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第95章 尾聲·大婚

六月十六是謝灼登基的日子,亦是與危眉的大婚之日。

自古婚便有六禮,危眉雖已是皇后,此次仍舊回到娘家待嫁走所有的禮節。親前夜,危眉臥在閨房中,與母親同榻長談,雖已嫁過一次,心中張之相比從前一點不,猶如回到時期。

天蒙蒙亮亮,危眉被喚起來梳妝。

雕刻“囍”字浮雕的蠟燭高燒,銅鏡前人端坐,長發順垂在肩后,閃著盈盈細碎芒。

危母拿著象牙梳,從上而下替梳著青著鏡中人道:“登基大典在白日,親的吉時則在傍晚,娘娘今日可得大妝一整日,不得要勞累了。”

眉手搭在膝上,角含了一笑意,手去拿梳妝臺上的珍珠墜子。

危母的掌心輕輕覆上的肩膀,“阿娘還記得你在宮中,萬般艱險,后位不保,那時阿娘勸你盡快要一個孩子,更多的是想讓你自保。”

眉覆上阿娘的手,輕聲道:“兒知曉。”

危母滿頭青:“誰曾想世事浮沉,兜兜轉轉,你又嫁給了謝灼。若是阿月在就好了,此次能由他給你送嫁。”

眉笑道:“阿月在邊關敵,等他大勝歸來,朝中必對他多有犒賞。”

隔著一層窗戶,危眉聽到了庭院里人來人往喧鬧聲,與竹琴瑟的喜慶聲。

敲響屋門,送來了皇后的禮服與首飾。當中一個托盤上,放著一尊致璀璨的冠,耀眼不可方

李尚宮笑著道:“娘娘,這是陛下特地命尚宮局為娘娘趕制的冠,冠左右各簪有十二支金珠玉步搖,兩側各雕鏤一只金翠鳥,鳥口中銜珠垂下流蘇,冠后更鑲嵌珍珠寶石無數,是為歷朝歷代皇后形制不能比擬。可見陛下疼娘娘啊。”

的婢紛紛蹲下,朝著危眉賀喜。

眉手上那冠,手便是寶石的溫潤,淺笑道:“陛下有心了。”

們上前為梳妝,薄敷面,淡掃翠眉,兩鬢發綰高高云鬢,繁復的禮服一層一層上,前后花了足足兩個時辰才梳妝完畢。

眉站起來,滿頭珠翠重,只覺脖子霎時像陷下去了幾寸。

“娘娘,可以走了。”

接駕的儀仗與車輅已經停在危府門外,危眉頭上覆了一層薄薄水紅紗,在侍的攙扶下緩緩往外走。

眉扣側婢的手。

云娥察覺到張,安道:“娘娘別張。等會上了翟車,外頭人就看不到了。”

迎親的車隊在外等候多時,危眉知曉此刻宮中當在舉辦謝灼的登基大典,卻不想方踏出門檻,便瞧見了翟車前一道悉的影。

謝灼騎在一匹金轡雕鞍的高大駿馬之上,一典雅崇服,著帝王冕冠,形頎長而拔。

他竟然從宮中親自來迎

二人目清水一般相接,危眉垂下了眼睫,手提著裾,一步一步踏上馬車。

轆轆滾起來,危眉坐在馬車中,聽到兩側珠簾搖的脆響,想方才上馬匆忙,都沒來得及看清謝灼臉上的神,依稀想起他眼底好似掠過一淺淺笑意,的心也好像被縷縷甜包住,角揚起一弧度。

清風拂來,頭頂紗幔微微拂起,危眉余朝外瞥去,迎親的隊伍逶迤,道路之上都是人馬。

翟車往皇宮行去。

文武百皆穿朝服,已在神明門外立班迎候多時。

隨著太祝一聲“皇后降階——”危眉走出馬車,見文武百齊齊跪拜:“恭迎陛下圣駕、恭迎皇后娘娘駕!”

