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劍拔弩張。

房東臉皮倒是很厚，這種時候還能冷靜和稀泥：“反正兩室一廳，你們相遇也是緣分，要不就合租吧，我給你們房租分別減免點……”他一邊說，一邊解釋，“一房二租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我最近和我老婆在鬧離婚呢，我老婆把房子租給了這位小姐，我呢，也不知，聯系了這位先生……”

瑤立刻激烈反對：“和他住？不行！絕對不行！我又不認識他，和一個陌生男人住，不安全。”

對面的男人態度360度轉彎，突然笑了，他盯著瑤道：“我沒意見，能和這位……”對方頓了頓，輕笑道，“和這位英律師合租，是我的榮幸。”

瑤：？？？

雖然是夸贊自己英律師，但瑤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對方這表和語氣，怎麼這麼賤兮兮的呢？

房東見事有轉機，也馬上準備趁機開溜，倒是走之前想起了什麼：“小姐啊，你是律師啊，那你做不做離婚司啊？我這和我老婆鬧離婚也想找個律師咨詢咨詢呢……”

瑤二話沒說，十分敬業道：“你這可問對人了，我們君恒律所，就是專門做家事的，離婚、財產分割、產繼承，還有信托、保險這些相關的我們可以說是市面上最專業的，你要是有需要，就打我的手機。”

房東連連點頭道謝，可對面的男人卻呵的一聲笑了。

瑤也沒管他，而對方在瑤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就拎著自己的行李箱進了房間，走之前挑釁地朝瑤笑笑：“你要覺得不安全，你可以另外去租房。”他的臉蛋十分英俊，也十分欠揍，“你不是時薪高達四位數的律師嗎？或者你去維權，去法院起訴吧，讓房東賠償你。”

瑤簡直恨得牙的，正因為自己是律師，才不會和普通人一樣天真地覺得，遭到什麼權益損害，去法院起訴就完事了。起訴是最不得已的法律救濟，不到萬不得已，才不會去法院。更何況一審二審的，就為了那點蒜皮的事，案件判下來，拖個幾個月的，沒準還要強制執行，牽制多時間和力，太不經濟了。

對方大概就是吃準了這一點，又知道瑤顧忌男合租，準備就這麼強行霸占房子了。

自己能讓他得逞嗎？

必須不能啊！

誰怕誰啊！不就是個鴨嗎？！自己還怕了不？！

瑤二話沒說，拎著包，也沖進了房里：“合租就合租。”瑤把包甩在了沙發上，鼓足氣勢道，“但我事先有幾點和你聲明，別把工作帶到屋里。”

對方挑了挑眉：“嗯？”

瑤清了清嗓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什麼的。”

對方卻一點沒顯出局促，反而饒有興趣地笑笑。

這臉皮，也真是出離的厚了。

瑤本不想點破，但事到如今，看來還是得直白點：“你要是把你的工作帶回家里做，我會舉報你的。”

“舉報我什麼？”

“舉報你賣---啊！”瑤虎著臉，“我是守法公民，你做的工作，我諒你也不容易，不在我眼皮底下發生我就不管了，但絕對不能在這間屋里接客。”

“你說我賣--？”那男人的語氣仿佛氣炸了，“我？賣--？”

“行行，特殊服務，行了吧？”

結果面對瑤給的下臺階，對方繼續用一種氣瘋了的語氣道：“什麼特殊服務？！”說完，對方就開始轉去行李箱里準備找什麼，“我的錄音筆呢？”

“你找錄音筆干嗎？”

對方冷冷笑笑：“把你說的錄下來，好告你誹謗。”

瑤咳了咳：“行了，我不你傷心事了，做這行，你也不想的，但是，我想說的就是這個，還有，我希能看一下你的檢報告，作為彼此尊重，我也可以把我的檢報告給你看……”

對方沒說話，只測測看著瑤。

沒來由的，瑤覺得，對方雖然從事的行業不彩，但是這個氣場，倒是蠻嚇人的。

“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但是你這個行業，吃的青春飯，能改行還是趁早改行吧。何況你要知道，你這種行為是犯刑法的。”

瑤說完，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得先回去整理行李搬家。

自己的新晉室友卻住了：“你確定不把房子讓給我？確定要和我一起住？”

“當然。”瑤翻了個白眼，“這房子你知道我找了多久嗎？”

對方笑了笑：“你會后悔的。”

*****

瑤才沒時間后悔，回了李夢婷那，發現李夢婷的男友張浩已經把自己的行李搬來了，正堆在客廳里。

李夢婷很不好意思：“瑤瑤不好意思，耗子的房子后天就到期了，幾天的短租也不好找，住賓館又太貴了，我就想讓他先把行李放過來，后天之后他也會過來，暫時先睡在客廳沙發，不知道行不行……”

