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片龍鱗（八）

饒是玲瓏講話如何刻薄難聽，王仍舊被的貌驚呆，原以為自己的王妃號稱第一人，便已艷冠群芳，可見了玲瓏方才知曉，這世上竟還有這般絕。如此一想，王妃要他送庶妹進西祠巷子，怕也是嫉妒這位庶妹的容貌，才想讓老死其中，再不見天日吧？

如今王可真是悔恨極了，當時他與王妃正是濃意的時候，說什麼他都答應，不問緣由不問來頭，否則如何會把這麼個舉世罕見的人兒送去西祠巷子，跟他這廢人太子哥哥做了夫妻？

這般人，合該在他下，他把玩才是啊。

廢太子不希玲瓏在這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王，此時此刻，王看玲瓏的眼神已他十分憤怒，直接起擋在了玲瓏前，隨即看到王皮笑不笑地道：「兄長這是做什麼，本王看一眼小嫂子，難不還能掉塊？」

「倒是不至於掉。」玲瓏從背後扯廢太子的服，把腦袋搭到他手臂上，不耐煩地看了王一眼，「只是會讓我噁心想吐。」長的好看又不代表好吃，至眼前這兩個人散發出的氣味讓玲瓏非常不喜歡，講話可不顧及什麼份，也不在意其中利害，現在又不是在荊國公府，哪怕當初還在荊國公府的時候，表面上可憐，背地裡也沒作威作福。

王妃回想一下就知道，從前何曾見過玲瓏跪一下一點傷？甚至連哭都沒幾次，也就是覺得玲瓏畏懼自己，當下柳眉倒豎呵斥道：「大膽！誰教導你的規矩，讓你這樣放肆不懂禮數，敢這樣跟王爺說話？信不信我罰你？來人——」

「來什麼人啊。」玲瓏抓起桌上一把瓜子皮丟過去，恰好丟了王妃一頭一臉一，「你以為我是能讓你欺負的？信不信我讓廢太子打死你！」

人前都毫不客氣地「廢太子」，人後才會親昵地他修文。廢太子知道是狐假虎威，輕輕一嘆，「玲瓏，你不要鬧。」

「我哪兒鬧啦？」玲瓏睜大眼。「你怎可如此誣陷於我，瓜子皮先的手，我作證。」

王妃又要保持優雅氣度，又要維護皇家尊嚴，不覺看向廢太子，眼中出一嫌棄來。如今的廢太子哪裡還有當年修文太子的半分風采，瘦骨嶙峋暫且不說，是他黯淡的一隻瞎眼還有無力的右手，就足以讓王妃慶幸自己最終嫁的是王而非廢太子。日後王登基，自己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總比在西祠巷子老死好過。

雖說現在廢太子出來了，可那又有何用？與如日中天的王相比，廢太子實在是太可憐，也太落魄了。這份優越讓王妃忽視了玲瓏先前的囂張舉，語重心長地跟廢太子說：「兄長，雖說你我如今份各異，可畢竟也有幾分意。我這位庶妹，在家中時便頑劣不堪，不聽管教，原以為送進西祠巷子能好些，卻不曾想兄長得以，帶的也驕縱任起來。這樁婚事，我看便就此作罷，庶妹由我帶走管教，也不算侮辱兄長。」

「一口一個兄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親妹妹呢，就是不知這親妹妹，曾經還是他的妹妹。」玲瓏嘲諷地說。

王妃的表就不那麼好看了，跟廢太子的那段過去，對來說是一種恥辱，如今貴為王妃，還是形的太子妃，沒有人敢在面前提起過去。玲瓏卻像是生怕不生氣一樣，繼續開口道，「說起來我也是沒見過王妃這種人呢，你們都說什麼一不侍二夫，王妃可真厲害啊。」

「不是。」

這不是王妃反駁的，而是皺著眉頭的廢太子。他本來正跟王對視，聽玲瓏說什麼一不侍二夫，立刻轉移視線到上，珍而重之的解釋：「我是你的夫。」

玲瓏覺得他很乖，就了他的鼻子，廢太子被習慣了也不曾躲開，眼寵，看得一旁的王妃心驚不已。

與太子是未婚夫妻，自然知道修文太子這樣神仙般的人，是只可遠觀不可玩的，與修文太子在一起時，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儀態與談吐，一點點小失誤都不敢犯，累的要命。修文太子還不是廢太子時，為人溫文儒雅彬彬有禮，十分的恪守禮數，像是這樣的話，怎麼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他難道不應該做個永遠的冰塊兒麼？

