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德在艾斯特爾的臥室里睡著了。

也許是因為過于疲憊，又或者是在這個充斥妹妹氣息的房間里放松了警惕，他伏在床邊，沉沉睡去。

同樣沉睡的艾斯特爾，難得夢見了過去，與自己這位哥哥的第一次見面。

一無際的花海鋪滿山脈，天空高遠令人畏懼，遠的雪山無言屹立，它麗潔白，似冰雪神在人間的化。

看見自己站在花叢中，剛剛用劍鋒刺穿了刺客的。

遠的維爾德還沒有從被襲擊中回神。

艾斯特爾站在原地，麗得讓人肅然起敬。那一雙繼承生母的藍眼睛，正冷淡看著他，毫無緒，仿佛是在看擺放在屋子里的品。

鮮從一旁蔓延，染紅了花枝，艾斯特爾側過頭，素蒼白如月下的珠：“這就是來刺殺你的人？”

有人在黑市上高價懸賞維爾德的人頭，斯托克伯爵思考后，竟是去爭取了的同意，把自己這位未曾蒙面的哥哥送到了莊園里。希可以保護他。

當時對此倒是無所謂，也沒有第一次見哥哥的張，倒是老管家剛開始還會張的念叨幾句。

但現在，艾斯特爾歪頭看著上還濺染鮮的哥哥，有些好笑，也真的笑了起來，不顧維爾德詫異的目。

但這個笑很快便消失，又皺起眉：“把我的花弄臟了。”艾斯特爾看了眼倒在地上昏迷的殺手，邁開腳步，走出花海，與維爾德肩而過，理所當然命令道：“你自己派人把他送到治安那里。”

看見了自己手里的黑鐵劍滴落鮮，甩了甩，滴落在花瓣上，就像是一滴眼淚。

風卷起花瓣，吹開的擺，纖細的人影只是一個錯眼，便消失在維爾德眼前。仿佛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艾斯特爾路過湖畔，輕輕走淺水，將懷里的劍丟湖水深。

沒有再多看維爾德一眼。

可維爾德枯萎的心臟卻漸漸跳，一種緣上的喜油然而生，他久久看著，問了側老管家一個問題：“艾，喜歡什麼？”

夢境結束了。睜開眼，向窗外。

冰域上的雪山外沉睡著一只銀龍，蘇醒的艾斯特爾出神看，直到尼德霍格站在后，這才回頭去看祂。

“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銀發男人看著，目憂愁，為難搖搖頭。

艾斯特爾不語，的臉龐浮現一種憂郁的彩，似乎是沉思，又似乎是幻想。金擺垂落到地面，在上時而流浮，時而黯然失。它似乎自傲于自己的絢麗，又因主人的貌而戰栗。

繼續去看殿外呼嘯的風雪：“但我也要離開。”

飛翔于天空的鳥兒如一夜雨一般恩賜停在樹梢，它展開翅膀，上的羽閃閃發。

尼德霍格攔在面前，祈求般看著，祂流下眼淚：“你會死……”

人類的靈魂在無的空間風暴面前只是微不足道的螞蟻，縱使艾斯特爾再強大，也逃不過九死一生的命運。

步伐不停，撞開了尼德霍格：“我從來都不懼怕死亡。”

纖細麗的影逐漸遠去，在殿外百無聊賴的紅龍看見，有些詫異：“你要去哪？無的風暴會把你的靈魂徹碎，你甚至都不能走地獄。”

艾斯特爾沒有回答祂，阿萊克斯突有不詳的預：“你站住！”

金郎頭也不回，的影卷蒼白的無風暴。

雪山似嚴父，用狂暴殘酷的風暴無鞭打生靈，雪山似慈母，用無垠深厚的白雪無私包容生靈。艾斯特爾□□的腳踩在雪地，遠遠看著主峰上安眠的龐大巨龍，知道，鑰匙就在那里。

“艾斯特爾，不要去。”恢復本的骨龍飛出宮殿，祂徘徊在空中，“祂會像這冰雪一樣無撕碎你。”

我當然知道，艾斯特爾想，可我不能停滯不前。清楚記得自己的目的，要離開這里，要離開人界，要……查清摯友死亡的真相。

為了這個目的，無論面前阻擋的是什麼，都不會退。

“如果你非要去的話。”骨龍祈求著：“請讓我帶你去吧。”

艾斯特爾搖頭：“謝謝你，尼德霍格，但這條路我只能一個人走。”

