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阮昭拎著一盒打包的外賣盒，出現在北安大學的考古系實驗室時，哪怕已是四月，但夜晚的冷風吹在的小上。

為了好看，今晚沒有穿。

果然，這種東西，有時候必須得付出代價。

本來按照阮昭的設想，拎著一盒致的食，突然出現在傅時潯的邊。

夜晚，佳人在側、味在前。

哪怕再心如鐵，傅時潯總不會趕走吧。

但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腦海里所有的纏綿旖旎的畫面，都被眼前這道玻璃門無的阻擋。

這道門有門，大概得考古系的人才能刷開。

夜幕深沉，這樣倒春寒的季節，周圍空氣里的涼意肆無忌憚地侵襲而來，只站了一小會，阮昭就覺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疙瘩。

微抖的拿出手機，準備給傅時潯打電話。

但就在正要用撥通微信語音通話時，一樓大廳的燈亮了起來，一個學生正好從里面推門出來。

阮昭乘坐電梯，直接上了三樓。

本來以為到了三樓，還要再找找，但是沒想到，一出了三樓，就看見正對面的那間實驗室亮著燈，里面似乎還有人聲。

于是走到門口，在門上輕敲了兩下，就見里面兩個男生紛紛轉頭。

阮昭客氣而冷淡問：“請問傅時潯在嗎？”

找傅教授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男生猶豫說道：“傅教授，不……不在吧。”

大概對方太不擅長撒謊了，阮昭一眼就看穿他的心虛。

毫不客氣拿出手機，在手里揮了揮，淡然道：“可是剛才他還給我發信息說，他還在實驗室。”

兩個男人看著手里提著的食盒。

這一下真心虛了。

剛才開口那個男生立即說：“我們一直在這邊做實驗，還以為傅教授先走了呢，我估計是在隔壁實驗吧。”

阮昭不笑時，眼神實在太過直白而鋒利，顯得迫十足。

不用主開口，男生已經站起來說：“我幫您去隔壁，一下傅教授。”

傅時潯正在里面的實驗室里，對剛送過來的一箱碎片文，進行分分析。這些碎片都是從他們之前發掘的那個漢墓址里遷移出來的。

他手臂摔傷之后，院里便停了他在原址的考古工作。

而是讓他參與到后期的實驗室考古。

這些考古的信息整理和采集工作，也是至關重要。

“傅教授，”男生推開門，見他真的在這里，不僅沒高興反而心越發沉重，他剛才該不會得罪的是正牌師母吧，他說道：“門口有人找您。”

“找我？”傅時潯先是蹙眉。

但很快，他眉頭松了下，低聲問：“是誰？”

男生見他這麼問，也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說：“我沒來得及問。”

終于，傅時潯放下手里東西，起走了過來。

……

此時阮昭依舊還站在門口，倒是里面那個留下的男生，有些客氣說道：“要不您先進來等著吧。”

男生說完，就垂下頭，有些不敢看。

阮昭往里面走了兩步，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周圍，忍問道：“你們這個實驗室是做什麼的？”

實驗室頂部是專門鑲嵌著的led燈，一個一個長方形燈，將整個實驗室照的亮如白晝。門的對面擺著兩張巨大的試驗臺，上面正堆著各種儀，還有碎片。

旁邊擺著巨大的立柜，一個個格子里擺滿了東西。

正前面的玻璃上，還著標簽。

“我們這個實驗室，主要是做分分析，還有……”

一串輕而堅定的腳步聲，打斷了男生正要說下去的話。

而阮昭也在聽到這聲音時，回頭看了過去。

傅時潯上還穿著白大褂，還是那種沒什麼版型的白大褂，卻愣是被他修長拔的材撐了起來，燈落在他上，將他的廓照的深邃而利落。

阮昭沒想到，居然還能見到他穿白大褂的模樣。

一瞬間，在扎寺時，那種覺再次出現。

他的白大褂就那樣微敞著，出上穿的黑條紋襯衫和長，襯衫的紐扣依舊規整的扣到最頂上結的那一刻。

嚴合的，仿佛一寸都不愿多。

可有時，正是這樣嚴的，讓人不想要探索的更多。

傅時潯在離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阮昭一見他停下，就立即搶在他開口之前，將手里的食盒提了起來：“知道你沒吃飯，特地過來給你送晚餐。”

傅時潯：“不用，我不。”

本以為在別人面前，他多還能給點面子。

阮昭果然是將這個男人，想的太過溫和了。

好在他說話的語氣很輕，只限于他們兩人之間，那兩個男生離他們還有點兒距離，不至于聽到。

他也不算完全無。

阮昭：“可你不是說，你還沒吃呢。”

