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死得這樣干脆，連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他了鬼，自然知道阿夢是誆騙他的，問他再討金屋是不了。

阿連見都不愿見他，想到劉徹說不定會恥笑于，心里便咽不下這口氣！

胡瑤把這差事給辦砸了，誰能知道們一妖一鬼的運氣竟能這麼壞！眼看事兒都要了，劉徹竟然死了，到手的業績飛了！

夾著狐貍尾把阿帶回了圓夢司，送到柳萬青的面前，替柳萬青倒了一杯茶，又手奉上，忍氣吞聲：“我的法子不，改用你的法子吧。”

柳萬青施施然接過茶盞，啜了一口，平空變出一張契約來，上面寫著“圓夢意向書”幾個大字，遞到阿跟前：“請娘娘在此按上手印，咱們的業務就算正式開始了。”

這是一張靈魂契約，千年的愿力柳萬青一兒都不肯分給別人。

胡瑤愿賭服輸，眼睜睜看著阿在上頭按了指印，柳萬青撣一撣那張紙緩緩說道：

“金屋一諾，千年不，已是定數，別說你托夢三日，就是托夢三年，也依舊不。”

柳萬青一邊說一邊吹了口茶，胡瑤攥著兩只拳頭，繼續忍氣吞聲，問：“那按你的法子，咱們怎麼找那個轉世？”

柳萬青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漢武有百來個轉世，可也不是個個都能當娘娘的有緣人。”

胡瑤帶著阿到撲騰托夢的時候，柳萬青已然請圓夢司司長開了眉心，自眉心中請出回鏡，在劉徹的百世回里，找到了最合適的那個人。

阿喜笑開：“那咱們也給他托夢？”

胡瑤默默低下了頭，托夢那也是有名額的，阿的又是帝王夢，一口氣把三年的額度都給用完了。

胡瑤低聲下氣，替柳萬青肩添茶，已經不再想著能分業績了，只要把阿送走，圓的夢就。

柳萬青并不破：“鬼引路符會將娘娘送去現世，娘娘只可討要金屋，不能份，也不能說明來意，咱們一年為期。”

“我，我能還？”阿整個鬼都快樂起來，當鬼當的，早都忘了作人是個什麼滋味。

歡喜過后又蹙了眉頭，一扁，烏黑杏眼盯住柳萬青：“怎麼還？”

鬼是，日一盛便無存，又怎麼去間呢？

每年只有七月半鬼門開時，才能往間看一看親人，但若是過了時辰還羈留不歸，被鬼差抓住得一頓懲罰，若是趁此時作惡的，那便會被打得魂飛魄散。

柳萬青兩只手撐在桌面上，笑瞇瞇看著眼前這筆金閃閃的“業績”：“尋常的鬼自然不可，但圓夢司為您首開先例，一張還符，可保得一年無虞。”

他死盯著這筆業績不罷手，讓劉徹轉世圓夢雖然擔風險，但只要看這一筆收益，那冒什麼風險都是值得的。

“離七月半還有幾日，娘娘正可收拾些東西，我帶您往都新城悉悉現世模樣，免得您乍然還到驚嚇。”

就是胡瑤，也得說柳萬青這廝樣樣周到，看他那付千年業績已經到手的模樣，氣就不打一來，只能不斷在心中默念“不生氣不生氣”。

柳萬青仿佛知道心中所想，看了胡瑤一眼，并不理會。

“這一年中，娘娘便如常人一般，走在下有影子，握上手有溫度，能吃能睡。”柳萬青不愧是業績第一，他手里的權限，胡瑤連聽都沒聽說過。

阿俏臉生春：“當真？”

“當真，只是去了現世不可作惡，只要一惡念，還符便會被惡念所噬，鬼暴，當地鬼差會再拘您地府，咱們的契約就算完了。”

阿對衛子夫都沒惡念了，還能對誰有惡念呢？點頭應承，十分焦急，能出去曬曬也好：“什麼時候走？”

話音一落，楚服就在袖中鬧騰起來，阿“哎喲”一聲，能去世，楚服可是厲鬼，拍拍袖籠，讓楚服稍安，告訴柳萬青：“我有一婢楚服，得一同帶去。”

阿是不知事，卻并不癡傻，這二妖爭搶自己，就是因為是一筆大“業績”，圍繞在邊的那些金點，幾乎能將整個鬼都照亮。

而這些金金點便是“愿力”，自己用不得，卻是圓夢司中人人無比想要的東西：“若不能去，我也不去了。”