人對自己不假辭，對著形容醜陋的廢太子卻那般溫，這讓王不悅極了。他覺得是不是線不夠好，讓人瞧不見自己長什麼樣子才會上廢太子，便刻意彎腰，放了聲音：「這位妹妹——」

「誰是你妹妹，可不要好哥哥好妹妹的胡一通。」玲瓏毫不客氣地賞了王一個白眼。「我才沒有你這種醜八怪的哥哥，我呀，我只有一位哥哥，廢太子哥哥，你說是不是？」

廢太子又是歡喜自己哥哥，又好笑非要加上廢太子三個字，無奈地道：「玲瓏乖，你去後面歇著可好？」

「不好不好。你看王妃的眼神都要吃了我了，我要是跑去後面，你不在，沒有人保護我，的人把我抓走可怎麼辦？」玲瓏鼓起撒，「難道你不喜歡我了，想把我送人了？可是你那沒良心的異母弟弟又臭又難吃，我可不喜歡他。」

「又臭又難吃」的「異母弟弟」王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個小子侮辱，終於他起了火氣：「放肆！來人啊——」

然而就在這時，江公公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王殿下怎麼會在這兒？」

江公公是皇帝邊最信任的大總管，王可不想得罪他，到時候這老狐貍在父皇面前說幾句挑撥離間的話，那他可就沒好果子吃了。當下堆起笑臉，「江公公。」

看到王這副德，江公公心中不由輕嘆，這份討好的姿態，與太子殿下比起來可真是差遠了，自己就是再得皇上信任，那也是個閹人，是個奴才，哪有主子討好奴才的道理。今日王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來日王登上大寶，曾經讓他低頭的自己怕是老命難保。

江公公閱人無數，看人的眼極準，他從一開始就不看好王，因此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希太子殿下能從西祠巷子出來，不說重獲新生，只要得到自由，就總歸有希。

就如玲瓏之前跟廢太子說的，瞎了一隻眼，另一隻眼還能視，右手雖然廢了，可左手能寫字的人也不在數，他還活著，還有時間，還有翻盤的機會，這比什麼都重要。

現如今，不過是他們共同演的一齣戲。讓皇帝疚後悔，讓王寢食難安，然後取回本應該屬於廢太子的東西。

「王爺，王妃。」

「公公來這裡所謂何事？可是父皇掛懷兄長，派遣公公來看他？」

假惺惺故作關心的話江公公聽得多了，他出方的微笑：「並非如此，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為小夫人送免死金牌來的。」

那日皇帝與廢太子說話，問廢太子想要什麼，廢太子就為玲瓏求了這麼個恩典，他在心中已經視為妻子，因此更要保障的安全，只要有這塊金牌在，就誰都不能一汗。

王妃要教訓？可以啊，看有沒有這個膽子。

「好重啊……」純金打造的嗎？玲瓏上下拋了拋抱怨道，「好醜。」

完全不在意這面金牌的價值及其含義，但是明白，這是皇帝示弱及示好的象徵。

王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可惜玲瓏玩了會兒就收了起來，像是想起什麼般突然哎呀一聲，「王妃不是說要帶我回去管教？那我們什麼時候走？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呢。」

怕是仗著有免死金牌，能玩死一整個王府的人。廢太子頗有些好笑，握住無骨的小手，「乖，誰都不能把你帶走。」

這是他唯一的珍寶，任何試圖與他搶奪的人，都要遭他最無的復仇。

真以為他離開西祠巷子，是為了茍延殘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嗎？他是要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然後為玲瓏奉上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讓吃飽，讓開心。

這就是廢太子如今活著的全部意義。

王妃面難看至極，半晌，拂袖而去。一走王就也呆不住了，說了兩句客套話表明自己還有要事，就跟著一起離開了。這兩人來時氣勢洶洶，走的倒是頗為爽快，只可惜什麼都沒撈著，後來聽下人說王夫婦可不是空手來的，帶了數名貌婢來，打的什麼主意，自然也就人人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