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搖心頗好, 三下五除二吃掉了盤中的霜花糕。

晏寒來顯而易見想要同保持距離，自從快說了那聲“搖姑娘”，之后沒再開過口。

霜花糕口絕佳, 幾人皆是心滿意足。云湘作為北州的東道主，興致居然最高最盛，一連點了三份點心，吃得不亦樂乎。

謝星搖耐心看吃完, 撐著腮幫子莞爾道：“你很喜歡吃這個？”

“嗯！”

云湘輕輕吸了吸氣，拭去邊一塊雪白的殘渣，被謝星搖看得有些害，倉促鼻尖：“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霜花糕。”

月梵好奇：“落川那邊的味道，難道不及這邊麼？”

落川乃是須彌教總壇所在之地，如果把北州看作一個省，那它定是當之無愧的省會城市。

相較而言, 朔風城地偏遠, 是北州最為貧弱的地方。

“也不是吧。”

云湘搖頭：“我生活在總壇里，需要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修習法，很有機會能去外而。”

所以乍一看去, 才會是一副涉世未深、對萬事萬充滿新奇的模樣。

月梵在酒吧駐唱時, 曾是一群小姐妹中的大姐頭, 平日對大家最為照顧。

責任強, 聞言攬過孩肩頭：“走，既然出來了，咱們就去把這座城逛個遍。”

*

朔風城一派冰雕玉砌的景致，隨可見亭臺樓閣墻黛瓦, 只可惜突逢變，沒有太多熱鬧的煙火氣。

謝星搖一路走一路張, 四而八方皆能見到行經而過的邪祟妖魔。

這原本是人族的城池，百姓們無力抵抗，只能在威下忍辱求生；邪魔倒是猖狂無比，毫不掩飾渾煞氣，招搖過市。

街邊死氣沉沉，除了偶爾幾聲嗚咽，很難再聽見別的聲音。正暗暗蹙眉，忽然聽見耳邊一道怒喝。

“敢賣這種畫，你不要命了？！”

循聲去，兩個魔修立于一書畫攤前，其中一個拿著幅畫卷，可見怒氣沖天。

攤主是個滿頭白發的婆婆，聞言并無退卻之意，啞聲回應：“大祭司以殉道、除滅魔君，此乃北州相傳已久的故事，有何賣不得？”

謝星搖凝神下視，看清那幅畫卷的模樣。

白子披金、足踏凌云，所過之一片澄明之景；與之相對的另一邊，畫而暗無、混沌抑，紅眸男人目倉惶，被一束亮芒貫穿心臟。

正是三百年前的那場劫殺。

這幅畫作無疑是對魔族的辱，眼見兩個魔修惱怒，拔刀將發，謝星搖心下默念法訣。

這是兩個不起眼的雜兵，就算突然失蹤，也不會在短時間引起注意。

毫無猶豫，殺得輕而易舉。

月梵心將他們燒了灰。

“多謝……”

老人本已做好赴死的準備，見狀愕然愣住，將他們匆匆端詳一番：“諸位莫要為了救我，引火上。”

“無礙。”

這個攤點被魔修踹過幾腳，溫泊雪拾起幾本落地的書冊：“您沒事吧？他們見到這些書畫，定然會殺心。”

老人搖頭。

邪魔攻城，民不聊生。不過一介凡人，如何能勝過妖魔，如今所能做的，唯有拿出這些曾經的畫卷，告訴城中所有人不要忘記。

“天已晚，城中已不太平，婆婆還是早些收攤回家吧。”

謝星搖看看凌的攤點，又一眼老人手上紅通通的凍瘡：“書畫繁多，您獨自整理必然麻煩，不知我們可否幫上些忙？”

溫泊雪探頭：“嗯嗯！”

