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人家給兒的嫁妝單子，大多圖文并茂。

大晉數得著的豪門世家謝家不可能例外，原主媽媽謝夫人的嫁妝單子上不僅有附圖更有文字記載每樣的來歷。

姒昕就是通過仔細翻看謝夫人的嫁妝單子才記住并認出淑妃當初戴在手腕上的鐲子，以及長公主現在掛在耳朵上的墜子。

據說長公主難以相又心懷惡意，早先仗著太后拉偏架，沒惡心皇后。

好不容易太后去了，長公主也有所收斂，但在太子重病的這段時間又頻繁應酬……長公主總歸是長公主，架子不小，很難請得，這回卻愿意為淑妃充當急先鋒，可見淑妃給的是真不。

皇后正笑盈盈地欣賞著長公主的狼狽與惱之相，片刻后視線落在被長公主摔在地上的金珠耳墜上，角再次上挑，“再怎麼說這也是賜之，長公主惱怒如此置也是不妥。”

長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面紅耳赤，但因為純是自取其辱，在場嬪妃們沒一個憐惜，就當場笑出來就是看在長公主好歹是皇帝親姐的份兒上。

長公主下不來臺，只能用老招數“死活不認”，“說是賜便是賜？沒查過……就是胡言語，是欺君！”

皇后也會拉偏架，“看來你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姒昕連忙從拿出謝夫人的嫁妝單子，迅速找到描述金珠墜子的部分，指給皇后看。

皇后掃了一眼，便招呼心腹侍上前，讓侍據嫁妝單子上說明去查詢相應年份的賞賜賬目。

侍領命而去。

不多時，侍便帶著務府副總管以及數位捧著小箱子的們去而復返。

務府副總管捧起地上的金珠墜子，果然按照嫁妝單子上的說明找到了宮中存檔上的對應描述：這對金珠乃是由南洋國主進貢而來。

縱然大晉地大博，這對兒直徑半寸的金珠亦是稀罕之，皇后都慨這麼好的金珠都沒有。不然長公主眼界再低，也不至于見獵心喜，得到這對墜子就滋滋地戴了出來。

而宮中檔案上更把這對金珠的去向寫得清清楚楚，太宗皇帝當年把這對難得的金珠賞給了他的侄，沒錯，這位太宗皇帝的侄又正好是謝夫人的親生母親。

確鑿的證就差砸在自己臉上，長公主閉了閉眼，僵地取下另一邊耳朵上的珠子：盡力了，對……也有了代。

姒昕一瞧長公主這表，就知道背后還有故事。

默默記下，想著回去先問問太子，再看以后有沒有發揮余地。

長公主鎩羽而歸，皇后拉著姒昕，帶著一眾嬪妃與務府副總管們一起，“浩浩”前往淑妃的鐘粹宮。

皇后們還在路上，淑妃正惴惴不安頂著一腦門子汗水使喚宮人們藏起之前不釋手，擺在明想著隨時欣賞把玩的古董字畫。

昨天忠毅侯夫婦先后離開東宮，便得到了消息，知“忠毅侯挪用原配妻子嫁妝討好”再也瞞不住，可痛痛快快歸原主如何舍得？

思來想去，就想等兒子十皇子回宮后母子倆好生商量一番。結果等啊等，等到宮下鑰也沒等回來的寶貝兒子。

早上，淑妃的心腹在宮宮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沖去找十皇子討個主意。

急著去上朝的十皇子略有些不耐煩，且他并不能懂他母妃對那些珠寶擺件的執念，只說“早些理掉”就往前朝去了。

心腹再怎麼心急火燎也不能把十皇子怎麼樣，只能唉聲嘆氣耷拉著腦袋回鐘粹宮復命。

淑妃聽到心腹的回報，愣了會兒才吩咐手下們理東西，同時心中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提前請了救兵，再怎麼樣長公主也能拖延一個時辰，若是直接激得皇后犯了病，就再挑點好東西送給長公主！

