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片龍鱗（五）

沒有了心的廚，玲瓏弱小可憐無助地坐在呼延王大上看著他大口吃大口喝酒,在看來這樣的食都不配稱之為食,可呼延王卻吃的津津有味,他一手抓著一羊在啃,鋒利的牙齒上下切合，竟然能將骨頭咬碎，吸出裡頭的骨髓。玲瓏心想，他剛才那樣啃的手，估計已經是口下留，不覺得自己這能比羊骨頭堅多。

眼看人用茫然的眼神看著自己,呼延王放下啃完的羊,起一塊羊送到邊，可卻捂住小嫌棄不已，「膻味兒那麼重,我才不吃。」覺一點都不好吃，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吃下去的,難道說人活著可以對人生這麼沒有追求嗎？好歹也是個王。

呼延王自然不以為意，他在馬背上長大,吃慣了這樣的食，行軍打仗時難免條件艱苦些，並非要事。「今日煮飯的是軍中廚子，手藝差點,能吃就。改明兒安定了,我親自給你烤,必然讓你喜歡。」

玲瓏捂著的咕嚕咕嚕的肚子，差點想張把他給吃了。揮開他拿逗弄的手，神不太好看。「以後的事放到以後再說，我現在怎麼辦？我可不想吃這些。」

換作其他氣的人，呼延王大概只會說一句吃吃不吃滾，再不濟就是狠了自然就吃了，可面對玲瓏他卻無法這樣做，幸而派去找廚子的軍士已經回來，幾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跟在後頭。他們都以為自己要死定了，國亡城破，整個京城都被異族的兵馬包圍起來，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怎樣？逃是沒地方逃，死又不敢死。

可這些軍隊並沒有進行慘無人道的屠殺，只是勒令百姓閉門不出，正在大家鬆了口氣以為能夠逃過一劫的時候，突然被抓過來了！人高馬大的異族男，十分的魁梧雄壯，也不說為何抓他們，只問誰是廚子，然後提溜一串，都拉到了夏宮。

做廚子的大多心寬胖，型較之常人更加圓潤些，於是害怕的時候一抖就變了一顆球，這數十顆球不停地抖啊抖，也別有一番趣味。

廚子們以為是異族王厭惡他們，意圖將他們盡數屠殺，肚子都怕的筋了，卻聽為首的將士趕他們進一個大房子——進去幹什麼，是不是想燒死他們？是不是？太可怕了！可廚子們不敢反抗，他們一邊哭哭啼啼的抹眼淚，一邊進了那間大房子。進去一看傻眼了，這、這不是膳房嗎？案上還擺著新鮮蔬果，缸里的魚兒活蹦跳，這、這是要把他們蒸了吃嗎？！

「哭什麼！都給我做菜！做拿手菜！做好了，王有賞，做不好，哼！」

那一個哼字，嚇得在場廚子都狠狠地哆嗦起來。他們趕各自去找位置，按照自己的拿手菜去找食材，只求能讓可怕的異族王滿足口腹之慾，之後饒他們一條小命。

都是普通人啊，誰不怕死啊！

玲瓏眼睜睜看著呼延王吃掉了整整一桌的，還有意味不明的炒蔬菜，看的胃裡直冒酸水，真不知道這種東西這傢伙是怎麼做到吃的如此津津有味的。

坐在呼延王的大上晃著小腳丫等吃的，期間知道了他的名字做呼延哲，因為他率領了呼延部落，於是被稱為呼延王，不過如今又要改稱呼了，他已經拿下中原，是名副其實的霸主，可以稱帝了。不過呼延王似乎並不是很喜歡皇帝這個稱呼，所以仍舊稱其為王。

但是話又說回來，的飯為何還沒上？

玲瓏拿著筷子敲碗，這在人類世界是很失禮的行為，可就是要敲，敲啊敲的，這飯菜也就上來了。

因為太多，所以一張桌子放不下，呼延王命人扛來了其他桌子拼在一起，玲瓏從他大上跳下去，半分留都沒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堆細的菜上。

這些東西……看起來倒是花里胡哨的，可即便再好吃，這麼小小一盤的分量，又夠一個年的勇士幾口？呼延王分外看不上中原人的飲食，驕奢逸，怪不得要亡國。聽說那哀帝每次用膳，一餐就要近百道菜，還不算飯後的糕點以及水果，不算湯品主食。現在想來，怕也是這個作天作地的小妖搞得。

這兒玲瓏就委屈了，之所以留在夏宮，就有哀帝奢侈的原因。沒來的時候哀帝也一頓一百道菜啊，有了之後就有人吃了，要知道哀帝自己是隨意幾筷子就放下了，可不是，是認認真真去吃的，是讓哀帝的鋪張浪費顯得不是那麼令人髮指，認為自己是個大功臣。

