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果不其然,這句話功讓傅時潯的眉頭，在眼前，一點點蹙起。

大概他心底那條底線,又悄然立了起來。

阮昭故作沒看見，語氣平靜提醒：“你沒忘記自己來這里的職責吧，你是我的助理,就是要協助我。你見過哪個醫生手做一半，自己把手套摘下來汗的。”

有理有據，不卑不。

這一刻阮昭在心底,忍不住為自己拍案絕。

阮昭，你可真是個講道理的人。

傅時潯果然將視線微微落下,的手上，一手著面團，一手拿著馬蹄刀。

確實沒辦法自己,去臉頰上的面。

只是傅時潯并未,依舊站在原地,淡淡道：“你修畫是用手修的吧。”

“當然啊,”阮昭心想不用手，用臉嗎？

這個念頭剛劃過,果然傅時潯重新抬頭著的臉頰,“那就不用了。”

阮昭：“……”

忍無可忍道：“你讓我頂著這麼一張臉，繼續干活？”

傅時潯仔細看的臉頰,落在臉上時如同上了一層釉,發著瑩潤剔的白，那道面痕跡,不僅沒顯邋遢，相反還添了幾分俏皮。

甚至看起來顯得有點兒可。

“就這樣,也好的。”傅時潯淡然道。

阮昭深吸一口氣，最后氣急反笑，直勾勾著的傅時潯，若有似無的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哪怕是這樣，也看起來很好看？”

傅時潯一時無語。

他盯著阮昭看了會兒，的神那樣坦然而平淡，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驚人。

再次語出驚人，傅時潯似乎已經毫不驚訝。

甚至，有種習慣的覺……

說實話，傅時潯不是沒被人追過。

從上學直到如今工作，不管是明里表白還是私底下暗示好，他確實收到過無數次。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淡然面對一切。

他也能像拒絕別人那樣，劃清跟之間的關系。

可阮昭這樣的姑娘，他也是頭一回見。

有著跟長相完全相反的格。

明明長著一張古典的臉，看起來纖細而清冷，格卻反而意外的強勢和坦。

行事說話，往往會超傅時潯想象的范圍。

哪怕如傅時潯這樣冷淡的子，偶爾聽到的話，也會在心泛起無奈。

不該如何應對的無奈。

這也就是，直到目前為止，傅時潯拿毫無辦法的原因。

總是能占據上風。

但這次傅時潯淡淡睨了一眼，居然順勢點頭，“嗯，這樣就好看。”

這次到阮昭傻眼了。

直愣愣的看著這男人，以為戲弄他，他要麼冷冷警告一眼，要麼無可奈何，這次居然反客為主了。

可見不是所有的對手，都會站在原地挨打。

阮昭糾結了半晌，忍不住擰眉說：“可我是個姑娘。”

傅時潯也輕挑了下眉，仿佛是在回復：這跟孩有什麼關系？

“孩會希自己不管什麼時候，都的，哪怕是工作的時候，也不能將就，”阮昭這回是跟真他較勁上了。

傅時潯見較勁的模樣，這次是真覺得好笑。

這會兒倒是想起，自己是個姑娘了。

不過，在片刻后，傅時潯轉走到一旁放著紙巾的地方。

他了一張紙，走了過來，低聲說：“仰頭。”

其實阮昭也很跟男人靠這麼近，他低頭給臉，天生高個子，總是習慣的俯視，兩人視線正好在半空中織。

阮昭不自覺的往后，傅時潯低聲道：“別，馬上好。”

那道干面的痕跡，很容易就被掉。

但傅時潯發現，左臉有一點面干在臉上的痕跡，“還有一點，等一下。”