銀龍在雪山之頂長眠，與其余巨龍的模樣不同，祂軀修長，纏繞住山峰，冰的犄角近乎明，在這數千年都寂靜的山頂，銀龍聽見了腳步聲。

艾斯特爾穿過了冰雪風暴，來到了銀龍面前。古老的巨龍睜開眼，祂看見自己面前有一太。

金郎的手里是一柄寒冰做的長劍，慢慢走到祂面前，□□的腳踝好似雪白的貝殼，對祂微笑，像雪山上永凍的寒冰折出的：“我懇請您把離去的鑰匙贈與我。”

銀龍的軀松開山峰，在空中飛舞，這個麗的生聲如驚雷，威嚴又莊重：“人類，兩千三百年，這座大門從未被打開，門后代表的是災難與毀滅，你可能承？”

艾斯特爾仰起頭：“當然。”

銀龍低下頭顱：“那便去征服吧，人類，只有征服了鑰匙，你才能打開那扇門。”

傲慢的巨龍沒有發怒，祂的態度意外的寬厚，也許是在這寂靜的雪域中，曾經暴無道的銀龍竟也懂得寧靜：“向前去吧，那里有你想要的東西。”

冰雪的圣殿打開，艾斯特爾看見了一條狹窄的路，和兩側的深淵。知道自己不能出現一次失誤，風雪會毫不留把卷黑暗。

銀龍注視著走上路，不，沒有一步步如履薄冰，而是——

艾斯特爾跑了起來，步伐輕盈，跳過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斷裂帶，的子上下翻飛，金的海浪在流，風雪似乎為這近乎舞蹈的作而，他們用更為狂暴的風暴去回應。

艾斯特爾覺自己所看見的盡是白，呼出一口氣，繼續向前跑去，這一次，聽見了耳畔旁響起莫名囈語，晦難懂，仿佛是無數人在念著重復的音節，讓人煩躁。

奔跑的充耳不聞，仿佛正于一種超的境界一般，赤腳落雪地，再度躍起時，雪上甚至沒有痕跡。那囈語與風暴越來越大，仿佛巨化一只遠古的怪。

艾斯特爾看見了路的盡頭，可再抬起腳，只到一拉力，腳下的雪地似乎化泥沼，沒有低頭，寒冰在腳下凝結，再一次跳過斷裂。

覺到，風雪仿佛要扯開的靈魂，的肢上出現無數缺口，變明。

“還有繼續向前嗎？”

聽見了銀龍的聲音，卻依然選擇前進，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仿佛在切割的肢。

但艾斯特爾已經看見了鑰匙，那顆鉆石。

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只剩下幾步，可卻無比艱難。

艾斯特爾看見自己上的空白越來越多，那種痛苦也越來越強烈，的眼前甚至出現了很多畫面，仿佛是人生最幸福時刻的一個剪輯。耳畔有聲音在呼喚：“回去吧，回去吧……”

只要回頭，一切痛苦都會停止。

繼續向前邁出一步，說過，從來不懼怕死亡，只要，只要回去，去尋找那個名為真相的答案。

的完全變空白，只剩下一只右手，也在逐漸被蒼白吞噬，轉瞬便到了小臂。

還有兩步的距離，時間卻來不及了！

銀龍嘆息著，為自己又看見一顆星的隕落而心痛。

艾斯特爾聽不見任何聲音，做出最后的選擇，寒冰在腳下凍結托起，順勢向前飛撲！

握住了鉆石。

世界陷了寂靜，鉆石散發出芒，照亮麗的臉龐，的再次出現，暴風雪散去，圣殿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聲，一道冰雪鋪的路出現在面前。

銀龍飛過深淵，在圣殿上空長。

艾斯特爾抬眼去看，知道，看見了代表離去的門。

與這座雪山相伴而生的暴風雪停止了，骨龍抬起頭，祂看見了高遠的天空。

“功了？”阿萊克斯不敢相信，“拿到鑰匙了？”

徘徊在此兩千四百年未曾停歇的風雪，為新生的勇者獻上贊歌。艾斯特爾低頭去看，鉆石在手心上漂浮，又聽見空中一聲脆響。艾斯特爾抬起了頭。

水晶制的發冠慢慢落下，鉆石飛起，鑲嵌其上，水晶發冠落在的頭頂。

“戴著它離開吧。”銀龍的聲音再次響起：“打開那扇門，不知名的勇者，祝你好運。”

艾斯特爾走上冰雪，聽見了王冠的聲音：“在那里，在那里！”

路的盡頭，浮現出一座拱形門。

走到路的盡頭，握住門把，推開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