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月像銀幕一樣順著木窗灑進臥室, 手機屏幕調低了亮度的線看起來有些微弱。

江起淮靜了靜，點開了第二個鏈接。

【學生時代最忌諱的五件事，占第一位的竟然是――】

【第一位：眼高手低。

筆者發現最近不止社會上, 高校里的男生也普遍都存在這個問題, 那就是眼高手低。在中，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他, 喜歡他的生他又覺得人家哪里都不好, 配不上他, 于是不停地要求進步, 達到自己的標準，以滿足自己的――】

江起淮眉心一跳, 把這篇文給關上了。

他沒想到自己當時隨口說的一句拒絕, 現在已經被陶枝上升到了這個高度。

而且真的會有這種公眾號推送？

這他媽是自己現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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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昨天晚上是在沙發上睡著的，醒來的時候了凌晨五點。

沙發墊子得能讓人整個人陷進去，睡得肩膀有些酸痛，房間里開著空調，有些干燥, 得嚨冒煙，著嗓子坐起來。

大概是因為之前把自己整個人埋進了沙發靠墊里，張阿姨并沒有發現沒有回房間。

客廳燈已經關了, 整個一樓靜悄悄的。

陶枝坐起來，抬手了酸脹的后脖頸，拿起茶幾上已經涼了的小半杯蜂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

緩了一會兒，陶枝上樓回房間洗了個澡, 躺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已經沒了困意。

從桌邊起手機來, 劃開解鎖。

手機屏幕上的界面還停留在和江起淮的聊天框，陶枝之前給他發了幾個文鏈接，沒等到回復就這麼抓著手機睡著了，劃開才看看見，這人回復了。

【扛把子江起淮】：？

陶枝：“？”

【枝枝葡萄】：？

以為江起淮現在已經睡了，結果沒幾分鐘，微信提示音又是叮咚一聲響。

【扛把子江起淮】：？

【枝枝葡萄】：？

【枝枝葡萄】：你不會到現在還沒睡吧？

【扛把子江起淮】：醒了。

陶枝看了一眼表，不到六點。

這個人真的不需要睡眠的嗎？

【枝枝葡萄】：你起這麼早？

江起淮這回沒說話，直接拍了一張照片過來。

一張做了一半的理卷子，臺燈的線昏暗，混著外面半亮的天，照片的邊緣出一半他握著筆的手。

陶枝才想起來還有作業這回事兒。

昨天玩得太晚，也是早就忘了這茬。

洗了個澡反正睡也是睡不著了，陶枝索翻下了床，點開燈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把旁邊的書包拉鏈拉開，出書和卷子。

陶枝拿起手機，認真地辨認了一下那張模模糊糊地照片上的字跡，然后放棄了。

【枝枝葡萄】：你拍得清楚一點不行嗎？

江起淮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好半天沒說話，似乎是有些無語，就在陶枝等得快不耐煩的時候，他發過來一張照片。

還是剛剛的理卷子，這次清楚了很多。

陶枝把那張照片點開，放大，照著一道題一道題地抄。

剛抄完選擇，微信又是叮咚叮咚一陣響，江起淮又連著發了好幾張照片過來。

陶枝一張一張點開看。

理卷子的第二章，數學，英語，還有兩張生的練習冊。

【扛把子江起淮】：語文沒寫。

陶枝眨了眨眼，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昨天晚上他多給點了一盤可樂翅的時候也是，只說了一句話他就明白了的意思的，此時此刻也是。

就好像，兩個人本來是勢均力敵有來有回的對手關系，但他突然很莫名的，慢慢地后退了兩步，然后不經意之間，就溫地踩在了什麼最的東西上面。

讓整個人都跟著往下陷了陷。

陶枝沒回復，飛快地把他發過來的試卷和練習冊上的題都抄完了，然后抬眼，看了一眼時間。

剛過六點。

抬起手來了耳朵，又抓了抓鼻尖，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

明明是只有一個人在的臥室里，卻不知怎麼著，莫名地坐直了子，慢吞吞地打字。【枝枝葡萄】：要不要出來吃個早餐？我請你。

【扛把子江起淮】：？

陶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只是看著這個問號就一陣心虛，連忙補充道：【不是還欠你一盤翅，回禮。】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扛把子江起淮】：去哪兒。

陶枝松了口氣，迅速告訴了他地址，然后把作業塞回書包里，起換服。

像做賊似的，打開臥室門輕手輕腳地下樓，廚房燈已經是亮著的了，張姨在廚房里準備早餐。

聽見聲音，回過頭來，有些驚訝：“枝枝起來這麼早？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就是醒了睡不著。”陶枝說。

“行，”張姨點點頭，“那你要麼再上去躺一會兒，早餐還沒準備好，我這也是剛起。”

陶枝擺擺手，走到門口：“沒事兒，我跟同學約好了出去吃早飯了。”

張姨了手走過來：“那你跟老顧說了沒有？”

“沒說，”陶枝踩上鞋，“我自己過去就行了，等會兒您跟顧叔叔說一聲吧。”

張姨：“行，那你出門注意點兒，外套拉好，這個點兒外面冷呢。”

陶枝點了點頭，揮揮手，拉開門出去。

初秋的清晨沉淀了一夜的寒氣，風也帶著冷意，陶枝不知道這個點兒有沒有公和地鐵，也不知道要怎麼坐，直接了輛出租車過去。

陶枝挑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生滾粥鋪子，價格實惠離學校也不遠，到的時候江起淮已經到了，年形修長拔站在晨霧里，挎著書包低垂著頭。