阮昭乖乖配合的仰起頭，他一靠近，就聞到一清淡而悉的木質清香味，清冽的像極了雪后的松葉林。

以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用香水。

之前阮昭靠他近時，也聞到這清淡氣息。

大概這是他用的沐浴味道。

“傅教授，你上的味道好好聞。”阮昭忍不住低聲說。

的聲音太，的似乎要化在空氣中。

傅時潯的結忍不住滾了下。

“好了，現在都弄干凈了，”傅時潯扔下這話，轉將紙扔到附近的垃圾桶。

他再回來時，抬眸過來，神冷冽而嚴肅。

傅時潯直接開口說：“我不希再聽到你問這樣的話。”

“我只是想問你，你用的什麼香水。我正好有個朋友要過生日，我覺得你這個味道好聞，想送給他當生日禮。”

阮昭微聳了聳肩：“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

傅時潯：“……”

過了許久，阮昭已經低頭，重新用面團粘黏畫時，就聽側的男人冷冷的聲音說：“我不用香水。”

果然。

阮昭猜的沒錯。

“哦。”回道。

這次到傅時潯怔住。

他冷，比他還冷。

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

兩人在工作室里待了兩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是阮昭在做事，偶爾會讓傅時潯幫忙拿個東西或者幫個忙。

轉眼到了午飯時間，云霓在外面轉了一圈，想喊又生怕打擾他們。

最后還是阮昭放下手里的東西，說道：“表面污漬清理的差不多了，我們先去吃午飯吧。”

直起時，不自覺的搖了搖頭脖頸。

一扭頭，就看見傅時潯遞過來的眼神，阮昭突然停下轉的作，聲音平靜說：“我的脊椎好的，沒什麼問題。”

又想起上次，他突如其來的關心。

“嗯。”傅時潯低聲應了句，倒也沒說廢話。

兩人出來，云霓松了一口氣說道：“昭姐姐，董阿姨把午飯做好了。”

他們下樓之后，剛進餐廳，就撞見過來的董姐。

手里端著的是一盤龍井蝦仁，看見傅時潯，明顯一怔，阮昭介紹說：“這是董姐，在家里面幫忙做飯和打掃衛生，我們平時一直是照顧的。”

傅時潯極客氣的打招呼：“您好。”

董阿姨聽著阮昭的話，心里不知多熨。

雖然只是個家政阿姨，但肯定也希到主顧的尊重，昭小姐能用這樣的話向客人介紹他，說明平時在心底，就是這麼想的。

“快進來吃飯吧，忙了一早上，肯定壞了吧。”董姐極是熱的招呼。

阮昭倒是也不忘跟介紹說：“董姐，這位是傅時潯，北安大學教授。”

“教授？”董姐將手里的盤子放在桌子上，不由驚訝。

其實從剛才一照面，就覺得這人長得可真夠俊的，覺得自己在這大城市也算見多識廣了，但還真沒見過比這個傅先生更好看的人了。

居然還是個教授。

不是說，是個助理的？

雖然董姐心底迷糊，卻知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問。

笑瞇瞇的說：“我這就去給你們盛飯。”

阮昭轉頭見云霓站在門口，“怎麼不過來吃飯？”“昭姐姐，你跟傅教授一起吃吧，我還得給我哥去送午飯呢，我正好過去跟他一起吃。”

傅時潯在對面坐下，也聽到這話。

阮昭解釋說：“我在附近的朝天街有個古玩店，云霓的哥哥就負責打理這間店。”

這倒是傅時潯第一次聽說。

他抬頭看著阮昭，過了會兒，帶著磁的聲音才說：“你很厲害。”

這句倒是真心實意的夸贊。

以這樣的年紀，住在這樣的小院，能養活邊這麼多人，還開著一家店。

怎麼也說得上是事業有。

“那也比不上你啊，”阮昭笑瞇瞇看著他，將手里的筷子遞了過去：“北安大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正教授。”

這是阮昭從一開始在北安大學網上搜索他時，資料上寫著的。

雖然全世界不乏各種年輕教授，但是相較于考古學這種，需要長時間的經驗和資歷，傅時潯三十歲的年紀確實是太年輕。

不過這卻并不妨礙，他為如今考古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相信以后我國的考古學界，必會有傅時潯這個名字。”