話說淑妃要急理忠毅侯孝敬給的好東西，總不能燒掉毀掉——在宮用明火燒東西，這個妃子就當到頭了，因此只能選擇藏起來，還不能藏在自己宮中的庫房里。

幸好賢王派來的宮人告訴過，腳下就有條道，陛下都不知道的道。

淑妃剛看著心腹們封好道的門，扶著大宮的手回到自己日常起居的東次間，汗都沒來得及檫，皇后就氣勢洶洶地殺到了！

淑妃此時此刻就一個心：好險！

出面向皇后見禮，淑妃沒能在人群中發現長公主的影，反而接收到源自“姐妹們”各種各樣的嘲弄之，在氣惱之余也難免失。

皇后甚至不給眾人回禮的機會，直接讓大太監通報，外加務府副總管細說長公主耳上金珠墜子的來歷。

淑妃本就假惺惺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都知道此時面容應該頗為扭曲：想不到長公主不僅沒能幫，反而送了個一套人證證，再加上之前得意時戴在手上的鐲子……只是兩樣，可以……

姒昕端詳了下淑妃的臉，直接打斷了淑妃的思緒，“我嫁妝單子和母親的完全對不上，淑妃能告訴我那些東西都存在哪兒嗎？”

淑妃大怒，“蕭氏！你過了！你居然敢質問我！”

姒昕側頭，向皇后道，“母后，我父親忠毅侯再膽大貪婪，若是無人發話，他也不敢全部挪用我的嫁妝，還用一堆破爛充數。我猜我母親的大多都在淑妃這里。”

皇后輕輕頷首，“搜。”

大太監捧著謝夫人的嫁妝單子，躬應下，“是。”

淑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頭的同時角上挑，“皇后，你如此欺我！我定要向陛下告你一狀！”

然而話音剛落，余發現皇后帶來的宮人并不往庫房去，而是往里間走，強行下心頭恐懼，低著頭卻直腰桿穩穩跪在地上。

皇后不給淑妃一個眼，只輕飄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宮里斷斷不了捧高踩低燒熱灶之輩。

當初太子病重，漸有壽數將盡之兆，宮中有人明里暗里奉承淑妃十皇子，如今太子好轉，也一樣有人主遞投名狀。

說起來，淑妃馭下手段可圈可點，的心腹們大多靠得住，但沒法兒保證所有心腹都忠心耿耿，面對前來發作淑妃的皇后還生不出點“別的想法”。

于是在淑妃宮中某幾位宮人的眼神示意下，皇后的大太監在帶人敲碎十好幾塊地磚后，終于在淑妃臥室梳妝臺下發現了道的口。

宮人們捧著抱著抬著大箱子小匣子歸來，淑妃依舊跪著，只是的肩膀和腰都彎了下來。

皇后隨手打開距離最近的匣子，掃了眼小匣子中琳瑯滿目的頭面，目自然而然落在那角落嵌了個“雅”字的黃金鑲藍寶石項圈上，特地拿起來向眾人展示，“我兒媳婦閨名一個雅字，母親給親兒的心意你都不放過，妹妹，你可真是夠貪心的。”

淑妃閉上眼睛，不說話了，被皇后捉了個正著，還能說什麼。

一眾嬪妃也嘖嘖稱奇，心里嘀咕淑妃吃相未免太難看，雖然這項圈上的藍寶石極佳，縱是們這些嬪妃都難得一見。

皇后頓了頓，便冷言冷語問起忠毅侯緣何挪用原配妻子嫁妝討好奉承。

淑妃依舊不答，但腦門子冷汗不停：能怎麼說？

忠毅侯肯拿出這些東西奉承，自然是得了兒子的承諾，而這個承諾若是說出口，完蛋就不止是一個了。

所以只能堅持是自己貪心，仗著皇帝與十皇子搶占他人錢財。

皇后見狀輕笑一聲，“帶著東西，咱們走。”

走出鐘粹宮，拉了下姒昕的手，“你再忍一忍，這事兒沒完。”