瑤擺了擺手，把自己找到新房子的事和李夢婷說了，李夢婷自然松了口氣，也替瑤高興，兩個人晚上一起進廚房各顯手做了一桌菜。

瑤明天就會搬進新房子，因此今晚這頓飯，也算是個散伙飯，兩人準備的十分盛。

“瑤瑤，以后咱們雖然不一起住了，但要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的，隨時找我。”說到這里，李夢婷有些失笑，“不過估計你也沒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簡直自帶錦鯉質，大學里就考出了司考，畢業一年，掛好了律師證，現在又跳槽進了君恒，簡直是前途無量了。”

瑤也笑：“你趕把司考復習好，暫時別打游戲了，去年你也就差了十來分，今年一鼓作氣也就過了，過了司考就好說了。”

李夢婷搖搖頭：“我不準備考了。”

“哎？為什麼啊？”

李夢婷有些不好意思：“耗子換工作了，新工作年薪三十幾萬，他說不希我太辛苦，你也知道，我們法律相關的工作，就算是公務員系統里的法檢察，力也很大，加班也多，律師就更別說了，我也不是那種特別有事業心的人，就想著找一個輕松點的工作就行了。”

瑤有些意外，但李夢婷本家境也不差，男友能力也強，完全可以過輕松的人生。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運。

這麼想著，這一晚躺在床上，瑤還有些忐忑和不安，明天不僅要搬家，還要第一天正式去君恒報道了，未知的未來，會給什麼樣的人生？

對著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氣。

未來呀，你一定要對我好一點呀。

*****

好在第二天是個燦爛的好日子，似乎預示著一切都會順心。

君恒的人事主管朱姐帶著瑤簡單參觀了律所，說了些簡單的新人注意須知，便領著瑤到了的工位前。

“你先坐在這，你前面就是我們錢par的辦公室。”朱姐笑笑，“一般來說，我們的新人都會有一個月的考察期，考察期過后，如果表現優秀的，會有帶教律師來領人到自己團隊的。但你比較幸運，錢par看了你的簡歷，直接點名要你進他團隊了。”

瑤十分意外：“真、真的嗎？！錢恒律師嗎？”

朱姐點了點頭，低聲音道：“其實也不知道是說你幸運還是不幸，總之，你很快就會知道我們錢par的風格的。”朱姐看了看錢恒閉的辦公室門，“他現在不在，回來會見你的。”

瑤這下徹底激了，雖然錢恒名聲在外一言難盡，但業務能力是整個法律圈公認的可怕，跟著他，學個兩三年，忍一忍，出師后，就海闊天空了！

頓時，瑤覺得自己運氣簡直太好了，竟然能被錢恒看上！自己這應該去買彩票啊！

在座位上坐立不安了大約一個小時，傳說中劇毒但長相萬分能打的錢恒終于回來了。

“新人和實習生統一到2號會議室開會，錢par馬上回來了。”

雖然今天報到的只有自己一個，但君恒之前也陸陸續續招了幾個新律師，還有幾個實習生，加上人事部的朱姐，瑤一看，總共六個人，便帶上了筆記本和筆，跟著大家魚貫進了2號會議室。

其余幾個來的早的新人和實習生，顯然已經互相認識，在聊著天，只有瑤一個人忐忑地等著。

自己這位未來老板，到底長得有多好看呢？

*****

結果六個人，就這麼干地等了半小時，瑤憋不住去了趟廁所。

等從廁所回來推開會議室門的時候，里面坐在其余五個人對面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一眼。

那男人高長、氣質斐然、脾氣看起來不太好，鼻梁高到看起來甚至像是墊的……

這是自己沒多久前才看到的一張臉。

這、這分明是自己的鴨室友啊！

自己這位特殊從業的室友，就這麼赫然坐在會議室里，一張臉值十分能打，雖然一句話沒說，但臉上已經寫滿了“我不好”這四個大字。

這是做夢嗎？是自己眼花了嗎？

瑤震驚過度了，反而表面表現的十分冷靜，有些木然地退出了會議室，看了眼會議室標識，是2號沒錯了……

于是瑤又木著臉，同手同腳地重新走進了會議室。

朱姐笑著介紹道：“錢律師，這位就是瑤。瑤，要不你向錢律師做個自我介紹。”

瑤頭腦一片空白，如坐針氈。

“不用，我已經認識瑤了，我們還就一房二租的法律問題進行了一些深的流探討。”會議室坐在主位的男人抬頭朝瑤笑了一下，出一口森然的白牙，“是不是呀，律師？”

“……”

