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午后的市中心，車輛來回，川流不息，哪怕是各大寫字樓里的人，都沒有一一毫懈怠。如今社會卷到一定程度，總讓人覺得，歇息一秒鐘，都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正在電視臺高大上辦公樓里的顧筱寧，同樣是這樣的想法。

雖然是午休時間，但也沒休息，正抓時間修改策劃案。

制片人對他們最新的方案總是不夠滿意。

當然這其中，還有對顧筱寧沒有搞定阮昭的不滿。

但顧筱寧知道阮昭的格，不喜歡的，絕對不會改變。

作為多年閨，也不浪費這時間，只想勸制片人趕對阮昭死心吧，可是這話也不敢直接說。

正聚會神盯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喂，”盯著電腦，也沒看手機，就直接接通。

“我現在在你們電視臺樓下，下來吧，我請你喝東西，”阮昭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顧筱寧忍不住將手機屏幕拿到眼睛，清清楚楚的三個字：仙昭。

確實是給阮昭的備注。

“你現在在電視臺樓下？”顧筱寧不敢相信的反問一句。

阮昭：“樓下咖啡店。”

說完這幾個字，就是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顧筱寧顧不上方案了，趕保存，立即關了電腦下樓。

到了咖啡店，其實也不難找，因為阮昭不管在哪兒，都是人群的焦點，就是那種漂亮到，哪怕藏在角落里都能瞬間看到。

也確實選了個角落靠窗的位置。

顧筱寧走過去，阮昭眼皮微掀，沖著對面點了點下：“你的冰式。”

職場人流淌在里的冰式。

坐下后，看著阮昭面前的那杯水，慨道：“我要是像你這麼自律，我只怕早就當上制片人了。”

“現在也不晚，”阮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顧筱寧知道阮昭從來不喝，任何帶□□和酒的東西。

說過，任何會破壞手掌穩定的東西，都不會出現在生活中。

包括的手掌，只要在沒修復的時候，始終戴著手套。

“看什麼呢？”阮昭見不停往外張，忍不住問道。

顧筱寧：“我早上出門的時候，也看了啊，太沒從西邊出來。”

阮昭角一扯，輕呵一聲。

“開玩笑，開玩笑，”顧筱寧也就皮了那麼一下，趕問道：“你怎麼破天荒的到電視臺來找我？”

還能是因為什麼。

傅時潯的那一番自以為出自好心的話，讓沒什麼傾訴，一向面對什麼都淡淡的阮昭，居然都有種想要吐槽的沖。

等顧筱寧聽完的話之后，在一秒的震驚，笑到整個咖啡廳都轉頭看向們這桌。

阮昭再次端起杯子，擋住自己的臉，冷漠道：“閉。”

“好好好，我不笑了，”顧筱寧舉起手，可是本控制不住自己。

等徹底笑完，就見阮昭冷眼問道：“就這麼好笑？”

顧筱寧不敢如實說：“也不是很好笑。就一般，一般好笑。”

可說著，又忍不住要笑起來了。

哪怕阮昭余威在側，也還是覺得這件事太好笑了。

“他居然覺得，你一直側著左臉，是因為搞文修復弄出來的職業病，”顧筱寧說著又想笑，不過這次憋住，因為更好奇的是：“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這反而了此刻顧筱寧更關心的事。

阮昭手指搭在杯子上，雖然目是看向顧筱寧，但思緒早已經飛遠。

當時是什麼反應，或者是怎麼說來著的。

最開始阮昭是憤怒到幾乎震鄂的程度，可是最后居然能重新找回理智，維持住最后的面，淡然跟他說：“我其實還好，職業病沒那麼嚴重。”

不然能怎麼辦。

難不要直接說‘我臉總是往左偏，是因為我錯以為你會有一雙發現的眼睛，但顯然你沒有，你是瞎的’。

對不起，這話說不出口。

雖然確實是很想。

但還要臉。

在阮昭沉默后，顧筱寧終于撿起姐妹深，安：“其實吧，你也不用太生氣，這頂多就是直男了點。男人哪懂人的這種心思，況且這麼一想的話，這個傅教授肯定沒什麼經歷。”

最后顧筱寧撲哧一笑：“就還純的，肯定不是海王。”

阮昭被形容的，背脊微微一涼。

太膈應了。

“他就不可能是海王。”

這點看人的自信，阮昭還是有的。

“那肯定的，要真是海王，哪還用你這麼費盡心思。”

見阮昭這會兒臉好看了點，顧筱寧端起咖啡，喝了口，忍不住說道：“其實我還想見見這個傅教授的，我覺自從認識他之后，你就特別不一樣。”

阮昭斜睨了過去：“怎麼不一樣？”

“就現在特別……”顧筱寧一時還真找不到準的形容詞，說活潑吧，好像也不對勁，思來想去半晌，“就顯得特別有人氣。”

呵，一聲冷笑。

這悉的，屬于阮昭式的輕笑，嚇得顧筱寧一哆嗦。

阮昭毫不猶豫穿：“你是想，有了人味吧。”