柳萬青微一沉，咬牙應道：“私放厲鬼出司，若是被上面查到，我也要擔責任，但也不是無法可想，將引之中，隨攜帶，不知娘娘以為如何？”

楚服是厲鬼，不能輕易放出，恐暴起傷人。

阿點一點頭，能將楚服的魂識帶出，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從脖中取下一塊玉，讓楚服從袖中出來。

這是阿自小便隨佩戴的，墊在角，死后就了隨葬品，小小一只白玉蟬，已經沁出了。

柳萬青手握古玉，楚服知道要跟著阿只能藏玉中，不必柳萬青手，自己就將魂識鎖在玉蟬。

柳萬青在這下上下了制，與還符的制一樣，一旦楚服想要傷人，鬼差便能聞風而，但他給這制開了個口，楚服能夠與阿心意相通。

“就當是千年愿力的一點附贈品。”

胡瑤丟了一筆大業績，可是只有有義的狐貍，這幾夜相舍不得阿，拉著阿的手叮囑：“你放心，咱們在人界也有分部，你在上頭有什麼事兒咱們都能知道。”

是那個什麼詞兒來著，銷后服務，只要阿一天不圓夢，就為保駕護航。

人間分部，就圓夢事務所，鬼托夢，人圓夢，人有迷惘恐懼，就會找到他們。

鬼的業績要，人間的業績也不能丟，一頭牛剝兩層皮。

阿乍然離開鬼都，心里還頗有些不舍得，去孟婆莊與孟婆告別，蘭芽知道要去償愿，從懷中掏出那個香囊，里頭是一串用發編的手串。

“這是孟婆發，是我日日為姐姐梳頭保存存下來的，自有法力，你去世，到底與人不同，這束細發也能為你擋去些災禍。”

這是蘭芽不知攢了多年才攢下來的，阿從不是個小氣鬼，知道蘭芽世的親人災，便取出葬品給，讓蘭芽托差將金銀送回世，這一點恩德蘭芽一直記得。

這束孟婆發便是能拿出最好的東西了。

阿把這束細發系在腕上：“你放心吧，等我去了世，給你們多燒金箔紙錢。”除了蘭芽，孟婆手下的這些孩兒們都是孤鬼，無人給們燒紙供奉，要不是跟著孟婆，便得天天肚。

阿不想著自個兒，都已經去了間，當然要給司里的朋友捎上點兒好。

“孟婆呢？我可要好好謝，若不是提點我，我還不知道是金屋之故我不能投胎呢。”阿是真心想謝，除了金玉之，再無別的，想把墓葬分一半。

蘭芽以袖掩口，輕笑起來：“都新城開了一家新茶莊，將人請去了，走時吩咐我們，絕不能收你的東西。”

不僅如此，還送了阿一個小瓷瓶，瓷瓶中裝的是三滴“求不得”，告訴阿道：“這酒能滋養鬼，讓鬼的神魂不敗，功效非凡，你留著應急時用。”

這樣貴重的東西，阿覺得之有愧，與孟婆只算是相，怎麼竟待這樣好。

蘭芽看抿，知道心中所想，對道：“主人說了，這些東西是愿意送給你的，你可千萬不能推辭。”

阿呆在黃泉，比記得的時間要更長，孟婆相識的年月也更長，只是不記得了。

阿與鬼友們一一告別，又將墓室封門，只留下兩個陶俑侍替守墓，泥胎木塑相伴多年，那石門緩緩闔上，侍們沖門外行禮，阿揚揚下頷，對們道：“你們安心睡吧，我不回來啦！”

待重回幽冥日，便是投胎轉世時。

七月半，氣始衰，氣漸勝，鬼門開。

這是一年一度司中最大的節日，比地藏王菩薩的生日還更熱鬧。除了無投的孤魂野鬼，余下的鬼都可回世探親人，吃上一碗祭祀飯再回來。

幽冥之中霧氣彌漫，前路難辨認，只有中元這一夜，空中點點鬼火匯集，照亮界，風卷起這星星鬼火，送歸家的魂魄一程。

黃泉風送百萬鬼，奈何弱水平日鵝羽難浮，也只有這一夜，能托舉千萬盞蓮花燈幽冥，齋孤魂。

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不能出黃泉，趴在河邊，撈那一盞盞蓮燈，一年中也只有這一日孤鬼們能得供奉。

阿也曾是一只孤鬼，若非舅舅下葬品，與這些鬼也沒什麼同，手住前紅玉，對楚服喃喃道：“咱們這就走啦。”

趁著這黃泉風起，離開了都城。

【都鬼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