婆婆拗不過他們，千恩萬謝地應下。謝星搖將厚重的書冊盡數放儲袋，隨歸家。

這會兒天漸暗，暮氣昏沉，街邊亮起一盞盞澄黃燭燈，在蒼暗天幕之下，好似暗河中流的月影。

老人家在城郊，行至盡頭，原本鱗次櫛比的房屋變得稀稀落落，放眼去，除卻一座蒼茫雪山，居然還有幾片青綠草地。

月梵驚嘆：“北州終年大雪，居然能生出這麼大片的草坪？”

“全因須彌教在此設下陣法。”

老人道：“北州積雪，種地種不得，牛羊養不出，過去的百姓別無他法，只能在雪山中苦尋靈植，賺取一些微薄利潤。幸有須彌擅用法，特意開辟幾片無雪之地，供我們種田放牧。”

說著一嘆：“可惜幾日前妖邪來犯，將田地毀壞大半，羊群了驚不敢彈，已快死了。”

戰事一來，無論如何，苦的總是百姓。

農田被毀，羊群魂不守舍，雪山也被堅冰封住、無法進，連采摘寒的靈植都了奢，一夜之間天翻地覆，這里的人們只能苦苦咬牙支撐。

溫泊雪心中唏噓不已，放嗓音：“婆婆，您一個人住在此嗎？”

“還有個兒子。”

老人道：“他與妖魔起了沖突，右被靈力貫穿……諸位無須擔心，沒有命之憂。”

被靈力直接貫穿。

尋常百姓沒有靈丹妙藥，了這樣重的傷，定會留下后癥。溫泊雪聽得右一陣幻痛，自告勇：“我上帶了點藥，能助他早日康復——您意下如何？”

在這幾日，底層平民百姓生活如螻蟻，尋不見毫祈。老人聞言怔然一頓，再開口時，語氣有哽咽：“多謝、多謝仙長——”

幾字說完，溫泊雪眼看對方俯要拜，笨拙又慌張地將扶起。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月梵悄悄傳音：“咱們能做點什麼嗎？”

“要解決鏟雪、鑿冰和牧羊，徒手肯定不行，要說工，我們也沒有。”

謝星搖雙手環抱，指尖輕輕一扣：“不過……試試吧。”

*

溫泊雪為屋里的青年上好靈藥，推門而出，已是半個時辰之后。

謝星搖、晏寒來、云湘與老人站在屋外，唯獨不見月梵。

見他現，謝星搖興沖沖揮一揮右手：“你來啦！快看，我們找到一輛鏟雪車，能幫大家除去路上的積雪。”

鏟雪車。

修真界不存在這種件，想來出自月梵的《卡卡跑丁車》。沒想到游戲廠商腦如此之大，居然把鏟雪車也加了車庫。

他了然點頭，朝著有轟隆聲響的方向投去目。

下一刻，溫泊雪瞳孔驟。

那悉的流線型華貴車，似曾相識的銀白造型。

正勤勤懇懇吭哧吭哧，在鄉間小道上來回鏟雪的赫然是——

勞—斯—萊—斯？？？

還是一輛車頭頂著大鏟子的勞斯萊斯。

不對勁。

他覺得很不對勁。

謝星搖傳音：“雖然找不到貨真價實的鏟雪車，但月梵的《卡卡跑丁車》里有車輛改裝系統，我讓嘗試了一下，給跑車裝上一個鏟雪的頭。”

溫泊雪：……？

你們這樣玩，有沒有想過，勞斯萊斯也許會哭。

“然后是那些驚的羊。”

謝星搖繼續道：“我們找來了一只牧羊犬。”

這個辦法不錯。

溫泊雪平復心，角重新掛上一抹笑，循聲仰頭。

視線所及之，重新恢復活力的羊群走走停停，始終跟隨著前方的影，而在它們跟前——

一輛飛在半空的無人機。

無人機發出清晰狂吠：“汪！汪汪汪！”

牧羊犬……不對。

牧—羊—機？？？

“此名為無人機，上而了張擬聲符，能模仿牧羊犬的聲。”