阮昭輕笑著，沖他說這話。

倒是傅時潯安靜端著碗，神未改的問：“剛才不是喊的？”

有戲弄他的功夫，早已經吃飽了。

阮昭一邊夾了一顆蝦仁放進里，吃完后，才慢悠悠說：“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在故意戲弄你吧，我是真心的。”

“你呢，是要在文修復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嗎？”

兩人吃飯儀態都很好，慢條斯理，倒也沒完全不說話。

相互這麼閑聊著，倒是了之前那種拉扯。

阮昭說：“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的理想。”

傅時潯一怔，什麼時候說過？

但他這人天生的好記，過目不忘，以至于說這句話時，猶如了記憶般，腦海里關于他們之間的對話，迅速往前翻。

直至回到某個晚上，發來的微信那里。

他表有些怪異又好笑的問：“狗大戶？”

“很俗氣嗎？”阮昭微掀眼瞼，淡定問道。

傅時潯搖頭：“目標就是目標，無所謂俗氣，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想要為的那個人。”

“還說你不是哲學家，”阮昭輕笑了起來。

隨后，對著他，用口型無聲的說道，

——傅、大、哲、學、家。

兩人吃完飯之后，并沒上樓。

阮昭看著外面，問道：“你要去看那只小燕子嗎？就是上次你救的那只。”

“它還沒回窩里嗎？”傅時潯問。

阮昭說：“太小了，掉下來有點兒傷，云霓這幾天正養著，差不多快養好了。不過養出了點，我看是有點兒舍不得還給人家爹媽了。”

弄得房檐下的那窩大燕子小燕子，這幾天一直在喚個不停。

于是阮昭帶著他去了云霓養燕子的地方，是個小雜間。

收拾的干凈，平時放放東西。

因為地方小，所以比別的房間要暖和。

一進門，就看見桌子上放著的窩，一個紙盒子里面墊著棉絮，但是上面居然是一層有點兒類似燕子窩的泥和稻草。

“前兩天云霓弄泥的時候，還被哥罵了一頓，說都二十歲了，還玩泥。”

阮昭走過去，就看見小燕子乖巧的待在窩里。

手輕點了下它的腦袋：“來，看看你的大恩人吧，要不是這位哥哥，你那天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傅時潯微搖頭，角卻勾了勾，被的話逗的。

“現在很能看見這樣的燕子窩了，”傅時潯低聲說。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以前陪去的那個寺廟，后面僧住的院子里，也有這樣的燕子窩，有一次他還正好趕上新燕子過來筑巢。

每天他閑暇無聊時，就會過去看看燕子的新進展。

阮昭說：“我的小院，每年都會有小燕子。”

不過轉頭看著窩里的小燕子，輕聲說：“沒出息的，平時那麼喚，怎麼現在看見救命恩人，反而不了。”

輕輕手，將小燕子放在手掌上，轉對著傅時潯。

小燕子還沒學會飛，乖巧的窩在掌心。

阮昭抬頭，與傅時潯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輕眨了眨眼，邊泛起笑意的同時，開口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傅哥哥。”

神奇的是，一直安靜的小燕子，在這一刻突然咧著喚起來。

黃的小尖，仿佛真的在說話一樣。

傅時潯看著小心翼翼捧著小燕子的模樣，突然又想起那天，在巷子口，用傘柄一下將人打翻在地的樣子。

他從來都知道，阮昭在別人面前，是完全不一樣的。冷漠銳利甚至是強勢。

可這一刻，捧著小燕子，那樣溫而小心。

此時阮昭正在低頭看手里的小東西，心底還嘀咕，喲，還真給面子的。

本來就是故意調戲傅時潯，沒想到這小家伙跳出來搶戲。

難道小燕子也看會臉？

也是在這時，聽到來自頭頂的聲音說：“不用謝。”

阮昭錯愕的抬頭向他。

現在，他這是在主回應的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