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片龍鱗（十）

這宮宴之上，來的人可不，然而人背著進來的，可只有玲瓏一人。就算是皇帝看著都差點兒氣歪了，奈何兒子太癡迷，他這做老子的也沒辦法，父子剛剛修復了一丁點兒，他要是這會兒人把玲瓏從修文太子邊弄走，修文太子非跟他急眼不可。不過話又說回來，皇帝捫心自問了一下，假如他的後宮也有這麼的妃子，他怕是也要從此不早朝，願意作願意鬧了。

是背著進來，不算什麼大事兒。

等到玲瓏甜甜地他一聲父皇，那張賞心悅目的絕世讓皇帝最後的一火氣都消去了。

修文太子毫不在意他人的眼，也不顧及他人的想法，他在西祠巷子待了四年，也不曾見有誰關懷過他。玲瓏是世上唯一待他好之人，他便為付出一切，只要玲瓏開心，怎麼樣都可以。他去在意其他人怎麼看自己又有何用？其他人不能讓他覺得快樂，也不能讓他喜歡。

「小嫂子真是有趣，這般舉，怕也只有兄長做的出來。」王笑呵呵地端起一杯酒要敬修文太子，可他的酒杯端的老高，半天下來手都酸了，修文太子也沒有接他話茬兒的意思，只是冷淡的看著他，那表就像是在說你繼續，我看著呢。

王臉上的笑容終究是掛不住了，這時候卻見玲瓏拿起酒杯，他心下一喜，還以為人是要給自己解圍，結果卻看見玲瓏把酒杯舉起來，將裡頭的酒潑到了地上，對他笑，甜地說：「真是王心了，我不讓他喝酒，你若是想喝就自個兒一人喝吧。」

其實很不喜歡人類勾心鬥角的模樣。明明心裡頭想的是一回事，可上說的，行為上做的卻和心所想完全相反，一句話也要拐個十七八個彎，玲瓏不是不能應對，只是懶，如果簡單暴的可以達到目的，幹嘛非要委屈自己虛以委蛇呀。

又不是癮。

這番話著實不客氣，王被當眾下了面子，這若換做平時，脾氣早上來了，非得罪他的人吃苦頭不可。然而今日是皇帝的宮宴，對方又是廢太子的人，手上還有皇帝賞賜的免死金牌，無論如何王也什麼都不敢做。旁的王妃一臉雍容華貴，解圍道：「夫人真是一片赤誠之心，是我家王爺失禮了。他素來與兄長好，如今兄長平安歸來，心中難免高興幾分，還請二位見諒。」

「你我夫人啊？」玲瓏撐著下。「我可是跟太子拜過天地的，既然太子還沒有被廢，無論如何，怕是王妃都得稱呼我一聲太子妃吧，來，來聽聽。」

太子妃？也配？！

王妃險些將手中酒樽砸到玲瓏臉面上去，那是的位子！

「唉，看樣子王妃不樂意敬我這杯酒呢，在座的各位不會也這般無，不肯敬我這太子妃一杯酒吧？」

這位太子妃是哪裡來的，誰不清楚，荊國公府的庶，被送進西祠巷子，原以為沒法活著出來了，誰能知道還有這麼一番造化。眾臣及家眷不敢造次，有些眼尖的瞧見皇帝臉如常，並未拒絕，立刻主起恭賀。這一有人帶頭，其他人也就跟著了起來，最後大殿上響起一片恭賀之聲，玲瓏滿意極了，只是王夫婦的臉可就難看起來。

本來探囊取般的事兒，如今竟變得如此複雜！皇帝一旦承認了廢太子的東宮份，那麼自己的一切努力就都白做了！這怎麼可以？還有這些大臣是怎麼回事，竟然口稱什麼太子、太子妃？一個廢人怎麼做太子？！

說到廢人，眾人在太子剛進來時基本沒覺得太子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較之四年前清瘦了許多，但也了許多，據說瞎掉的那隻眼睛……是哪一隻來著？看起來都差不多啊，太子殿下真的是眇了一目嗎？

還有據說斷了的右手，方才背人進來的時候不是也如常？這樣看來，太子殿下似乎也並不是個真的廢人……難道這就是皇上重新將人從西祠巷子放出來的理由？比較修文太子是真的優秀出眾，這一點是其他皇子拍馬都追不上的，其中當然也包括王。王之所以能夠得到眾臣擁護，就是因為在皇帝剩下的兒子里，無論是年齡還是能力，都屬他最為合適，最為優秀。