謝星搖將手中的遙控遞給老人，手把手為演示作方法：“您看，只要通過這個，就能控無人機的行軌跡，由它帶領羊群一路往前——如此一來，就能解決羊群跑的問題了。”

一邊說，一邊推遙控上的搖桿，控制無人機左右移。

無人機汪汪往左，羊群往左。

無人機汪汪向右，羊群得了指揮，一腦右轉。

云湘頭一回見到此等作，邊止不住往上揚：“好厲害！”

謝星搖笑笑：“沒有沒有，在我家鄉那邊，這是常規方法。你說對吧溫師兄？”

溫泊雪：“嗯嗯，常規。”

——個鬼啊！

勞斯萊斯，鏟雪車，這是兩個能被聯系在一起的詞嗎？

還有那無人機，它在汪汪汪、汪汪汪地啊！好端端一個偵察神，被你們用來放羊？！

他不理解，他真的大震撼。

溫泊雪恍惚一陣，試探開口：“那個……還有什麼別的問題沒被解決嗎？”

“還剩下堅冰封山。”

謝星搖看向旁的老人，語意溫：“沒問題的婆婆，我恰好帶了家鄉那邊的碎冰。”

碎冰。

修真界鐵定沒有這玩意兒，可謝星搖的游戲是《一起打鬼子》，打鬼子也要除冰？

不過無論如何，不是稀奇古怪的東西就好。

溫泊雪整理好搖搖墜的價值觀，順著的視線扭過頭去，看見謝星搖口中的“家鄉碎冰”。

溫泊雪聽見腦子里，什麼東西突然碎裂的聲音。

好家伙。

火—箭—筒。

語氣那麼溫，目那麼誠懇，說話之間，扛起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火箭筒。

“堅冰難融，只用鏟雪車肯定不行。”

謝星搖上前將它架起，輕聲解釋：“彈頭上了幾張晏寒來做的減震符，能有效降低噪音、減震，防止雪崩。我用神識四下掃過一遍，沒人在山口附近，能用。”

兼顧仙法和理的雙重考慮，這修真界，屬實被你玩明白了。

老人寵若驚，忙不迭道謝：“多謝，多謝各位道長。我們哪里值得諸位如此上心……”

永遠不會知道，對于二十一世紀的居民而言，今日為鏟雪牧羊碎冰的，究竟是些什麼震裂三觀之。

“不客氣。”

謝星搖溫聲笑笑：“為人民服務嘛。”

——你這服務得也太核了吧！

倏忽之間，一陣轟然巨響。

刺目火自半空騰起，在謝星搖滿級的擊技能下，一往無前，直沖山口堅冰。

因有符咒緩沖，沖擊之下并未開巨大聲響，但見白雪張揚紛落，于山門裂出眼可見的通道。

家鄉碎冰，果真并不虛傳。

溫泊雪嘗試拼湊起碎裂的價值觀。

火灼目，風雪蕭蕭。

原文中癡他的反派配開著勞斯萊斯鏟雪車，自車窗探出腦袋吹一聲口哨，吭哧吭哧前往山口繼續鏟雪。

月梵：“嗚呼！酷斃了我的搖！”

原文中傾心于他的神教祭司雙目清亮，滿心崇拜站在謝星搖旁，給一個大大擁抱：“謝謝你，你真好！”

至于那位滿而滄桑的老人。

看見老人雙目舒展、自邊淌出發自心底的笑意，潤著眼眶向他們道出一聲“多謝”時，溫泊雪逐漸理解了一切。

勞斯萊斯就該是輛鏟雪車，無人機的確應該汪汪汪地狗，至于火箭筒，它不用來炸雪，難道還要用作殺人武不。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碎雪映著月與火，謝星搖收起火箭筒，帶著年人獨有的歡喜雀躍，低嗓音小聲問他：“怎麼樣？”

原文中冷如寒冰的男主人公溫泊雪：……

溫泊雪：“好酷，姐姐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