洪亮的鐘鼓鳴聲從皇宮四角傳來,兩側侍人手打屏障高扇,引導危眉往前殿走去。

視線之中,出現了那道男人的影。

午后的清風拂來,謝灼立在玉階之上,帝王冕冠上的十二東珠迎風搖晃,道道東珠之下,是一道俊無塵的面龐。

眉一個錯神間,腳下步伐已經是微冠上珠串撞發出啼囀清脆之音。

他大步走下玉階,手探的臂下,穩穩地扶住了。他的手指順勢的指間,素手疊在一起,十指握。

眉抬頭看他,風穿樹葉沙沙作響,灑下一地斑駁的影,碎金般的暈明滅照亮他的面容。

他低下頭,在耳邊道:“走吧。”

聲音清潤,含著一低低的笑意。

近旁如此多的宮人,他這樣與耳語,又十指相扣,哪里是端莊肅穆的大典上該有的樣子,危眉只覺臉上熱辣辣的,心底卻翻涌起幾分歡喜。

謝灼角噙起一弧度,掌心溫度灼熱,牽著往正殿臺階行去,“走吧。”

四下的禮者,看到這一幕,愣了足足一刻,方才繼續跟上。

若說此前還有人質疑危眉與謝灼,那麼今日看到這一幕,那樣的懷疑霎時煙消云散。

在文武百的無數道目的注視下,新皇玄云龍紋滾邊禮服,往高臺上走去,步伐沉而穩健,儀態矜貴而威嚴,他側的皇后款款隨行,珠翠繚繞,寶珠搖,迷人眼,令人不敢直視。

帝王登基,皇后封,行禮謁廟,帝后大婚……一套禮儀典制走下來,已經黃昏日暮時分。

帝后二人新婚的婚房在椒房殿,禮者在前方引路,危眉跟隨在后,傍晚有晚風簌簌穿過,還沒踏椒房殿,一淡淡香氣隨風散了出來。

是椒房殿的暖香。

寢殿早就裝飾一新,目是一片濃滟之,絳紅的簾帳尾墜流蘇宮绦垂地,窗上新赤紅窗紙,案幾上擺放紅瑪瑙與石榴花,殿中一鼎泛著裊裊青煙……

眉數月未曾踏足這宮殿,再進時已經了謝灼的皇后,心中升起一種說不上來的奇異之

雖曾過婚,但兩次到底覺不一樣,手心不由沁出了些細汗。

頭頂的紅曼紗被取了下來,眼前一片清明,映眼簾的是郎君的拔的姿。

高燭紅燒,今夜燈火輝煌,謝灼換上了一莊重絳紅的婚服,昳麗的面容多了幾分繾綣和,華耀目,一琳瑯。

謝灼在水盆中凈完手,接過婢遞來的巾帕拭指,眸淡淡掃來,正巧捉住了危看的視線。

立馬錯開視線,好在屋燈火照耀,給面龐灑上了一層石榴,使得臉頰上泛起的紅暈也不那麼明顯。

只是他邊溢出了一聲輕笑,不輕不重,還是傳了危眉耳中。

“娘娘與陛下新婚,陛下特地讓奴婢們將宮墻又用椒漆涂了一遍,這椒房以椒泥為漆,溫暖盈香,花椒又多結籽,是多子多福的象征呢。”一旁的小太監臉上溢滿笑容。

眉臉頰燒了起來,接過宮扇掩面,與謝灼面對面跪坐。

夫婦二人行同牢之禮,婢在一塊牲畜上割下兩片,供夫婦分食。危眉用完后,婢送上來了一杯酒。

這便是合巹酒。

眉看向跪坐在對面的男子,謝灼端過酒,笑道:“靠過來些。”

眉微微傾,以為他要與自己杯,卻不想他傾,在耳邊低低地道:“皇后今夜甚。”

