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異常酷熱，據江城本地電臺播報，最高氣溫破了四十三。

將近八月末，天已經涼快得多，可也有三十五六度，今天卻突然降溫，掉下三十，溫度指針在二十九到三十之間徘徊。

項云黷房間里的空調一夏天都沒休息，溫度開到最低，外面熱不熱的跟他沒多大關系，他已經有大半個月有沒出門了。

這會兒他躺在沙發上，用報紙蓋著臉，蒙頭睡從上午十點半開始，一直到下午五點的回籠覺。

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時候才四點半，離他起床還有半個小時。

項云黷從沙發里出手機，瞇眼一看明明開了飛行模式，打個哈欠又要睡，想起知道家里座機的只有一位士，白蘭士。

項爺生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親媽白蘭，蘭士一聲吼，地板都要抖三抖，他拖著一只鞋子，滿房間轉悠著找座機。

電話竟然一直沒有掛斷，拎起聽筒，劈頭蓋樓挨了一罵。

“這都幾點了？讓你去接人你去了沒有啊！一年到頭就待你這一件事，你可給我辦好了，你要辦不好我飛回來剝你的皮！”

白蘭士那有穿力的聲音，夾雜著麻將牌“稀里嘩啦”的靜從電視那頭沖擊著項云黷的耳。

項云黷晃晃腦袋，這才想起來媽媽讓他辦什麼事兒，也不知什麼七拐八彎的親戚要來江城讀書，讓他給安排個住，再帶人去學校報到。

這種事項云黷一般不管，他生就長著一張冷臉，看上去就不是熱心腸，穿上警服隨便往哪兒一都能打擊犯罪率，但了警服，大馬路上連個跟他問路的人都沒有。

也不知道蘭士是不是在國外麻將太多，把腦子給混了，竟把這事兒待給他了。

“你是警察，你辦事，人家家長才放心。”一邊打電話，一邊牌，同時還跟三個牌搭子聊天，話音沒落興高采烈的一聲“！”。

項云黷脖子，白蘭士還不知道他已經辭職了，

他甚至懷疑這位“親戚”可能是白蘭士麻友家的小孩，但他辭職三個多月了，一直也沒告訴親媽，怕真的飛回來，里虛應：“知道了知道了，是什麼名字來著。”

“吃！”蘭士的麻將事業如火如荼，百忙之中空告訴兒子：“陳！是你陳叔叔家的親戚！”

既然是后爸的親戚，那就不能不管了，項云黷隨便抹了把臉準備出門，把手機調回正常模式。

一瞬間被電話信息轟炸，未接來電、未讀短信微信，通通是清一的生日祝福。

對了，今天是他生日。

剛開機姜宸這小子的電話就打進來了，項云黷手上一，不小心接了起來，那頭響起姜宸驚喜的聲音：“項哥！你可終于接電話了！今天你生日，咱們哥幾個下了班湊一塊慶祝慶祝吧。”

項云黷把電話給掛了，姜宸鍥而不舍，連打了三個，項云黷不耐煩了，接起來說：”我今天有事。”

姜宸為難的說：“那我姐還給你親手做了個蛋糕呢。”親手兩個字加了重音。

項云黷停了停，說：“你們把蛋糕分了吧，我今天真有事兒。”

說著掛了電話，出樓道上好幾個正在燒錫箔的鄰居，項云黷不信這些，自從白蘭士踏上國土地，項家就再沒人燒這些了。

但他尊重這些社會習俗，繞開一個又一個黃圈，舊城區燒這個的人多，新城區里想燒還找不著地兒。

出大院門的時候，聽見鄰居老人在給孩子打電話：“今天是七月半，別在外頭瞎混，早點回家。”

可能大家都是這麼想的，項云黷還真沒上堵車，很快開到江城機場，問人要了一塊紙牌子，借了筆寫下龍飛舞兩個大字“陳”。

大半個月頭回出門，就上了霧霾天，今天這飛機還不知道能不能準時到呢。

項云黷睡夠了，百無聊賴靠在接機的鐵欄桿邊，長一搭，邊也在等人的孩拿起手機給他拍照。

項云黷周邊視力極佳，明明看見了，扭頭假裝沒看見，反正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去出什麼需要藏份的任務了。

阿隔著人群玻璃看見了項云黷，腳步一頓，楚服在玉之中對說：“娘娘，怎麼了？”

這麼多人，有各種人樣的人味兒，阿雖有還符在，可畢竟還是鬼，對人的氣味十分敏，聞到這些人味里，真有一是屬于劉徹的味道。

“沒怎麼，他長得還真有些像劉徹。”深目高鼻，聊賴間的目都帶些睥睨的意味，怪不得柳萬青說這是他能找到最像的，由他圓金屋，才會最襯心。

萬事都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何況是投胎。

柳萬青掐著時辰，今年的七月半，正是有緣人的歷生日，這個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了。

要當人在間呆一年，可沒這麼容易，柳萬青千叮嚀萬囑咐，替阿編造了一個世的份，又略施小計，把送到項云黷的邊。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甚至還找到了金屋的替代品。