姒昕笑著應了。

收拾淑妃只是剪除十皇子在宮中耳目的一步……有一說一，再看不上劇男主十皇子，也得承認這貨能把心上人當禮一次又一次地送出去，確實是個狠人，沒那麼好對付。

退一步說，若是站在皇帝的角度上，太子連十皇子都對付不了，只能證明太子不適合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簡而言之，哪怕為了鍛煉太子，皇帝會痛快地削了淑妃，但不會讓十皇子多淑妃的牽連。

與皇后分別，回到東宮，姒昕剛洗手更，換上家常裳，就聽說皇帝下旨，淑妃降為人，鐘粹宮即刻封宮，無詔不得出。

人不是主位，淑妃，不，現在該稱呼為陳人，不僅被關在了鐘粹宮，連一住就是二十年的鐘粹宮的正殿都待不住了！

這對陳人的打擊可想而知，哪怕心里清楚自己還有個兒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依舊忍不住……

反正搞出的靜頗大，連路過鐘粹宮的宮人都聽得到哭嚎怒罵之聲。

當然，怒罵聲討的對象只有一個，就是忠毅侯。

姒昕對此只點評了一句，“忠毅侯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午飯時分，準時到來的太子則帶回了十皇子的況，“蔫了不。”

姒昕一針見，“他是陛下的親兒子不假，但他顯然低估了陛下的決心。”著太子，無比實誠，“不怕你惱，你一天好過一天，陛下勢必要讓那些當你死定了的人，比如十皇子，付出代價，但這個代價是否傷筋骨，可就兩說了。”

太子還真不生氣，“你是提醒我趁機多要好，過時不候嗎？”

姒昕嘿嘿一笑，“一點就。”

太子攬住姒昕，低聲道，“你讓我好好想想。”

姒昕點了點頭，換了話題。先敘述了下今早長公主坤寧宮狼狽一刻游，再問長公主是不是有把柄在淑妃之手，不然實在說不通僅憑一對金主耳墜，長公主就愿意為淑妃出面開罪皇后，即使那對金珠十分難得。

太子知無不言，“長公主的兒心儀我那好十哥。”

姒昕剛道了聲“難怪”，就覺得哪里不太對，“長公主……不是只有一個兒子嗎？”

“有庶啊，而且這庶明面上還是外室。”

姒昕都驚訝了一小下，“外室所出的庶能跟長公主投緣，得比親閨還親？我怎麼不信呢。難不是駙馬無比寵這個庶，而長公主又極了駙馬？”

太子大笑，“對極了。”頓了頓他繼續解釋說，“駙馬妻妾俱全，兒十幾個，但他最疼的正是這個排行第五的庶。其實這姑娘的生母是賢王來著。”

姒昕抬手，“你等我捋一捋哈。長公主和賢王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長公主的駙馬又跟賢王，也就是小舅子的閨生下來個小姑娘……這位駙馬屋及烏，現在似乎非常愿意全五兒與十皇子，便仗著長公主的意，著長公主與淑妃，陳人與十皇子母子好？”

好家伙，貴圈真。

太子道：“沒錯。回頭我想想讓長公主抓個駙馬的現形。對你無禮，我記下了。”

姒昕再次抱住太子的胳膊，“殿下你好小氣，我好喜歡。”

太子放聲大笑。

卻說姒昕和太子在東宮里摟摟抱抱親親熱熱，他倆剛剛談到的五姑娘也沒閑著，此時正拉著十皇子的手搖晃，“十哥哥你別急，我這就讓父親母親再想辦法。”

十皇子心如麻，并不耐煩這個隨時需要欺哄的姑娘，但只要想起這姑娘真正的母族，他又實在強不起來，只能半真半假道，“暫且不必。母妃這陣子對皇后頗為不敬，父皇這是刻意敲打。”