陶枝小跑過去，走到一半，江起淮抬起頭來。

他看起來像是剛洗過澡，漆黑的短發還沒完全干，劉海的垂在眉角額間，桃花眼半垂著，眸沉沉，看上去比平時多了幾分松散隨。

陶枝跑過去，小口小口著氣：“你怎麼這麼快？”

“剛到。”江起淮開口，聲音里也帶著點兒懶意。

一陣冷風襲來，陶枝了脖子，先推開了店門：“走走走，我喜歡這家的鮮蝦腸。”

江起淮跟在后面進去。

因為時間早，店里這會兒只坐著零星幾桌人，店面不大，一個小二層，裝修致，原木調的裝潢，空氣中彌漫著溫暖的香氣，將在室外染上的寒氣驅散了大半。

陶枝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服務生遞上菜單點菜。

陶枝點了個鮮蝦生滾粥，又挑了幾個早茶和點心，抬起頭來看向江起淮：“你沒什麼忌口吧？”

江起淮撐著下：“海鮮過敏。”

陶枝“啊”了一聲：“那我點了海鮮粥。”

江起淮一頓，看著：“你還怕我搶你的粥喝？”

他說這話的時候調子有些散漫，尾音輕緩。

跟平時很不一樣。

是沒太睡醒嗎。

陶枝看著他。

江起淮：“怎麼了。”

“沒什麼，”陶枝搖了搖頭，重新低下頭，想了想，還是把鮮蝦腸換了牛腸。

服務生很快把早飯送上桌，生滾粥熱騰騰冒著香氣，海鮮的鮮味道彌漫上來，小巧的竹子籠屜里盛著豆豉爪和蒸排骨，蝦餃皇晶瑩剔，黃包了小豬的形狀，拱著鼻子胖乎乎地在一起。

陶枝夾了一顆蝦餃皇塞進里，一邊把那一屜挪到自己旁邊，警惕地看了江起淮一眼。

江起淮覺得有些好笑：“我又不吃。”

“那不是好吃嗎，”陶枝鼓著腮幫子含糊地說，“萬一你忍不住怎麼辦，我請你吃個早飯把人請進醫院里了。”

江起淮：“東西吞下去再說話。”

“……”

陶枝把里的食咽下去，指責他：“冷漠。”

江起淮不搭理，安靜地垂頭喝粥。

陶枝又夾了一塊爪放在小碟子里：“所以你語文寫完了嗎？”

“嗯，”江起淮抬眼，“你沒寫？”

陶枝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你沒有拍照發給我啊。”

江起淮：“……”

他頓了頓：“你就不能自己寫一科？”

陶枝大大方方：“我不會，那些個古詩詞我看都沒看過。”

“下周末就要月考了。”江起淮提醒，“班長這次考試打算考幾分？”

“你看看，老病又來了不是？”陶枝隔空拿筷子朝他點了一下，“我昨天給你發的公眾號推送你都看是沒看？”

江起淮：“沒看。”

“你怎麼看都不看啊，”陶枝皺著眉埋怨他，“那可都是小爺我挑細選出來的，我挑了好久呢，年輕人要聽得進去別人的建議，忠言逆耳懂不懂？”

江起淮點點頭：“那我建議你作業還是自己做做，別到時候月考連你弟弟都考不過。”

他拿數學只考了九分的季繁來舉例子，陶枝不聽了。

江起淮慢悠悠地夾了塊排骨，把剛剛說的話還給了：“忠言逆耳。”

陶枝：“……”

服務生站在旁邊，往這邊看了幾眼。

年穿著旁邊實驗一中的校服，長相都很出挑，非常打眼。

側了側頭，跟旁邊另一個服務生小聲說：“你看那邊那對小，郎才貌。”

另一個人點點頭：“天生一對。”

們站得遠，只約聽見月考還有績什麼的：“吃個早飯還不忘了聊學習，有正事兒。”

“地造一雙。”

陶枝不知道現在在服務生眼里已經是“那一對學霸小里的漂亮妹妹”人設了，跟江起淮一邊對線一邊吃完了這頓早飯，看了看時間，七點多。

掃完桌邊的二維碼結了賬，兩個人出了店門，往學校走去。

從這邊走到實驗十分鐘左右，他們來得早，這會兒也不急，慢悠悠地沿著路邊往前走。

外面有點冷，陶枝本來就怕冷，也凍得不想說話，把校服外套拉鏈拉到最上頭，下整個藏進去，安安靜靜地往前走。

走到快到校門口，后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

陶枝側了側頭。

厲雙江在后面一陣猛跑，風似的竄過來，跑到旁邊的時候因為速度太快，差點沒剎住車，往前趔趄了好幾下，才停住。

“剛才隔著一條街老遠看見背影就覺得像你們倆，”厲雙江氣吁吁地說，“季繁呢？”

陶枝抬了抬下，把出來：“昨天喝多了，不知道現在起沒起。你怎麼來這麼早。”

“這不是昨天作業沒寫，早點兒來補，”厲雙江說著，轉頭看向江起淮，“淮哥昨天還行吧？”

江起淮“嗯”了一聲。

厲雙江點點頭，剛要繼續往前沖，腳步一頓，又停下了。

他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了，看了看陶枝，又看看江起淮。

厲雙江一臉疑地問：“但是你倆咋一起上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