瑤心中思緒萬千，只覺得有一種隕石撞地球的天崩地裂，這是什麼況？老板是鴨？！不對！鴨變了老板？！呸呸呸！把老板錯當了鴨！

錢恒還在說著一些對新律師的告誡和鼓勵，然而瑤卻什麼也聽不進去了，看著眼前英俊男人輕輕開合的，只覺得眼前一黑……

此刻終于能理解李夢婷為什麼憎恨網速卡殼了……

也只想咆哮一句，辣網絡，毀我青春！

要是網速能刷出來，自己提前知道錢恒長什麼樣，能發生這種世紀慘劇嗎？！

必須不能啊！

自己一定當場就孔融讓梨！把房子讓給老板，順帶猛拍一記馬屁，并祝老板日進斗金萬事如意一帆風順馬到功飛黃騰達平步青云春風得意蒸蒸日上壽與天齊早生貴子……

這一刻，瑤只覺得頭昏混一片。

心百轉千回之際，錢恒似乎簡潔地結束了作為合伙人對新人的歡迎詞。

“另外，我很認可每個律師認真拓展自己案源和業務的決心，但是，我希你們知道，我們君恒，并不是什麼樣的客戶都接的。”錢恒的聲音冷颼颼的，輕飄飄地掃了一眼瑤，“標的五千萬以下的案件，都是浪費時間。”

“……”

這是在諷刺自己向房東推銷自己的法律業務了……

“好了，散會吧。”

終于……

可惜瑤剛想走，卻聽錢恒道：“瑤，你留一下。”

“……”

*****

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下了瑤和錢恒。

瑤著頭皮，決定率先打破沉默：“對不起！老板！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用以死謝罪般的姿態道，“房子，您住就行了，我自己出去另找！”

錢恒喝了口茶，不置可否，他顯然很懂得拿人的心理，這持續的沉默，就猶如凌遲一般讓人難以忍。

漫長的沉默后，錢恒終于開了口，他挑了挑眉：“作為一個律師，不是要為自己的權益戰斗到最后一刻？”

“……”

“絕不認輸？”

“……”

錢恒笑笑：“我們法律從業者，最關鍵的原則就是，不能屈服于強權，以法律為準繩，以事實為依據，為客戶而戰。你既然這麼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權益，我怎麼能靠著上下級的份就剝奪？”

“……”

“所以你即將得到和老板合住的機會。”錢恒一雙漂亮的眼睛看向瑤，語氣非常欠扁，“怎麼樣？激不激？興不興？”

瑤干地道：“激。興。”

可真的是“激”壞了！“興”壞了！

“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合住這件事，我們對所里其余同事，保就行了。”錢恒笑笑，“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瑤心里自然一肚子問題，你一個這麼有錢的合伙人，難道自己沒房子嗎？就算沒房子，為什麼要來這個中檔小區？開個賓利，就租這種小區？還有，為什麼找我進你的團隊？！你是不是想報復我？明明我都讓步了同意不租了，為什麼還要拉著我一起住？到底有什麼謀？！你是天蝎座的嗎？！報復心這麼強？！

可惜瑤敢問嗎？

不敢。

態度恭敬道：“沒問題。”

“那我倒是有個問題。”錢恒瞇了瞇眼，“一起工作一起合租，我們接的機會會比較多，所以我希你能守住自己的底線，把持住自己。”

瑤很茫然：？？？

錢恒眨了眨濃的睫：“你即將為我今年來第十四個助理律師，你知道前面十三個，為什麼會被開除嗎？”

如今是十一月，就已經開了十三個人了……瑤抬頭看了眼錢恒英俊卻也倨傲到不真實的臉，答案在心呼之出——

還不是因為你難？

與此同時，錢恒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是因為他們都沒有把持住自己，對我有了點不應該的想法。”

“……”

你，你是不是想多了？？？

難道別人不是不了你的奴役和劇毒才走的嗎？？？

錢恒沒有注意瑤的表，他的語氣似乎很困擾：“我真的很難理解，這十三個人里，有兩個人甚至是男人，我有時候真的也很傷腦筋，我個人魅力真的有這麼大嗎？”

“……”

他抬頭又看了瑤一眼：“我知道有些人人格魅力比較大，但工作是工作，尤其上下級，如果產生，非常不專業。”

“……”

瑤覺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現在終于理解lawxoxo上對錢恒的標注了，這男人，確實劇毒，才接了短短一會兒，瑤已經有了一種快要中毒吐亡的征兆……

就在瑤麻木地準備離開之際，錢恒突然又想起什麼事一樣住了。

“還有，我要指出你的一個知識盲點。”他出一修長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單純的賣--，如果不是組織賣--，是不屬于刑事犯罪的，只涉及治安管理罰條例，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可以并5000元以下罰款。”

“……”

瑤這一刻終于能確定了，以錢恒這個記仇的格，并不是自己狗屎運才幸運地分到了他的團隊，這分明是他為了報復，為了更好地奴役自己，才選擇了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