“沒那麼夸張，”顧筱寧雖然上否認，但心虛的眼神卻出賣了。

其實也沒說錯，論長相，阮昭真是沒得挑的，五致唯又流暢，廓線條更是和干凈到恰到好。

可大多數時候，都是沒什麼緒的，也不會輕易被影響。

因為打從決定學文修復開始，爺爺就告訴，做修復最重要的就是要靜得下心。

時間久了，不管做什麼都是淡淡的。

所以阮昭是人，但也是沒什麼緒的冰雕人。

但現在不一樣了，每次阮昭提及那個傅教授時，生氣也罷，惱火也罷，開心也罷，變得是那樣鮮活而又靈。

不夸張的說，猶如被注了靈魂。

初春白晝，依舊還不算長。夜幕如舞臺上拉起的幕布，不知何時就悄然降臨。懸掛在樓頂之上的半弦月，散發著清如銀的亮，層層灑落在上，仿佛比空氣里拂過的夜風還要涼。

城市里高樓大廈的燈，早已經齊刷刷鋪滿整座城市。

晚上時，北安大學不遠的附屬醫院，從遠遙遙看過來，就能看見掛在大樓頂端的醫院赤紅的燈牌。

各個科室的診室，基本只剩下值班人員。

骨科這邊的診室也還亮著燈，護士路過的時候，手看了眼，喊道：“閔醫生，你怎麼還沒下班呢。”

等小護士看清楚，坐在里面病床上的男人，兩人四目相對。

臉如同被紅漆澆了一遍，唰一下紅了。

“你先忙。”閔其延說話，小護士扔下這話就跑了。

閔其延低頭看著半赤著左邊肩膀的傅時潯，不嗤笑：“這小姑娘，平時看病人下半，都沒這麼不好意思。跑什麼呢。”

傅時潯眉頭微蹙，倒也沒說話。

反倒是閔其延喋喋不休道：“看著，待會這里熱鬧了。”

果不其然，之后的兩三分鐘里，門口有意無意路過了好幾撥年輕漂亮的小護士。

大概這會兒是下班時候，大家都沒什麼事。

一聽說，閔醫生那個朋友又來了，一窩蜂的全都跑了過來。

“就你之前來了幾趟，算是在我們骨科出名了，”閔其延說道。

對于好友的打趣，傅時潯冷淡道：“你是骨科醫生，不是用看病的。”

閔其延平時話也沒那麼多，只不過傅時潯話，他們兩人要是在一塊，他不多說點，豈不是空氣里只剩下了沉默。

“我說你也別仗著年輕，就這麼不護自己的，傷筋骨一百天，之前讓你復查，你還推三阻四的。”

閔其延手給他了，詢問了幾句況。

“恢復的不錯，”閔其延笑了下，順勢拳頭在傅時潯口錘了下，說道：“你天天考古，也沒耽誤鍛煉，還是這麼結實。”

“無聊。”傅時潯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給自己系扣子。

他手指勻稱而修長，一粒一粒紐扣系著，直到系到最頂端那粒。

“阿姨這次也打電話給我，專門問了你手臂的恢復況，你不介意我給阿姨回個電話吧？”雖然是多年好友，但閔其延還是尊重病人的私。

即便是對方的母親，閔其延也事先詢問他的意見。

傅時潯：“隨便。”

閔其延見他這麼冷淡，勸道：“你也別怪阿姨張，你考古工作雖然要，但是這種直接從山上摔下的況，確實太嚇人。這次幸虧你命大，只摔斷了胳膊。”

原來是幾個月前，傅時潯在進行田野考古，發掘址時，不慎從山上摔下。

導致手臂骨折。

本來他沒告訴家里，甚至還帶傷，繼續留在址原地，準備繼續主持工作。

誰知這事兒被他母親知道，一個電話打到系里，投訴系里不人道。

居然讓人帶傷工作。

所以系里和考古隊那邊共同決定，暫停他的工作。

傅時潯將扣子系好，不耐煩看他，語氣冷淡到不要命：“你的崇拜者，知道你這麼婆媽嗎？”

別說閔其延確實長得帥，格嘛也好，跟傅時潯不一樣。

他是那種絕對紳士的人，不會給生冷臉。

所以他算是安大附屬醫院，遠近聞名的青年才俊。

“哥們，我只關心你一個人。”閔其延無語。

傅時潯抬手了下鼻梁骨，極為冷淡道：“不需要。”

閔其延知道他就是這麼個面冷心更冷的格，也不在意，兩人那可真是穿開的友誼，到了上大學還是連嬰。

此刻閔其延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也就我才會主加班，給你復檢。待會請我吃飯。”

“嗯。”

只是這一聲冷淡的回應后，后的傅時潯突然又問：“問你個事？”

“什麼事？”閔其延把上白大褂了下來。

傅時潯垂眸：“長期伏案工作，會對脊椎造影響嗎？”

“那是肯定的啊，你看現在年輕人卷的這麼厲害，其實各個都是亞健康狀態。我們骨科前兩天還接待了一個年輕人，才三十歲，就骨質疏松了，你說慘不慘。”

“如果有這方面的癥狀，是不是要盡快就醫？”傅時潯微微蹙眉。

閔其延：“那肯定的，早治療早康復，越拖只會越嚴重。”

只是這會兒他發覺不對勁了，他盯著傅時潯，十分肯定的說：“你不是幫自己問的吧？”

要是自己的事，何必這麼拐彎抹角。

傅時潯沒搭理他。

這反而更挑起了閔其延的好奇，他意味深長的過來：“你是幫誰問的。”

“一個人。”

閔其延：“……”

他當然知道是一個人。

他仔細看了看傅時潯的表，不由道：“你既然幫人家問，怎麼還擺出這種表？難不還有人能讓你頭疼？”

傅時潯腦子里，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阮昭的臉。

半晌，他冷淡聲音響起：“嗯，是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