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先生們》14 客人
秦氏一族的勢力主要分布在渝州,一州幾十個區,疆域廣闊,都以渝字開頭命名。羅玉安從小在渝林區長大,連渝州本州的很多區都還沒去過,比如這個渝菡區。
渝菡區距離舊宅比渝北區還要近,從秦氏舊宅山林的另一邊,就屬于渝菡區的范圍。渝菡區在渝州并不是最繁華的城區,但是非常特殊,既因為這里的歷史,也因為這是許多大型古代建筑留保存最完好的地方。
妹妹玉靜還在的時候,曾經對說過,以后想去一次渝菡區旅游參觀,羅玉安答應過,等考上了大學就請假陪出游,結果一直等到妹妹去世,們也沒能來。
快要過去一年了,想不到,最后是一個人來到了這里。
車子穿過渝菡區現代化的熱鬧街區,進古建區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高樓大廈和不夜霓虹,外面漸漸寂靜下來。秦氏有一段時間主城就建在渝菡區,也就是現在下車的這個地方,不過現在,這里已經改建了一座更加低調斂的大宅。長長的白墻青瓦,竹林古松流泉全都被囊括在院子里。
“這里從前是被封存的秦氏老宅之一,不過每年都有人細心維護,如今這里屬于您的名下。”一位氏為撐著黑傘,邊走邊介紹。
兩位氏,一位留在古宅,另一位陪同外出,除了氏,還有另外幾人,都悄無聲息跟著們。
羅玉安坐上車,被這些人簇擁著來到這個一看就歷史厚重且造價不菲的大院子,覺自己好像忽然間進了什麼豪門劇。
其后,看到等待在那的無數秦家人,這種覺就更加強烈了。按理說,不該這麼張,畢竟不是來當豪門,而是來當豪門太的,但才二十幾歲,看到那些幾十歲年紀能當爹的人,甚至快要百歲的爺爺輩對磕頭跪拜,羅玉安還是有些接不了,從前就尊老,如今覺屁底下的椅子相當扎人。
看向自己唯一認識的氏,“不用跪我了吧,都是這麼大年紀的老人了。”
氏是脾氣好那位,波瀾不驚地說:“我們秦氏一族向來最是遵守規矩,您既然是氏神的妻子,是他的人間代行者,我們就必須尊重您,這不僅是您,更是氏神的臉面。”
在場這麼多人,只有一個人介意這事,其余人都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算了,都是些固執的老頭老太太們,爭論這些沒意義,反正也就見上這麼一次而已。刁難是不存在的,不僅如此,羅玉安還敏銳地覺到,相當一部分人對都有種畏懼。
為什麼?因為氏神嗎?羅玉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大家齊刷刷站起,目送離開這個會客廳,氏為撐開黑傘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對啊,現在和他們都不一樣,算是“鬼”了,難怪他們怕呢,換自己以前,要是看見了活生生一個鬼,大概也要怕的。
這宅子同樣是古宅,但顯然沒有山林舊宅那邊的古老,這邊更加適合現代人生活,各種家電和便捷的生活系統都藏在古老的建筑外表之下,到了夜晚,燈火通明,不像舊宅那邊仍有許多地方用燈籠。
床和各種用品,也更加符合現代人的喜好習慣。羅玉安在太下山后,往宅子里轉了轉,現在和人其實沒有多大區別,仍然可以吃東西,只是吃下去也沒什麼覺,真是神奇。還在屋子里蹦了蹦,發現自己果然能蹦得很高,一下子坐在了房梁上,又趕跳下來,免得嚇到人。
不過,雖然這里很便捷,還是更想回到舊宅去,有點想氏神了。也就一天沒見到而已,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種粘人的類型。
可能是太孤單了,已經失去所有親人,甚至失去了人類的份,周圍恭敬對待的都是不認識的人,到一種說不出的孤獨。或許比起氏神,才是最害怕寂寞的那個人。
所以明天早上就回舊宅那邊去吧。氏們不樂意就讓們不樂意去,反正們其實不能管,唯一能管的是氏神。
想到這里,羅玉安心好了起來,也有心思看這個名義上屬于的屋子了。這里花木扶蘇,花園被打理得尤其好,羅玉安格外喜歡那一架薔薇,看見那瀑布一樣的花,忽然就想起了氏神。
“這花,我可以把它移植回舊宅那邊嗎?種在氏神的神龕院子里。”用一貫的商量語氣對氏說。
氏詫異,老太太從未聽過這樣的要求,大約是覺得的行為太過隨意輕佻,不贊同地皺起了眉:“神龕是氏神所在,他不吩咐,我們不敢擅自做主,萬一惹得氏神發怒就不好了。”
但是羅玉安有種莫名的篤定,氏神不會生氣,他會高興的,他喜歡這樣熱烈燦爛的東西。
于是無師自通地換了個語氣說法,說道:“讓人來幫忙把這株花挖出來,明天我要把它栽到氏神的神龕邊。”
氏:“……是。”
第二天一早,羅玉安沒能如愿回去舊宅,因為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客人穿著一襯衫長,扎著長長的馬尾,看上去青春靚麗。在太底下朝走過來,進屋后取下遮鏡,和隨意地打招呼。
“你好啊,你就是秦氏氏神的妻子?剛看你們家的氏給你打著黑傘,你才剛轉化不久吧?聽我家氏神說秦氏的氏神娶妻了我還不信,原來是真的。”
“我是梁氏一族氏神的妻子,齊季。我們梁氏的地盤在隔壁的錦州,錦州你去過沒?地方沒渝州這邊大,但景還不錯,近些年大力發展已經為了最宜居現代化城市之一,下次有機會可以去我們那邊玩玩,嗯,等你穩定下來,不需要這個黑傘保護的時候我會邀請你的。對了,我們梁氏與秦氏關系不錯,過去經常聯姻,現在這時代雖然不興聯姻這事了,但還有不合作關系,所以我才聽到消息就趕來看看,順便祝賀一下。希你不要怪罪我這麼隨便跑過來,畢竟我們家都是隨便的人。”