他的聲音低沉,醇醇如同酒一般,的耳際,的眼底有華流轉。

眉耳麻,抬起酒樽。

四目相對,蠟燭輕輕搖晃,他將酒一飲而盡,松開的手臂,卻并未將酒盞放下,而是就來吻

那灼熱的瓣就這樣了下來,危眉始料未及,被他托著后腦勺,承接那細的吻。

甜醇的烈酒在舌之間纏,呼吸滾燙在咫尺之間換。他摟得這樣,像是要把的腰肢給碎。

氣氛曖昧,就像火星落了草戎,溫度一下陡升。

片刻的寧靜,四周的婢都安靜地低下了頭,鼎爐中幽香撲在他們上,二人的袍勾纏,煙氣縈繞在致的綢緞袂周圍。

瓣與瓣分開,齒間還殘留著他清冽的氣息,四周一片寂靜,只能聽見膛之中回的巨大心跳聲。

眉臉頰紅一般,連忙推他道:“快出去,外面還有宮宴,百都在等你呢。”

謝灼笑著摟住的肩膀,與低低耳語,耳畔全是他的熱氣,推搡他,眼波微:“宮還在看。”

聲音輕婉轉,人,恰如黃鸝輕啼。

他目微深,這才站起道:“出去應酬完便來找你。”

眉捂著紅的耳,目送他走出椒房殿。

今日帝后大婚,宮宴之上自是觥籌錯,歌舞繁華。

謝灼今日難得好心,無論賓客說什麼都含笑以對,眾賓客也就放開了向攝政王道喜,殿中溢滿歡聲笑語。

酒過三巡,殿人不再拘束。謝灼幾位舊友前來向他賀喜,幾人到簾帳后談,閑聊間恰如年時一樣。

蘇祁著謝灼的肩膀,對周圍人道:“想當初我們以為他必定是我們中頭一位親的,沒想過了這麼多年,你我兒都幾歲了,人家才把那青梅給娶到手。”

謝灼輕笑一聲,飲下一杯酒,“娶不是件容易的事。”

友人笑著作禮:“賀喜陛下得償所愿。”

蘇祁滿面酡紅:“是是是,是不容易。那今日更不能放過你了,我們這些兄弟不得把你這些年欠我們的酒都給討回來!”

“來來來,拿酒來!”

謝灼擺擺手:“已經喝了不了,皇后還等著我回去。”

“這才新婚多久啊就懼了!”四周人起哄。

“你們說說看這像話嗎?陛下在外威風得很!今日必須把他給喝趴下!”

謝灼挑眉道:“你們真能喝趴下我?”

“這話可是你說的,今夜別想回去了!”

只不過到了最后,謝灼還是推了友人,提前回了椒房殿。

椒房殿四下寂靜無聲,靜得只聽到更的滴答聲與紅燭燃燒之聲。

謝灼進來后,示意攙扶著他的宦下去。

眉清晨時就起來梳妝,忙碌了一天實在勞累,方才卸下冠后便靠在床柱上睡著了。這會聽到靜,從睡夢中醒來,見到謝灼站起來。

謝灼的手按在肩膀上,示意坐下。

酒味在這時鉆了危眉鼻端,眉心微蹙:“上一子酒味。”

謝灼道:“實在是被前面人纏得推不了。”

眉嫌他上味道重,讓他去凈房清洗子。謝灼起照做,等回來時,上那子酒酸味已經聞不到了,取而代之是一淡淡的清冽香氣。

眉湊到他頸邊嗅了嗅,謝灼聲音欺在耳邊:“特地換了件水沉香薰過的里,味道還有嗎?”

眉搖了搖頭,覺他的手臂一下收,便被拉了他滾燙熾熱的懷中。

二人躺在了枕頭之上,危眉心口怦然。

他的手的臉頰,溫度滾燙,略顯僵,勾笑道:“不是經歷過一次新婚之夜了嗎,怎麼還是這樣害怕?”

眉紅輕抿:“到底不一樣的。”

謝灼微笑:“你與帝的新婚之夜,是怎麼樣的?”