既然是“金屋藏”，那就得能容納下，讓阿能住在里面，就算只呆一刻，也是如了的愿。

可真要等轉世的劉徹造出一棟金屋來，那阿百八十年也無法投胎了，劉徹的轉世里可沒有首富這個份的人。

但柳萬青找了投機取巧的辦法。

原來阿是人，自然要造人能住的金屋子，如今早已鬼，不論多小的地方都能藏進去，比如某珠寶品牌今年新推出的轉運串珠。

金子做的，各花樣都有，除了生肖還有南瓜馬車圣誕樹，各種花任君挑選，最重要的是，有一款是個小房子的模樣。

有門有窗有煙囪，24k純金，金屋得不能再金屋了。這東西還小巧玲瓏，價錢不貴，完全在項云黷能夠負擔得起的范圍，價比極高。

只要能讓項云黷甘心愿的送這個禮給，這事兒就了。

阿吞下還符，依舊是自己的模樣，可突然之間便有在管中流淌，能覺得熱，覺得，覺得風拂在上，這就是當人的覺。

柳萬青看怔在原地，笑瞇瞇解釋：“自然不是真的人，只是有當人的覺，上還是要差得多。”

但對阿來說，這一切已經足夠好了。

柳萬青替心打造了現在這個份，不是鬼修，無法長時間施展幻，就老老實實當個十七八的孩兒，借口要來江城上學，送到了項云黷邊。

胡瑤雖沒撈著這筆業務，但友充當了技顧問，柳萬青是男的，他哪兒知道要怎麼當人呢。

柳萬青不欠的，既出了力，就答應分一點業績，大概也就是千萬分之一吧，可這千萬分之一也讓胡瑤眉開眼笑。

胡瑤挑了個機場里看上去最時尚的孩，完完整整復制了一份的行李給阿。

阿拖著大紅的箱子，筆直走向了項云黷邊。

項云黷兩只手搭在欄桿上，看上去沒打采，一團影子過來，抬眼看見了阿，就連他也稍微停頓了半秒才問：“你是陳？”

眼前如雪，因為生得白，所以更顯得眼仁烏黑，眉深秀，艷。但神冷淡，邊仿佛籠罩著一層薄霧，像晨霧間一朵含苞待放紅玫瑰。

怪不得陳叔叔會特意找到他，這個長相，讓獨自在外確實很難放心。

項云黷微一驚艷，問：“了嗎？要吃飯去嗎？”

剛剛還神冷淡的，眼睛突然亮了，黑水晶似的眼仁兒里出的神來，項云黷覺得好笑，再好看也到底是個小孩呢，問：“那你想吃什麼？”

阿不知道，已經很多很多很多年，沒有“吃”過了。

項云黷看不說話，想想也是，人家剛來江城，哪知道有什麼好吃的，問：“吃不吃火鍋？”江城靠海，魚火鍋做得一絕，來江城的人都嘗嘗本地的魚鍋。

阿迫不及待點點頭，項云黷拉上的箱子，“走吧。”

這個孩不多話，從見面開始，除了說陳之外，一個字也沒說過，項云黷覺得這姑娘還省心的，不說話簡直是莫大的優點。

可也太安靜了，什麼也不問，項云黷不得不主把后面的安排告訴：“是這樣，你家里人托我給你在江城找個住，辦學手續什麼的，得花幾天時間，吃完了飯，我帶你找個酒店去。”

后座還是沒聲音，安靜得就好像不存在，項云黷看了一眼后視鏡，看見兩只手在車窗邊，掌大的臉快要在玻璃上。

項云黷忍不住解釋：“平時天氣都還好的，今天也不知怎麼，霧霾了。”他真想來煙，想想又忍住了。

阿烏黑的眼仁一，天氣不好是因為漫天鬼火，都是急著歸家的亡靈，說了見到項云黷的第二句話：“七月半了。”

項云黷以為是在國土生土長的abc呢，沒想到還知道今天是七月半，七月半跟霧霾有什麼關系？

他沒有跟小孩搭訕的興趣，笑一笑便不再說放了，開車到了新城區，帶陳去本城最著名的魚火鍋城吃魚火鍋。

找了一張二人位，翻著菜單要了七八種魚魚丸蝦丸，都是新鮮手打的，調沾料的時候問：“吃辣嗎？”

阿點點頭，對“吃”來者不拒，想吃，想知道吃是什麼覺。

魚片很快送上來了，切得片片晶瑩，有有脆，服務員燙了半碟子，撈出來一半給了阿，阿拿起筷子，白生生的牙，咬著燙得剛剛好的魚，一口下去，臉上出滿足的神。

烏眼仁兒瞇起來，紅愈顯，舌頭勾著鮮魚湯，想起來了，這就是吃的覺。

項云黷喝了一口汽水，隔著火鍋蒸騰起的煙霧，看見阿臉上的神，嗆了口汽水，咳嗽著開了個玩笑：“怎麼？飛機餐這麼難吃？”

眼前的碗瞬間空了，項云黷放下汽水瓶，又替燙了一盤子：“要的，還是脆的？”

“脆的。”阿喜歡脆的，脆咬在里更有“吃”的覺。

當人真是太好了。

姜宸停了車，一路上都在跟姐姐打電話：“項隊不來，不是的，他說他有事兒。”毫不意外的聽見姐姐也不來了，“行吧，我明天休假，我去看看項隊。”

項云黷雖然辭職了，但姜宸還拿他當隊長看，自從老韓出事之后，他就一直這樣，也不跟大伙聯絡，不是個事兒。

姜宸剛要掛電話，過玻璃看見了項云黷，不僅看見了項云黷，還看見他正在給邊的伴夾魚。

姐姐姜宓問他：“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半天沒聽見弟弟回應，了弟弟的名字，“阿宸。”

姜宸“啊”的應了一聲：“行，明天再說吧。”說完趕掛了電話，握著手機呆站著。

項隊難道是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