一口氣說完,聽得羅玉安一愣一愣的,尤其最后一句,把給逗笑了。雖然知道還有其他的氏神,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看到其他氏神的妻子,和想象中的還不太一樣。而且說梁氏,羅玉安一下子想到在氏神的記憶里,他最初的姐姐就是嫁到了梁氏,難道就是這個梁氏?那他們的聯姻關系真的可以追溯到很久遠之前了。
“你好,我羅玉安,多謝你特地趕過來祝賀,請坐。”羅玉安笑著招待。
齊季并沒有客氣,直接一屁就坐在了邊,端了氏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嘆道:“茶真是沒滋味,還是可樂好喝啊。”
說完笑著抬頭看氏:“氏小姑娘,我和你們夫人說說話,你們都下去自己玩吧。”
被個小姑娘作小姑娘,氏竟然毫無異樣,面無表就行禮下去了。
偌大個裝飾華麗,三面通的屋子里就剩下們兩個人,羅玉安還在為剛才喊氏那句小姑娘而到微妙。哪怕一早猜到這位年紀大概不會太小,可還是覺得太古怪了。
“我幾十年前和我家氏神一起去過你們舊宅,那時候這個氏確實還是個小姑娘呢。我呢,是從前一個小國家的公主,不過那個國家千年前就滅亡了,所以我就不多聊了,你知道我已經活了一千多年……額,或者我已經死了一千多年就行了。”齊季隨便自了年紀,卻像個好奇又多話的小孩,問:“你才二十多歲吧?”
羅玉安分心想著那個一千多年,心里驚嘆,點點頭說:“是。”
齊季吹了個風流婉轉的口哨,“你們秦家氏神真是夠可以的,老牛吃草,娶了你這麼個年輕的小妻子,肯定很縱容你吧,事事都隨你高興是不是?”
這話羅玉安就不知道該怎麼接了,但也不需要接,齊季似乎是個自得其樂的人,自己很快接著自己的話頭說:“我懂我懂,畢竟我從前也是這樣的嘛,只可惜在一起過久了,什麼老夫妻的趣都不存在了。”
羅玉安一直耐心聽著這位陌生客人絮絮叨叨,是做慣了姐姐的人,瞧見長得的都把自個兒當姐姐,此時放松了些,便搭話問道:“梁氏的氏神,也在梁氏舊宅里吧,你一個人離開這麼遠過來,沒事嗎?”
齊季一頓,嘖了一聲,“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啊。”
“不是所有氏神都會住在舊宅里當個活神像的,應該說,就我所知,如今也就你們秦氏的氏神還遵循著古老的那一套傳統了。”
羅玉安真切愣住了,“什麼?”
齊季:“像我家那位,他早就去上班了,最近忙著加班呢,要不然都要和我一起過來了,我們梁氏也不會有事沒事去上香拜他,要見他就每年年會匯報業績的時候見,我們平時住在城市中心,天大廈最高層,要不就住森林別墅,玩手機玩電腦,和現在大部分富豪的生活其實沒什麼區別。”
這一席話聽下來,羅玉安簡直要顛覆這段時間以來的認知。好不容易才接了這個現代社會世界還有特殊的存在,接氏神的生活完全離現代生活,結果現在發現并不是這樣?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你們的氏神可以這麼自由,但是我的氏神,他現在還被困在舊宅里……是因為秦氏的族人的要求?”羅玉安想到氏神痛苦的神誕月,想起那守備嚴的舊宅,眉頭皺了起來。
“噗,小姑娘你搞錯了吧。”齊季好像聽到了個笑話一樣樂了,“不是秦氏族人困住你們氏神,恰恰相反,是你們秦氏一族的氏神,死死地困住了所有的秦氏族人。”
說這句話時,笑容詭異,也終于有了幾分活了上千年該有的深沉。
“幾百年前,這個世界發生了一些,有些東西被改變了,從前威脅著人們的妖鬼惡疫在慢慢消失,同時也有很多家族沒落。你知道吧,一旦家族沒落滅亡,那一族的氏神就會徹底死去。滅族,這也是唯一能殺死氏神的方法。很多氏神都從幾百年前那時候起,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無法再庇佑家族,所以如今總共也就只剩下十幾位氏神而已,散布在各個州,過著和我們梁氏氏神差不多的日子。”
“唯獨你們秦氏的氏神和其他氏神不一樣,直到現在,他還保留著絕大部分力量……你知道他是怎樣保存了力量嗎?”
齊季盯著羅玉安,笑容越發詭異,輕聲說:“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我們知道,他在幾百年前的衰弱期,主吞噬了一整支幾百人的秦氏族人,從那以后,他就可以依靠吞噬人恢復力量。你們秦氏的氏神,可是所有氏神公認的,最兇殘可怕的一位呢。”
兇殘……可怕?的氏神?羅玉安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這個詞安在他上。
“這樣可怕的氏神,只要他不想,族人怎麼能困得住他,相反,他才是最不愿意改變,最不愿意族人離散的那一個,所以整個秦氏在他的牢牢掌控之下,仍然在這個現代社會保留著古代的習俗,尊卑份,族老宗嗣……這些老一套的東西。”
“小姑娘,不要太天真,你們那位氏神呀,兇殘著呢。”齊季邊說邊搖頭。
羅玉安聽著這些話,突然覺心臟急促跳起來。
不是害怕,是忽然覺得……好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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