傅時潯垂眸看，正要再開口，一截纖細的腳踝，突兀的闖他的視線。

阮昭穿著白旗袍，可比這旗袍更瑩潤的，是出的小皮，像是被上了一層上等釉，著細瓷般的白皙。

只是這腳踝此刻，微不可見的跺了下。

冷的。

雖然阮昭旗袍外面還穿了一件外套，但外套長度，不足以遮住出的小。

傅時潯走過來，手接過手里的食盒：“走吧，先去我辦公室。”

聽到這話，阮昭眼眸微閃。

不過最后什麼話都沒說，乖乖跟了上去。

傅時潯的實驗室并不在這一層樓，這棟樓應該是綜合大樓，不僅有各種實驗室，也有教師辦公室。

等兩人上了五樓，傅時潯打開其中一間辦公室。

阮昭沒想到，這居然是一間獨立辦公室。

雖然是小了點，但里面只擺了一套桌椅，還有靠墻邊的一個小書柜。

里面分門別類擺著不書。

的目極快速的在房間里掃了一圈，而傅時潯已經走到辦公桌旁，將帶來的致外賣盒，放在桌上。

‘叮’的一聲輕響，阮昭將視線收回。

落在他手里握著的空調遙控上。

阮昭眨了眨呀，明知故問：“傅教授，為什麼開空調，你冷嗎？”

傅時潯看了一眼，“冷。”

阮昭：“……”

不你會死嗎？

說一句關心我會死嗎？

不過空調打開之后，原本冷颼颼的屋子，變得溫暖，阮昭也在慢慢回溫。

見他打開外賣，阮昭走過去幫忙，手去拿里面的盒子。

誰知他也在拿，于是手指著他的手背了過去，與想象中的并不一樣，他的手很暖，指尖到的那一瞬間，驟然繃。

本就因為屋的溫暖，而回溫的，驀然抖了下。

傅時潯轉頭看。

一向理直氣壯的阮昭，訕訕開口：“是因為屋子里太暖和了，我才忍不住抖了下。不是因為到你的手。”

還不至于這麼沒出息。

“我沒這麼想，”傅時潯將手收回。

好吧，其實你也可以這麼想。

等東西都拿出來，傅時潯就發現，不僅菜肴很多，就連餐也有兩份。哪怕阮昭什麼話都沒有，但的心思昭然若揭。

這次阮昭沒先開口說話，不信傅時潯看不出來。

就要等著看，這男人會不會吃獨食。

只見傅時潯微垂著頭，慢條斯理的解開袖扣，然后將袖口半折上去兩道。

阮昭盯著他如此優雅又從容的作，直到他抬頭問：“你吃了嗎？”

“還沒。”阮昭心滿意足等到這句話。

“嗯。”

阮昭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也太冷淡了。可下一秒，傅時潯拿起面前的筷子，又打開米飯盒的蓋子，濃烈的米香味隨著熱氣蒸騰而出。

一向食量小的阮昭，居然都覺到了。

“吃吧，”就在以為傅時潯真能做出，讓看著他吃的事時，他卻將米飯放在面前。

甚至還把那雙掰好的筷子，放在了飯盒上。

阮昭眼尾上揚，盯著他看了好久，輕聲說：“你剛才是在戲弄我？”

“想多了。”傅時潯毫不客氣的吃了一口飯。

好吧，不承認也沒事兒。

吧。

早晚撬開你的。

兩人在辦公室里吃飯，實在太過安靜，除了空調發出的嗡嗡響聲，直到阮昭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只是聊天。”

“嗯，什麼？”傅時潯語氣依舊淡淡的。

阮昭說：“你有想過，找同行當朋友嗎？”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問的刁鉆而又高明。

傅時潯淡著表，抬眼睨著：“沒想過。”

“其實你現在可以想想了。”阮昭不以為意，“畢竟你這麼喜歡考古，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人當朋友，不是正合適。”

見他不說話，阮昭再接再厲：“比如，你所做的一切，不僅可以理解，還能幫你。”

“當然漂亮也很重要。”

一個懂文，能幫他，還漂亮的朋友。

阮昭就差把標簽在自己上了。

傅時潯終于抬頭，定睛看了一會兒，開口說：“我有一個認識的人，喜歡買各種漂亮的服，服多到家里有三個帽間。”

這話題轉的太快，聽得阮昭一頭霧水。

直到他淡淡說：“這麼喜歡服，就該嫁給裁嗎？”

阮昭：“……”

算是徹底明白了，這男人的冷淡只是掩飾，毒舌才是他的本質吧。

吃完飯之后，傅時潯送阮昭回去。

一路上居然出乎傅時潯意外的安靜，阮昭一直安安靜靜沒有說話。

直到車子停在小院門口。

阮昭下車，在關上車門前，低聲說：“傅教授，謝謝送我回來。”

