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開學

乘風把袋子抱在懷里, 另外一只手打傘，小跑著回了宿舍。

盒子有點小，便攜式機人估計也不大。

推開房門時, 乘風聽到了風聲呼嘯的靜，心下覺得不妙, 想不起今天出門前有沒有關窗。

的格斗機人就擺在窗戶邊上, 開燈一看, 果然連毯都被打了。

乘風趕按下控制面板上的按鈕。風雨聲被玻璃隔絕，跟冷卻留了下來。

跑去廁所拿了條干凈的巾, 走到格斗機人面前，往它臉上糊去。

“給你。”

等把它上的雨水干凈了, 又囫圇將地面也拖了下。

清理完滿地狼藉, 乘風拿過那個藍禮品盒，抱在懷里, 盤坐在臺前, 穿過昏黃的路燈注視樓下縱橫錯的不規則小徑。

很習慣這種靜坐著揮霍時間的覺。

格斗機人本的理系統并不是那麼智能，日常流能力有限，乘風問它的許多問題，它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最后只能給閱讀網絡搜索所得出的答案。

在因為無法續費而斷網之后，這臺為戰爭而生的機人變得更加呆板笨拙。對于乘風的難過，無法給予多余的反饋。面前無法完指令，也只會大聲朗誦數據庫中僅有的一些低級笑話。

是一個很不正經的機人。

但無論是在什麼時候――

乘風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玻璃門上，里哈出的熱氣在視野中暈出一團白的水霧。余的鏡面模糊倒映出機人的殘影，仿佛它正靜坐在乘風的后。

――無論是在戰爭時期, 還是在和平時期。

是在人生的顛沛流離里，亦或是在人心的不安里。

這臺格斗機人刻在最深的程序指令, 都會促使它重復相同的作――找到、保護、歡迎回家。

它會為乘風傷，會背乘風回家，會認真回答的問題。

會在乘風被收容之后，每天來到福利院的墻外，駐足在能著窗口看到的位置。

會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第一時間從待機狀態中回復，站在墻角的位置對說：“今天是X月X日，天氣晴，歡迎回家。”

如果說乘風是被棄在這個世界的冷漠里，除了孤寂一切都是不真實。那麼只有這道不容更改的程序指令跟有關，恰如其分地營造出可以讓誤解的溫馨和關懷，不必在毫無歸屬的家鄉盲目逃亡。

人類無法停止犯錯誤，只有機能。

但格斗機人又是因為人類的錯誤而存在。

喜歡，也愿意用錯誤的存在來掩蓋各種悲傷。

乘風低頭把盒子拆了，從里面拿出一只貓頭鷹崽形狀的智能機人。

羽白，炯炯有神地睜著眼睛。由于尚未載數據庫，打開開關以后，也只會跟眼前的人無辜對視。

乘風低頭看一眼小貓頭鷹，又看一眼表皮布滿彈痕的老式機人，許久后，拿出腦，給項云間發送信息。

葉歸程：數據庫！

向云間：明天把你的朋友打包好，送到這個地址。快遞已經預約好了，費用也結清了。

葉歸程：謝謝爸爸。【理直氣壯】

葉歸程撤回了一條信息。

葉歸程：【心心心】

向云間：【理直氣壯】這個表包用的沒病，反正你不管道歉還是道謝都是大爺。

雖然他在造謠，乘風還是大度地決定原諒他。

今天的夜晚來得特別早，乘風好像跟著這場雨回到了戰后星那棟破敗的老房子里。

第二天早上，從恍惚中醒來，就收到了聯盟大學關于開學安排的相關通知。

即日起學校開啟新生報道，志愿者跟隨輔導員在學生活中心負責接待。后面附贈了一張各個學院的擺攤地址。

大約早上六點左右，生活區已經嘈雜起來。宿舍樓下也時不時傳來用力開關門的聲音。

乘風出去吃了頓早飯，回來后，空的宿舍里也終于有人了。

幾位家長帶著孩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閑聊。

乘風推門進去，目掃了一圈，敷衍地點了點頭表示禮貌。同時腳下不停，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前，背閃了進去。

眼可見的抗拒流，連個眼神換都沒有。

剛抬起手準備打招呼的生懵了，看向邊的人，尷尬道：“……什麼況？”

另外一個短發生頭也不抬道：“社恐吧。”

邊上的家長擔心道：“這個孩子不好相嗎？”

“又不是在同一個房間，不好相有什麼關系？一個班里那麼多人，總有相不來的同學。”

“指揮系還是不要搞獨立。現在的孩子跟我們當年不一樣，都非常有格。我當時就不贊同你選指揮系，你應付不來。”

生小聲解釋道：“我們是指揮b類，走幕后的。”

父親皺眉說：“那不也要團結同學嗎？”

幾人說話間，一直躺在沙發上玩腦的生坐了起來。

像是很困倦，半耷拉著眼皮，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滿頭躁的長發胡扎在腦后，碎發從額頭兩側披散下來，手臂上還打了幾圈繃帶，渾上下寫滿了“不修邊幅”四個字。

站起來后，眾人才發現四肢特別纖長，無力地垂落，跟幾竹竿似的，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間。