可眼下修文太子東山再起，也讓朝中本來已經站隊王的人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傾斜——二選一，選誰？

這個問題在宮宴進行半個時辰后得到了完的解答。

只見林軍統領匆匆上殿說是有要事稟報，強壯的矯健軍士們突然將整個大殿圍的水泄不通，統領走到皇帝面前，先是下跪行禮，然後俯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隨即就見皇帝然大怒，指著王怒喝：「給朕拿下！」

鐵通般的包圍中，王就是想逃都沒機會。他還要喊冤，卻見修文太子微笑的看著自己，他心一沉，難道是那些東西被發現了？可是在修文太子出西祠巷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盡數轉移了啊！

該死的，早知道今□□宮，也好過這樣坐以待斃！

王妃已經傻眼了，完全不知道皇帝為何突然然大怒要抓王，只知道自己的富貴，荊國公府的富貴都系在王上，王若是失勢，那麼要怎麼辦，荊國公府又要如何自？！

王私造兵意圖謀反一事，在皇帝查清后立刻昭告天下，不過修文太子宅心仁厚，特地為王求，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帝做主，將王及其家眷盡數圈於西祠巷子。數月後，皇帝大病，這場病來勢洶洶，終於他倒下了。如今他唯一信任的人就只剩下修文太子，便令修文太子監管朝政。

可最終，他卻死在了修文太子手中。

宮喂的葯，修文太子平靜地看著皇帝一口一口喝了下去，皇帝喝完葯，很快察覺到不對，他的嚨發出拉風箱一樣的聲音，用盡最後的力氣指著修文太子：「你、你……」

「皇上還欠我一句對不起，不過我不需要了。」修文太子走近，將皇帝的手放了下去，語氣平淡。「皇上再在這個位子上坐下去，我要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的玲瓏真正為我的妻子呢？」

皇帝瞪著眼睛斷了氣。

一個月後，新帝登基，並大婚，娶了那位荊國公府的庶為妻，並封其為後，終不納後宮，唯一人，自佳話，流芳百世。

玲瓏的新婚生活過得無比舒服，新帝待溫，又逐漸長出了，還很注意鍛煉，簡直完，就是喜歡這樣的日子！

不過雖然已經大婚了，新帝卻仍然將視為神，不敢多有唐突，從前睡在一張床上偶爾還能親親抱抱，現在他連一下都跟燙著了似的，玲瓏實在是不懂。

直到婚半年，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沒有生活的日子，可到了晚上，新帝卻翻住了。玲瓏正準備閉眼睡覺，突然被人住，有點吃驚：「你這是做什麼？」

新帝不說話，就是干！

玲瓏好不容易推開他，瞇著眼睛，一這樣看他，新帝就發怵。「修文，還不說實話？」

實話就是……他覺得之前的自己不夠好看，不夠結實，著實配不上，所以努力地鍛煉了許久，又天天吃藥膳，如今風采更盛當年，宮裡不小宮看見他都心肝兒，直道皇上生的如此好看，真真人移不開視線。

「哦……」玲瓏毫不客氣地上手了試了兩把。「所以最近這幾個月你說有政務要忙，只陪我用一日三餐晚上回來睡覺，其他時間都去鍛煉了？」

他老老實實地點頭。

玲瓏瞬間高興起來，笑的甜，新帝便看癡了，紅燭燃起，帳落下，帝后終於合二為一。

很久很久以後，過去了幾十年，新帝已然老去，他垂垂老矣之時，尚且如年輕時貌。因而在很久很久以前，皇后便「病逝」了，沒有人知道一直陪伴著他。

能夠一直維持年輕貌，定然不是凡人，可皇帝不怕，他至深，這份臨到死亡之際，更是濃厚純凈，如海水洶湧。他用蒼老的聲音問：「下輩子……還能……與你相遇嗎？」

玲瓏仁慈又殘忍地回答：「不能哦。」

雖然不能，但是你可以得到一段嶄新的人生，你的靈魂完無缺，自然會活得很好。不像是西祠巷子里那些個短命鬼，竟是活生生給死的。

沒有的時候，才吞噬靈魂。

可這一份，足夠用許久。

「去吧，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