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讀檔中》第20章 第 20 章
文佳木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走著。被葉先生抱在懷里,又被他用溫的語氣喚著木木,于而言真像做夢一樣。
但只是轉瞬,這個夢就醒了。
葉淮琰放開,低聲說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唐突了。”
“沒有關系,我知道你是為了幫我解圍。謝謝你葉先生。”文佳木連忙退后兩步,深深鞠躬。
葉淮琰擺擺手,嗓音沙啞地說道:“前面就是靈堂,你去給繁繁上一炷香吧。”
直到此時文佳木才發現,葉先生竟然瘦了很多,原本合的西裝眼下竟顯得有一些空,瘦削的臉頰著病態的蒼白。
葉繁的死果然對他造了嚴重的打擊,更何況鷹之巢的坍塌還將把他拖更深的泥沼。
他現在是什麼境?
親人沒了,事業毀了,他的心里還有希嗎?文佳木希他有,可是經歷了前幾次的死亡,卻又意識到,葉先生或許已經絕了。
心臟里傳來尖銳的刺痛,讓文佳木呼吸都覺得困難。
葉淮琰點燃一炷香遞給,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接過。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直起腰,仰頭看著葉繁的像。
像里的孩穿著一套彩鮮艷的翼裝飛行服,茂的發裹在頭皮的帽子里,顯得腦袋溜溜的,山還留下了佩戴防風眼鏡而留存的一道紅痕。
這樣的像一點兒也不麗,甚至可以說是怪異。但葉繁自由自在的笑容和眼睛里迸而出的,像焰火一般熾熱的芒卻能人到蓬的生命力。
死了,可曾經活得那麼絢爛。
看著這張像,文佳木竟也忘了那人的種種討厭之,落下兩行淚。
葉淮琰遞給一包紙巾,溫聲說道:“臉,然后去休息室坐會兒吧,你的朋友好像也來了,就在后面。”
文佳木接過紙巾掉眼淚,然后期期艾艾地看著葉先生。想問一句“你還好嗎”,可是看著葉先生蒼白的面容和微紅的眼眶,也知道他過得并不好。
一切問于他而言都是多余的,除非葉繁能活過來。
葉淮琰卻仿佛看了的心,頷首道:“我很好,不用擔心。我帶你去休息室。”
他遵循記憶,把文佳木帶到了趙雅雯所在的休息室。由此可見他對文佳木的工作況和友況是非常了解的。
趙雅雯正坐在黃志毅邊嗑瓜子,看見好友來了立刻出開心的笑容,卻又意識到場合不對,連忙收斂。
葉淮琰沖兩人點點頭,又輕輕拍了拍文佳木的肩膀以示安,這才走了。
明明他才是最需要安的人,可他依舊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周圍的人。
文佳木心里越來越不安。發現葉先生的眼睛里沒有了,那種黯淡的,死寂的,仿佛一切都不在乎的神態,像極了任由自己落深淵的葉繁。
這樣的聯想讓文佳木如坐針氈。趙雅雯連著問了好幾句話,都沒聽見。
“你想什麼呢?你眼睛都哭紅了,沒這麼夸張吧?你又不認識葉繁。”趙雅雯了文佳木的腦袋。
“我去上個廁所。”文佳木站起往外走,不看著葉先生,心里發慌。
走進靈堂,卻發現葉先生不在,只好又去了別的地方。終于,在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口,聽見了葉先生的聲音,“鷹之巢的坍塌是人為,順著這封郵件,我或許能查清真相。”
葉富華抑的怒吼隨之傳來:“查什麼查?一封莫名其妙的電子郵件有什麼好查的?專案組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就是你的設計有問題!如今消息還沒對外公布,你先召開記者會向大眾認罪,在給出賠償方案,這樣好歹還能挽回一點葉氏的名聲!”
葉先生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一定要查到發郵件這個人。臺還沒塌,他就已經向我預警,他一定知道些什麼。我懷疑有人在背后手腳,要麼是沖葉氏來的,要麼是沖長榮集團來的。我敢拿我的命擔保,鷹之巢的設計一定不存在缺陷!我對我的設計非常有信心!專案組的調查結果必然能證明我的清白。”
“你有什麼清白?調查結果別人已經給我了,就是你造的!如果只是因為你的設計有問題造了坍塌,不是我們施工方工減料,那我們還有翻的余地。但如果最終證明是工程質量有問題,我們所有樓盤都會滯銷,以后也接不到項目。這是最好的結果你明白嗎?調查報告在這里,你看看吧!”