眉輕扣住他的手,聲音輕輕的:“那一夜他本是要我的,可我實在害怕,一直抖。”

謝灼的眸微沉:“然后呢?”

眉不愿意回憶那時的事,起趴到他上,將下擱在他頸窩里,好像有一些埋在心深的酸楚涌上了心頭,“在侍寢之前,太后就告訴我,帝不能人道,我幫幫他,那夜帝服了藥,十分易怒,見我不肯與他行房,便要強迫我。”

他神憐惜,摟:“他便是這樣對你?”

眉嫁給帝作太子妃時才多大?十五歲而已。一夕之間命運驟變,哪里能適應得過來?

“那夜我很害怕,蹲在角落里泣,口中一直在喚你的名字。而帝則拂袖離去,去找了別的宮。”

謝灼道:“你從未與我道過這樣的事。”

眉揚起微笑:“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從那時起便不喜歡我,后來得了一個葉婕妤,便日日專寵。”

頓了頓:“如今葉婕妤去了帝陵守陵,他二人倒也的確無人能分開了。”

謝灼將摟進懷里,吻了吻的額頭,聲音沙啞抑:“我曾以為你嫁宮中,必定會與帝舉案齊眉,帝也定然喜歡極了你。”

眉埋在他懷里笑了一聲,抬起頭,指尖輕點他鼻梁,“怎麼會!我才不喜歡他,他日病懨懨的,我還是最喜歡謝郎你。”

很久沒有喚他“謝郎”,這本是年時二人之間的親昵稱呼,此刻這樣聲音潤地喚他,謝灼只覺像是耳垂被輕咬了一口一般,耳垂的。

他微微側過臉去,被危眉捉住了他耳垂上的一抹薄紅,子便上來,手勾著他的袖子,一遍遍喚“謝郎”“謝郎”。

“謝郎,你是不是害啊?”眼里燦然,不依不饒地問。

謝灼角笑意若有若無,對此倒也并未否認。著他,雙眸如同兩粒寶珠,忽從他上起來,走下榻,去桌前拿了一把剪子來。

在在他邊臥下,謝灼問:“怎麼拿剪刀來了?”

眉長發順著肩膀落,搭在他的長發上,輕聲道:“慶幸的是我與帝同房那夜,他匆匆離去,我與他并未結發。”

謝灼微微定住:“你并未與他結發?”

眉淺笑婉婉,指尖穿過他烏發,又拉過自己的一縷青,慢慢纏繞上一個結,“儂既剪云鬟,郎亦分發。覓向無人,綰作同心結。”

用剪刀輕輕剪下那纏繞在一起的兩綹烏發,笑意嫣然:“這才作結發夫妻。”

迷蒙紅燭高照,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余下和他。

謝灼的額頭抵上的額頭,眼里噙著笑意,“是,你我才是結發為夫妻。年時蹉跎了那麼久,好在日后不會有人再將我們分開了。”

眉將那綹結發放進香囊之中,擱在枕頭下,轉過頭來看向他,滿心都是歡愉,如同浸在化不開的清甜濃中。是,他與此生都不會分開了,這輩子都攜手相伴。

二人很自然地靠近,連同空氣都沾染了幾分甜。

而后,他覆上了

謝灼的氣息鋪天蓋地落了下來,吻得越來越深,漸次纏綿,沿著的耳向下蜿蜒,他的懷抱滾燙,而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其中。

頸間氣息清甜,猶如香冽甜的酒釀,讓他迷醉流連在其中,不由出雙手與相扣,指尖一地纏綿握。

有風吹開金綃帳,墻上投下影明暗的兩道影子。室散開酒香與兒家的脂氣,氣息纏綿,春意濃濃。

他的映著,含著一抹含糊的笑意,聲音迷醉:“卿既剪云鬟,儂亦分發。覓向無人,綰作同心結。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紅燭高燒,錦簾半垂。玉綿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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