客廳安靜了會兒，中年男人著左右閉的兩扇房門，低聲音道：“你這兩個室友，都有一點奇怪。”

生也有些忐忑，覺得遇到兩個怪胎，切換到班級群，點開群文件，掃了眼室友名單。

兩秒后，關上名單。

……沒事了。們隨意。

・

初次會面后又過了兩天，乘風一直沒跟自己的室友悉起來。

四個人，平時大家都待在自己的房間里，除了中間兩個生玩得比較好，其余人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第二次見面，已經是軍訓當天。

乘風收到輔導員發來的新地圖，上面標注了各班級的集合地點。而分配給的日程表有一點特殊，早上是跟指揮B類的同學一起集合，下午則要去設備室，跟單兵系的同學進行模擬訓練。

乘風還沒軍訓過，不知道主要是做什麼。換上服，踩著點過去集合。

場附近全都是新生隊伍，基本上軍事學院的人都在同一個區域集合。

乘風路過的時候，一群男生認出，在那里尖吹口哨，還有人熱套近乎：

“老大好！”

“大佬早安！”

“姐姐快跑起來！你要遲到了！”

“B類爹來了啊？爸爸辛苦了！”

教遠遠就聽見了聲音，背著手站在一格臺階上，等乘風拖沓著走近，微笑揶揄道：“很歡迎啊同學。”

乘風跟他鞠了個躬，混進已經排好的隊伍里。

教沒想到還禮貌，點點下說：“不回應一下你的嗎？可以給你一點點時間，說說偶像言。”

那幫男生還在朝乘風的方向張，表裝得很可憐。

幾個年輕的教也看熱鬧似地晃過來，演技拙劣地在乘風面前打轉，一面跟臺階上的兄弟搭話，一面回頭瞄傳說中的紫微星。

乘風嘆了口氣，抬起手，領導視察式地向四面揮了揮，示意眾人趕閉。

教覺得的表跟反應都很好笑，有一種老和單純結合在一起的矛盾，偏偏放在的上又顯得特別自然。

他哄走了聚集在邊上的幾個教，跳下臺階，用擴音宣布道：“同學們好，我是你們這次軍訓的教，我姓袁，袁教。大一新生嘛，又是指揮系，不用太擔心，我們軍訓的容是很寬松的。真正的磨難，要到大二才開始，到時候就不是我帶你們了。”

眾人捧場。

教阻止道：“不用鼓掌，我又不是在給你們做演講。”

他掃了一圈，欣道：“指揮b類果然是軍事學校里生數量最多的班級啊，大概有3：7。那咱們今年的文藝晚會應該沒有問題了吧？實在不行，安排乘風上去走一圈，也能拿個最歡迎獎。哈哈哈！”

他孤單的大笑尷尬的，眾人又不知道該不該附和。

教咳嗽了聲，嚴肅起來，拍拍手，說起正事：“好了，為了方便安排，我們先選個班長出來。有沒有自告勇的？”

有好幾個學生積極舉手。

教笑道：“要不這樣，我們推選在今年新生聯賽里表現最突出的乘風同學，怎麼樣？”

眾人鼓掌好，表示贊同。

教帶著期許的目，看向隊列最左側。

乘風面部表地站在那里，對眾人的歡呼聲無于衷，雙目放空，瞥向遠，用每一個五來表示不興趣。

教也覺得不行，抿了抿角，又改口道：“乘風是戰后星的特招生，對聯盟可能不大悉，年齡也比較小，要不還是推選我們班績最好的學生吧。沈澹，來，沈澹是哪位？”

無人應聲，教據照片，在隊列中找了一圈，最后鎖定在最右端。

高個生的存在很強，但微僂著背，似乎沒什麼氣神。被眼皮蓋住一半的黑眼珠停在他上，顯得有些沉。跟上演默劇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這兩個門神，剛好一左一右，把他整個班的風氣都帶得間了。

教：“……”

媽的。造孽啊。

教抹了把臉，認錯道：“剛才想當班長的同學再舉一下手。”

幾人忍著笑意再次舉手。

他隨手指了一個最活躍的，大聲道：“就是你了！班長！”

青年中氣十足道：“謝謝教！”

教善解人意地道：“時間寶貴，我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吧。讓班長做代表，給大家選個娛樂活熱熱，然后練一下隊形。生多嘛，我們盡量選輕松一點的項目。”

眾人久聞聯大教的兇殘變態之，來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現在覺得都是謠言。

到這樣的教簡直是直通天堂。

在他的親和友善中，學生們放松了警惕，一個個站姿懶散，嬉皮笑臉地說“好”。

教跟班長示意：“普通熱套餐跟驚喜熱套餐，你選一個？”

班長說：“普通的吧！”

教的笑容完無瑕：“繞場跑十圈，生減一圈。去吧。”

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有人干笑了兩聲。

班長臉大變，連忙改口：“那驚喜的呢？”

教說：“繞場五圈。”

眾人吸了口氣，正要決定，他又悠悠加了句：“負重。再補十組蛙跳。完不了的同學也不用太難過，教有給你們準備專屬驚喜。”

他起兩手指，給眾人比了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