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本來買完糖葫蘆，出于客氣，阮昭還是說道：“今天麻煩你們了，要不我請你們吃個飯。”

“吃飯可以，但是哪兒能讓你們請客。我正好知道附近有一家粵菜，不辛辣，口味清淡，正好適合我們這個小病號。”

閔其延再次發揮了自己社牛癥的特長，三言兩語間，就安排妥當了。

這次連傅時潯都沒什麼意見，于是閔其延回去把車開上。

幾人一起去了粵菜餐廳。

不得不說，閔其延的社牛癥現在方方面面，比如這家人氣很是火的店，明明是需要提前打電話訂位置的，但是他們到了店里，就有人直接迎出來，將他們帶了進去。

還是個小型的包間，夠幾個人安靜用餐。

一坐下來，閔其延就好奇打聽：“你跟時潯是怎麼認識的？”

阮昭微轉頭看向傅時潯，反問：“他沒跟你說過？”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個人，嚴的跟什麼似得，”閔其延無奈的攤了攤手：“比銀行保險箱都靠譜。”

阮昭一聲呵笑，一帶而過。

關于和傅時潯認識的經過，不想告訴別人。

也不是怕覺得丟臉。

天生就有種獨特的坦，做什麼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就是覺得，這就像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小。

扎寺廊下的那驚鴻一瞥，只想留給自己。

誰也不想分。

好在閔其延見也不愿說，立即轉移話題：“阮小姐，你是做什麼的？”

之前太混，雙方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倒也沒深了解。

阮昭對閔其延也有興趣的，因為他是傅時潯的朋友。

韓星越有句話，確實說到了的心坎上，要想瓦解一座堡壘，得從部。

淡然道：“文修復，我是文修復師。”

閔其延一下來了興趣：“就是電視上那種，可以把壞了的文復原的修復師？”

“嗯，大概就是這種。”

“難怪呢，你認識這麼厲害的人，也不給我介紹介紹，”閔其延看著傅時潯，有些不滿道。

傅時潯睨了他一眼：“為什麼就要介紹給你認識？”

閔其延：“前陣子我不是摔碎了我爺爺一個瓶子，老頭氣瘋了。正到找人修呢。”

“不修瓷。”

閔其延有些驚訝：“你怎麼這麼確定？”

傅時潯淡然道：“你一個骨科醫生，會給人看心臟病嗎？”

閔其延沉默了半晌，“那倒是不會。”

“確實很多人都對文修復師有誤解，覺得我們什麼文都能修復。其實文修復師也有細分，比如專門修瓷的，專門修青銅的，也有專門修復古籍書畫的。”

對于閔其延的誤解，阮昭習以為常。

不人就覺得文修復師什麼都能修，其實這都是外行人的看法。

“抱歉，是我坐井觀天了，”閔其延十分誠懇道。

阮昭也不在意：“沒什麼，畢竟我們是小眾行業，很多人不了解也是正常。”

傅時潯扭頭看，今天的倒是溫和的。

阮昭一向對他的眼神很敏，第一時間，回了過去。

傅時潯正手去端面前的白瓷杯子，就見沖他眨了下眼睛，仿佛在說‘看，因為他是你的朋友我才這麼客氣的。’

可剛拋完眼神，傅時潯突然端起桌上的茶壺，給阮昭面前的杯子添了點。

“想喝水就說，不用這麼眼看著。”

阮昭：“……”

那是眼想要喝水嗎？

好在閔其延不愧是活躍飯局的高手，有他在，完全不用擔心會冷場。

他好奇問道：“阮昭，你是主要修復哪種文？”

“主要是書畫，”阮昭想了下，補充道：“其實跟書畫類有關的，都可以，比如屏風、折扇這類。”

隨著談的進行，服務員不斷推門進來，給他們上菜。

云霓是個正宗小吃貨，雖然一只手臂還打著石膏吊著，但毫不影響大快朵頤。

“你們兩個是親姐妹嗎？”閔其延問道。

這時，傅時潯開口：“你查戶口本呢。”

