼幾年大概是白混了。不等他說話，葉濛抱著菜單，冷不丁地問了句：“姐夫吃丸子嗎？”

“不吃，”陳健發現葉濛眼神里有些警告的意思，他還是怕這姑娘的，看著人畜無害的，其實狠著呢，于是，訕訕閉上。

誰料，李靳嶼低頭笑了下，“我無業游民。”

陳健一臉這不怪我，他自己說的哦，心下也松快了不，你看長得帥有什麼用，人活著得有腦子啊，于是真心實意地開始打腔：“可以嘗試考考公務員看，你這個年紀現在報個補習班還來得及。”

方雅恩煩的不行，“你能不逢人就勸別人考公務員嗎？就你們是鐵飯碗是吧？”

陳健還委屈拉的表，“我就隨口一說。”

李靳嶼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說：“我考不了。”

“為什麼？”這下連方雅恩都好奇了，難道坐過牢？

“我只有高中文憑。”

嘖嘖，陳健心里嘆息，估計還是個職高，果然上帝只給他留了一扇窗。

陳健說：“有些極數的省考還是能考的，你可以明年關注下。”

李靳嶼不是太有興趣，上班就沒什麼時間照顧了，上還是很客套禮貌地說：“好。”

同時，李靳嶼桌上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他低頭。

葉濛：【看窗外。】

“嘭嘭——”一聲震耳聾的巨響，幾乎是在他一轉頭的同時，葉濛突然過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顧對面倆驚呆的眼神，或許還有更多四周投過來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在他上親了下，李靳嶼怔愣的瞬間，看著后方靜謐的湖邊仿佛突然朝漆黑的夜空中出一道銀蛇，在空中炸開。

與此同時，餐廳還心地給配上了BGM。

窗外煙火如同一道道流星，接二連三地朝空中飛去，在空中結出絢爛的花朵，風也不住的星火，紛紛揚揚地升起，再墜落，就連墻角的花，也是不住的艷麗。

整個世界好像突然就亮了。

而餐廳里，音樂悠揚，激飛揚。

“我們的心像煙火

一朵連結著一朵

不獨自飄落

趕走了寂寞

轉你在原地等我

也許會偶爾停泊

結束向前的念頭

也不畏寂寞

和天空海闊

想做你錦上添花一場盛宴……“

然后，他聽見，葉濛在他耳邊低聲說——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的高中文憑。”

“嗯？”

“因為它比我更早認識你。生日快樂，寶貝。”

-

方雅恩服了。

陳健也服了。

論泡弟弟，葉濛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吃完飯，方雅恩拽著陳健直接撤了，葉濛牽著李靳嶼去逛寧綏湖，湖邊燈盞仍是有一盞，沒一盞地亮著，綠黯黯的線，襯得平靜的湖面波粼粼。

兩人停在第一次見面的欄桿旁，葉濛說：“干嘛一直不說話，不嗎？”

李靳嶼往欄桿上一靠，低頭看，“你之后要住市里了？”

“嗯，要去上班了。不能混吃等死啊。”葉濛雙手扶上欄桿，嘆了口氣。

李靳嶼沒說話，視線從沒離開過，靜靜的靠著欄桿，始終沒接話。

葉濛最不了他這樣的眼神，主湊過去抱他，將腦袋埋在他的口，年輕男人鮮活的生命力和心跳。

李靳嶼人靠著欄桿，把摟在自己懷里，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眼神抑地低聲說：“我可能不會好了。”

葉濛一愣，下意識從他懷里仰頭去看他，卻被他捂住眼睛，葉濛拿手擋了下，他說：“別看，我在表白。”

下一秒，覺被人輕輕咬住，一點點地吮。

“我一直都希有個人能幫我走出來，可我唯獨不希這個人是你。”

湖邊行人寥寥，但偶有夜跑的人路過。李靳嶼若無旁人地，親的脖子，耳……

葉濛整個人仿佛燒了起來，越來越燙，后脊背一直麻到腳底心，聽見自己嘭嘭如擂鼓的心跳，聽他在耳邊說：

“因為我知道，我肯定會喜歡上你，沒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