傅時潯頷首，算是應了這句謝。

阮昭轉，推開院門，走了進去之后，傅時潯的車子再重新啟。

一回來，云霓就聽見靜，立即出來問道：“昭姐姐，你怎麼回來的？怎麼沒讓我哥去接你。”

“傅時潯送我回來的。”微抬下。

云霓知道對傅時潯有意思，立即興趣的問道：“傅教授今天也去了？”

“不是。”說完，上了樓。

云霓跟著進了房間，“那你們怎麼遇見的？”

阮昭沒回答，而是手去解脖子上的旗袍紐扣，隨口說道：“幫我把睡拿一下，我去洗個澡。”

一直穿著高跟鞋，現在回家是一步都不想多走。

等云霓把睡拿過來時，盯著阮昭的前，突然說：“昭姐姐，你口的襟呢？”

襟是專門佩戴在旗袍上的墜飾，不僅能平順服。

最重要的是，走起來路時，襟輕晃，搖曳生姿，充滿韻味。

“這條襟可是你最貴的一條了。”云霓心疼的說道，“不會丟了吧。”

不想，阮昭輕笑安：“沒事，會找回來的。”

云霓不解的看著，這幅竹在的模樣。

說完直接拿過睡，進了浴室。

……

城市一旦過了十點，就褪去了原本的喧囂外殼，此刻道路暢通。

傅時潯開車回北安大學，他就住在學校附近。

快到學校時，正好遇到一個紅綠燈，車子緩緩停下。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抬起，慢慢了下眉骨。

街邊的路燈隔著玻璃，照進昏黃線，原本漆黑一片的車，被染上溫的余，也是在這一刻，副駕駛車座下折出一道。

傅時潯垂眼，仔細看了下，終于確定，那里確實有東西。

然后他彎腰過去，將東西拿到手里。

居然是一個流蘇墜飾。

片刻，他的腦海中就有了印象，坐在他對面的人，姿纖細，曲線玲瓏，微時，起伏的口上，那串潔白圓潤的流蘇，也跟著搖晃。

這是一串，原本著阮昭口掛著的墜飾。

這個念頭騰起時，傅時潯的手掌心，突然有種發燙的覺。

阮昭洗完澡出來時，看了眼手機，十一點了。

不過這個點，應該還沒睡吧。

穿著睡，到二樓的客廳倒水，順勢也撥通了傅時潯的電話。

很快，對面接通了。

他沒說話，只傳來淺淺呼吸聲，于是阮昭先開口說：“傅教授，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嗯。”對面冷淡的應了聲。

阮昭：“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在車里看見一串襟了嗎？”

原來，那個襟。

傅時潯心底的念頭一閃而過。

“看見了。”傅時潯如實說道，阮昭心底一喜。

略清冷的聲音帶上了喜：“那可太好了，我明天可以找你去拿嗎？或者你說個時間，也可以。”

故意落下東西在他車上，這不就有下次見面的正當理由了。

上次飯卡事件的鐵盧，讓阮昭痛定思痛。

果然，這次總不能再翻車了吧。

的話音剛落，二樓的木質樓梯傳來吱呀的聲音。

一道影出現在二樓小客廳的門口，然后在阮昭驚訝的表下，韓星越將手里拿著的東西，刷的一下掛在手指間，甚至還得意的微晃了幾下。

“姐，你也太不小心了吧，這麼貴重的東西，都能掉在傅教授的車上。你看我多好，宿舍都沒回，連夜給你送過來。”

他的聲音之大，大到隔著手機，傅時潯也聽得清清楚楚。

于是傅時潯那道冷淡至極的聲音，再次響起：“剛才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之前我在學校門口遇到韓星越，就將你的襟給他，讓他帶給你了。”

“看來他已經功送到了。”

阮昭：“？？？”

什麼是報應來得這麼快。

大概這就是吧。

上次飯卡的事，坑了韓星越，現在他就坑了回來。

阮昭此刻已經完全說不出任何別的話，最后只干說道：“謝謝。”

“不用，”傅時潯頓了下，平靜說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下次別丟了。”

阮昭：“……”

空氣里的沉默，讓對面原本還想要邀功的韓星越，也不由安靜了下來。

“打擾了，”翻車到這個地步，阮昭的聲音沒了平日里的那勁兒，甚至有點兒。

算了，今天先歇了吧。

但電話并沒有立即掛斷，幾秒后，對面那道干凈清冷的聲音說：“晚安，阮昭。”

這突如其來的幾個字，讓阮昭一怔。

在意識回籠時，意識到另外一件事。

這是他第一次主的名字。

阮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