倒是云霓大咧咧說：“不是呀，昭姐姐是我老板，我和我哥都在昭姐姐的店里幫忙。”

“你也會修文嗎？”閔其延看著這個可的小姑娘問道。

“不會，昭姐姐說我心不靜，學不了修復。不過我會昭姐姐當助手。”云霓搖頭，但是剛說完，就懊惱的向阮昭，說道：“昭姐姐，你馬上要修的那副畫怎麼辦？”

有時候修畫需要搭把手的時候，阮昭就會讓云霓幫忙。

云霓說：“你不是說那幅畫很重要，而且趕時間嗎？為了這幅畫，你都把劉老板那副提前趕工完了。”

連連嘆氣，這陣子阮昭除了今天之外，都沒出門。

一直在趕劉老板那幅畫，就是為了盡早付，好修現在的這幅。

雖然云霓也不知道，這幅畫是從哪兒來的，一般來說，阮昭接生意，都清楚。

就是這幅畫，好像突然出現在手里。

“行了，我一個人也能修好，你就別憂國憂民了，好好吃你的東西吧。”

聽這麼說，云霓放心的哦了一聲。

閔其延還想再問，但是突然他腳上傳來一陣劇痛。

他維持著平和的表，轉頭看向傅時潯，低聲問：“時潯，今天的菜你還滿意吧？”

“滿意。”傅時潯面無表的回答他。

閔其延幾乎是著他，用氣音問：“那你踩我的腳干嘛？”

“廢話太多。”

一頓吃完，本來阮昭打算請客，畢竟今天很麻煩他們。

誰知結賬的時候，服務員說他們這桌早就買完單了。

一開始阮昭還以為是閔其延，正要轉賬給他，卻聽閔其延說：“可以呀，學會結賬了。”

這話他是對傅時潯說的。

阮昭立即開口：“說好了，是我請客謝謝你，我給你轉賬吧。”

剛才正好看見了菜單上的價格，直接發了轉賬過去。

但傅時潯并沒有收。

上車之后，阮昭和云霓坐在后面。

快到家的時候，云霓突然喪著臉問：“昭姐姐，我回家該怎麼跟我哥說啊？”

“有我在呢。”阮昭安。

云霓這才松了一口氣。

車子在院門口停下，阮昭客氣的邀請他們到家里喝杯茶，但這次傅時潯開口說：“他待會還有點事，就不進去了。”

阮昭點點頭，低聲說：“今天謝謝你們。”

然后站在門口，看著車子重新開出巷子，最后消失在巷口。

果然，一回家，董姐先看見云霓手臂上的傷勢，大呼小，很是心疼。

雖然他們都是在阮昭家里工作，但是云霓人小，平時也很勤快，總會幫董姐忙前忙后。所以相較于給發工資，但為人冷淡的阮昭，董姐在心里的更喜歡云霓。

云樘這會兒也在家，立即問：“怎麼回事？”

阮昭倒也沒撒謊，如實說了下午的事，還不忘替云霓說話：“其實都怪我，是我不該托大，沒把那群小混混當回事。云霓也是為了保護我，才傷的。”

聽罷，云樘這才沒生氣。

他和云霓兩人打小就學武，他一直管云霓管的很嚴，就怕在外逞能。

“下次自己小心點，”云樘看著云霓的手臂，并未責怪，只是仔細了叮囑了幾句。

云霓在阮昭耳邊說：“昭姐姐，你看我哥就聽你一個人的話，一聽說我是為了保護你，他都不兇我了。”

“本來也不是你的錯。”阮昭手了下的臉頰。

云樘此時轉頭說道：“剛才那個料店，將你定的東西，都送了回來。”