里面安靜了片刻,大概是葉富華拿出了什麼文件給葉先生看。
文佳木急得滿頭都是冷汗,覆住門板的手也跟著微微抖。
不,葉董事長得到的消息肯定是假的!
“我不相信這個調查結果!鷹之巢的坍塌一定有別的原因!爸,為了保住葉氏,你是準備犧牲我嗎?”葉先生悲哀的聲音從休息室里傳來。
文佳木的眼眶慢慢變紅了。
意識到,況比自己想象得更糟糕。
“公司里有幾千個人要吃飯的,你必須為他們想一想!專案組很快就會公布調查結果,是真是假你過幾天就知道了。如果我是你,我會搶先一步向大眾認罪,這好歹表現了我們葉氏積極承擔責任的態度。你也算是自首,還能輕判。”
“我沒有罪,為什麼要認?”
“你沒有罪?你簡直罪大惡極!葉繁變殘疾就是你的罪!葉繁會死也是你的罪!如果葉氏邁不過這道坎破產了,幾千人的飯碗都會被你砸掉,我們家也已經家破人亡!這些都是你的罪!你敢說你沒罪?如果我是你,我會以死謝罪!”
葉富華氣到失去理智,沖兒子嘶吼出這些極為殘忍的話。
葉先生沉默了。在這尖銳如刀的言語面前,他忽然就失去了之前的堅毅和篤定。
文佳木聽不見他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表,卻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是多麼痛苦愧疚。
他甚至有可能是萬念俱灰的。
親人離去,事業潰敗,人生盡毀,本該站在他后全力支持他的父親,卻首先選擇了拋棄他。
不予辯解,不予上訴,直接認罪。為父親,葉富華先于法庭,先于大眾,判定了兒子的罪名。“以死謝罪”這四個字是多麼沉重,他難道不明白嗎?還有葉繁,就在這麼一個最為關鍵的時刻,用自己的死亡給了葉先生致命一擊。
如果與葉先生換一下,自己能承這些痛苦嗎?
文佳木死死咬住指關節,生怕自己代替葉先生哭出來。
眾叛親離、萬劫不復——這八個字淋漓盡致地詮釋了葉先生此刻的境遇。
門里傳來他重的息,聽著卻仿佛是在哭泣。
過了好一會兒,葉先生疲憊的,認命的,甚至可以說是絕的聲音才慢慢響起,“你說的對,這些都是我的罪。是我害死了繁繁,我有罪。”
“我會贖罪的,”他沙啞的嗓音里帶上了細微的抖:“你放心,我肯定會贖罪。我不會讓繁繁白死。”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葉先生要出來了。
文佳木慌忙后退,試圖離開此,卻踩到了某個人的腳尖。
回頭一看,頓時驚了。
只見廖夫人和黃志毅也站在后,正側著耳朵聽父子倆的談話。
不等葉先生從里面走出來,廖秀蘭就推開門大步走進去,指著葉富華的鼻尖怒罵:“你說誰有罪?兒子遭了這麼大的罪,你不支持他安他,你還讓他以死謝罪,你是人嗎?淮琰你別聽你爸爸胡說八道!繁繁的死與你無關!”
廖秀蘭握住兒子的手腕,唯恐他這一走出去就再也不回來了。
“慈母多敗兒!要不是你無底線地縱容他,他會養現在這個倔脾氣嗎?為了公司,他就應該認罪,否則葉氏很難獲得大眾的諒解!你格局能不能大一點?葉氏還有幾千人要吃飯的!”
葉富華馬上和妻子大吵起來。
葉淮琰掙母親的鉗制,朝外面走去。
廖秀蘭連忙對文佳木喊道:“你幫我看著他,別讓他跑!”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依靠這個不怎麼喜歡的兒媳婦了。
文佳木用力點頭,飛快追上去。
廖秀蘭揪住丈夫,準備與他痛快淋漓地大吵一架。這個老東西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拈花惹草,老了還這麼無無義,連唯一的兒子也不放過。早知道他是這種人,當初本不會嫁給他!
夫妻倆吵得非常激烈,黃志毅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葉董,淮琰說他要查一封郵件,那是什麼?”
“就是一封莫名其妙的郵件,說鷹之巢是墳墓,會埋葬很多人。這種郵件我一天能收到幾百封,有什麼好查的。”葉富華沒好氣地冷哼。
黃志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為夫妻倆拉上房門,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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