「這個水晶蝦餃很好吃的，你嘗嘗看。」玲瓏吃了兩個蝦餃，沾了些醋送到呼延王面看，意圖在於討好，讓以後每餐都這樣吃。

人餵食，焉有不吃之理。很多食呼延王別說見，就是聽都沒聽說過，就看到人歡樂的如同一隻小鳥，拿著筷子四轉悠，也不需要人伺候，走到哪兒吃到哪兒。臉上的笑容是打見過以來最真誠最燦爛的。難道這些食就真的如此有吸引力？先前死了些廚便大發雷霆要去活剮了哀帝，現在有了吃的，便迅速忘了憤怒，薄的令人心驚。

這就是扶桑樹上的明月嗎，可以被採擷，卻永不會被佔有。

玲瓏吃了水晶蝦餃，又夾起一隻皮薄餡兒大湯鮮的灌湯包遞給呼延王。呼延王沒吃過灌湯包，但他吃過中原人賣的普通包，就以為灌湯包也是如此。這灌湯包小小一隻，一口便可吃下，於是他大一張，包子皮溫度適中，他便不做他想，誰知道一口咬下去，險些被滾燙的湯燙壞了！

可眼下人在前，邊又有許多軍士，呼延王只得咬牙吞下，他微微張開薄吐氣，深深覺得這個磨人是故意的。

玲瓏提著一隻灌湯包正看著他，的吃相優雅可，先是輕輕咬開一個口子，吸取裡頭的湯，然後才連包子皮一起咬下。呼延王的窘迫盡收眼底，可不是什麼會給人面子，照顧別人自尊心的傢伙，當下放聲大笑起來。

古有昏君為博人一笑，烽火戲諸侯，呼延王對此向來嗤之以鼻，可眼下他看著玲瓏，卻覺得，若是那人生得這副模樣，他怕是也能做出烽火戲諸侯的荒唐事來。

「燙壞了吧？」打一掌要給個甜棗兒，未來的飯票可不能讓他寒了心。玲瓏殷勤地取過一顆很喜歡的紫葡萄，剝開葡萄皮送到呼延王邊。晶瑩剔的果與人的纖纖玉指相得益彰，呼延王見了剝葡萄的作，恍然想起初見時他張咬住指尖，那顆水果，似乎和這個相同，只是沒有剝皮便被他吃了。

怪不得有些，他還在心裡想著這玩意兒並不好吃，為何中原人卻這樣追捧。

原來是要剝皮的。

玲瓏笑意盈盈，格里的惡劣與涼薄是那樣不去掩飾，偏偏越是如此，便越是討人喜歡。

去了皮的葡萄酸甜多，一點都不，呼延王輕輕一嘆，總算是明白哀帝為何如此，有人陪伴，又有富貴榮華，這樣窮奢極，誰會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呢？做皇帝就是好啊。

玲瓏吃了個飽，剩下的都被呼延王吃了，一些沒怎麼過的菜就賞給了軍士們。玲瓏心極好，尤其是在呼延王主留下那幾十個廚子后，更是覺得這張飯票可極了！

於是異族之王攻下中原，夏朝覆滅，他取而代之為天下唯一的王，並佔有了夏朝最後一個皇帝哀帝的那位絕世人的貴妃。呼延王格暴躁鬱，無人敢言。他並不屠殺中原百姓，而是一切照常，很快地百姓們就投到了新的生活中去——誰當皇帝對他們來說真的不重要，只要能讓他們安居樂業過上好日子，誰都可以。

不過哀帝必然是不行了，行苛政增徭役，看到貌子無論是否嫁人都要擄掠至夏宮，如今哀帝被吊在城樓，不知多百姓去砸他爛白菜葉子跟臭蛋，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這樣比起來，還是王上更加好一些。

不過隨著時間過去，民間異軍突起，據說是哀帝的長子從軍中死裡逃生，糾結了一幫想要復國之人，于山西那邊揭竿而起，要推翻□□。

嗯……哀帝在位時期更接近□□來著，怎麼不見這位皇子號召推翻？如今異族人與中原人逐漸融合，甚至出現了通婚的現象，他這會兒起什麼義復什麼國啊，天下已定，人皆自寧，不要作了好不好？

對於某些高高在上的中原貴族而言，和異族人平起平坐實在是讓他們備恥，王上不曾貶低中原人抬高異族人，他們卻不由自主地回想曾經拿異族人當作牛羊豬狗的形，於是自立為義帝的大皇子在山西喊了一嗓子，各的蒼蠅老鼠蟑螂就都起了心思。

好日子過久了，他們已經忘了，如今的這位王上當初率軍攻皇城時，是如何的狠絕殘暴。