是今天阮昭買的天然礦燃料。

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才轉上樓。

阮昭回了自己的房間。

去洗手間洗了個澡出來，已經快十點多鐘。

等躺上床，手去拿手機時，突然想到一件事，為什麼傅時潯今天會出現在朝天街？而且正好是要買料的那家店的附近？

正思忖著，仿佛有了心靈應般，握在手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下。

阮昭低頭，看著屏幕。

第一反應居然是，這不是在做夢嗎？

傅時潯：【現在方便給你打個電話嗎？】

猶豫了片刻，甚至想發條微信先問問，是本人嗎？

但一想到，這可能會導致對方的后悔。

阮昭迅速而決斷的打了兩個字：【方便。】

幾秒鐘后。

微信語音通話響起，阮昭手按了接通的按鈕，對面傅時潯的聲音清楚傳來：“阮昭。”

“真的是你啊，”阮昭輕聲說。

這話讓對面一愣，可是下一秒阮昭卻說：“你信不信我們就是很有緣分，因為在你發信息的前一秒，我還在想你。”

我還在想你。

或者更準確的表達意思是，我還在想關于你的事。

偏偏，阮昭就挑了一個更曖昧的表達方式。

不得不贊，中文的博大深。

傅時潯明顯被怔住，居然在最初的兩個字之后，沒了聲音。

好在阮昭立即找補說：“我在想你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朝天街附近？”

“我是去買藍銅礦和孔雀石的。”

阮昭愣了下：“你為什麼去買這個……”

但是疑轉瞬即逝，因為小他們語音界面，重新回到聊天界面上，他們的聊天容并不算多。

因為阮昭沒覺得，線上聊兩句就能把這男人拿下。

倒不如現實中多努力。

所以一眼就看見了他們上次的聊天容，是告訴傅時潯，現在手頭的這幅畫已經結束了，可以馬上修復他的那副。

【不過還要再等兩天，因為你這幅畫是青綠重彩畫，補的話需要天然礦料，我這邊這種原料不太多了，需要臨時預定，所以可能會遲幾天開始修復。】

當時傅時潯只回復了一句：【嗯，麻煩了。】

阮昭都沒把這個事，放在心上。

當時說這個，只是為了讓傅時潯了解修復的進度。

沒想到，他居然自己去買了礦料。

還打聽到了這麼冷門的店鋪。

“原來我說的每句話，你都放在心上了啊。”阮昭角彎起粲然的笑意。

傅時潯：“所以你今天去那邊，也是為了買料？”

“嗯，這家店是專門做料生意的，很多修復師需要的天然礦燃料他們都有，而且天然礦料和人工合料的發效果不同。”

傅時潯手里的這幅古畫，雖然是贗品，但也是那種足可以以假真的贗品。

當初的制作者，就是用的天然礦料。

“所以你打電話過來，只是想問畫的事？”阮昭口吻不免有些失落。

對面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你這邊還缺什麼？”

阮昭靠在床頭，念頭幾乎一瞬而至，輕笑道：“什麼都不缺了，就還缺個助手。”

果然，傅時潯這次沒立即回。

阮昭在第一時間沒有聽到他的拒絕，仿佛抓住了那麼一機會，說道：“云霓手腕傷，幫不了我，剛才你吃飯的時候，也聽到了。”

所以他該不會也是因為聽到這話，才給自己打電話的吧？

畢竟他也知道，自己修這幅畫，絕不會讓外人手。

這也是他們當初的約定，絕不對外，這畫是阮昭修復的。

“就只缺這個嗎？”傅時潯沉聲問，不知是不是太晚的緣故。他一向清冷的聲音里，帶著微微暗啞。

哪怕最簡單的一句話傳到阮昭耳邊，也起了心底的麻。

生怕傅時潯隨便找個人塞給，阮昭不免強調：“我對助理要求很高的，要心細，還得嚴。”

在聽完這話后，對面又沉默了許久。

就在阮昭，以為這通電話要在沉默中結束時，那邊終于再次開口。

傅時潯冷冷淡淡的聲音問：“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