五姑娘冷哼一聲，因為在家有父親寵，為長公主的嫡母對都十分包容，于是對帝后也沒什麼敬畏之心，“太子都病那樣了，說不定忽然就咽氣了，試問誰能忍住不奉承十哥哥你呢？現在太子說什麼大好了，興許只是回返照，那起子左右搖擺的墻頭草一定會后悔的！”

這話十皇子聽。

于是他佯怒道：“胡鬧！慎言！”

五姑娘略有些不服氣，轉瞬間這子不服氣便化作了心疼。抱住十皇子的手臂，“十哥哥，你太苦了……只是韜養晦，沒有辦法……我想想回去怎麼跟父親母親說，要怎麼助你一臂之力。”

十皇子沒有出言勸阻。

從他倆經常見面的酒樓出來，他親自送五姑娘回長公主府，特地在長公主府門前站了一會兒，才轉坐上馬車，命令隨從前往他的“據點”——也就是賢王特地留給他的，距離四皇子府不遠的上佳安樂窩。

這座經由賢王親自布置的大宅院有多個的出口。

十皇子這次也一如既往不走正門，彎彎繞繞了一刻鐘才終于踏進安樂窩院……前來迎接他的正是暫時替他管理此地的忠毅侯庶出二，平素周異香迷人的蕭二姑娘。

十皇子緩步上前，將蕭二姑娘攬懷中，并不瞞，“剛把五姑娘送回長公主府，累死我了。”

因為每天開啟“香氣人心”的次數只有一次，且持續時間極短，再加上經過花園偶遇一事后十皇子對有些懷疑，蕭二娘此時沒有開啟技能，只是靠在十皇子懷里耐心聽著十皇子抱怨。

不過聽十皇子絮絮叨叨說起五姑娘活潑天真，但助力有限，有些肋……蕭二娘很難不跟著心煩：在十皇子心中，五姑娘必然是占了一席之地的！因為五姑娘上輩子死在了十皇子登基之前最好的年華，更給十皇子生了長子。

琢磨著若是能讓五姑娘去對付的好大姐可就太好了。

然而正要開口，十皇子忽然把推出懷抱，“去請他們來，我今天有要的事跟他們商量。”

話中的“他們”指的是深得十皇子信賴的幾位公子，包括十皇子的伴讀，十皇子的兩位表哥，以及十皇子專門救下的一位罪臣之子。

蕭二娘看十皇子神不對，縱然心中存疑依舊立即去照辦。

當打發人帶著請帖出門，才從十皇子的侍那兒得知今天白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淑妃居然被降為了人！上輩子完全沒發生過！

蕭二娘心生不祥：之前選擇了系統里最昂貴也最難得的香氣，讓十皇子“刻意忘”了部分記憶，不僅導致十皇子對心生意，對大姐分驟減，甚至有點由生恨的意味，更讓多疑十皇子沒有深究在花園舉止失態……

可現在忍不住嘀咕：千萬別是因為這抹香氣……若是太子撞見十皇子在花園對那好大姐無禮，才記恨上十皇子與淑妃，暫時太子不能對十皇子如何，卻能抓住淑妃把柄，好生報復在淑妃上！

越想越是不安，越琢磨就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其實淑妃降了位分，要說影響，也沒多大，只要十皇子好好的，淑妃肯定也能好好的。

真正害怕的是現實與上輩子早早便有了這等差距，讓多有些無所適從，哪怕有“聞我系統”傍。

就在舉棋不定之際，十皇子的伴讀最早到來，縱然心事重重也要親自去迎接……四目相對，對方上來就是“蕭二姑娘可是為淑妃一事發愁”。

蕭二娘早知道十皇子這位伴讀極擅察言觀，被對方看穿心事也不怎麼意外，而且對方上輩子一直是十皇子謀主……

干脆鄭重行了個禮，問道，“公子何以教我？”

十皇子伴讀笑了笑，“不敢。蕭二姑娘急人所急即可。”說完，便跟著等著不遠的侍往里去了。

蕭二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幫淑妃“復原職”嗎？我若是裹著香氣去拜見太子，乃至于陛下……似乎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